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這次的獎金,讓丈夫去買了一台落地扇,放在婆婆房間。
周末又找了個理由陪著婆婆一起做了個體檢,除了有點血壓高,身體很健康。
又過了兩周,直到過了婆婆上一世生病的節點,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家人都能健康的團聚在一起,這才是一個家庭幸福的基礎。
因為升職,我調離了原單位,很久沒有遇到李芳了,所以也不知道劉冬的近況。
當又一封姐姐劉夏的信寄來的時候,她認真的講述自己的學習生活,開心的告訴我自己讀初中了,同時小心翼翼的詢問劉冬的近況。
隨信寄來的,還有一頂十分漂亮的虎頭帽,可以看得出,針線多次返工的痕跡。
劉夏說,天冷了,她請院長媽媽教我做了一頂虎頭帽,希望小妹妹健康成長。
看著窗外秋風瑟瑟,金黃色的落葉鋪滿地,我微笑著給女兒戴上這頂虎頭帽。
剛好合適,十分可愛。
下一封回信中,我感謝了她的虎頭帽,告訴她寶寶和我都非常喜歡。讓她還是把精力放在學習上,認真努力的提高自己,向陽而生,永不過時。
同時,非常遺憾的告訴她,我升職了,離開了原單位,同時把李芳的聯繫方式告訴了她。
劉夏的信,仍舊每月一封,從不間斷。
這是一個懂得感恩,長情的孩子。
時間過得真快呀,從洪災救援現場回歸正式生活已經有一年多了。
有時我會忍不住想起劉冬,那個一手帶大的孩子,上一次這個時候她又感染了肝炎,我陪護在醫院隔離區整整兩個月。
現在她應該在李芳媽媽的照顧下,病情已經有所好轉。
為了怕姐姐劉夏擔心,我在信中並沒有和她講起滬市這場幾乎波及全市的肝炎。
沒想到過了不久,我又收到了劉夏寄過來的一個包裹,裡面五味子、茵陳、甘草,塞得滿滿當當。
這些都是對治療肝炎有幫助的中草藥。
很顯然,她已經從某種渠道知道滬市現在肝炎爆發。
1988年上海市A型肝炎流行,醫院爆滿,不得不在各單位開辦臨時病床。
各大報紙都有報道。
這個孩子力所能及的采了草藥曬乾寄過來。
一天,我戴著口罩去醫院給婆婆開高血壓藥。
意外遇到了李芳。
一見面她就和我大倒苦水。
原來,劉冬確實在這個醫院住院。
李芳說,「早知道就領養姐姐了,妹妹身體實在太差了,平時三天兩頭的生病就算了,這次全市都是肝炎病人,居然也湊熱鬧生病。」
「全家只有他一人生病嗎?」我問。
「是的,這病還傳染,全家都埋怨我,不該領養這個孩子。」她嘆了一口氣。
我安慰她:「只要多注意,還是能夠治癒的。」
「家裡還有個孩子,哪有時間細心照料她,我現在每天過來給她送兩頓飯。」
七八歲的一個孩子得了肝炎,一個人在醫院住院,想想就很淒涼。
可是我並不同情她。
上一次這個時候,我自願進入隔離區,日夜細心照料,最終,她心心念念的還是李芳媽媽。
現在這個每天兩頓飯,放在隔離區門口,都是她應得的。
從醫院開完藥回來,路上又遇到了又一個前同事,今天可真是熱鬧。
「劉梅,好久不見。」他親熱的沖我打招呼。
我找停下自行車投入同樣的熱情閒聊幾句。
「我剛剛碰到李芳了,去醫院給孩子送飯。」
「哦,送飯呀。」他說的有些意味深長。
原來,李芳一家早就對領養病歪歪的孩子感到不滿。
劉冬身體好的時候,打掃衛生,洗衣服,這些事情都要陪著李芳一起做。
家裡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自從這次自從這次全市肝炎橫行,劉冬身體差,第一個生病,這病還傳染。
很快就被送到醫院住院。
「哪是每天兩頓飯,有時候嫌麻煩就送一次。」這個前同事說道。
我心裡一時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只好以帶孩子的藉口告別離開。
不久,當我又一次升職後,丈夫陳剛提出了停薪留職下海。
「剛子,不要只看到別人掙錢,家裡還有劉梅和孩子,萬一賠了可怎麼辦?」婆婆很不放心。
