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完整後續

2025-10-3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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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並不同情他。

後來霍嶼時出生,我對霍傾的心思漸漸變淡,只是麻木地,習以為常地,做著一些符合霍家兒媳身份的事。

我寄希望於霍嶼時。

期待於這個家裡終於有一個和我骨肉相連的人。

在最初的那段日子裡,霍嶼時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然後兩年而已,期待卻同樣成了扎進我肉里的刺。

霍傾或許是愛我的。

可比起他的面子、尊嚴,以及其他。

他只是習慣了我的照顧和無所不至。

在我們的這段婚姻里,無論出於什麼原因。

他忽視我,冷暴力我,理所當然地認為女性就該為家裡付出,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沒人學不會愛,也沒人不懂愛。

失去後才珍惜,不過是心有不甘和沒有遇到更好的存在。

年輕的時候愛上什麼都不為過,成熟的時候放棄什麼都不為錯。

「霍傾,給自己留點體面吧。」

18

霍傾一向是個驕傲的人,他聽得懂我的話。

所以最後一次見到他,依舊是在我家。

前一陣我又隨著一個團去了趟新疆。

夏季雨多,淋了幾場雨。

加上近期事多。

回來後,不可避免地病了。

渾身難受地從黑暗中甦醒的時候,是霍傾將我扶了起來。

霍嶼時趴在床邊,擔憂地小聲問我:「媽媽,你怎麼樣了?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和爸爸陪你去醫院好不好?」

霍傾在我身後墊下了一個枕頭,告訴我:「晚上在小區門口看你回來的時候晃晃悠悠的,我就覺得不對勁,跟著你上樓後發現你已經燒暈在了門口。

「我叫人給你打過退燒針了,現在覺得怎麼樣,還難受嗎?」

他輕聲問著我,小心翼翼地為我遞上一個東西。

玻璃杯,乳白色的液體。

是一杯溫熱的牛奶。

「你晚上沒吃什麼東西,喝杯牛奶暖暖胃吧。」

「渺渺。」他低聲叫著我的名字,語氣帶著熟稔地開始「數落我」,「你一個人根本照顧不好自己。今天要不是我和兒子在,你病倒了都沒人知道。渺渺,跟我們回家吧,好不好?讓我和嶼時一起照顧你。」

