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一摸到書本,就可以快速讀取其中的內容。
這天,我無意中摸到閨蜜上鎖的筆記本。
裡面滿篇寫的都是:
「江窈去死。」
而我,就是江窈。
1
高考前,我發燒了,並做了個夢。
夢裡。
對我寵愛有加的父母剎車失靈,撞上油罐車被大火焚燒至死。
顧家侵吞了江家所有的資產,我被迫流落街頭。
我的好閨蜜余月則踩著我給她提供的資源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
面對我的求助,她冷眼旁觀。
挽著我男朋友顧言的手,神情得意:
「江窈,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
顧言一腳將我踹翻在地,滿臉嫌惡:
「要不是為了月月,我才不會同意做你的男朋友,離月月遠點,這些都是你們應得的!活該!」
最後,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我被飛來的大貨車碾壓成泥,死不瞑目。
「窈窈?你在想什麼呢?不會是燒還沒退吧?」
保姆車裡。
閨蜜余月摸上我的額頭,在發現我額頭的溫度一切如常後,她的表情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我抿唇,下意識地躲開了余月的手。
「窈窈,你……」
余月的表情錯愕,懸在半空的手尷尬地收回。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做了那個夢後,我總覺得余月怪怪的。
「我先看會兒書,待會兒要考了。」
我沒看她,從包里拿出語文書,看著密密麻麻的文字,我頓感無力。
因為發燒,事先複習好的內容已忘得七七八八。
即便臨時抱佛腳,也來不及了。
我無力地往後一靠,心尖冰涼。
要是這些知識能自己鑽進腦子裡就好了,荒誕的念頭一閃而過。
下一秒,指尖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
腦子裡閃過片刻的空白。
隨後,大批大批的內容泄洪般湧進腦海。
我猛地睜開眼睛,呆愣地盯著手上的書本。
為了驗證什麼,我隨意翻了幾頁。
裡面的內容,與我腦子裡的,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而且每個字都格外清晰,根本不存在什麼記憶模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語文考試結束。
我大腦一片空白地走了出來。
就在剛剛,語文試卷上的內容,竟然和我夢中的一模一樣!
就連監考老師的模樣也跟夢裡毫無二致!
這時,余月湊上來,看了看我的臉色,安慰地拍拍我的肩。
「沒關係的窈窈,你家裡那麼有錢,考不好也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像我這種家境一般的,才需要靠考好大學來改變自己的人生……」
余月在我耳邊念叨,我震驚地看向她。
夢裡,余月也說了同樣的話。
最後她連本科線都沒上,接受不了,就在家裡鬧自殺。
我一時心軟,答應陪她復讀。
高考完後的那個暑假,余月的容貌就肉眼可見地變化起來。
原本偏黃粗糙的皮膚忽然變得光滑白嫩。
身材也出落得愈發前凸後翹,玲瓏有致。
復讀那年,余月毅然決然地選擇走藝考道路。
最後在江家的資助下,如願以償地考入名校,進入了娛樂圈。
而我,則和顧言談起了戀愛。
他說他喜歡酷女孩,為了討好他,我學會了抽煙、喝酒、泡網吧。
到後來,他甚至還是教唆我逃課。
只要我拒絕,他的態度就會忽然變得冷漠,讓我患得患失。
終於,在我第 N 次逃課後,老師給我爸媽打了電話。
他們急匆匆地趕來網吧抓我,豈料撞上了油罐車……
如果我夢到的一切都會成為現實。
那麼我和爸媽……
想到這,我渾身冰涼。
第一天考試結束,我和余月回到別墅。
晚上,門鈴被人按響,我打開門。
外面站著的人滿眼好奇。
「請問,這是余月家嗎?」
「余月家?」
這裡什麼時候成了她家了?
