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等你放假了,奶奶給你做你愛吃的糖醋魚。」
奶奶又說了好多話。
「好。」
我輕輕應道。
「奶奶今天給你丟人了,我知道你們這個年紀的人都好面子,你就跟他們說我是你們家的保姆。」
通話快掛斷的時候,奶奶說了這樣一句話。
【嘟嘟嘟—】
三分鐘到了,電話掛斷了。
我怎麼會嫌奶奶丟人呢。
自從父母走後,是她一手拉扯我長大。
面子什麼的誰愛要就要吧。
我不要了。
我隨便擦了把眼淚,就進教室了。
教室里亂糟糟的,我一進去,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看著我。
我想起奶奶的話,她要我分享。
我就拿著一個一個給同學分享。
我在班裡很少和別人交流,但是還好基本上每個人都很給面子,沒有甩臉子。
直到——
「我去,真的有人吃啊。」
「誰知道這個干不幹凈。」
「我剛剛看到周南奶奶了,看著就很窮,衣服都洗的發白了,誰知道她送的東西能不能吃。」
「沒想到大學霸家裡這麼窮。」
......
我的情緒被他們調動了起來,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有個男生大著膽子指著我,出言譏諷。
「你瞪什麼,我們難道說的不對嗎?」
「你不就是窮,你奶奶髒死了,她的東西也髒死了。」
一團火止不住的在胸腔燃燒,快要把理智給燒沒了。
我的手緩緩伸向口袋裡的小刀,這一刻衝動戰勝了理智。
這時候周南趕回來了,他眯了眯眼,一切被他盡收眼底。
他快步走到我跟前,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把我推向身後,自己擋在我的面前。
他衝到挑釁的人跟前,冷笑了幾聲,隨即給了他一拳,把他踹倒在地上,然後廝打起來。
場面一度變得混亂起來。
周南眼角猩紅,每一下都往死里打,沒人敢出手勸架,怕被牽連進去。
哪怕挑釁的人疼的嗷嗷叫,哭著求饒,他也不放過。
我被嚇到了,眼看快要見血了,我衝上去橫在他的面前,他攥起的拳頭緩緩放下,臉色陰沉的可怕。
我小心翼翼的走向他,他抓住我的胳膊,強硬的把我帶到了廁所隔間。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幅樣子,看得讓人心裡發怵。
「刀呢?拿出來。」
見我不動,他又吼了一聲,語氣很兇,直接上手搜我的兜。
「咣當——」
很快,管制的刀具掉在地上。
「你剛才想幹什麼,殺人嗎?」
「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他直接上手脫掉我的校服外套,露出白皙光潔的胳膊。
周南冷笑了一聲,把我的校服短袖向上撩起來,全是用刀划過的痕跡,有些已經結痂了。
周南的神色驟然冷了下來,攥著我肩膀的力道又加重了些許,他的呼吸粗重,像是在憋著什麼氣。
下一刻我被他推到隔板上,被動承受他粗暴的吻。
這段時間他的吻技提升了很多,已經很少讓我難受了。
但是今天他非常的強勢,吻的很兇,壓著我親了很長時間,推了好幾下都推不動,直到嘴唇被他給親腫了才被放過。
他撫摸著我已經結痂的傷口,一滴淚砸了上去,緊接著兩滴三滴,聲音低啞。
他的淚水燙的我渾身一顫。
周南哭......哭了。
「疼不疼,怪我沒早點發現。」
他的聲音里全是心疼,一點都看不出剛才打人的氣勢。
我慌亂的用手去擦他的淚,卻發現越擦越多。
這比我傷害自己的時候還要疼。
其實和周南在一起後,我已經很少傷害自己了。
以前情緒壓抑,又找不到突破口,我也不肯讓奶奶煩心,就只好傷害自己。
