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聲自然比不過我,輕而易舉被我反壓在下。
他拚命掙扎,臉被氣得漲紅也沒從我身下逃開。
看著秦聲那張屈辱又憤怒的臉,我什麼都顧不得了。
我像吃到一塊香噴噴的肉骨頭,對秦聲又咬又啃。
那些準備給我用的東西全都用在了秦聲自己身上。
等到釘住秦聲,我便鬆了手,沒再控制他的動作。
雙手重獲自由的那刻,秦聲一個巴掌就甩了過來。
他抽、捶、踹,力氣一下比一下重。
我捆著秦聲的腰死不鬆手,他力氣多大,我就用多大的力氣還給他。
可能是害怕被人聽到,秦聲從頭到尾都沒發出過什麼聲音。
他咬著我的肩膀,只有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嘴角才會溢出一聲壓抑又短促的輕哼。
細微的聲音傳進耳道,微小卻也足以讓我瘋狂。
那天,我折騰秦聲到半夜。
堆積在心中的怨氣一股腦發泄在了秦聲身上。
直到秦聲熬不住,昏睡過去,我還不肯鬆開那抹溫度。
結果秦聲第二天就病了。
他高燒不退,昏迷不醒。
秦聲的病沒有影響到任何人,不管是秦父還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所有人生活如常。
只有看著秦聲長大的老保姆守在他床邊。
我本來不想去看秦聲,但我一想到那天晚上的場景,我的良心便隱隱作痛。
在床上躺了半天,我終於忍不住翻身而起,悄悄摸摸地摸去了秦聲的房間。
房間很暗,只開了一盞微弱的檯燈。
我藏在門後偷看了一會。
秦聲頭上搭著毛巾,還在睡著。
不自覺地鬆了口氣,我輕手輕腳地把門關上,一轉頭,就對上了端著水盆的老保姆。
「你是……孟柏吧?」
5
「聲聲經常提起你。」
我本來想走,聽她這麼說,腳步頓了下來。
「我?」
保姆點點頭:「別在這聊了,他剛睡下。」
心跳加速,我不安又疑惑。
提起我?
秦聲能說我什麼?
無非是嫌我笨,吃裡扒外之類的。
雖是這麼想著,但我還是忍不住跟在保姆身後。
拐進雜物間,保姆拽了兩個小板凳過來。
屁股還沒碰上板凳,我就忍不住追著問。
「秦聲他說我什麼?」
保姆笑呵呵的,看上去很親切:「他說你像小時候的他……說你不讓人省心。」
「對了,這個給你。」保姆從兜里摸出什麼。
那是一張紅色的,被疊成奇怪形狀的小紙。
紅色的紙張外面覆了一層透明的塑封,頂端系了紅繩。
「這個是廟裡求來的護身符。」保姆把小紙片塞進我手裡,「你這孩子,從小吃了不少苦吧?拿著,這是保平安的。」
突如其來的關心讓我心中一暖。
當初被人揍到站不起身都沒掉一滴眼淚的我,此刻眼眶卻酸酸的,視線也模糊了。
「不……這個應該不便宜吧,阿姨,我不能收。」
「收下,這可是聲聲特意為你去求的。」
我愣住了。
很多問題涌到嘴邊,卻只說出來一個:「啊?」
6
「他說你身上全是疤,不是這磕了,那劃了,就是被別人欺負,得求點什麼保保平安……」
「你別告訴聲聲你知道,他本來不讓我告訴你。」
保姆笑了兩聲:「但我怎麼想怎麼不得勁,總不能我什麼都沒幹就把功勞攬去了是不?」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手裡的東西,腦袋像被重物砸了一樣,亂亂的。
「聲聲這孩子從小就不會表達情緒,自林夫人走了,他就不愛說話了。」
「林晴?」
保姆點點頭:「夫人也不容易。」
林晴的親人去世得早,雙方老人是舊識,秦老爺子放心不下林晴,加上兩家孩子打小就定下了婚約,於是就讓他們早早成了婚。
後來秦老爺子過世,秦父再沒繼續裝下去。
他夜不歸宿,把林晴和秦聲扔在家裡,自己留宿在情人家裡,甚至還跟人有了孩子。
五年里林晴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為了秦聲和自己,她準備去國外靜養治療一段時間。
