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助生嫌我家功利不願入贅,我招軟飯男後他又破防了完整後續

2025-12-27     游啊游     反饋
2/3
但耳根,有點紅。

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別的什麼。

「沒事吧?」我問。

他搖搖頭,抬起眼。

眼睛很亮,像被水洗過的黑曜石。

「沒事。」

頓了頓,他補充。

「謝謝姐姐。」

「謝什麼。」我拍了拍他的手臂,「以後他再來,直接讓保安扔出去。不用客氣。」

「嗯。」

「去忙吧。」

「好。」

他轉身,走向後廚。

背脊依舊挺得筆直。

我看著他走進後廚的門,才收回目光。

手機在口袋裡震了一下。

我拿出來看。

是溫硯發來的簡訊。

很長。

「霧霧,我們談談。我剛才說話是衝動了一些,但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擔心你,段汶京那個人,心機太深,他接近你肯定有目的。你別被他騙了。以前的事是我不對,我說話太重,我道歉。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你難道真的……」

我沒看完。

直接拉黑號碼。

然後,我點開通訊錄,找到之前聯繫過的、負責資助事宜的律師。

撥通電話。

「李律師,幫我擬一份聲明。」

「以我家公司的名義,發出去。內容很簡單——」

「鑒於溫硯先生公開表示,無法接受我司『市儈功利』的企業文化與資助行為,為尊重其個人選擇與高尚品行,我司決定,自即日起,終止對其的一切資助。願溫先生前程似錦,早日覓得知音,共譜純粹佳話。」

電話那頭,李律師沉默了兩秒。

「於小姐,這聲明……發哪兒?」

「所有他能看到的地方。」我扯了扯嘴角,「學校公告欄,校友群,資助生聯絡群,還有……他導師的郵箱。」

第四章

溫硯沒再出現。

但他留下的那攤噁心,還沒散乾淨。

我爸那邊,不斷有以前的老朋友、老客戶拐彎抹角地打電話來「關心」。

話里話外,無非是「老於啊,聽說你招了個新女婿?還是資助的學生?靠不靠譜啊?」

「溫硯那孩子我看著挺好,就是年輕氣盛,說話直了點,你也別太較真。」

「那個段汶京……名聲好像不怎麼樣?在學校挺孤僻的,你還是多打聽打聽。」

每次,我爸都氣得吹鬍子瞪眼,對著電話吼:「我女婿好不好,我自個兒知道!用得著別人說三道四?!」

然後啪嗒掛斷。

轉過頭,又拉著我唉聲嘆氣。

「霧霧,你說這些人是不是閒的?小段多好一孩子!怎麼就名聲不好了?我看就是溫硯那個小兔崽子在背後使壞!」

我給我爸倒了杯茶,沒說話。

使壞是肯定的。

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段汶京在學校那種近乎孤狼的狀態,本身就會招來非議。

再加上一個「品學兼優」、「人緣極佳」的溫硯帶頭排擠,輿論會偏向哪邊,用腳指頭都想得到。

只是沒想到,這股風這麼快就刮到外面來了。

溫硯這是急了。

他大概沒想到,我真敢停了他的資助,更沒想到,我真找了個「替代品」,還是個顏值和成績都碾壓他的「替代品」。

他坐不住了。

但他自己不敢再來觸我霉頭。

所以,他派出了他的「最佳助攻」。

莊青冉。

她在溫硯被我趕出餐廳的第三天,給我發了第二條好友申請。

備註比上次更「誠懇」。

「於霧姐,我知道你生我和硯哥的氣。但有些關於段汶京的事,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不是為了挑撥,只是不想你被人蒙蔽。如果你願意,明天下午三點,學校門口的『時光咖啡館』,我等你。不見不散。」

我看完,直接點了拒絕。

附帶理由:「沒空。」

五分鐘後,我的私人手機響了。

一個陌生號碼。

我接起來。

「於霧姐,是我,莊青冉。」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哽咽,「求你了,就見一面,十分鐘就好。有些話,不當面說,我說不出口……我真的,是為你好。」

我看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

下午兩點。

今天餐廳沒什麼要緊事。

行。

我倒是想看看,這位「品行高潔的普通女孩」,還能演出什麼新花樣。

「地點。」

「時光咖啡館!我就在門口等你!」

「半小時後到。」

我掛了電話,拿起外套和車鑰匙。

經過後廚時,我腳步頓了一下。

透過玻璃窗,看到段汶京正站在大師傅旁邊,低著頭,認真地看著大師傅處理一條魚。

他側臉專注,鼻尖上沾了一點細小的麵粉,自己都沒察覺。

大師傅一邊片魚,一邊跟他說著什麼,他時不時點頭,偶爾問一句,眼神很亮。

像個求知若渴的學生。

我看了幾秒,沒進去,轉身離開。

「時光咖啡館」離學校很近,裝修得小清新,是學生情侶和閨蜜聚會常去的地方。

我到的時候,莊青冉已經坐在最裡面的卡座了。

她今天換了身更樸素的衣服,白色棉布襯衫,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頭髮紮成低馬尾,臉上乾乾淨淨,沒化妝。

看見我,她立刻站起來,眼眶瞬間就紅了。

「於霧姐……」

「坐。」我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沒看她,「十分鐘。開始吧。」

莊青冉被我公事公辦的語氣噎了一下,眼淚要掉不掉地掛在睫毛上,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她坐下,雙手捧著面前的檸檬水,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

「於霧姐,首先,我要替硯哥,也替我自己,跟你鄭重道個歉。」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哭腔。

「那天在餐廳,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硯哥他就是……性子太直,不會說話。他其實沒有惡意,他就是太關心你了,怕你被人騙,一時著急,口不擇言。」

「我……我當時也慌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可能說錯話了,讓你誤會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說著,眼淚撲簌簌往下掉,拿起紙巾擦,卻越擦越多。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討厭我們。覺得我們是白眼狼,不知感恩。」

