「我還要敬姜小姐一杯呢。」
父親臉上閃過一絲疑惑的表情,卻被宋家父女誤讀為心虛。
我扶著冰冷的立柱緩緩站起,舉起那隻被折斷的右手。
鮮血已經浸透了臨時包紮的紗布,每動一下都帶來鑽心的疼痛。
「喝茶?」
我冷笑,聲音因疼痛而微微發顫,
「不好意思,手斷了。」
「這杯茶,我喝不了!」
宋梔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尖聲打斷:
「這裡輪得到你一個情婦說話?你那個種地的爹沒教過你規矩嗎?」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聲震徹整個宴會廳。
父親這一巴掌打得宋梔整個人旋轉著摔飛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上。鮮血瞬間從她的嘴角和鼻孔中湧出。
「打你們,是因為你們讓我女兒受委屈。」
宋梔捂著臉,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聲音裡帶著哭腔:
「姜小姐還沒到,您這樣太不講理……」
父親不再理會她,而是大步走向我。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他輕輕握住我受傷的手,動作溫柔得與方才判若兩人。
「我女兒,沈曼。」
這句話如同驚雷,在宴會廳里炸開。
周淮緒忍痛抬頭,聲音因震驚而顫抖:「您再說一遍…她是誰?」
父親環視全場,目光如刀,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沈曼,聽清楚了嗎?在場有一個算一個,她是我姜擎天唯一的女兒,姜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還有誰沒聽清?」
7
整個宴會廳瞬間炸開了鍋。
「我的天!姜總藏了這麼多年的寶貝女兒,居然就是沈曼?」
「你們仔細看,這眉眼確實像極了當年的姜夫人……」
「宋家這次算是踢到鐵板了,四大家族怕是要變成三大家族了。」
王蘭癱坐在地,腿間一片濕潤,她失神地喃喃自語:
「不可能…她不是個假貨媛嗎?怎麼會是姜總的女兒……」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打斷她的囈語,保鏢冷聲道:
「姜家千金也是你能議論的?」
周淮緒張大嘴巴,目光在觸及地上被打翻的蘋果時猛地一震。
蘋果上印著的姜家酒店徽章此刻格外刺眼,
他終於明白上午那幾個蘋果的來歷。
苦笑著捂住不斷滲血的肩膀,他一步步向我走來。
保鏢剛要阻攔,我輕輕抬手。
「為什麼?」周淮緒眼中滿是受傷,
「為什麼要裝窮考驗我?如果你早說你是姜家的女兒……」
「夠了。」我冷聲打斷,
「是你自己以為我是富二代才答應我的追求,也是你自己覺得我不是富二代就急忙攀上宋家。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周淮緒的笑容越發苦澀:
「你沒有窮過,永遠不會明白貧窮意味著什麼。我父母用盡一生才把我從大山里托舉出來,就算我再愛你,也必須為我的後代找一個更高的起點。」
他執拗地看著我:「沈曼,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愛?」
父親突然笑出聲,那笑聲里滿是諷刺,
「周淮緒,你那每月五萬的『匿名資助』,是我女兒怕傷你自尊,特意安排的。」
周淮緒怔愣住一瞬間,
父親從陳助理手中接過一份文件:
「她連你們一起出國留學的手續都辦好了,你的留學申請書就在這裡。」
周淮緒眼中瞬間燃起希望的光芒,然而下一秒,我接過文件,
當著他的面,一點一點撕成碎片。
「周淮緒,你不配。」
我將碎片揚在他臉上,「愛和真心,你都不配。」
父親冷冷開口:
「本來你今天不可能活著走出去,但看在你剛才替晚晚擋了一槍,我饒你一命。」
「饒我一命?」
周淮緒突然癲狂大笑,
「就因為我窮,所以我連追求真愛的資格都沒有嗎?」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打斷他的瘋癲。
「真愛?」我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你的真愛就是在我『窮』的時候羞辱我,在我『富』的時候跪舔我?周淮緒,你愛的從來都不是我,是你想像中的榮華富貴。」
一旁的宋梔終於忍不住尖叫:
「周淮緒,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姜晚從來就不是什麼善茬!她決定的事,絕不會回頭!」
她說得對。
姜家的千金不可能任人欺凌。
我示意助理遞來一份文件。
「這是所有在論壇上造謠誹謗的ID和真實信息。」
我環視全場,「一共327人,姜氏法務部會一一追責。」
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幾個曾經在論壇上蹦躂得最歡的人直接癱軟在地。
「至於你,周淮緒。」
我看向他,「你涉嫌誹謗,造謠,證據已經移交警方。」
宴會廳大門再次打開,幾名警察快步走入,冰冷的手銬鎖住了周淮緒的手腕。
「不!你們不能這樣!」
周淮緒瘋狂掙扎,「沈曼,你明明還愛著我的,對不對?」
我轉身,不再看他一眼。
「帶走。」
8
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整個世界在我眼前旋轉。
我踉蹌了一下,幾乎要栽倒在地。
「曼曼!」
父親堅實的手臂及時扶住了我。
他凝視著我臉上的傷口,指尖在距離我酒窩一寸的地方停住,微微顫抖。
臉上被餐叉刺破的傷口即使經過了緊急處理,依然猙獰地外翻著,
「疼嗎?」
他的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
