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陸展風的第七天,他終於確定,我不會再回去了。
車隊的兄弟起鬨,讓他趕緊把我追回去。
「顧雪晴那樣的乖乖女,在咱們這個圈子,可是稀罕貨。」
陸展風不語,點起一支煙,深吸一口,突然說了一句:
「其實結束也好,小晴那個樣子,挺沒勁的。」
我知道,他早就厭倦了和我在一起,平淡如水的愛情。
所以,我主動離開,聽媽媽的話,回老家相親嫁人。
1
和陸展風在一起的第365天,我偷偷繡好了嫁衣。
一個月前,我偷聽到陸展風和隊友的聊天。
他說,等這個賽季結束,拿到冠軍的那一刻,他會向全世界,宣布一個喜訊。
我暗暗竊喜。
誰也不敢相信,從小就是乖乖女的我,居然和全校最叛逆的玩咖陸展風,談了整整一年的地下情!
沒有人相信,我會和陸展風是一對,包括我自己。
他是京市陸家的太子爺,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偏偏投資眼光絕佳。
20歲組建了第一支電競團隊,殺入全球總決賽。
23歲,已經擁有了能入圍全球頂尖的賽車隊。
而我,只是一個拼盡全力,才考上清大的小鎮做題家。
小鎮女孩身上常見的羞澀,敏感,膽小和謹慎,讓我在學校里,一直是透明人一樣的存在。
直到那天,我在做家教回來的路上,扶起了喝醉的陸展風。
他剛剛結束上一段戀情,對方是體院打網球的學姐,高挑美艷,明媚洒脫。
因為要出國進修,堅定的和陸展風分手了。
那一晚,昏黃的路燈下,陸展風的五官,朦朧頹廢,俊美的不可思議。
我聽到了心臟的狂跳聲。
還有陸展風帶著戲謔的引誘:「學妹,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想不想,跟我回家?」
我像只受到驚嚇的麻雀,驚慌失措的逃走了。
卻在第二天,陸展風酒醒之後,鼓足勇氣,在學校停車場攔下了他。
「陸展風,我們交往吧!」
那是我膽小怯懦的一生中,最勇敢的一天。
2
陸展風說,我和他交往過的那些女朋友,都不一樣。
「晴晴,你好乖啊,乖的想讓人把你娶回家,藏起來。」
在一起後,陸展風不肯讓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
唯一知道我們關係的,只有他車隊里的幾個兄弟。
所有人都以為,陸展風會在畢業那天,就迫不及待的把我娶回家。
包括我自己。
直到那天,我拿著繡好的嫁衣,興沖沖的去車隊找陸展風。
卻在陸展風的專屬休息室外,聽到一陣不堪的呻吟,還有女孩曖昧的調笑聲。
「陸少,你真要娶那個顧雪晴啊?」
「聽說她家以前是封建家族,規矩特別多,交往這麼久,還不給你睡……」
「你不會真想跟這種無趣的女人,過一輩子吧?」
休息室沉默了一瞬,突然,一聲清脆的耳光,落在女孩臉上。
陸展風清冷的聲音,殘留著一絲慾念,從裡面傳來:
「晴晴乖巧懂事,是老子親手養大的媳婦。」
「她再無趣,也是個處!你算什麼東西?
一個爛貨,也敢在我面前說她的不是?」
女孩愣了一下,妖嬈的纏了上去:「就這麼稀罕她?那你還來找我?」
陸展風輕笑一聲,狠狠捏了女孩一把。
「娶媳婦,和在外面玩,又不衝突。」
「管住你的嘴!要是讓晴晴知道了,老子饒不了你!」
休息室內,再次響起了桌子被大力推動,吱吱呀呀的晃動聲。
我緊緊抱著懷裡的嫁衣,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面。
3
渾渾噩噩的走在回學校的路上,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是一個陌生號碼,申請添加好友。
我點擊通過,下一秒,十幾張極其露骨的床照,發到我手機上。
和床照一起發過來的,還有幾句秒撤回的留言。
【顧雪晴,你少得意了,陸展風娶你,不過是因為你乾淨罷了,娶回去,當個擺設,有面子!
其實他根本就懶得碰你,不信你看,他在我床上,簡直像條瘋狗一樣,沒日沒夜的纏著我不放。】
【你還不知道吧?你跟他表白那天晚上,他就帶我去酒店開房了,那天晚上,陸展風折騰了我一整夜,用光了兩盒小雨傘呢……】
【還有啊,每次他跟你約會之後,都會叫我去酒店。】
【他說,像你這種老處女,不能碰,碰了就要負責,真是煩死了。】
【顧雪晴,承認吧,你這種老處女,根本就滿足不了陸展風……】
留言一條條撤回。
我面無表情的,手指飛快點擊「語音轉文字」,截圖保存。
很快,對話框重新變成一片空白,只留下十幾條顯示「已撤回」的灰色痕跡。
真可笑啊~
她不會以為,有些事情,撤回了,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吧?
下一刻,陸展風的專屬鈴聲,從手機里傳來。
4
電話接通,陸展風略帶沙啞的嗓音,帶著情事後的慵懶和饜足。
【晴晴,不是說今天來隊里找我?怎麼還沒來?我等了你一下午。】
等我?