「但於霧姐,於叔資助我們,這份恩情,我和硯哥一輩子都記在心裡,真的。硯哥那天說的那些混帳話,根本不是他的真心話!他就是……就是太要強,太自尊了,覺得被於叔當眾提親,傷了他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他才口不擇言的!」

「他心裡是有你的!他只是不會表達!」

我端起服務員剛送來的美式咖啡,喝了一口。

沒加糖,沒加奶。

苦得純粹。

「說完了?」我問。

莊青冉的哭聲頓住,淚眼朦朧地看著我,有些無措。

「我……於霧姐,你信我,硯哥他真的……」

「莊青冉,」我放下杯子,看著她,「你今天約我出來,如果就是為了給溫硯當說客,替他洗白,那可以到此為止了。」

「我沒興趣聽你們之間的愛恨情仇,也沒興趣知道他心裡有沒有我。」

「他有沒有我,關我屁事?」

莊青冉的臉色白了白。

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好,於霧姐,我們不提硯哥了。」

「那……段汶京呢?」

她抬起頭,眼神變得「懇切」而「擔憂」。

「於霧姐,我知道你現在在氣頭上,聽不進去。但有些關於段汶京的事,我作為同學,實在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往火坑裡跳。」

「他……真的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單純。」

來了。

我往後靠了靠,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

「哦?怎麼說?」

莊青冉往前傾了傾身體,壓低聲音,像是要說什麼驚天秘密。

「他這個人,心機特別深,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你還記得,大二那年,我們系有個叫王強的學生,因為作弊被退學的事嗎?」

我有點印象。

好像聽我爸提過一嘴,說資助的學生里有個不爭氣的,作弊被抓,開除了。他還惋惜了好久。

「記得。怎麼了?」

莊青冉臉上露出不忍和憤慨交織的表情。

「王強……是被段汶京舉報的!」

「什麼?」我挑眉。

「是真的!」莊青冉語氣激動起來,「段汶京和王強當時是一個小組的,王強家裡條件不好,特別需要那次考試的獎學金。段汶京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王強準備了小抄,就在考試當天,匿名舉報了監考老師!」

「王強當場被抓,人贓並獲,百口莫辯,直接被開除了!」

「後來我們才知道,舉報人就是段汶京!他就是為了除掉一個獎學金競爭對手!因為那次考試的專業第一,獎學金名額只有一個!」

莊青冉說著,眼圈又紅了。

「王強多老實一個人啊……就這麼被毀了。他媽媽當時還在住院,知道消息後病情加重,沒過多久就……走了。」

「於霧姐,你說,段汶京為了點獎學金,就能做出這種毀人前途、間接害死人的事,他的心,該有多狠,多黑啊!」

她抓住我的手,指尖冰涼。

「於霧姐,你想想,他現在接近你,討好於叔,是為了什麼?」

「他能為了獎學金舉報同學,就能為了於家的財產,做出更可怕的事!」

「你千萬不能被他那張臉騙了!他真的不是好人!」

我看著莊青冉那張寫滿「擔憂」和「正義」的臉。

看著她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的臉頰和顫抖的嘴唇。

演技真好。

情緒飽滿,細節豐富,故事跌宕。

如果我不是提前從段汶京那裡聽過另一個版本,或許,真會被她這副「仗義執言」的樣子唬住。

我輕輕抽回手。

拿起紙巾,擦了擦被她握過的地方。

「說完了?」我問。

莊青冉一愣,大概沒想到我是這個反應。

「於霧姐,你……你不信?」

「我信。」我點頭。

莊青冉眼睛一亮。

「但,證據呢?」我問。

「什麼?」

「證據。」我看著她,「你說段汶京舉報王強,導致王強被開除,間接害死他母親。這麼嚴重的事,口說無憑。舉報信呢?匿名郵件的截圖呢?學校調查的筆錄呢?或者,當時在場的,除了段汶京,還有別的目擊證人嗎?」

莊青冉的表情僵住了。

「證據……當時,當時大家都這麼說……」

「大家?誰們?」我追問,「溫硯?還是你們那個,以溫硯為首的小圈子?」

莊青冉的臉色變了變。

「於霧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會憑空誣陷他嗎?這件事,我們系很多人都知道!你不信可以去問!」

「我問了。」我平靜地說,「我問了段汶京。」

莊青冉瞳孔猛地一縮。

「他怎麼說?」

「他說,作弊的是溫硯。王強是替溫硯頂罪的。他確實舉報了,但舉報的是溫硯。至於為什麼最後變成王強退學……那就得問問,當時負責調查的老師,和那位『品學兼優』、『人緣極好』的溫硯學長,到底私下達成了什麼協議了。」

「不可能!」莊青冉失聲叫出來,聲音尖利,「硯哥怎麼可能作弊!他年年拿獎學金,根本不需要!是段汶京在汙衊!他在挑撥離間!」

「是嗎?」我笑了,「可是段汶京告訴我,他有證據。當年教務處調查的錄音,他偷偷錄了一小段。需要我放給你聽聽嗎?」

莊青冉的臉,瞬間慘白如紙。

她放在桌上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

眼神慌亂,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看來,你也不知道這段錄音的存在。」我看著她,慢悠悠地說,「溫硯沒告訴你,對吧?」

「他當然不會告訴你。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畢竟,他還要維持他『品行高潔』的人設,還要享受眾星捧月的追捧,還要……吸引像你這樣,盲目崇拜他、願意為他衝鋒陷陣的『普通女孩』。」

「莊青冉,」我身體前傾,盯著她灰敗的眼睛,「被人當槍使的感覺,怎麼樣?」

「替他散布謠言,孤立排擠段汶京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有一天,這把火會燒回你自己身上?」

莊青冉猛地搖頭,眼淚瘋狂湧出。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硯哥不會騙我……是段汶京在撒謊!他偽造錄音!他陷害硯哥!」

