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伏弟魔完整後續

我將可琳接回家。

試圖溝通了好幾次，每次她都乖乖地和我說「好」。

可每周的家校聯繫手冊上，還是會出現「內向膽小」之類的評價。

我束手無策。

直到家門口的藍花楹盛開，將街道變成浪漫的藍紫色花海。

夕陽為地面鋪上金磚。

風塵僕僕的男人牽著小姑娘的手，從街道的遠處慢慢走近。

「……誰欺負你你就扇誰，爸爸媽媽是最愛你的人，永遠會支持你。」

「那媽媽如果以後不愛我呢？」

「……那我們兩就不帶她玩。」

「好不好？」

15

吳尚志說，可琳告訴了他一個秘密。

她說她做了一個夢，夢裡她和我說自己很討厭去外婆家，外婆家的每個人都欺負她。

可我對她不管不顧。

「她為什麼不告訴我？」

吳尚志聳肩：

「當然是因為她更信任她爸。」

因為這句話，我把他趕了出去。

我沒想到的是，吳尚志也辭職了，他和以前認識的朋友一起合開了個客運公司，他主要負責荷城這一段的運營。

他將房子租在了我的隔壁，兩家露台相鄰，沒有砌牆。

可琳將她的盆栽從這個露台擺到了那個露台。

空氣中都飄滿甜甜的花香。

我就沒阻止她，也沒提砌牆的事。

日子平靜地過著。

直到我因為可琳學籍的事情又帶她回了趟鹿城。

16

商場裡。

我帶可琳逛街。

路過兒童樂園時。

聽見一陣聒噪的聲音。

「三百一個月的樂園卡，你都不捨得給你兒子買，你說你這個做爹的，還有什麼用？」

「你有錢你怎麼不買啊！」

「錢子明，你這是在怪我嗎？我都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嫁給你，本以為有個大姑姐能照應照應，沒想到她害人不淺，直接跑路了！現在房貸房貸還不上，連小峰的基本生活都保障不了，這日子究竟還怎麼過啊？」

我沒想到，一張三百塊的樂園卡，居然讓鄭希破防了。

他們一家的事情後來的事情，吳尚志在去荷城找我前還特意幫忙打聽過。

要說也是洋相百出。

先是我弟錢子明因為股票投資失敗，把手裡的存款全搭進去了。

他想讓弟媳鄭希把新包賣了，彌補彌補虧空。

可鄭希不願意。

她想讓我媽出錢。

我媽給我買了十萬的金子，本就心裡懊悔難受。

一聽又讓她掏錢，她心裡就不爽利。

我媽沒像以前那樣爽快掏錢，和我弟一起逼迫鄭希賣包。

正是因為賣包一事，他們才發現原來鄭希不止買了兩個包，她還刷信用卡買了很多奢侈品，本身就自顧不暇了。

鄭希被罵得狗血淋頭，但仍然覺得自己沒錯。

錯就錯在她自己嫁了個窮人。

沒辦法，我媽只能把最後那點老本拿出來。

小峰的開銷要錢。

家裡的一日三餐要錢。

鄭希的信用卡分期要錢。

月底了，房貸也要錢。

我倒是沒想到。

離了我，這一家四口過得緊巴巴的。

不禁加快腳步。

我可不想跟這兩個人打照面。

但鄭希眼睛比什麼都尖。

她厲聲大叫：

「錢薇薇？你回來了？」

鄭希三步並兩步跑過來。

狹長的眼睛瞪到了從未有過的程度。

「你害我們一家害得這麼慘，一定要把所有的錢都賠給我！」

她這一叫，商場裡許多人的視線都落到了我身上。

我「哼」了一聲：

「我害你什麼了？」

我反問。

鄭希更理直氣壯了：

「子明買股票虧本的錢、我賣包墊付的錢，還有你侄子的學費、咱家的房貸……這些不都該你出嗎？」

本豎著耳朵的群眾眼神瞬間變了。

我繼續冷笑：

「都該我出？那我請問，股票漲了你們會不會給我錢？你是給我買的包嗎？你兒子管我叫『媽』嗎？」

我一連串發問讓鄭希面色通紅，一句話都說不出。

反倒是人群里傳出唾罵他們的聲音。

我弟這時候開口。

「姐，你作為大姑姐，不幫扶我們這個小家庭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掏空我媽的老本？」

吃瓜群眾瞬間噤聲。

但也沒有像小說里那樣立刻成為一群牆頭草。

我勾起笑：

「老本？那不過是咱媽替你們還的錢罷了！」

「從我工作開始，每個月她都變相地找我要錢。你大學的學費、你娶媳婦辦酒席的錢、你買房的首付和房貸……哪些不是從我這齣的？區區幾十克金子，要說還錢，連一半都還不夠呢！」

我一時興起，擺出一副好好說道的樣子：

「正巧今天我們碰到了，不然你給我個準話，剩下的那些錢，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還給我？」