余月的爸爸余海曾是我爸的司機,載著我爸出差時,一次意外,余海斷了腿。
余月的媽媽見頂樑柱垮了,拿了賠償費還不夠,還要把余月賣給老光棍,好給她嗜賭成性的兒子還債。
我爸好心,這才將余月暫時接進了江家,承諾她只要考上大學,就會資助她的學費和生活費。
豈料,一片好心竟成了引狼入室。
「這是余月前幾天落在圖書館的,誒?這裡不是她家?那她怎麼跟同學說她家住這……」
「不,她的確住這兒。」
那同學把一個上了鎖的筆記本遞到我手裡。
「那就麻煩你把這個轉交給她了,多謝!」
我回神,臉色陰沉地關上門。
就在剛剛,指尖觸碰到筆記本的剎那,我無意讀取了裡面的內容。
裡面滿篇寫著的都是:「江窈去死。」
2
整整一本,裡面除了承載著對我的怨恨,還有一些別的內容。
「快了,我很快就要變好看了。」
「等我變好看,我要進娛樂圈,我要當大明星!我看誰還敢瞧不起我!」
變好看?
我眉頭微微一皺。
徑直上了二樓,我敲響了余月的門。
「窈窈?」
「你的筆記本,你落在圖書館了,一同學給你送過來的。」
余月看到我手上的筆記本後。
臉色微變,慌張道謝。
回到臥室,我拿起本課外書,意念一動,剛剛的事情再度發生。
果然,這個能力是需要靠意識主動控制的。
如果不加以控制,就會出現剛剛門口那種情況。
暑假,成績公布。
我的分數上名牌大學綽綽有餘。
而余月則和夢裡預示的一樣,成績一塌糊塗,連本科線都沒過。
回到家後,我接到了余月媽媽的電話。
「窈窈,求你救救我家月月吧!她成績不理想,現在已經想不開要鬧自殺了啊!」
「阿姨就這麼一個女兒,看在我家老余曾經給江家賣過命的份上,你就幫阿姨勸勸她吧?」
出成績的前兩天,余月就按照約定搬回去了。
如今她鬧這麼一出,無非就是想讓我心軟,好讓我陪她復讀,她有理由繼續搬回來住。
隨即,我佯裝信號不好道:
「余阿姨?您在說什麼!我聽不清!您那邊是不是信號不好?」
說完,我掛斷電話,利索地關機。
沒過多久,門鈴被人急促地摁響。
我神經一繃。
余家不會直接找上門了吧?
通過監視器清楚了門外站著的人後,我微愣。
是沈季白。
門外的少年黑衣黑帽,手上拿著把黑色長傘,露在外面的唇瓣輕張,微喘著粗氣。
沈季白小時候跟我在一個院子長大,後來我家發達後就搬家了,高中時才再次相見。
他家庭條件一般,但成績優異,不善言辭,只要有他在,我就只能是年級第二。
因此我總把他當做競爭對手,在余月的教唆下,無數次甩他冷臉。
在我高一的一次生日派對上。
獲得國家特等獎的沈季白再次搶走了本屬於我的關注。
「窈窈,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今晚你才是主角,他還故意給你難堪!」
余月不斷地對我說著類似的話。
看著被眾星捧月的沈季白,我腦袋一熱,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將他送的禮物扔進垃圾桶:
「沈季白,我討厭你,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之後,沈季白就轉學了。
再次相見,是在夢裡,那時,我的屍體停在殯儀館,無人認領。
就在這時,沈季白出現了。
他滿眼悲痛,神色憔悴,毫不嫌棄地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當年那個被我當眾羞辱的少年,成了我唯一的收屍人。
打開門,雨聲湧入耳簾。
少年神色緊張:
「別去。」
雨幕中,他聲線輕抖。
沈季白?
他不是轉學了嗎?
「你怎麼來了?」
「別去,余月不是好人。」沈季白神情堅定地重複。
「你不是轉學了嗎?」我詫異地看著他。
還有,他怎麼知道我家地址的?