「是不是偽造,是不是陷害,把錄音交給學校,一查便知。」我靠回椅背,語氣冷淡,「不過,我想溫硯大概不敢。」

「畢竟,一旦查實,他失去的,可不止是獎學金和名聲。」

「還有他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一切。」

莊青冉像是被抽乾了力氣,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臉上精緻的脆弱和擔憂早已破碎,只剩下茫然和恐懼。

「於霧姐……」她喃喃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們明明……以前關係那麼好……」

「以前?」我笑了,「莊青冉,你是不是忘了,以前每次你來我家,除了吃飯,就是變著法打聽我爸又給了溫硯什麼好處,暗示你自己有多困難,讓我爸多關照你?」

「我爸心善,每次都被你哄得暈頭轉向,給你買的衣服、文具、甚至手機,不比給溫硯的少吧?」

「怎麼,現在看溫硯不行了,又想換個人攀附?」

「可惜,段汶京不吃你這套。」

「而我,更不吃。」

我拿起帳單,站起身。

「咖啡我請了。」

「另外,給你個忠告。」

我看著癱軟在座位上的莊青冉。

「離溫硯遠點。」

「他那艘破船,快沉了。別跟著他,一起淹死。」

說完,我沒再看她,走向櫃檯結帳。

推開門,下午的陽光有些刺眼。

我眯了眯眼,走向停車場。

還沒走到車邊,就看見一個人,靠在我的車旁。

段汶京。

他還是穿著那身服務生制服,外面套了件薄外套,手裡拎著個塑料袋。

看見我,他站直身體,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你怎麼在這兒?」我走過去。

「大師傅讓我出來買點調料,旁邊市場缺貨,得到這邊來。」他解釋,目光在我臉上掃了一下,又飛快移開,「看到你車了。」

「哦。」我解鎖車門,「買完了?」

「嗯。」他把手裡的塑料袋往上提了提,「你……見她了?」

「莊青冉?」我拉開車門,「見了。」

段汶京的嘴唇抿了抿。

「她是不是……說我壞話了?」

「說了。」我坐進駕駛座,系好安全帶,看向還站在車外的他,「上車,送你回去。」

他猶豫了一下,拉開副駕的門坐了進來。

我把車開出停車場,匯入車流。

「她跟我說了王強的事。」我目視前方,語氣平淡,「說你為了獎學金,舉報同學,害得人家退學,母親病逝。」

段汶京放在膝蓋上的手,猛地收緊。

指骨泛白。

他沒說話。

車廂里沉默了幾秒。

「然後呢?」他聲音有點啞。

「然後我問她要證據,她拿不出來。」我打了轉向燈,拐進另一條路,「我說,我聽過另一個版本。我說,你有錄音。」

段汶京猛地轉頭看我。

「你……」

「我詐她的。」我瞥了他一眼,「看來,詐對了。」

段汶京眼裡的震驚慢慢褪去,變成一種複雜的情緒。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

「我確實有錄音。」他聲音很低,「當年教務處叫我去問話,我偷偷用手機錄的。不長,就幾句話,但能聽清溫硯的聲音。」

「他說什麼?」

「他說……」段汶京頓了頓,語速很慢,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是王強讓我看的,我沒想作弊。紙條是他傳給我的。』」

「調查老師問他,是不是確定。他說……『確定。我和王強是好朋友,我不想出賣他,但事實就是事實。』」

車廂里再次陷入沉默。

只有窗外車流的聲音。

「王強後來怎麼樣了?」我問。

「退學後,去了南方打工。去年,他媽媽去世,他回來辦喪事,我偷偷去過。」段汶京聲音很輕,「他看見我了,沒罵我,也沒打我。就說了一句,『段汶京,我知道不是你。但我也惹不起溫硯。就這樣吧。』」

「他後來還跟我借了五百塊錢,說是路費不夠。我給他轉了一千。他收了,沒再說謝謝。」

「那之後,再沒聯繫。」

我握著方向盤,沒說話。

心裡有點堵。

「為什麼當時不把錄音公開?」我問。

段汶京扯了扯嘴角,笑容很苦。

「公開了,然後呢?」

「老師相信我嗎?同學相信我嗎?還是學校會為了一個窮學生,去處理一個『品學兼優』、『前途無量』的溫硯?」

「公開了,我可能連學都沒法上了。溫硯不會放過我,他的那些『朋友』也不會。」

「我需要那張畢業證,需要獎學金。我需要……活著。」

他說得很平靜。

但那種平靜底下,是經年累月、浸入骨髓的無奈和麻木。

我打了把方向,把車停在路邊。

熄了火。

轉頭看他。

「段汶京。」

「嗯。」

「把錄音發給我。」

他愣了一下,抬頭看我。

「姐姐……」

「發給我。」我重複,「備份也發我一份。」

「然後,把原件存好。存在除了你手機之外的地方,雲盤,硬碟,都行。」

「以後,溫硯或者莊青冉,再敢拿這件事做文章,往你身上潑髒水。」

「我就把這段錄音,發到他們學校每一個領導、每一個老師、每一個學生的郵箱裡。」

「發到網上,發到所有他們能看見,和不能看見的地方。」

「我要讓所有人都聽聽,他們眼裡『品行高潔』的溫硯學長,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我要讓他也嘗嘗,身敗名裂,眾叛親離,是什麼滋味。」

段汶京看著我。

眼睛一眨不眨。

路燈的光透過車窗,落進他眼睛裡,映出細碎的光。

像是有什麼堅硬的東西,在那雙總是沉靜甚至有些冷漠的眼睛裡,一點點碎裂,融化。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喉嚨卻哽住了。