我看著他不甚自在地說著這番話。

還有床邊不斷點著腦袋錶示贊同的霍嶼時。

笑了笑。

伸手,接過了那杯牛奶。

下一秒,鬆開。

玻璃杯從指尖滑落。

「砰」的一聲,碎了滿地的塵埃。

白色的牛奶在地板上流淌。

我指著斑駁的痕跡,緩緩道:「霍傾,你看,杯子碎了無法復原。

「牛奶灑了同樣覆水難收。」

而且……

沒過幾分鐘,我家的門驀地被敲響,傳來很多人說話的動靜。

霍嶼時去開了門。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進來。

每個人手裡都大兜小兜地拎了一堆東西,將我的床前圍了個徹底。

「哎呀大妹子,咋就病了呢,我就說那天別淋雨別淋雨,這群人非帶你進雨林!」

「妹妹呀,還難受不?姐給你帶了你上次說喜歡吃的軟糖,一會兒要是喝藥苦了,吃一顆,保准你不難受!」

眾人七嘴八舌,終於發現了屋子裡一大一小的存在。

遲疑著問道:「這兩位是……」

我看見霍傾與霍嶼時兩個人的身體下意識地繃緊。

於是在眾星捧月中,隔著人群,笑著對大家介紹:「不重要,一個朋友和他的兒子。

「以後不會再見,他們馬上就走了。」

到底是孩子。

霍嶼時瞬間崩潰到站在門口嚎啕大哭,嘴裡喊著:「我不要走,我要我的媽媽!」

吵到安安衝著他「汪汪」了幾聲。

霍家的人立馬從隱蔽處走了出來,抱走了孩子,扶走了腳步踉蹌的男人。

我也曾與同舟渡。

然覆水難收,江海不可休。

番外一:霍傾

霍嶼時十二歲那年。

終於鼓起了勇氣和霍傾「父子決裂」。

他說他要去找林渺。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麼簡單容易的事,霍傾會對他百般阻攔。

霍嶼時不知道。

其實在過去的這些年裡,霍傾去看過林渺。

而他不讓霍嶼時去的原因,是因為林渺再婚了,還有了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孩。

霍傾以為自己和林渺的這段婚姻太過失敗。

林渺又心思細膩,易感傷。

想要徹底走出來,怎麼都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

但霍傾沒想到,林渺完全沒有他想得那般。

她甚至變得讓霍傾感到陌生。

笑得開懷。

活得肆意。

就好像,那才是她本身的模樣。

霍傾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林渺的時候。

女孩沉默安靜,被她媽媽拉著坐在自己的對面。

當時霍傾被霍母管得嚴,聽說自己被定了聯姻,正氣不打一處來。

他自然看不慣這個小他四歲,看起來木訥十足的小姑娘。

那幾年,他跟家裡吵得不可開交。

後來連他爺爺都出了手。

沒辦法,霍傾才勉強答應了會和「徐薇」分手。

徐薇是他大學同學。

性格豪爽,沒有二話地答應他幫了這個忙。

霍傾當時不知道徐薇喜歡自己,後來覺得愧疚。徐薇回來後,便和她一起吃了幾次飯,談了些合作項目。

霍傾原來以為,這樣的實事會讓林渺原諒自己。

起碼自己沒有真的對不起林渺。

他一直都認為,自己錯在把霍家對他的控制怨恨在了林渺的身上,所以對她冷漠,對她漠不關心。

導致林渺寒了心,無法再忍受下去,才會和他離婚。

直到霍傾看見林渺的婚後生活,他才知道,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麼。

林渺嫁給了一位警察,是她參與一次偶發的道路救援時認識的。

警察的工作很忙,卻總能抽出時間陪林渺出去走走。

去看高山,去看大海。

去尋找一切生命的源泉。

警察有什麼事和工作安排都會儘可能第一時間告訴林渺。

他下班時路過看見的一切有趣新鮮的東西,也都會買下來,或者拍照發給林渺。

他們互相分享生活。

他們同樣相愛。

於是不久後,林渺生了一個女兒。

女兒在牙牙學語時就喜歡抱著那隻馬爾濟斯小狗在外奔跑。

後來女孩長大了一點。

在幼兒園裡,她天天張牙舞爪地對小朋友們吹噓:「我媽媽她可厲害啦!

「她會做手工!還會開賽車!

