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蠟燭的瞬間,相愛八年的男友接到師妹的消息後將我獨自留在餐廳。   
當晚我提了分手。 
朋友詫異:「就因為這個?」 
所有人都不理解。
畢竟我們安穩度過異地。 
未來幾乎清清楚楚地印在我們面前。
可我知道,他的心已經游離了。 
我們的感情穿插了太多屬於別人的片段。   
1. 
雨點打在傘上,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音。 
我站在周謂實驗室樓下。
手裡拿著的是他來不及吃的牛排。 
對面有說有笑的男女很難不吸引我的目光。
「今天實驗室突然跳閘,嚇死我了,還好你過來了。」
女生似想起什麼,面上泛起了無措:   
「今天是不是你女朋友生日啊,趕緊回去吧。」 
周謂抬手看了看時間,這才想起。 
我應該還在餐廳。 
他拿出手機,頓了頓,又放下。
話語中帶著些許漫不經心。
「老夫老妻,沒什麼好過的。」
女生聽後,捂著嘴,眉梢都透著幾分喜悅。   
正當我猶豫著是否上前一步時。 
我看到。 
周謂的傘微微傾斜,將女生瘦弱的肩頭整個罩住。 
自己肩膀上氤氳著潮氣。 
她熟稔地幫他拍落外套上的露珠。
周謂面色未動,順著細長的手指看了過去。
眼神繾綣留戀。   
俊男美女,昏黃的落地燈忽明忽暗。 
這樣的畫面極美。 
如果面前的男人,不是我相戀八年的男友就好了。
我不合時宜地想起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個秋天。 
也是這樣一個淅淅瀝瀝的雨夜。 
我順手拂去他肩上的落葉。
他偏頭直愣愣地盯著我。   
半晌後,溫熱的唇覆了上來。 
這是我跟他的初吻。 
像是沙子迷眼一般,刺痛轉瞬即逝。 
即便瞬息而過的疼痛,也țű̂ₒ讓我感到胸口一滯。 
女生卻在這時忽而看向了我的方向。
四目相對時,彼此靜默。 
她驀地嘴角上揚。   
勾勒出一個隱晦又挑釁的弧度。 
其實我從未見過她。 
可當她從容站在周謂身旁時。 
我心中無比篤定,是沈南枝。 
半晌後,她恍若不知,看向周謂。
輕點腳尖。 
仰頭。   
附上一吻。 
在周謂躲避不及時。 
我將打包好的牛排扔進了垃圾桶。 
轉身隱回暗處。 
2.
雨勢漸大。 
我順著校園慢慢踱步。   
腦中不時回憶著一些細節。 
沈南枝,周謂的師妹。 
不知從何時起被他頻繁提及。 
好像是從一年前。
我們剛決定在他讀碩士的城市定居。 
準備簽合同時,他接到一個緊急電話。 
甚至來不及跟我解釋,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看著他踉蹌的步伐。 
我跟中介說著抱歉。 
事後,我問他是不是導師有急事找。
他支支吾吾半晌後,告訴我: 
「嗨,就是我一師妹,被電瓶車撞了。小姑娘一直在出血,害怕,又沒認識的人,就想到我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
吹蠟燭時,周謂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同於往年,一錯不錯地盯著我的面龐。 
而是不停地看著面前熄屏的手機。 
螢幕亮了一瞬。 
我看著他,遲疑了好一會Ţūⁿ兒才問:「你在跟誰發消息?」 
周謂拿著外套就往門口走。 
他走得匆忙,連餐桌上的花束也一併帶倒。
花瓣狼狽地散落一地。   
淺淡的花香縈繞在鼻端,我那句「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堵在喉嚨間。 
窗外下著大雨,他連傘都忘帶了。 
周謂這一走,就是三個小時。 
餐廳服務員將牛排反覆熱了三次。
我咬了一口。 
又柴又硬。
直到服務員小心翼翼告訴我,要打烊了。   
我抱歉一笑,「幫我打包。」 
隨後給周謂發去消息。 
【我來找你。】 
他沒回。
很可惜,被我看到這樣一幕。
我跟周謂相戀八年。
我們默認了這麼多年的感情原則和底線。   
他好像悄無聲息地把它擦去了。 
3. 