最後,他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好。」

聲音啞得厲害。

我重新發動車子。

「系好安全帶。」

「嗯。」

車子重新匯入車流。

開了一會兒,段汶京忽然開口。

「姐姐。」

「嗯?」

「莊青冉她……是不是還說了別的?」

「說了。」我看著前方,「她說溫硯心裡有我,只是不會表達。讓我別生他的氣,回到他身邊。」

段汶京沉默了一下。

「那你怎麼想?」

「我怎麼想?」我笑了,「我覺得他們倆,一個虛偽到家,一個蠢到出奇。絕配。」

「鎖死,別出來禍害別人。」

段汶京似乎也輕輕笑了一下。

很輕,但我聽見了。

「對了。」我想起什麼,「下周末,我爸打算叫幾個親戚來家裡吃飯,正式介紹你。準備一下。」

段汶京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

「我……需要準備什麼?」

「準備回答各種奇葩問題。」我瞥了他一眼,「比如,你是不是圖我家錢,是不是心機深沉,是不是騙婚,以後會不會捲款跑路,諸如此類。」

段汶京:「……」

「怕了?」我挑眉。

「不怕。」他搖頭,眼神很認真,「我會好好回答。」

「行。」

我踩了腳油門,加快速度。

「拿出你那天說『我想吃軟飯』的勇氣。」

「讓他們看看,我於霧挑的人——」

「到底有多坦蕩。」

第五章

周末的家宴,定在晚上。

我爸從下午就開始在廚房裡忙活,哼著荒腔走板的小調,把鍋碗瓢盆弄得叮噹響。

我靠在廚房門框上,看著他往砂鍋里扔各種大料。

「爸,至於嗎?就是吃個飯。」

「你懂什麼!」我爸頭也不回,「這可是小段第一次以咱家女婿的身份見親戚!必須隆重!」

「又不是訂婚。」我嘀咕。

「早晚的事兒!」我爸揮著鍋鏟,忽然想起什麼,扭頭看我,壓低聲音,「霧霧,我跟你說,你那些姑姑嬸嬸,嘴巴可能不太中聽。到時候,你可得護著小段點,別讓他受委屈。」

「知道。」我擺擺手,「我的人,我能讓他吃虧?」

「也是。」我爸樂了,繼續顛勺。

下午四點多,段汶京來了。

他換下了服務生制服,穿了件簡單的白色襯衫,黑色休閒褲,頭髮也仔細打理過,露出光潔的額頭。

手裡還拎著兩盒包裝精緻的點心。

「於叔,姐姐。」他站在玄關,有點拘謹。

「來了?快進來快進來!」我爸從廚房探出頭,滿臉堆笑,「哎喲,還帶什麼東西!家裡什麼都有!」

「一點心意。」段汶京把點心放在玄關柜上,換好拖鞋。

我打量了他一眼。

「帥的。」我點評。

段汶京耳根微紅,移開視線。

「過來,幫我擺碗筷。」我轉身往餐廳走。

「好。」

親戚們陸陸續續到了。

我大伯一家,小姑一家,還有幾個住得近的表親。

十幾個人,把客廳塞得滿滿當當。

所有人的目光,在寒暄過後,都不約而同地,落在了段汶京身上。

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審視、好奇,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畢竟,上門女婿,在他們眼裡,跟「吃軟飯」是劃等號的。

更何況,段汶京還是我爸資助的貧困生。

雙重「原罪」。

飯桌上,氣氛還算和諧。

我爸紅光滿面,不停地給段汶京夾菜。

「小段,嘗嘗這個,我的拿手菜!」

「這個魚新鮮,多吃點!」

「年輕人,別客氣,當自己家!」

段汶京一一應著,吃飯的姿勢很規矩,不疾不徐,看著賞心悅目。

我大伯抿了口酒,狀似隨意地開口。

「小段啊,聽大海說,你也是他資助的學生?現在在哪兒高就啊?」

來了。

我放下筷子,看向段汶京。

段汶京也放下筷子,端正坐好。

「在於叔的餐廳幫忙,在前廳和後廚都做,主要是學習。」

「哦,在自家店裡啊。」大伯點點頭,語氣聽不出喜怒,「挺好,踏實。不過,男人嘛,總得有個自己的事業。一直給人打工,也不是長久之計,你說是不是?」

「大哥,你這話說的。」我爸不高興了,「在我店裡怎麼了?我的店,以後不就是霧霧和小段的?自家人,分什麼你的我的!」

「大海,話不是這麼說。」我小姑接過話頭,臉上帶著笑,眼神卻銳利,「這結婚過日子,門當戶對是老祖宗傳下來的道理。小段這孩子看著是不錯,但到底……家世差了點。這以後,萬一有點什麼矛盾,連個幫襯的娘家人都沒有,我們霧霧不是要吃虧?」

「就是。」一個表嬸小聲附和,「而且,這資助的學生,突然變成女婿……外面傳得可難聽了,說霧霧這是……」

她沒說完,但意思到了。

說我是撿溫硯不要的。

說段汶京是趁虛而入,攀高枝。

飯桌上的氣氛,頓時有些微妙。

幾個親戚交換著眼神,等著看段汶京的反應。

我爸臉色沉了下來,剛要發作。

段汶京開口了。

聲音不高,但很清晰。

「大伯,小姑,表嬸,你們說得對。」

他一開口,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我確實,是圖於家的錢。」

他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掃過桌上每一個親戚的臉。

不躲不閃。

「我父母早逝,親戚不管,從小是靠救濟和撿廢品長大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錢有多重要,有一個安穩的家,有多重要。」

「我接近姐姐,討好於叔,就是想留在這個家裡,想吃於家的軟飯,想過不用為下一頓飯發愁,不用為下個月房租擔心的日子。」

他頓了頓,語氣依舊平穩,甚至帶著點自嘲。

「我很自私,也很現實。」

「但我也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於家給我一個家,給我安穩的生活,我就得用一輩子去還。」