「你們要不要來我家玩,我介紹我的媽媽給你們認識!」

霍傾就像是一個陰暗的老鼠,窺伺著別人家的生活。

有時候他想邁出去和林渺打個招呼。

想問林渺過得好不好,吃得怎麼樣。

臨了,他又默然收回了腳步。

之後,他就再也沒打聽過林渺的消息了。

某一年的春節。

霍傾應酬完,獨自回到空無一人的家裡。

他扯了扯領帶,有些難受地叫了聲:「渺渺,我有些渴。」

他以為他會迎上一盞暖燈。

一杯溫熱的牛奶。

可回應他的,只有無邊的黑暗與寂靜。

這一刻,滔天的悔意壓得霍傾喘不上來氣。

他高大的身影漸漸地從玄關處滑落。

黑暗中傳來他痛苦的悲鳴。

番外二霍嶼時

霍嶼與霍傾冷戰的第三年。

終於讓他等到了機會。

甩掉了保鏢後,他不屑地冷哼:「就這點水平。」

他頂著一張與霍傾越發相似的臉,獨自一人坐上了去南市的高鐵。

飛機很容易被霍家抓住。

所以霍嶼時隨意買了張票,經過中轉,終於到達了曾經來過的小區。

十年過去了。

霍嶼時不知道林渺還會不會住在這裡。

他看著與記憶中相比,已經老舊的牆皮,後來翻新過的小區大門,緊張地敲響了那個房門。

咚咚——

咚咚咚——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霍嶼時滿眼期待地抬頭。

卻是一張陌生的臉。

「找誰?」

「我……我媽媽……林渺。」

「不認識,你找錯了。」

果然,她早就不住在這了。

霍嶼時垂頭喪氣的底下了頭。

走出小區一段路後,他下意識地轉身,望向另一條通往公園的小路。

石板鋪的,他曾在上面摔了一跤。

林渺沒有來拉他。

霍嶼時忽然想起自己在剛記事的時候,因為剛學會走路,所以歪七扭八的也總是摔倒。

那個時候的林渺也不會將他拉起,而是用溫柔的語氣鼓勵自己:「小嶼不哭,摔倒了沒什麼的,我們家小嶼自己就能站起來的對不對?媽媽相信你!」

然後他就會收起眼淚,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奔向滿眼愛意看向他的林渺。

一把撲進她的懷裡,被她摟著親一口,聽她說:「哇,我們家小嶼真棒,是個小男子漢!」

其實幼年時期的霍嶼時是非常喜歡林渺。

媽媽的身上總是溫柔的、可靠的,耐心的。

但是後來,他在他爸爸、他奶奶,以至整個霍家的引導下,也生出了對林渺的厭煩。

他覺得林渺每天都呆在家裡,沒有自己的事業,就是一個只會享受的富太太。

他討厭林渺管他,也不喜歡林渺約束他。

因為林渺的觀念總是和他奶奶和爸爸不一樣。

可整個家裡人都說,奶奶的話和爸爸的話才是對的。

所以霍嶼時在林渺離開後,一直認為自己是被別人影響的,自己那個時候太小,不懂得一些道理,才讓林渺連他也不要了。

霍嶼時從沒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直到她看見了那個小女孩。

跟人打架後,臉都髒成了一個花貓,嘴裡仍舊叫囂著:「服不服氣,以後不准再說我的媽媽!」

霍嶼時目睹了全過程。

幾個小男孩嘴賤,說小女孩的媽媽不務正業,天天不是出去玩就是賽車,一點都不「良家婦女」。

女孩頓時火了,像個點燃的炮仗。

二話不說就是一頓暴揍。

「你們自己媽媽沒本事,成天嫉妒我媽媽。」

「有本事你讓你們媽媽也拿個冠軍啊?」

「笑死,自己過得不如意就蛐蛐別人家,略略略!」

女孩最後是被奶奶帶走的。

奶奶不開心地指責她「不像個小姑娘成天就知道野」,埋怨她:「跟你媽一樣。」

就像是霍嶼時年幼的時候,奶奶總是在無意間對他批評道:「不要像你媽媽一樣。」

那個時候霍嶼時是怎麼想的呢?

他覺得對。

他覺得奶奶和爸爸都比媽媽厲害。

在他的思想里,他是男孩子,他將來會成為爸爸的接班人。

媽媽什麼都不懂,我為什麼要聽她的?

所以他默認,他贊同。

可小女孩又是怎麼說的?

她嘻嘻哈哈的,並沒有直接責怪自己的奶奶,而是拉著奶奶的胳膊撒嬌:「奶奶,你別生氣啦,都是我自己想這麼做的,你別總說我媽媽,我媽媽天下第一好,她前幾天出門回來還特意給你買了個項鍊呢!」

「是嗎?」

「當然啦!我媽媽她也可喜歡你了!」

「咳......好,那奶奶以後不說了,都聽寶貝孫女的!」

霍嶼時忽然悲從中來。

尤其在看見林渺出現,抱起小女孩的時候。

一個家庭的教導,是需要父母共同參與的。

尤其是父親這個角色。

爸爸對媽媽的態度,決定了孩子對媽媽的態度。

霍傾沒給他好的示範。

而他自己,也從未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就像是,他天生缺乏了一個共感能力——對自己母親的共感。

後來,霍嶼時的人生如霍傾一樣, 被霍家強制定下了聯姻。

他坐在女孩的對面,相顧無言。

女孩安靜, 溫和,話不多,霍奶奶對她十分的喜歡。

霍嶼時掙扎,反抗, 想盡了無數種辦法。

他甚至試過身無分文的離家出走,然後又灰溜溜地被抓了回來。

他問過自己的父親,當年是怎麼做的。

霍傾看著他沒有說話,而是擺了擺手, 讓他出了書房。

可就在霍嶼時無力抵抗, 決定妥協時。

霍傾又突然站了出來, 幫他解除了婚約。

霍嶼時不知道霍傾做了什麼。

但從他爺爺奶奶的表情上來看,似乎氣的不清。

而霍傾, 自那天之後,像是被吸乾了精氣, 人瞬間蒼老了許多。

不到五年,就被病痛蠶食了身體,走到了最後。

臨終前,霍傾拉著霍嶼時的手, 摸著他的眼睛,像是懷念, 像是不舍。

眼睛, 是霍嶼時唯一長得像林渺的地方。

霍嶼時還是忍不住想問, 當年他到底做了什麼, 才讓霍家轉變了態度。

霍傾仍舊沒直面回他,而是告訴他:「這是你媽媽當年對我唯一的訴求。」

生下霍嶼時的那天,林渺虛弱的躺在病床上,對著霍傾懇求道:「霍傾,以後能不能,能不能不讓孩子再走我們的路?」

那個時候霍傾根本沒往心裡去。

他以為是林渺不捨得霍嶼時。

後來的他才知道, 原來林渺懇求的, 一直是自由,是遠處, 是他們都不曾有過的海闊天空。

藍色的天空依舊雲淡風輕。

霍傾似乎回到了那年夏天。

又仿佛在被泥土深埋的車裡從未獲救。

黑暗裡, 女孩的呼吸打在他的臉側, 叫著他的名字,問他:「霍傾, 你怎麼樣了?」

霍傾記得, 自己因為臂膀被車體刺穿,在半夜時就發起了高燒。

因為失溫, 他嘴唇乾澀, 渴的要命。

渾渾噩噩間,似乎夢到自己找到了一處源泉。

他吮吸著,緩解著。

只是這水莫名有股血腥味。

再睜眼時,他看見女孩潔白的手腕被啃出了一道口子,上面還有未乾涸的血跡。

霍傾不動聲色地看著她虛弱的臉,叫了聲她的名字:「林渺, 別睡」

告訴她:「睡了,你就真的沒有自由了。」

於是在一片悲怵的哭喊聲中,霍傾的手緩緩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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