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回國了。
當晚,一個宣揚主權般的粉紅色禮盒便送到了家裡。
還有一張卡片,【我回來了,考不考慮...重新開始?】
我拿起它,正發著呆。
俞言擦著濕濕的頭髮出來,一臉緊張嚴肅。
「伊伊!」
他溫柔地收起卡片,「都是小事,她不是故意的,你別多想。」
我鬆了口氣,「你能這樣說,我很開心。」
「還有,這是給我的。」
1
一個粉紅色的禮盒大咧咧地擺在茶几上。
充斥著炫耀、挑釁的意圖。
我看了看附著的卡片,沒有署名、也辨認不出字跡。
我絞盡腦汁想了想那些曖昧的往事,神色變得凝重。
這時,俞言正巧洗完了澡。
浴巾鬆鬆垮垮地系在腰間,有種說不出的性感。
他擦著頭髮出來,看見桌上那個禮盒,表情突然有些不自然。
「她送的?」
當初兩家聯姻,他的白月光被俞家強令送去了挪威,一去就是五年。
他反抗過、抗議過,但順著時間平靜流逝,也無可奈何。
可就在前幾天,宋棠突然回來了,帶著恩師的扶持,開了個畫廊,功成名就地殺回來了。
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給俞言打了電話。
那時,我正和他看電影,他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敷衍至極。
突然,電話鈴響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照亮了他眼底的驚悸和歡喜。
「伊伊,生氣了?」
「只是一份禮物而已,這有什麼,我們這麼久沒見。」
見我不動,面色難得沉思冷凝,俞言聲音難得軟了下來。
他走上前,熟悉地攬住我。
看清了那張卡片上的字後,他眼裡亮了一瞬,又變得若無其事。
「她心思善良大方,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別多想。」
「開個玩笑嘛......」
他伸手要去拿那個禮物盒,被我一把搶了回來。
我舒了一口氣,很欣慰地說。
「你能這麼想,我很開心。」
「還有,這是給我的。」
他愣在原地,臉上平靜的表情裂開一道縫。
「什麼意思?」
「喬伊!你給我說清楚!他是誰?你有前任?你們怎麼認識的?他送這個卡片是什麼意思?」
俞言氣的跳腳,「一回國就來找你?他當我不存在的嗎?」
我心事重重,實在沒心思搭理他。
拿著禮物就回了臥房,把門一關。
「你等下不是還和宋小姐約了飯局嗎?快去吧。」
「我先睡了,別叫醒我。」
俞言氣的臉色黑沉,用力踹了房門幾腳。
我壓住自己混亂的心緒。
打開禮物,是一件名貴的裙子和一份香水。
【我回來了。】
筆跡洋洋洒洒,帶著霸占和挑逗、試探。
我緩緩拂過那張卡片,有些心虛。
其實他是誰,我也不知道。
我談過三個前任,可最後個個鬧得不太愉快,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
這到底是誰啊?
2
當晚,我又做了那個古怪的夢。
我作天作地,占著豪門權貴,對身邊所有喜歡我的男人頤指氣使。
最後家裡突然破產,一夜跌落泥潭。
被迫和我聯姻捆在一起的俞言第一個把我扔了出去。
「天天因為棠棠跟我吵架,早就受不了你這大小姐脾氣了!」
「什麼都要管,還老是查崗,但凡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也不會這麼絕情。」
我又去找我那三個溫情多金的前任。
可無論當初多深情曖昧,此刻,他們都是冷冷淡淡地低頭看我。
「大小姐忘記...當初是怎麼絕情,怎麼拋下我們的嗎?」
「說了,以後不要再牽扯了。」
大雨天,我身上都被淋濕。
只有一個人,背地裡,壓抑地把我按在牆上,吻干我臉上的水珠。
我怎麼都看不清他的臉。
他眼底的偏執、暗色讓我恍惚。
「我會回來找你的。」
這句話一出,我就醒了,有些頭痛欲裂。
我打開門,給自己倒了杯水。
「終於醒了?」
俞言靠在沙發上,眼底青黑,像是一晚上沒睡。
他怨氣十足地盯著我看了一會,突然別過眼去。
「大早上的,你能不能檢點一點?」
我下意識看了看鏡子。
睡衣鬆鬆垮垮搭在肩上,眼裡水潤,臉上還有些泛紅。
我轉移了話題,隨口問。
「你昨晚怎麼沒去?你不是不喜歡留在這個房子裡過夜的嗎?」
他皺眉,「我去找她只是因為,她最近開的畫廊需要一點投資...而且她的師兄謝冉星也在。」
「你在生什麼氣?」
聽到這個名字,我晃了晃,水杯撒了些出來。
我體貼道,「沒事啊,你之前不是也把存款寄給了宋小姐,合作嘛,我理解。」
他臉色有些黑沉。
拿出手機,我翻開微信。
「不過你不去也要說個理由吧,電話也不接,宋小姐都打到我這來了。」
「這多讓人家擔心......」
俞言打斷了我。
「不關你的事。」
他挑眉,眼裡不辨喜怒。
「喬伊,你什麼時候這麼體貼大度了?」
「這段時間,你總把我往外趕,你甚至都不看我手機了...我得罪你了嗎?我們也沒吵架啊。」
我垂眼,無奈笑笑。
因為我窩囊。
自從那個夢醒來,我就收斂了很多。
錢都沒了,還談什麼愛?