「我會好好經營餐廳,照顧好姐姐和於叔。以後有了孩子,跟我姓於也好,跟姐姐姓也好,都是於家的孩子。」

「至於外面的傳言……」

他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卻有種說不出的力量。

「說我攀高枝,說我心機深,說我吃軟飯,都沒錯。」

「這軟飯,我吃了。而且,打算吃一輩子。」

「只要姐姐不趕我走,於叔不嫌棄我,這軟飯,我就吃到死。」

「至於吃虧……」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深。

「我會用我往後幾十年,讓姐姐覺得,這軟飯讓我吃,不虧。」

話音落下。

滿桌寂靜。

我大伯端著酒杯,半天沒動。

我小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幾個原本準備看笑話的親戚,也愣住了。

他們大概沒想到,段汶京會這麼直白,這麼坦蕩。

把他們的潛台詞,他們的鄙夷,他們的顧慮,全部攤開在桌面上。

然後用最樸實,甚至有些粗魯的方式,懟了回來。

是啊。

我就是圖錢,就是想吃軟飯。

我認了。

你們還能說什麼?

我爸第一個反應過來,猛地一拍桌子,眼圈都紅了。

「好!說得好!」

「這才叫爺們!坦坦蕩蕩!」

「我於大海挑的女婿,就是要有這份擔當!這份實在!」

「什麼門當戶對,什麼家世背景,老子不在乎!老子就看中人品,看中真心!」

「小段,爸……不,於叔今天把話放這兒!以後,這就是你家!誰敢說三道四,我第一個不答應!」

段汶京看向我爸,很認真地欠了欠身。

「謝謝於叔。」

「還叫於叔?」我爸瞪眼。

段汶京耳根又紅了,看了我一眼,低聲。

「謝謝……爸。」

「哎!」我爸響亮地應了一聲,笑得見牙不見眼。

桌上的氣氛,因為段汶京這番不按常理出牌的「坦白」,和我爸的力挺,反而緩和了下來。

幾個親戚雖然表情還有點彆扭,但也不再說什麼難聽的話。

只是,這頓飯,註定是吃不安生了。

剛吃到一半。

門鈴瘋了似的響了起來。

緊接著,是用力拍打門板的聲音,伴隨著模糊的喊叫。

「於霧!於霧你出來!我知道你在家!」

是溫硯的聲音。

嘶啞,急促,帶著一種失控的瘋狂。

飯桌上,所有人臉色都是一變。

我爸「噌」地站起來,臉色鐵青。

「這個混帳!他還敢來!」

我按住我爸的手。

「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段汶京也站了起來。

「不用,你坐著。」我看了他一眼,「陪我爸和親戚們吃飯。」

說完,我拉開椅子,走向玄關。

透過貓眼,我看見溫硯站在門外。

他樣子很狼狽。

頭髮凌亂,眼睛布滿血絲,身上的白襯衫皺巴巴的,還沾著不知哪來的污漬。

完全沒了平時那副清俊整潔的模樣。

像條喪家之犬。

我拉開門。

溫硯看見我,眼睛瞬間亮了,但那種亮,是瀕臨崩潰的、帶著血絲的亮。

「霧霧!你終於肯見我了!」

他想往裡沖。

我擋在門口,沒讓他進。

「有事?」

「我們談談!我們好好談談!」溫硯語無倫次,伸手想抓我的胳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說那些混帳話!我不該傷於叔的心!」

「我後悔了!霧霧,我他媽腸子都悔青了!」

「我喜歡你!我一直都喜歡你!只是我以前不敢承認!我覺得我配不上你!我覺得靠你家資助,再娶你,會被別人戳脊梁骨!」

「所以我才會說那些話!我不是真心的!我只是……只是自卑!只是要面子!」

他吼得聲嘶力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你給我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說那些傷人的話!我會好好對於叔,好好對你!我會把餐廳經營好,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你相信我!我比段汶京強一千倍一萬倍!他就是個騙子!是個心機狗!他接近你都是有目的的!你別被他騙了!」

我看著他這副歇斯底里的樣子。

心裡一點波瀾都沒有。

甚至覺得有點可笑。

「說完了?」我問。

溫硯的哭嚎戛然而止。

他紅著眼睛,茫然地看著我。

「溫硯,」我看著他,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你喜歡我?」

「喜歡!我喜歡!」

「你喜歡我什麼?」我問,「喜歡我家有錢?喜歡我能讓你少奮鬥二十年?還是喜歡我於霧這個人?」

「我喜歡你這個人!」溫硯急切地辯白,「霧霧,我真的喜歡你!從你第一次來學校看我,給我送東西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

「哦。」我點點頭,「那當初我爸提親,你為什麼要當眾拒絕?為什麼要罵我家市儈功利?」

「我……」

「因為你那點可憐的自尊心,比喜歡我更重要。」我替他說了。

「不是的!我……」

「因為你既要我家的好處,又想要清高的名聲。你想名利雙收,你想讓所有人覺得,你溫硯是靠自己的本事,而不是靠女人。」

「我……」

「因為你覺得,我於霧喜歡你,就該捧著你,慣著你,就該不計前嫌,就該在你罵了我家、羞辱了我爸之後,還巴巴地等著你回頭。」

「因為你從頭到尾,喜歡的都不是我。」

「是你想像中,那個『應該對你死心塌地、任你予取予求』的於霧。」

「現在,這個於霧不見了。她不捧你了,不慣你了,她找了一個比你帥,比你懂事,比你坦蕩,還願意光明正大吃她軟飯的人。」

「你不習慣了,你慌了,你受不了了。」

「所以你說,你喜歡我。」

我看著溫硯慘白如紙的臉,和他眼中破碎的、難以置信的光芒。

「溫硯,你這不叫喜歡。」

「叫犯賤。」

溫硯像是被狠狠抽了一耳光,整個人晃了晃。

他死死瞪著我,眼神從哀求,慢慢變成怨毒。

「於霧……你就這麼狠心?」

「我們三年的感情,就比不上他段汶京幾個月?」

「是不是就因為他那張臉?啊?」

「你就這麼膚淺?這麼下賤?喜歡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他聲音越提越高,最後幾乎是咆哮。