前腳林晴剛坐上飛機,後腳秦父養在外面的女人和孩子就拎著行李住了進來。
他們占了林晴的房間,把她的東西全都扔了出去,還發照片在社交平台上炫耀。
林晴性子軟,加上嚴重的心理疾病,這件事成為了壓垮她的稻草。
她留下了年幼的秦聲,再也沒能坐上返鄉的飛機。
秦父偏心,縱容那幾個孩子爭搶秦聲的玩具,霸占秦聲的屋子,即使看見秦聲被戲弄哭泣也無動於衷。
那時候,秦聲才五歲。
「最開始,聲聲還會哭著跟我告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再也沒掉過眼淚了。」
「也可能是長大了吧,他也沒再哭鬧著去搶那些玩具了……」
我接過涼水盆,走到秦聲床邊替他換了毛巾。
秦聲看上去睡得不是很安穩,好看的眉毛緊皺著。
保姆的話一遍遍在腦中重複。
我想,秦聲不是不搶了,而是知道自己搶不過。
僅剩的、愛護秦聲的人都去世了,誰會去管他呢。
秦聲一個人,只能硬挺著,咬著牙爭取自己想要的。
我沒上過幾年學,腦子不大好用,想不明白一些複雜的事。
今晚聽保姆這麼一說,我似乎隱約能明白為什麼秦聲的脾氣這麼不好,特別是對上我的時候。
秦聲就好像一隻一無所有、被同類排擠的貓。
他在路邊看見了一隻很像他的小狗,秦聲心軟,就把小狗叼回了窩,給他溫暖的住處和營養又美味的食物。
在他眼裡,小狗已經是他的所有物,是他親密的夥伴。
可小狗沒良心,總去找欺負他的同類玩,還討好他們。
細細回憶,秦聲一直對我很好。
有關我的事,全都是他一手安排。
定期的體檢、吃住,還會因為我一句話就給我買了同款睡衣。
這麼一想,我感覺秦聲對我還是太仁慈。
換做是我,早就把不知好歹的白眼狼掃地出門了。
我越想越難受,越覺得自己是個不要臉的混帳。
我抽抽鼻子,握住秦聲的手往自己臉上抽。
一下下,卯足了勁。
臉都抽紅了腫了,才停下來。
秦聲的掌心也被拍得泛紅,我心疼地把臉貼上去,輕輕吻了一口。
「對不起……對不起……」
「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我念念叨叨半天,等再抬頭時,正好對上一雙濕潤的黑眸。
秦聲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
7
我連忙給秦聲遞了水。
他接過來,喝了一口。
看著跪在地上的我,秦聲不悅地眯眼。
「昨天爽了?揚眉吐氣了?」
他的聲音很啞。
我瘋狂搖頭:「沒有沒有,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不爽?你不是討厭我嗎?終於能壓著我撒氣,怎麼可能不爽?」
「不是,我不討厭你,我,我爽……」
我越說越亂:「不是這個意思,我……我是真的知道錯了,我是個混帳,不要臉的狗東西!」
「昨天看你那樣可不像覺得自己錯了。」
秦聲抬手,似乎是想抽我巴掌。
看見我紅腫的側臉後,秦聲左右看了看,沒找到能下手的地方,他又把手收了回去。
脫離他掌控的發展令秦聲煩躁不已。
不過,感覺倒沒有想像中那麼差……
腰腿的酸痛讓秦聲從昨天的回憶里抽神。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那不老實的給剁了!」
他鬱悶又有些憤怒,用手背在我額頭狠狠一拍:「滾出去,看見你就煩!」
身子被拍得向後仰去。
眼看秦聲收手,我立馬湊上前,把自己的腦袋重新貼進他的掌心。
「不走,不想走。」
秦聲拍我一次,我貼一次。
幾次下來,秦聲有點煩了。
「外面撿條狗回來都比你乖!」
眼淚被秦聲罵得冒了出來。
我抓著秦聲的手不放,學了幾聲狗叫。
「汪汪!」
7
那天過後,我感覺自己就像感應式路燈,只要秦家的那幾個小子一靠近,我立馬閃紅燈警戒。
他們拐彎抹角,總能用最無辜的表情和最柔和的語氣說出讓秦聲憤怒的話。
其中,最過分的就是秦聲最小的弟弟。