沈季白愣了愣。
猶豫許久後,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如果我說,我做了個夢,那個夢很可怕,但裡面的內容到目前為止都一一印證了,你會信我嗎?」
3
我發誓,這絕對是我聽到的沈季白有史以來說過的最長的話。
見我不吭聲,沈季白急了。
「我知道你很討厭我,但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我騙你,天打雷……」
「我信你。」我打斷他的話。
沈季白睫毛顫了顫,有些不可置信:
「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信你。」
「因為……我也做了個可怕的夢。」
我將夢的內容原原本本告訴了沈季白。
竟和他的那個版本完全對得上。
寂靜中,我輕輕開口:
「對不起,沈季白。」
這句抱歉是我欠他的。
沈季白坐在沙發上,背脊纖瘦挺立。
聽到我的話後,他的腰杆幾乎不可見地僵了僵。
他扯扯嘴角,眼底泛起微紅:
「都過去了。」
「話說,你打算怎麼處置余月,她和顧……」他頓了頓,看了下我的臉色,繼續說:
「她和顧言狼狽為奸,說不定什麼時候趁你不注意就要咬上一口。」
我盯著茶几上的沙漏,眯起眼睛,聲線沉冷道:
「處置?呵,我要他們倆碎屍萬段!」
成績公布後一周。
我一大早就起床,梳洗打扮後,招呼沈季白來到了別墅前。
看著保姆車裡的東西,沈季白眉梢一跳:
「這麼多?」
我沖他眨眨眼睛:
「當然,這次去,就是為了跟同學們冰釋前嫌的,不出點血怎麼行?」
沈季白的轉學,成為了我高中生涯的轉折點。
從那之後,班上的同學就開始怕我,疏遠我了。
再加上余月的挑撥離間,我整個人變得跟只刺蝟似的,越發難以接近。
即便有願意跟我交好的同學,也被我冰冷的言語刺得退避三舍了。
導致我後面落魄時,身邊無一人對我伸出援手。
而今天,是班長組織的畢業聚會。
這個時候根本沒人通知我這件事。
夢裡。
面對我,余月的原話是:
「班上那些人擺明了不想要你去,他們就是嫉妒你有錢有顏成績又好,我不告訴你,是怕給你心頭添堵啊!」
其實,根本不是無人通知。
只是我早就退了班群,班級有什麼活動,班委們都是托余月轉達給我。
然而余月非但沒告知我。
還在同學面前暗示,說我是不屑與他們這些窮酸子弟來往才缺席了這麼多場活動的。
暗地裡將我在同學們心裡的形象貶得一文不值。
保姆車風風火火地來到了聚會地點。
是一處檔次不算太高的小酒店。
我拎著東西,帶著沈季白和一干保鏢推開了包廂大門。
原本熱鬧的氛圍唰地安靜下來。
裡面的人齊齊扭頭看向我。
其中幾個人忍不住竊竊私語:
「她怎麼來了?還帶著人?怕不是來砸場子的。」
「咱們的聚會她不是一向看不上的嗎?」
「聽說幾天前余月受不了打擊鬧自殺,她身為好朋友連看都沒去看一眼呢。」
「我也聽說了,她考得倒是好,平時余月那麼照顧她,她都沒想著幫人家補補習啥的。」
「嘖,白眼狼一個!」
聽到大家的議論。
坐在角落的余月面色一白,隨即眼眶蓄上了淚珠。
短短的時間內,她的皮膚就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眼睛也亮了不少,哭起來的時候可謂是我見猶憐。
4
我沒有搭理他們的白眼。
而是揚起大大的笑容,招呼身後的保鏢將東西給大家發了下去。
「我這個人脾氣不好,之前說的許多話都沒過腦子,要是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大家多多海涵,這裡給大家帶了點小禮物,希望大家能夠原諒我之前的無知。」
說完,我頗有誠意地沖他們鞠了個躬。
同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見鬼的表情。