「我告訴你,你會後悔的!段汶京他不是好人!他——」

「他不是好人,你是?」

段汶京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平靜,但帶著一股寒意。

我側身,看見段汶京走了出來,站到我身前。

他個子比溫硯高,此刻微微垂著眼,看著溫硯,眼神像結了冰的湖面。

「溫硯,你喜歡的不是她,是你想像中『應該迷戀你』的她。」

「她不理你了,不捧你了,你才覺得『喜歡』。」

「你這不叫喜歡,叫占有欲得不到滿足的惱羞成怒。」

「叫……輸不起。」

溫硯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了。

「段汶京!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教訓我?!」

「一個靠賣臉上位的賤貨!也敢在我面前狂?!」

「我弄死你!」

他徹底失去了理智,揮拳就朝段汶京臉上砸過來!

我爸和親戚們的驚呼聲響起。

我瞳孔一縮,想上前。

但段汶京動作更快。

他側身,精準地扣住了溫硯的手腕。

五指收緊。

溫硯的拳頭,僵在半空中,動彈不得。

他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是更深的暴怒,另一隻手又想揮過來。

段汶京猛地用力一擰!

「啊——!」溫硯慘叫一聲,整個人被一股力道帶得趔趄,手臂被反擰到背後,疼得他弓起身子,額頭瞬間冒出冷汗。

「放開我!你他媽放開!」

段汶京沒鬆手,只是微微俯身,在他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說了句什麼。

溫硯的掙扎,猛地僵住。

臉色從暴怒的赤紅,變成慘白。

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恐懼。

他看向段汶京,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段汶京直起身,鬆開手,順勢往前一推。

溫硯踉蹌著後退幾步,撞在身後的牆壁上,才勉強站穩。

他捂著自己被擰痛的手臂,驚疑不定地看著段汶京,又看看我,再看看屋裡那些表情各異的親戚。

最後,那目光定格在我臉上。

怨毒,不甘,瘋狂,還有一絲……窮途末路的絕望。

「於霧……你會後悔的……」

他嘶啞地,一字一頓地說。

然後,轉身,踉踉蹌蹌地衝下了樓。

腳步聲倉皇遠去。

門口,重新安靜下來。

只剩下屋裡親戚們壓抑的抽氣聲,和竊竊私語。

「報警。」我對我爸說。

「什麼?」

「他剛才想動手,非法侵入,騷擾。」我語氣冷靜,「報警處理。」

「哦,對!報警!」我爸反應過來,連忙去拿手機。

段汶京轉過身,看向我。

「沒事吧?」他問。

「沒事。」我搖頭,看了看他的手,「你呢?」

「我也沒事。」他垂下眼,聲音低了些,「對不起,剛才……衝動了。」

「衝動的挺好。」我笑了一下,「下次他再敢動手,直接打回去。醫藥費我出。」

段汶京抬頭看我,眼裡閃過一絲什麼,很亮。

「嗯。」

警察很快來了,做了筆錄,又去調了樓下的監控。

溫硯動手,以及段汶京防衛的動作,清晰可見。

加上之前他在餐廳鬧事,和我爸這邊堅持追究,警察表示會依法處理。

送走警察,親戚們也沒心思再吃飯了,安慰了我爸幾句,陸續告辭。

家裡重新安靜下來。

我爸坐在沙發上,唉聲嘆氣。

「造孽啊……我怎麼就資助了這麼個玩意兒……」

「爸,別想了。」我給他倒了杯水,「為這種人不值當。」

「我知道,就是心裡堵得慌。」我爸接過水,看向一直安靜站在旁邊的段汶京,眼神柔和下來。

「小段,今天多虧你了。不然那混帳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

「應該的。」段汶京低聲說。

「什麼應該的!」我爸擺擺手,又嘆了口氣,「就是……讓你看笑話了。第一次來家裡,就遇上這種事。」

「沒有。」段汶京搖頭,很認真地說,「這裡很好。很溫暖。」

我爸眼圈又有點紅,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孩子,好孩子……」

折騰了一晚上,都累了。

我爸年紀大,精神不濟,我先送他回房休息。

出來時,看見段汶京還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面漆黑的夜色。

背影挺拔,但莫名透著點孤寂。

我走過去。

「看什麼呢?」

他回過頭,看見我,眼神柔和下來。

「沒什麼。」

沉默了幾秒。

他低聲開口。

「姐姐。」

「嗯?」

「剛才……我說的那些話,是認真的。」

「哪些話?」

「吃軟飯吃到死。」他看著我,耳朵在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線下,又悄悄紅了,「還有……讓你不虧。」