一提還錢，錢子明和鄭希兩個人像夾著尾巴的老鼠似的，半個屁都憋不出了。

兒童樂園裡。

本和錢小峰高高興興一起玩的小朋友也撒開了他的手：

「你爸媽欺負人，你也會欺負人，我們才不和你一起玩呢！」

錢小峰「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撿起地上的海洋球就到處亂扔，還拿尺子給充氣墊戳洞，嘴裡還大喊大叫：

「你們不和我玩，我也不讓你們玩！」

兒童樂園變得一團糟。

家長們都著急衝上前保護自家孩子。

把錢子明和鄭希撞得暈頭轉向，卻怎麼擠也擠不進去。

因為每個路人都看他們不順眼。

「小峰，小峰！你沒事吧？」

忽地，有個抱著孩子的女士開口，疑惑道：

「鄭希？原來真的是你！在單位，你不是把你兒子夸上天了嗎……還有還有，你不是說自己有個很富裕的娘家嗎……」

遠遠看著的我，心裡暗笑。

這下，鄭希在單位的名聲也保不住咯！

17

我牽著可琳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她攥著我的手，攥得特別緊。

到高鐵站時。

好像才緩過神來。

我問她，她怎麼都不說。

身後傳來氣喘吁吁的聲音。

「錢薇薇，你給我站住！」

是我媽。

我深吸一口氣。

轉過頭。

沒想到，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巴掌。

「你翅膀硬了是吧？先是騙我要給你弟還房貸，又是一聲不吭地離開，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親媽放在眼裡！」

「親媽。」

我念著這兩個字：「你只是錢子明的親媽吧？」

一瞬間，我看著眼前這個歇斯底里的蒼老女人，心裡滑過不耐煩：

「從小到大，你根本就沒把我當親女兒看！」

「以後，我也不會把你當親媽看。」

我拉著可琳走向登機口。

我媽衝過來，又一把打掉我手裡拎著的購物袋。

「衣服、玩具車、吃的、喝的……錢薇薇，你有這麼多閒錢給死丫頭花，接濟接濟你老娘和你弟弟怎麼了？」

我嘲諷地勾起唇角：

「我不是沒給你買過羽絨服，只不過，是你自己不要的。」

我媽眼神閃了閃：

「就因為那件羽絨服，你就連親娘都不要了？」

「對。」

我媽指著我，氣得半天說不出話。

最後索性挺起胸脯，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了，朗聲說道：

「你說不要就不要了？呵，我的老本都給你弟了，我身上一分錢都沒了。今天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以後就該你養我！」

眼看著檢票時間不多了。

我心裡有些煩躁。

遇上這樣的媽，有時候我也覺得很無力。

沒想到，女兒緩緩地掙開我的手。

走到她外婆面前。

「外婆。」

「可琳，可琳啊！外婆讓你照顧你弟弟，都是為了你好啊，你一定理解外婆的，對不對？」

我媽一臉希冀地看向她。

「不。」

卻沒想到，可琳緩緩搖頭。

隨即，她抬起腦袋，雙眼已經蓄滿了淚水。

任誰看了，都會心疼她。

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姑娘眼淚汪汪道：

「外婆，我跟你走，我跟你走好不好？你不要為難媽媽了！可琳再也不去上學了，也不穿新衣服了，以後可琳只在家照顧峰峰弟弟，保證挨打時一聲都不吭，只要你放媽媽走，可琳什麼都答應你……」