小刀留在口袋裡是習慣,下意識保護自己的習慣。
周南低下頭一遍又一遍輕輕吻過我的傷痕。
「以後別傷害自己了。」
「我會心疼。」
好,
我答應你。
再也不會了。
14
我八歲那年鬧著要買玩具,父母寵我,放棄休息的機會,冒著暴曬的中午,去給我買。
我站在家門口等著,就這樣看著他們提著玩具一步步向我走進。
我笑著鼓掌。
很快我的笑容就消失在了臉上。
因為前方駛來了一輛車,快速碾在父母身上。
鮮血頓時流了滿地,玩具也被碾得四分五裂。
我僵在原地,渾身都涼了。
奶奶聽到動靜,趕緊跑出來,把我抱進懷裡,捂住我的眼睛,把我推進屋裡,開始喊人。
外面吵吵鬧鬧,我目光變得空洞。
過了好久,淚水終於順著臉頰流下。
我知道我再也見不到爸媽。
我永遠的失去了他們,因為我的任性。
後來調查清楚,是有個剛學車的人,他以為路上沒人,就在村裡練車,沒想到會出車禍。
他最後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而我被留在了奶奶的身邊。
外婆原本就不同意媽媽嫁到農村,現在出了這檔事,變得更加厭惡我們一家,認為是我害死了她的女兒。
大伯二伯也認為我是個災星,不肯給我一個好臉色。
一瞬間,我變得沒人要。
是奶奶走到我身邊,牽起我的小手,溫聲詢問我。
「安安,願意跟奶奶走嗎。」
後來,我變得敏感多疑,別人一個眼神看過來,我都會反覆拆解千萬遍。
那段時間,晚上的夢裡全是父母躺在血泊里,伸出帶血的手指,指責我為什麼這麼任性。
每當我做噩夢的時候。
只有奶奶會輕輕抱著我,擦掉我的淚水,安慰我。
「安安不怕,奶奶剛才也夢到你的爸爸媽媽,他們說不怪你,還說最愛安安了。」
以前我仗著父母的寵愛,在村子裡瘋著玩,學習差的一塌糊塗。
後來,我話變得少起來,他們逐漸開始遠離我。
我在學習上也變得更加賣力。
上了初中住校後。
甚至有時候可以一個星期都不說話。
情緒實在壓抑的時候,甚至會拿刀自殘,可面對奶奶永遠都是藏起傷疤,臉上掛著笑臉。
面對想和我交朋友的人,我不敢同意,因為我太容易內耗了,和我做朋友都做不長的。
所以我沒有朋友。
我也不需要朋友。
因為我的世界裡只要有奶奶就好了。
我的夢想就是考上大學,讓奶奶過上好日子,不在看別人的冷眼。
直到周南的出現,分去了我全部的注意。
高中我是從村裡考進去的,哪怕我在村子裡次次考第一,但是到了大城市還是比不上這些人。
他們課後有補習班有家教,而我只有自己一個人。
我拚命向上爬,才勉強和他們站在同一條線上。
我的英語成績很好,但敗在發音上。
直到周南的出現。
我第一次這麼關注一個人,
他溫柔善良,給予我許多幫助,我口語發音不好,他就一遍一遍的教我。
我的物理學不會,他就用自己的方法努力讓我學懂。
我早上為了省錢不吃飯,他怕我得胃病,變著花樣的給我帶早餐。
他的存在,就好像一束光,猛然照進黑暗的世界。
讓人拚命的想要抓住。
15
被打的那方自知理虧,再加上周南學習成績好,家裡背景夠硬,男生被他父親臭罵了一頓,還被拉著向我道歉。
最後,屁顛屁顛的轉學了。
我和周南約好要上一所大學。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我變得更加努力。
我想和他並肩。
高考結束後,班裡組織了一場同學聚會在 KTV。
周南家裡有事沒有去,就我一個人去了。
因為去的人不多,所以隔壁班有的人也去湊熱鬧了。
「時安你來了,快坐這兒。」
班長看到我來了,頓時變得笑眯眯的,擺著手招呼著我坐下。
直到坐下了,才發現旁邊的是個女生,還一直直勾勾的盯著我看,弄的人怪不自在的。
班長帶著大家先感慨寒暄了會兒,後面看著桌上的酒,提議大家玩遊戲。