還是在等我的時候,見縫插針,和女隊友在休息室打了一炮?
那個女孩我認識,是車隊新來的女車手柳清歌。
也是陸展風他們那幫人的女兄弟。
我本來想立刻揭穿陸展風的謊言,可一想到,距離拿畢業證還有13天,如果現在就戳穿謊言,到時候陸展風萬一對我死纏爛打……
畢業要處理的事情本來就很多,我不想因為這樣一個爛人,毀了我大學四年,最後的一段美好回憶。
思緒回歸,我深呼吸一口氣,語氣淡淡道:「下雨了,突然不想出門,下次再去找你。」
電話那頭,陸展風似乎愣了一下,語氣突然變得嚴肅:「晴晴,你剛才……是不是來過隊里?」
我看著近在咫尺的宿舍樓,抬起手,咔嚓一聲,拍了一張照片發過去。
「沒有,剛走到學校門口就下雨了,我沒帶傘,就回來了。」
陸展風的語氣,瞬間變得輕鬆愉悅起來。
「下雨就別來了,我給你點外賣,想吃什麼?私房菜還是輕食沙拉?」
「不用了,剛才回來的時候,順路從食堂買了手抓餅。」
5
聽到手抓餅三個字,我明顯感覺到,對面的呼吸停頓了一下。
我心底湧起一股微妙的、報復回去的快感。
陸展風不喜歡一切小吃攤,尤其是手抓餅、澱粉腸、炒冷麵、煎餅果子這些東西。
和他在一起之後,我就再也沒吃過這些美味的街頭小吃了。
大概是「手抓餅」這個廉價的平民小吃,刺激到了尊貴的太子爺,陸展風匆匆掛斷了電話。
我轉頭走到宿舍附近的二食堂。
「老闆,來份手抓餅,加雞蛋、裡脊、火腿腸,再來一包大辣片!」
捧著圓鼓鼓的豪華版手抓餅,我想了想,拍照發到朋友圈。
我知道,陸展風一定能看到。
他這個人有嚴重的潔癖,要是知道我吃了手抓餅,至少三天不會再來找我。
果然,我吃著手抓餅,剛走到宿舍樓下,柳清歌又給我發了一段挑釁的語音和視頻。
【顧雪晴,陸展風答應娶你又怎樣?你不過是占了個名分,他還不是要來找我睡覺?】
【你都不知道,陸展風在我床上有多厲害,剛才還叫了個跑腿,買了兩盒小雨傘……】
點開視頻,半透明的淋浴房裡,陸展風正在裡面洗澡,勁瘦的腰身和腹肌,隱約可見。
旁邊的玄關柜子上,還放著兩盒沒拆封的小雨傘。
我快速點擊保存,下一秒,語音和視頻再次撤回。
我站在宿舍樓下,慢吞吞的吃完了一個豪華版手抓餅。
算了算時間,陸展風那邊,應該也已經開始吃他的「大餐」了。
我拿出手機,開始一遍遍的給他打電話。
電話被掐斷了三次,第四次的時候,終於接通了。
陸展風帶著喘息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晴晴,怎麼了?剛才在訓練,手機靜音沒聽到……」
聽著男友脫口而出的熟練謊言,這一刻,我突然覺得沒意思極了。
「哦,沒事了,就是想跟你說,總決賽那天,我剛好要參加一個招聘考試,可能沒時間去看你比賽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陸展風原本是計劃,在總決賽結束之後,對外公開我的身份,同時,向我求婚。
我以為,他至少會挽留我一下。
可沒想到,電話那頭的陸展風,似乎有什麼急事,竟然連一句挽留的話都不說,迫不及待的答應了。
「寶貝考試重要,不能去就不去吧。」
「我這邊訓練還沒結束,先掛了,等過幾天集訓結束,帶你去吃大餐!」
隔著手機,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急切,隱約還能聽到,柳清歌刻意發出的,壓抑的呻吟和喘息……
我笑了:「好啊,等集訓結束……」
那個時候,我應該已經拿到畢業證,回老家相親了。
陸展風,我們之間,永遠都不會有下一次了。
6
回到寢室,隨手把嫁衣掛在床邊,看著桌上昨天剛送來的鮮花,我突然笑了。
陸展風,真的是一個,很優秀的時間管理大師啊~
他會在我沒課的時候,陪我逛街吃飯,給我買禮物,訂鮮花。
同樣,也會在我上課的時候,見縫插針的,借著車隊訓練的機會,和身材火辣的女隊友,約炮上床……
我伸手把那束鮮花拔出來,花頭朝下,狠狠塞進了垃圾桶。
室友們下課回來了。
栩栩看到我掛在床邊的嫁衣,發出了一聲驚喜的尖叫:
「晴晴,你這漢服哪買的?好別致啊,快!連結發我!」
我把垃圾桶塞到桌子下面,用力擠出一絲笑容:「不是買的,我自己繡的。」
我的家鄉,在竹里畲鄉。
外婆和媽媽都是畲族人,我和妹妹從小就跟著媽媽,學習畲族的傳統刺繡。
老家的習俗,每個畲族的姑娘,在出嫁之前,都要做一身精緻的畲繡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