我媽脖子都漲紅了，一把撒開剛拉住可琳的手：

「你放屁，我什麼時候打你了！我就擰了你幾下，怎麼算打呢？」

可琳順勢倒在地上，抱住腦袋：

「嗚嗚嗚嗚嗚，外婆，你別打我、別打我了！」

連我都看呆了。

高鐵站安保沖了出來，面露懷疑地看向我媽：

「老太太，你涉嫌虐待兒童，還是跟我們走一趟吧！」

我媽慌了。

「不、這是誤會——我是她親媽，是這小姑娘親外婆，根本就沒有虐待她！」

人群中冒出忿忿的聲音。

「小姑娘都哭成這樣了，怎麼可能是假的！」

「就是，哪家親媽會這麼對自家女兒和外孫女？」

「我懷疑她女兒和孫女都是她拐賣的，不然怎麼會對她兩那麼壞！天吶，細思極恐……」

「嚴查，定要嚴查啊，寧可錯審，不能放過壞人啊！」

烏央烏央的人群包圍住我媽的去路。

安保厲聲：

「老太太，請和我們走一趟吧。」

18

我和可琳也一起被帶走審問了。

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本應坐上的高鐵也錯過了。

我媽囁嚅著嘴，還想說什麼。

卻被我直截了當地一句：

「你要是再敢來我面前撒潑，我就敢去找你的寶貝孫子報仇, 小峰的班級和座位，我記得清清楚楚。」

她縮了縮腦袋。

一溜煙跑沒影了。

希望我和她這輩子也不會相見了。

我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街道。

嘆了口氣。

點開手機，準備為我和可琳今晚找個落腳的住處。

一輛大巴由遠及近。

司機降下車門。

朝我點了點頭：

「我空車回荷城太虧本了，順道拉你倆回去吧。」

19

後來, 我媽又給我發過幾次信息。

我給她拉黑後。

生活才趨於平靜。

吳尚志問我啥時候和他去復婚。

我沒答應。

可琳一天天地長大，也慢慢地變得越來越開朗。

我給她買了很多新衣服、帶她去旅遊、陪她做功課，還花了很多精力讓她手臂沒留一點疤。

只不過，我們還是不夠親密。

直到這天, 她抓著一張報紙跑了回家。

可琳把報紙放到我眼前。

她不敢置信地緊緊盯著我。

報紙上面的頭條新聞，是某男子被抓, 家裡搜出近百張幼女照片。

我輕飄飄地看了一眼。

去廚房關火，一勺一勺地往碗里舀雞湯。

我的女兒我最知道了。

她根本不是敢當眾大聲講話的性格。

會用撒潑換得利益的，只會是前世那個父母雙亡後被迫黑化的小可憐。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

原來我女兒是一本校園文的白蓮花女二，幾滴眼淚就會讓男女主都為她心軟。

我媽那種級別的, 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可琳追到廚房。

語氣裡帶著哭腔：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或許是在高鐵站時, 她緊緊攥著我的手的那一刻吧。

電光火石間。

當時我忽然想起前世的鄭希一口一個「小賤人」地叫著我女兒。

忽然一下, 什麼都通了。

我用手撫了撫她的眼角。

朝隔壁露台喊了句：

「吃飯了。」

吳可琳番外：

1

踩著男女主的肩膀，我成了富豪榜最年輕的女總裁。

我一哭, 給我排隊送錢的人排到了城外。

可每每午夜夢回。

我總會回到年少時。

墮落的爸，扶弟的媽, 偏心的外婆和不要臉的舅舅一家。

他們構成了我噩夢一般的童年。

我不願再回去。

2

我媽死後，我爸曾經去看過她。

偷偷的。

他在墳頭抽了一整包煙。

抽了整整一個下午。

最後。

他用力碾了碾腳底一根都沒點著的煙。

撂下一句：

「走了。」

就真的走了。

再也沒回來過。

3

我很怨我媽。

在過去的五千三百四十六天裡，我無時無刻不在怨恨她。

我恨她為了外婆她們, 和我爸離了婚；

我恨她忙於工作，永遠不肯聽我把話說完；

我恨她一次次把我丟到那個如魔窟般的地方。

但在她離開的那一瞬間。

我和她好像有心靈感應似的。

我忽然抬頭。

看見學校對面, 身子已經在空中的她無力地張開嘴。

她說什麼？

我沒看見。

4

我不願再回去那噩夢般的童年。

可是一睜眼。

我就變成了一個二年級的小學生。

那個流著惡臭口水、目光黏膩的錢子明進去了。

那個把我拖到巷子口，在大庭廣眾之下以勾引男人為名把我趕出家門的鄭希, 也在離婚後被她的原生家庭趕了出去。

那個從小欺負我到大的錢小峰, 被我媽毀了臉, 在學校又被同學孤立，初中一讀完就捲走外婆陳鳳玉所有的錢跑路了，再不知所蹤。

至於陳鳳玉……

她已經太老了。

老到我走到她面前時，她都認不出我了。

有人說。

外婆、媽媽和我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三個人。

可是。

老太太卻不是這麼想的。

她最親的人，是她到死還在喊著的孫子。

5

我順利地考上了高中。

不是前世那所。

是比前世還好的，全省排名數一數二的高中。

我媽比我還高興。

高中要住宿。

她和我爸想見我, 又擔心影響我學習。

就把食堂給承包了。

我媽當年在最⾼點拋售了房⼦, ⼜在最低點買了金子，加上手⾥的那些股票基金，存款翻了好幾倍。

現在算是個富姐。

她三不五時就借著來食堂視察的名義來看我，順便給我的餐盤⾥多舀兩勺排骨, 再幫我理一理羊⻆辮。

我爸不甘⽰弱。

但他的車⾏和學校實在沒什麼關係。

於是他一怒之下, 把車隊免費送給我們學校當春遊旅遊專車。

他開⻋。

我坐第⼀排。

他向我抱怨：

「你媽最近掉錢眼⼦里去了, 整天忙得不見人影。你不回家，我也沒機會進去。」

對了, 他這些年還是⼀直住在隔壁呢。

說起來，我也有些疑惑。

家裡錢明明夠花，我媽怎麼還這麼拚命工作？

直到我大學畢業的那天。

她將⼀個存摺交給我：

「未來的女強⼈, 給，這是啟動資⾦。」

6

後來我才知道。

我媽這些年, 一直沒放下⼼結。

露台上，桂花香味瀰漫。

⼜是⼀年秋。

我媽有些睏了。

她躺在搖椅上，⼿⾥扇子一晃一晃的。

我湊近她。

她的嘴巴上下翻動。

我看清了。

她說的是：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