我要是再作下去,等哪天落魄,俞言不得整死我。
我的沉默讓他很不爽,「給我倒杯水。」
我什麼都沒說,聽話地遞了過去。
因為不常幹活,我沒控制好水溫,還不小心灑在了俞言的衣服上。
他嘶了一聲,下意識就說了句。
「能不能不毛毛躁躁的,棠棠就不會這樣,之前我晚自習發燒了,還是她幫我沖的藥......」
話一出口,兩人均一愣。
他臉上閃過懊惱之色。
我目光有些飄忽。
俞言有些抱歉地看著我。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把你們作對比的。」
「她的確很溫柔很善良,還很細心,但你也很好,你......」
他支支吾吾。
我晃過神來,笑笑。
「沒事,我去拿拖布。」
察覺到身後那抹複雜擔憂的目光。
我眼角抽搐。
我才不是因為傷心呢。
我只是,從他那懷念感慨的語氣中,也突然想起了我某個前任。
我第一次給謝冉星送奶茶時,不小心灑在了他身上。
他沒生氣,握住我慌亂擦拭的手,還輕刮我的掌心,痒痒的。
心跳突然有些快。
俞言那么小氣計較,謝冉星就不會這樣......
3
其實這段時間,我想起我曾經三個前任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甚至在五年前,最後一個和唐域分手時,我第一次有些猶豫。
有些捨不得。
比起總是偏心照顧另一個女孩,卻又和我青梅竹馬,拉拉扯扯的俞言。
他們無論是脾性性格,或是長相地位,都無可挑剔。
但當宋棠被送出國,俞言牽起我的手許諾時。
「我想好了,我們在一起吧。」
我還是沒有推開。
最先離開的是路子燁,他脾氣不太好,攔住我質問。
被我扇了一巴掌後,一衝動就飛去了墨爾本研究賽車競技去了。
後面是謝冉星,他本就數學天賦極高,已經拿到了出國的名額,只是一直因為我暫緩。
我和俞言官宣後,他在我家樓下站了兩天,就沒出現過了。
最後走的是唐域,他走的反而悄無聲息的。
直到某一天,我抱著書路過練習室,再也沒聽到裡面的鋼琴聲。
一問,才知道他離開了。
而我和俞言畢業後,去了同一個大學,買了一棟房子。
但他對我的態度卻越來越不好。
明明最後是他屈服了家族,向我提出了聯姻。
但無論什麼時候,他都不經意地當著我面懷念起那個完美無瑕的前任。
有時是我又因為一個女下屬和他吵了架。
「她就不會這麼凶,她還特別善良,喜歡救助小動物......」
有時是我中午才起床,或是我懶得打掃衛生。
「棠棠就很勤奮刻苦,她小時候過得不好......」
「她就不會......」
每次我跟他冷戰,俞言就會故意在房間裡擺上宋棠的照片。
或是直接連夜飛去挪威看她。
一開始,我特別傷心,我憤怒,我尖叫出聲,我把所有東西都摔在地上。
我們大吵一架。
我哭喊著,說我到底哪點比不上那個貧困生?
俞言眉眼微動,但仍是冷眼旁觀。
他夾了根煙,笑的惡劣。
「喬伊,你知道什麼叫前任的殺傷力嗎?」
前任......