我笑了一下。

「知道了。」

又是一陣沉默。

「姐姐。」他又叫了一聲。

「又怎麼了?」

「我……」他猶豫了一下,聲音更低了,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張和試探。

「我能……牽你的手嗎?」

「就一下。」

我愣了一下。

看著他。

他眼睛很亮,裡面清晰地映著我的影子,還有毫不掩飾的期待,和一絲小心翼翼的忐忑。

像只害怕被拒絕,又忍不住伸出爪子試探的大狗。

我沒說話。

只是伸出手,攤開手掌,遞到他面前。

段汶京的眼睛,瞬間亮得像落進了星星。

他抿了抿唇,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然後,很慢很慢地,伸出手。

指尖,輕輕碰觸到我的掌心。

有點涼。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將我的手指,攏進他的掌心。

握住。

力道很輕,像是怕捏碎我。

但他掌心灼熱的溫度,卻清晰地傳遞過來。

燙得我指尖微微一顫。

他沒動。

我也沒動。

我們就這樣,站在落地窗前,牽著手。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遠處零星的燈火。

屋裡很安靜,能聽到彼此清淺的呼吸聲。

他的手很大,幾乎能將我的手完全包裹。

指腹有薄薄的繭,應該是這段時間在餐廳幹活磨出來的。

握得很緊,卻又很溫柔。

我感覺到,他的指尖,在微微發抖。

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別的什麼。

過了大概十幾秒。

也許更久。

他輕輕鬆開了手。

耳根和脖頸,已經紅透了。

「謝謝……姐姐。」

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但裡面的雀躍和滿足,藏都藏不住。

「牽個手而已,謝什麼。」我收回手,掌心似乎還殘留著他滾燙的溫度。

「不一樣。」他搖頭,很認真地說。

「哪兒不一樣?」

「這是第一次。」他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第一次,有人願意牽我的手。」

「第一次覺得……這裡真的是我家。」

「我也是……有家的人了。」

他說著,嘴角很輕地向上彎起。

那是一個純粹到近乎笨拙的笑容。

乾淨,明亮,帶著少年人特有的赤誠。

我看著他那個笑容,心裡某個地方,忽然軟了一下。

像被羽毛輕輕搔過。

痒痒的。

「行了,別煽情了。」我移開視線,清了清嗓子,「不早了,你晚上睡客房。洗漱用品在衛生間柜子里,自己拿。」

「好。」

「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去店裡。」

「好。」

「去睡吧。」

「嗯。」

他轉身,往客房走。

走到門口,又停下來,回頭看我。

「姐姐。」

「晚安。」

「……晚安。」

他輕輕關上門。

我站在原地,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那裡,似乎還殘留著不屬於我的溫度。

和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悸動。

我放下手,走回自己房間。

關上門,背靠著門板。

客廳的燈還亮著,透過門縫,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細的光。

外面很安靜。

只有遠處偶爾傳來的車聲。

這個家,好像真的,有點不一樣了。

我走到床邊,躺下。

閉上眼。

眼前卻浮現出段汶京剛才那個笑容。

和他說「我也是有家的人了」時,亮得驚人的眼睛。

我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裡。

半晌。

很輕地,罵了一句。

「……傻子。」

第六章

溫硯被警察帶走,拘留了幾天。

但這沒能讓他消停。

反而像是徹底點燃了他那顆扭曲又脆弱的自尊心。

他出來的第二天,本地最大的生活論壇、大學城的幾個匿名牆、甚至我們「於家味道」在大眾點評的頁面,突然被大量內容相似的帖子淹沒。

標題一個比一個驚悚:

【起底於家軟飯男段汶京的真面目:為上位不擇手段,逼走原資助對象溫硯!】

【心機男段汶京黑歷史大起底:陷害同學、討好老師、勾引富家女,樣樣精通!】

【驚!某連鎖餐廳大小姐被心機貧困生玩弄於股掌,老父親氣到住院!】

帖子內容寫得「有鼻子有眼」。

詳細羅列了段汶京的「幾宗罪」:

陷害同學:再次翻出王強作弊被退學的事,添油加醋,說段汶京如何處心積慮設局,害得同學家破人亡。

還「有知情校友」匿名爆料,說段汶京經常偷拍同學隱私,威脅他人。

討好老師:貼出幾張段汶京課後與老師交流的模糊照片,解讀為「溜須拍馬」,「用不正當手段獲取高分和獎學金」。

接近富家女:詳細梳理了段汶京「刻意接近於霧」的時間線——從於大海生日宴後,到他搬進員工宿舍,再到家宴亮相。配圖是他在餐廳工作的偷拍照,角度刻意,顯得他眼神「諂媚」或「陰沉」。