我不太喜歡熱鬧的氛圍,很不自在,有點想周南了,也不知道他忙完了沒有。
我摸出手機,看看聊天記錄,還是停留在他發的最後一條。
「寶寶,你先玩,我晚點忙完就去接你。」
我撇了撇嘴,在鍵盤上敲了幾個字,還沒等發過去,手機就被人給收走了。
「時安給個面子唄,今天這場合就不要玩手機了,也不知道以後什麼時候還能再聚呢。」
班長的話一落下,大片人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
我只好點點頭。
他們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前幾局都是別人輸,如果輸了真心話說不出來,或者大冒險不去做的話是要喝三杯酒的。
今天大家都玩的很嗨,連隨便親人這種事都能幹得出。
我擔驚受怕的玩了一局又一局,生怕自己輸了。
人就是這樣,越是擔心什麼越來什麼。
我輸了之後,還抽到了大冒險。
班長看向我旁邊的女生,比了個手勢,就開始拋出任務讓我完成。
「隨機找在場的人接吻 5 秒鐘。」
我頓時傻在原地。
女孩拽了拽我的衣角,低聲說。
「許時安,你還記得我嗎, 我高二的時候給你寫過情書, 後來你的回信我收到了, 我還是很喜歡你,給個機會唄。」
說著, 她竟然向我湊近想要親我。
【砰——】
門被推開的聲音,熟悉的人映入眼帘。
是周南。
他看到眼前的場景,臉色瞬間沉下來。
「許時安你想死啊,不回我消息, 在這跟別的女人調情呢?」
我急忙擺擺手。
感覺自己跳進黃河都要洗不清楚了。
這時候班長出來打圓場。
「哎呀南哥, 你不知道這是隔壁班的班花, 喜歡時安老長時間了, 就給他倆個機會唄。
「我看時安也挺樂意的,正好他遊戲輸了。」
聽到班長的話,我瞬間瞪大了眼。
班長, 你這是要害我啊, 哪隻眼睛看見我很樂意了。
果不其然, 周南對著我冷笑了幾聲。
「懲罰是什麼?」
「隨機找在場的人接吻 5 秒鐘。」
「安安過來。」
周南朝我招了招手。
我自知理虧, 乖乖的走過去。
下一秒, 呼吸就被掠奪, 周南摟住我的腰, 低頭擒住我的唇,熟悉的氣息再次渡了過來。
直到嘴唇被親麻了,才被放過。
「行麼,班長?」
周南重新看向班長,眼神有點冷。
班長不顧女孩受傷的表情,趕緊點點頭。
「那人我就帶走了。」
走出 KTV 的時候, 周南走在我的前面, 步伐很快。
我快步跟上去, 學著以前哄他的樣子,踮起腳吻了吻他的唇角, 誘哄道。
「周南別生氣啦。」
周南黑沉沉的眸子盯著我, 忽然笑了。
「許時安, 我現在可不好哄了。」
「都成年了,總得用點成年人的方式哄吧。」
「去你家還是我家。」
啊?
16
錄取通知書下來後,我和周南考上了一所大學,我帶他回村裡去見了奶奶。
奶奶看到周南來了,還以為是我的朋友,熱情的很。
一頓飯下來,奶奶臉上的笑容就沒下來過。
「我們安安有朋友了, 真好。」
我還是決定向奶奶坦白, 她是我唯一的親人, 我不能瞞她。
「奶奶, 其實我談戀愛了。」
「安安戀愛了?這是好事呀。」
奶奶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是男生。」
奶奶明顯愣了一下。
「那他對你好嗎?」
「好, 很好。」
他是除了奶奶第二個讓我感受到溫暖的人。
「那就好, 只要對我們家安安好就好, 我們家安安開心就好。」
我撲進奶奶的懷裡, 就像小時候那樣,眼眶濕了。
後來我才從奶奶口中知道了我名字的含義。
時安,時安,
許你時時平安。
這是父母對我許下的心愿。
他們比任何人都愛我,希望我過得好。
我會如他們的願,一直平安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