淚眼模糊中,我突然想起了唐域。
想起了以前我考差了,也這樣哭。
他在練習室里,彈鋼琴曲給我聽,旋律悠揚,韻律起伏。
夏日的蟬鳴,和穿著藍白校服的少年,他彎彎的桃花眼。
我突然神奇地停止了哭泣。
所以,在後面每次俞言提起宋棠,提起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前任。
我也會很自然地,想起他們三個人中的某一個,他們哪裡哪裡好......
然後對俞言的喜歡,又少了幾分。
到現在,我對他真的沒什麼感覺了。
回憶起來,也深以為然。
前任的殺傷力真的很大。
4
晚上和俞言一起吃飯,是在法式餐廳。
鋼琴聲悠悠揚揚。
我多打聽了一句。
「你說謝冉星也一起回來了?」
「嗯,那什麼數學天才唄,現在是挪威很有名的科技新貴。」
他有些悶悶不樂,「他是宋棠師兄,兩人關係挺好,棠棠經常跟我誇他。」
我眉心跳了一下。
「剛回國不久?」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還是答。
「是啊。」
他欲言又止,我趕緊悶頭扒飯,眼觀鼻鼻觀心。
剛回來,又熟知我們住所,送來禮物的。
不會就是謝冉星吧。
畢竟其他人都沒消息啊......
當年因為俞言隨口一句,他喜歡成績好的,比如,能超過宋棠的。
他挑挑眉,摸我的頭,「所以啊,你就安安靜靜當個花瓶,也不錯。」
我氣呼呼拍開他的手。
宋棠從早到晚都低著頭在看書,語文作文還經常滿分,穩居前三,還真不好超過。
我沒辦法,就找到了那個被譽為學神的謝冉星。
他比我大一年級,學生會主席,兩人沒有交集。
我是特長班的,只在升旗儀式發言上見過他。
於是我在圖書館蹲了好幾天,抱著重重的書,藏在牆角處。
用一道練習了兩年半的完美舞蹈摔倒姿勢,穩穩地倒在他前面,打算碰瓷。
只是,我還沒摔下去,就被他攬在了懷裡。
片刻後,鬆開。
這位清冷學神饒有興致地看我,眼底似有笑意。
「我知道你,跳天鵝舞的那個學妹。」
「你在等我?」
後面,我每天免費找他蹭補習,讓他熬夜給我整理錯題。
我還偶爾會開小差,會迷迷糊糊地睡著,反應有點慢,做錯了還會找他哭鼻子。
我進步穩定而緩慢,直到他畢業了,還自然而然地來找我。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擺擺手說了什麼。
「不啦,俞言說我不用這麼努力,他會養我的!以後就不找你補習啦。」
「還有啊,大學霸,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他身體僵了僵。
我臉色變得冷淡。
「那你下次別用這麼明顯的眼神看我了,俞言會誤會的。」
我頭都沒回。
後面兩人見面,他也是一副漠然的模樣,與我擦肩而過。
這樣想來,我的頭越來越低。
怎麼感覺他不太像那個人呢。
這麼久了,要放下的話,他那麼冷的性子,早就忘了。
而且按照我做的事,他不想弄死我,還找我復合,才怪呢。
......
「對了,下周我們涼高有個聚會,棠棠辦的,知道你醋性大,我們一起去吧。」
「我那兄弟也會來,路子燁,剛從芝加哥回來,玩賽車的。」
「他脾氣不太好,你別惹著他......」
俞言拉住我的手,認真叮囑著。
旁邊的唱台上,幾個玩音樂的女孩子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哇塞,那是唐域老師嗎...倫敦首席音樂家?」
「啊啊啊救命,他怎麼會來 A 市?」
「聽說前幾個月就到了。」
我目光一顫,穿過人群,看向那個被包圍的年少成名的鋼琴家。
唐域依舊平靜溫和,淡淡掃過我。
他們三個怎麼都回來了。
那...到底是誰?
5
兩人目光一對上,我心頭一跳。
幾年不見,唐域還是很好看。
眉眼如畫,姿態矜貴,穿著深色風衣。
許是音樂生的氣質,旁邊的女生都在偷偷打量他。
他的目光停在我和俞言交握的雙手。
輕輕蹙眉。
「伊伊?」
我回過神來。
俞言有些黑了臉,他挪了挪,擋住了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