逼走溫硯:將溫硯塑造成一個「正直清高」、「因不願同流合污而被排擠」的受害者,說段汶京如何在於霧面前挑撥離間,最終導致溫硯被於家拋棄,甚至「被陷害」進了派出所。

帖子下面,水軍和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混在一起,評論不堪入目。

「吐了,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這軟飯吃得,真是教科書級別。」

「於霧眼睛瞎了吧?溫硯不比這心機男強一萬倍?」

「聽說這男的父母早死,心理肯定有問題,於家也不怕引狼入室?」

「有錢人的品味真難說,就圖一張臉?」

「坐等於家被吃干抹凈,大小姐哭暈在廁所。」

謠言發酵得極快。

很快,段汶京的手機開始被陌生號碼頻繁呼入,接通就是污言穢語的辱罵。

餐廳前台也接到好幾個「投訴」電話,語氣激動地要求開除「人品低劣」的員工段汶京。

甚至,有人往餐廳寄了匿名快遞,裡面是恐嚇信和用過的衛生紙。

「離於霧遠點,否則弄死你。」

「吃軟飯的賤男人,不得好死。」

段汶京看到那些東西時,臉上沒什麼表情。

只是沉默地,把恐嚇信撕碎,扔進垃圾桶。

然後用消毒水,把前台仔仔細細擦了一遍。

但他眼下的烏青,越來越重。

「昨晚沒睡好?」午餐高峰後,我在辦公室叫住他。

「還好。」他垂下眼。

「手機給我。」

他猶豫了一下,把手機遞過來。

我解鎖,點開通話記錄和簡訊。

未接來電幾十個,簡訊收件箱塞滿了污言穢語。

「怎麼不跟我說?」我抬頭看他。

「說了也沒用。」他聲音很平,「解釋不清的。他們只想信他們想信的。」

「那就不解釋。」我把手機還給他,「但沒必要自己扛著。」

我讓經理去查了發帖的IP。

集中在城西的幾個網吧。

監控調出來,人影模糊,但有個背影,走路姿態和衣著,很像莊青冉。

時間也對得上,溫硯被放出來那天下午。

但沒有清晰正臉,報警也立不了案。

「又是他們。」我爸氣得摔了茶杯,「沒完沒了了是吧!真當老子是泥捏的?!」

「爸,別動氣。」我按住他,「交給我處理。」

當天下午。

我註冊了一個實名帳號,ID就叫「於家味道-於霧」。

找到論壇里熱度最高、回復最多的那個黑帖。

在幾千樓之後,我點下回復。

手指在鍵盤上敲擊,速度很快。

【我是於霧。實名回復。】

第一行,加粗,紅色。

帖子瞬間炸了。

「臥槽!正主來了?!」

「前排吃瓜!」

「大小姐親自下場了?!」

我沒看飛快刷新的回覆,繼續打字。

【段汶京是我未婚夫,我親自挑的,我爸親自點頭的。】

【說他勾引我?對,我樂意被他勾引。他長得好看,脾氣對我胃口,還願意明明白白告訴我他就想吃我家軟飯。比某些既要好處又當又立的偽君子,強了不止一萬倍。】

【說他心機深?沒點心機,怎麼治你們這群紅眼病?怎麼在有人帶頭霸凌孤立的環境里,年年拿第一?怎麼在有人處心積慮造謠抹黑的時候,還能挺直腰板在我家店裡幹活?】

【溫硯,莊青冉,我知道是你們。IP在城西星星網吧、藍海網吧對吧?躲網吧發帖累不累?有這時間不如去找份兼職,畢竟我家資助停了,你們得自己掙飯吃了。我忘了,莊青冉你可能不缺錢,畢竟有新目標了,對吧?】

【再讓我看到誰造謠,於家的律師函等著。已取證,一個都跑不了。】

【順便通知一下,下個月十八號,我和汶京訂婚。不打算大辦,就請親近的家人朋友。不過份子錢記得包厚點,我家就愛『功利』的銅臭味,越多越好。】

【最後,謝謝各位關心。我於霧選的男人,是好是壞,我自個兒擔著。】

【散了吧。】

點擊,發送。

回復瞬間飆升至上萬樓。

論壇伺服器差點卡崩。

「臥槽臥槽臥槽!大小姐好剛!」

「實名護夫!帥炸了!」

「這波打臉,啪啪響!」

「所以真是溫硯和那個莊青冉在背後搞鬼?」

「信息量好大!『新目標』?莊青冉攀上別人了?」

「於霧這性格我愛了!又美又颯!」

「所以段汶京真的是被霸凌的那個?溫硯才是偽君子?」

「風向變得太快,我瓜都掉了……」

「只有我注意到要訂婚了嗎?份子錢怎麼給?在線等,急!」

我的回覆被截圖,瘋狂轉發。

校友群,朋友圈,本地八卦號,甚至一些本地自媒體都下場了。

於霧實名護夫# 上了同城熱搜尾巴。

輿論,幾乎是一邊倒地反轉了。

畢竟,一個敢實名剛、邏輯清晰、直接甩IP位址、還宣布訂婚的正主,比起躲在匿名後面爆所謂「黑料」的水軍,可信度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更何況,我最後那句「我家就愛『功利』的銅臭味」,簡直是絕殺。

把溫硯當初那套「市儈功利」的指責,用最囂張、最不在乎的態度,懟了回去。

你們清高,你們了不起。

我們就愛錢,就愛軟飯男。

怎麼著吧?

晚上打烊後,我回到辦公室。

段汶京敲門進來。

手裡端著一杯溫牛奶。

「姐姐,喝點牛奶,安神。」他把杯子放在我桌上。

眼睛有點紅,像是哭過,又像是沒睡好。

「看到回復了?」我問。

「嗯。」他點頭,聲音有點啞,「姐姐,我值得嗎?」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我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我看上的人,我說值得,就值得。」

他站在那裡,看著我。

眼眶越來越紅。

最終,他偏過頭,抬手,很用力地抹了一下眼睛。

「謝謝。」他聲音哽咽。

「又謝。」我放下杯子,「過來。」

他走到我面前。

我站起身,抬手,揉了揉他有些扎手的短髮。

「段汶京,你給我聽好了。」

「你是我於霧的人。」

「以後,天塌下來,我替你頂著。」

「誰再敢欺負你,造你的謠,我就打斷誰的腿。」

「明白嗎?」

他重重地點頭。

眼淚終於沒忍住,掉了下來。

但他很快擦掉,抬起頭,看著我。

眼睛濕漉漉的,像被雨洗過的夜空。

亮得驚人。

「明白了,姐姐。」

「我會努力。」

「努力配得上你。」

「努力讓你覺得,選我,不虧。」

我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心裡那點因為謠言而起的戾氣,忽然就散了。

「傻子。」

我收回手。

「牛奶不錯。」

「下次記得加糖。」

「太苦了。」

他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很輕地彎起。

「好。」

「記住了。」

第七章

我以為,我那次實名回復,應該能讓溫硯和莊青冉消停一陣。

至少,讓他們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但我低估了溫硯的固執,或者說,偏執。

也低估了某些「長輩」自以為是的「好心」。

幾天後的下午,我爸打電話給我,語氣有些為難。

「霧霧,你陳阿姨來了,說想見見你。」
游啊游 • 242K次觀看
游啊游 • 6K次觀看
游啊游 • 26K次觀看
游啊游 • 18K次觀看
游啊游 • 11K次觀看
游啊游 • 20K次觀看
游啊游 • 27K次觀看
游啊游 • 5K次觀看
游啊游 • 7K次觀看
游啊游 • 39K次觀看
游啊游 • 15K次觀看
游啊游 • 6K次觀看
游啊游 • 8K次觀看
游啊游 • 10K次觀看
游啊游 • 5K次觀看
游啊游 • 43K次觀看
游啊游 • 6K次觀看
游啊游 • 10K次觀看
游啊游 • 34K次觀看
游啊游 • 5K次觀看
游啊游 • 9K次觀看
游啊游 • 37K次觀看
游啊游 • 46K次觀看
游啊游 • 15K次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