我理解老人的心情,她一個人帶大兒子非常不容易,不想孩子去冒險。
還有一些隱秘的心思,我又一次升職,婆婆擔心陳剛賠了錢,家會散。
我拉著婆婆的手,輕輕拍著安撫她:「媽,凡事分為好壞兩個方面,不能只往壞處想。這次我支持陳剛下海。」
說完我進了裡屋,拿出了家裡的存摺,遞給陳剛。
「男子漢就是要有闖蕩四方的決心,別怕,家裡有我。」
陳剛看著我,眼圈都紅了。
「老婆,謝謝你支持我。」
「夫妻一體,不要這麼說。」我問他,「你用什麼方向嗎?」
陳剛回答:「我同事有一個項目,前景很好。」
我認真回想了一下,1988年的滬市有什麼事情發生。
「楊百萬」的事跡,家喻戶曉,清晰的印在我的腦海中。
我不能說出自己重生了,於是拿出《解放日報》,指著上面一則新聞:「中央銀行宣布開放國庫券自由交易」。
建議道:「我們到上海證券交易所買國庫券吧!」
陳剛和婆婆面對新事物有些猶豫,但是看我態度堅定,最終也下定決心,把家中一半積蓄買了國庫券。
第二天,這筆國庫券順利賣出,獲利幾百元。
幾百元呀,在那個時候是普通工人的幾個月工資。
全家興奮的一起到飯店搓了一頓。
不久,我又提出來,由於信息流通的不對稱,上海的國庫券價格普遍高於內地城市,特別是安徽合肥。比如一張面值100元的國庫券,在安徽可能只賣94元,而在上海卻能賣到112元。
證實後陳剛幾乎每周都往返於上海和安徽之間。他在安徽低價買入國庫券,回到上海高價賣出。正是通過這種簡單卻高效的方式,我們家迅速完成了初級資金積累,掘到了第一桶金。
隨著國庫券的利潤下降,我們又把目光投到了股票。
女兒上小學時,我們家已經從職工樓搬到了小洋房。
周末我帶她在肯德基吃東西,端著餐盤禮貌的放在台子上的服務員很眼熟。
這個梳著高馬尾的服務員,送餐期間,一直頻繁的回望我。
在我們準備離開時,她來到我跟前,小心翼翼的詢問:「請問你是劉梅阿姨嗎?」
我很詫異。
「我是劉夏,劉冬的姐姐。」好落落大方的介紹自己。
我記起來,這個孩子十分爭氣考上了上海的大學。
我核實過信息以後,給她寄了一筆錢作為大學第一的學費。
「劉梅阿姨,謝謝你這麼多年的資助。」當著餐廳所有人的面,她大大方方的朝我深深鞠了個躬。
周圍的人聽到了,稀稀拉拉的開始有人鼓掌,後來越來越多。
「真是個好人呀!」
「孩子也爭氣,現在還考到上海,分數很高,真的不容易。」
我臉色微紅,向大家示意:「我也沒做什麼,看到努力向上的孩子,扶了一把而已。」
沒想到聽我說完這話,掌聲更熱烈了。
女兒抬著小小的臉蛋,激動的滿臉通紅。
「我也要像姐姐一樣,考大學,吃肯德基。」
在她小小的腦瓜中,來到這裡,就是吃肯德基。
周圍響起一片善意的鬨笑聲。
女兒小小的腦袋仰的更高了,仿佛得到了更多的表揚。
「寶寶,就是你面前這個姐姐給你縫製了虎頭帽。」
聽完我的介紹,女兒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劉夏,認真道謝。
我希望我的女兒是個懂得感恩的孩子。
所以當年收到劉夏寄來的虎頭帽,孩子長大後,我就把它收藏起來,等她懂事的時候講給他,告訴她曾經有人對她許下美好的願望。
我給劉夏留了家庭地址,帶著孩子離開了這裡。
又一個周末,劉夏拎著的水果來做客。
「寶寶,去幫夏夏姐姐倒杯水。」我吩咐女兒。
上一世,劉冬除了學習,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這也是我更加知道,除了學習之外,做人也很重要,所以對女兒不過份寵溺,力所能及的事情也都讓她去做。
劉夏是個熱情大方的孩子,所以她在新的校園生活中很適應。
「劉梅阿姨,因為你的資助,我改變了命運。所以我也想靠自己的雙手幫助別人,每個周末我都抽半天到福利院做義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