我搖搖頭,卻牽動了傷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父親的眼神驟然變得冰冷,他轉向蜷縮在地的宋梔時,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令人膽寒的笑容。
只是一個簡單的手勢。
他身後的保鏢竄出,手中寒光閃爍。
「啊——!!!」
宋梔的慘叫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她的雙腿瞬間被刺穿三個血洞,六個窟窿對稱地分布著,鮮血像噴泉一樣湧出,染紅了她昂貴的禮服裙擺。
「梔梔!我的女兒!」宋父連滾爬爬地撲過來,卻被保鏢一腳踢開。
他跪在地上瘋狂磕頭,額頭撞擊大理石地面發出沉悶的響聲,
「姜總,求求您!放過我女兒吧!要殺要剮沖我來!」
我虛弱地直起身子:
「剛才在泳池邊,她按著我的頭逼我喊她媽的時候,可曾想過手下留情?」
我俯視著涕淚橫流的宋父,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這樣吧,你跪下來,當著所有人的面,叫我一聲姑奶奶。叫得讓我滿意了,我就考慮放過她。」
宋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毫不猶豫地雙膝跪地,扯著嗓子嘶喊:
「姑奶奶!您是我親姑奶奶!求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女兒吧!」
周圍的賓客們竊竊私語,手機攝像頭閃爍不停。
那些曾經對宋父阿諛奉承的人,此刻都用鄙夷的目光注視著他。
這個在京圈叱吒風雲二十年的男人,此刻卑微得像條喪家之犬。
「很好。」
我輕輕點頭,「現在我考慮好了———」
在宋父期待的目光中,我緩緩吐出三個字:「不想放。」
「你!你言而無信!」
宋父目眥欲裂,猛地想要站起來,卻被保鏢死死按住。
「信用?」
我突然提高音量,聲音在宴會廳里迴蕩,
「剛才在泳池邊,我哭著求她放過我的時候,她可曾講過信用?!我告訴她我有心臟病,她可曾停手?!」
有幾個曾經跟著起鬨的賓客羞愧地低下了頭。
目光轉向那個一直試圖躲藏的張經理,我冷聲道:
「張經理,既然你這麼會看人下菜碟,連調水溫這種下作手段都使得出來,姜家這座廟,怕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了。」
「開除。」
父親直接下令,
「全行業通報。我倒要看看,以後誰敢用你這種趨炎附勢的小人。」
經理面如死灰,雙腿一軟癱倒在地,被兩個保鏢像拖死狗一樣拖了出去。
我低頭看著手腕上那根斷裂的紅繩,鮮紅的絲線在燈光下格外刺眼。
我對保鏢示意:「既然宋小姐這麼喜歡我的東西,就多給她幾根。」
保鏢會意,用一根根紅絲帶將宋梔捆得結結實實。
繩子深深勒進她腿上的傷口,鮮血立即浸透了紅繩。
宋梔疼得渾身抽搐,卻因為被堵著嘴,只能發出嗚嗚的哀鳴。
就在這時,宋父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電話,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
「什麼?股票蒸發三十億?這不可能!」
我爸笑著開口:「你們欺負人的時候,可想過會有被欺負的一天!」
宋建國猛地捂住胸口,呼吸變得急促,面色漲得紫紅:
「藥…我的降壓藥…」
我緩緩從手包中取出他急需的藥瓶,在他渴望的目光中,輕輕鬆開手。
藥瓶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抬起腳對準藥瓶,狠狠碾下。
藥片碎裂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這個,」我迎上他絕望的目光,
「也是跟你女兒學的。」
另一邊,王蘭正悄悄向門口爬去,像一隻卑微的爬蟲。
「站住。」
父親的聲音讓她僵在原地,
「你父親的住院費,這一年多來一直是我女兒在暗中支付。從今天起,停了。」
「不!」王蘭發出悽厲的哭喊,「我爸會死的!求求你們!」
她突然發瘋般撲向被捆成粽子的宋梔,指甲狠狠抓向她的臉: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慫恿,我怎麼會…怎麼會…」
兩個女人扭打在一起,撕扯著彼此的頭髮,像兩隻瘋狗。
……
三日後,我在私人療養院的病床上醒來。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助理輕輕推開門,手中端著一盤精心切好的蘋果。
每一塊都切成整齊的小兔子的形狀,上面還細心地插著牙籤。
「小姐,周淮緒又在監獄裡打電話來了。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個了。」
我接過助理遞來的蘋果,
「不接。」我望向窗外,陽光正好,
「我和他,無話可說。」
助理微笑著遞來平板:
「今早的財經新聞,宋氏集團正式宣告破產。
宋梔因傷口感染導致雙腿截肢,宋父在推她下坡散步時,據說是一時情緒失控,鬆開了輪椅……」
平板上,車禍現場的照片觸目驚心。
我平靜地關掉新聞,就像關掉一個無關緊要的網頁。
這時,父親推門而入,將一份文件輕輕放在我床頭。
文件的封面上,「股權轉讓協議」幾個燙金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從今天起,」
父親握住我的手,聲音溫和而堅定,
「你就是姜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
窗外,陽光正好,幾隻鳥兒在枝頭歡快地鳴叫。
我輕輕回握住父親的手,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
那些曾經傷害過我的人,都將永遠留在了那個寒冷的冬夜。
而我的春天,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