然而當他們看到袋子裡的東西時。
紛紛瞪大了眼睛。
「我去——最新款的 iPad 和 iPhone 手機!」
「不止呢,還有耳機,手錶……」
「天哪,全家桶啊!」
「這太貴重了吧。」
「對啊,道歉歸道歉,這玩意一套下來得好幾萬吧?使不得使不得。」
我笑眯眯地拎著袋子朝角落的顧言和余月走去。
前者看到我,明顯警惕了起來。
「月月,前幾天家裡有些急事需要處理,是我疏忽了你的感受,這些就當做賠禮好不好?」
我彎腰,看著余月的眼睛,將蘋果全家桶遞了過去。
余月拿過袋子,看著裡面昂貴的東西,眼底划過一抹妒忌:
「沒事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前幾天是我心態崩了,不怪你。」
我直起腰,將她那點微表情盡收眼底。
像余月這種人,最想要的,無非就是名和利。
恰恰這兩樣是我唾手可得的東西。
只要我稍稍施捨她一點,她就會得意忘形,從而露出狐狸尾巴。
我視線瞥過顧言,詫異地捂住嘴:
「呀,實在不好意思啊,沒想到你也在這,禮物沒準備你的,還請別往心裡去啊。」
顧言不是三班的,但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兒……
自然是為了陪余月。
剛開始顧言其實是看不上余月的,但自從高考後,余月就變得十分漂亮起來。
朋友圈的自拍照也越來越多,漸漸地,就吸引了顧言的注意。
很快,氛圍變得微妙起來。
「誒?不是說江窈喜歡顧言嗎?這語氣不像是追了很久的啊。」
「誰知道呢,估計是一時心血來潮,現在又沒興趣了吧?」
「瞎子都看得出他跟余月之間不簡單,人家江窈要錢有錢,要顏有顏,要什麼樣的男朋友沒有,何苦一棵樹上弔死?」
「那這樣看來,余月就有些不夠意思了吧?畢竟是好朋友看上的男生誒!」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同學們忽然就耳清目明了起來。
尤其是角落坐著的三名女生。
自認為很小聲地議論,實則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全包廂的人聽見。
顧言面子有些拉不下,眼神不善地盯著我:
「江窈,你又鬧什麼?」
5
我沒理他,兀自跟余月說著話:
「月月,我想過了,你如果要復讀的話,我可以借錢給你,你沒必要想不開的。」
聞言,余月眼前一亮:
「那你要跟我一起復讀嗎?」
我疑惑地歪起腦袋,笑出了聲:
「我為什麼要復讀?我這次對於自己的發揮很滿意啊。」
顧言聞言,眉頭皺得更深:
「你不復讀,那月月怎麼辦?」
「我復不復讀,跟月月有什麼關係?顧言,你腦子進水了?」
「噗嗤……」
在場有人忍不住噴笑。
顧言惱怒,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余月扯了扯衣袖。
我吩咐保鏢出去了,等人走後,大家才注意到沈季白。
「那不是沈季白嗎?」
「高一時他和江窈鬧得那麼僵,這次怎麼跟她一起來了?」
沈季白和我入了座。
之前還忙著安慰余月的那批人,現在立馬把注意力放到了我們身上。
余月苦心經營了三年,卻因為一袋全家桶,眨眼間付之東流。
看著我被眾星捧月的樣子,她胸腔上下起伏,臉直接氣成了豬肝色。
端起水杯的間隙,我瞥了眼余月。
嘴角勾起冷笑。
等著吧,好戲才剛剛開始。
聚會進行到一半。
坐在我身邊的女生開始八卦起來:
「聽說了嗎?咱班委住院了!」
「據說是沒考好,一時想不開跳了樓。」
「我聽說她這次別說重本線了,就連本科線都勉強過了十分!」
「可憐她爸爸媽媽,都是殘疾人,天不亮就出去賣菜,就為了女兒能讀出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