剛上大一的小孩,總若有若無地在秦聲面前提起林晴,戳他的痛處。
後來也不知道是有人壯膽還是什麼,他越說越放肆。
饒是我一個聽不懂陰陽怪氣的,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他嘴裡,林晴被形容成了一個婊子,鳩占鵲巢的賤人,死有應得。
別說秦聲,我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都被氣得渾身發抖。
我完全不敢想,之前秦聲單獨在秦家的那幾年,他受過多少委屈。
為了教訓他,我特意在半夜翻進了他的房間,拽著他的衣領嚇唬他。
「你再敢去秦聲面前瞎晃悠……」
我沖他揚了揚拳:「我就把你牙全都揍掉信不信?想叫人也沒用,他們來之前我就能把你揍得話都說不出來。」
他不以為意:「你幹嘛,你算哪根蔥?你管得著嗎你!」
「我爹都同意了,你這個外人在這瞎 bb 什麼?」
「我就擠兌他找他麻煩怎麼了?我告訴你,我不只今天找他麻煩,以後我天天都找他麻煩!」
「再說了……」他突然笑了:「你不是也煩他嗎?在這裝什麼好人?」
我沒忍住,給他揍了。
那天晚上,我邊揍邊哭,嘴裡還嚎著:「天天?老子以後天天揍你!給你們嘴都揍爛!」
「你們憑什麼欺負他!憑什麼欺負他!」
「靠!他那麼好!憑什麼欺負他!」
哀嚎和哭聲混雜在一起,很快就有人被吸引了過來。
秦父看見自己兒子被揍得鼻青臉腫,滿臉是血,恨不得當場拿刀捅我。
後來是秦聲把我帶走的。
等他處理好那邊的事,已經過去了兩天。
如同第一次見面一樣,我跪在地上,秦聲坐在辦公桌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知道自己給秦聲惹了不小的麻煩,於是乖乖垂著頭,等著秦聲罰我。
秦聲什麼都沒做,反而笑了。
他笑得很大聲,笑得上身仰了過去,眼淚都淌了出來。
這還是我遇見他之後,第一次見他笑得這麼開懷。
「乾得不錯孟柏,我早就看那小子不爽了。」
秦聲走過來,蹲下身,扶著我的臉親了一下。
柔軟的觸感貼上,我一激靈,整個人都春心蕩漾了起來。
但秦聲的下一句話立馬如同冷水一般潑在了我的頭上。
「我送你去上學吧?」
「20 歲,正是該上學的年紀。」
秦聲在我頭上揉了一把:「有時候都忘了你比我小七歲。」
我驚恐地拽住秦聲的衣擺,想懇求他讓我留在這。
不等我開口,秦聲就像會讀心術一樣,先一步拒絕了我。
「他很生氣,你繼續留在這,他會對你動手的。」
我知道他是誰。
想到我發瘋揍人的畫面,想說的話硬生生被自己咽了回去。
秦聲很快為我安排好了一切。
學校離得很遠,我在網上一查,和秦聲隔了將近兩千公里。
想到再也不能天天看見秦聲,我難受得一個勁淌眼淚,只有賴在秦聲床上抱著他,那種心碎的感覺才稍有緩解。
離開那天,我是躺著離開秦家的。
秦聲砸了自己的書房,在我身上偽造了假的傷口,雇了演員拿擔架給我抬出去的。
這是秦聲給秦父的交代。
我躺在擔架上的時候總忍不住看秦聲。
他今天穿得很休閒,頭髮沒來得及打理,微微翹了幾根,光是看著就想讓人抱在懷裡好好揉揉。
想起秦聲的囑託,我只能強憋著,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
但越憋我越憋不住,眼角一個勁地抽抽。
秦聲看見了,直接朝我邁腿,狠狠抽了我一個巴掌。
看我迷迷糊糊的樣子,秦聲害怕不夠,又抽了我好幾下。
我聞著秦聲手掌傳來的香氣,就這麼被哄睡著了。
8
我被安排進了一間雙人宿舍,舍友是個曬得黢黑的寸頭男,叫王路。
王路自來熟,一見到我就特別熱情,沒兩天我們兩個就混熟了。
他吃驚地看著我身上的肌肉塊子:「我靠,你這咋練的啊?比我健身喝蛋白粉長得還壯。」
「搬磚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