在去實驗室的路上,我給閨蜜打去電話。
得知我有分手想法的閨蜜,說我太大驚小怪了。 
「就因為這個你想分手?沒事吧你! 
「周謂對你有多好,大家都看在眼裡。咱們都在課題組,也知道實驗數據要是有些麻煩的問題,肯定是緊著實驗的,生日嘛,什麼時候不能過?
「你倆異地這麼多年,這點信任都沒有?周謂真的不錯,一點誤會,你們說開了就行,分手真的不至於。」   
我握著手機的雙手緊了緊。 
沒接話。 
我跟周謂從高二開始談戀愛,迄今八年。
大學四年也就是隔壁城市的距離。 
大四時,我們已經見過雙方家長。 
決定就在他讀書的城市定居。 
可我績點沒達標,申請不了他的學校。   
想到又要異地三年。 
我罕見地哭了鼻子。 
周謂將我圈在懷中,耐心安慰: 
「咱們四年都熬過了,區區三年算什麼呢。
「要是想我了,我立刻給你買票,咱們見面。」 
周謂的表情嚴肅又認真。 
結果也確實如他說的那樣。   
碩士期間,他做到了對我的指示隨叫隨到。 
紀念日、生日,從沒間斷過心意的表示。 
即便他在忙,也會抽出時間捧著鮮花在宿舍樓下等我。 
舍友每每見到他。
都會打趣我說,周謂真的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模範男友。
去年跨年夜,我瞞著他坐高鐵去他學校,讓他室友把他騙出來。 
煙花綻放的那一刻,我朝他飛奔而去。   
周謂捧著我的臉,特別鄭重其事地跟我說: 
「畢業了就結婚,好不好?」 
閨蜜還在喋喋不休地指責我大驚小怪。 
見我神魂不守,她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 
「他因為正事把你拋在餐廳,這點小事就要分手,是不是有點作了?
「去找他好好說,知道嗎?別隨隨便便說分手,難聽的話說出來是沒辦法挽回的。」 
看著面前的兩人。   
我的聲音很輕: 
「那個女生親了周謂。」 
4. 
到家時,已近深夜。
餐桌上是周謂吃剩的泡麵盒。
湯汁殘留著餘溫。
想必他才回來不久。   
臥室稀稀拉拉傳出沖澡的聲音。 
我坐在客廳。 
手裡拿著的是下午去房管局辦好的房產證。 
周謂拿著浴巾擦拭著還在滴水的頭髮。 
將吃過的泡麵桶收拾乾淨,轉身進臥室時,發現我沒跟過來。
他攬住我的肩膀,鼻尖在頸窩處來回磨蹭。 
「是不是不高興了?對不起,實驗室的事情馬虎不得。等明年生日,我一定給你補一個更好的。」   
周謂道歉時的表情不見半分敷衍。 
「你回來得很晚,幹什麼去了?」 
他的表情泛起一絲不自然。 
房本被我捏出了褶皺。 
半晌後,他拉過我的手,溫柔的觸感讓我內心更加不平靜。 
「我跟南枝一直在實驗室處理數據,太晚了,我就送她回去,接著就回家了。」
望著他英俊的眉眼擰成一團,我仿佛從未認識過他。   
高二的某一個升旗儀式後。 
他將我攔在操場上。 
我一臉茫然。
他語速飛快,低沉著嗓音對我說: 
「我想跟你談戀愛,不耽誤學習的那種。」 
我至今忘不了那一刻他的表情。 
嚴肅又認真,執著又期待。   
周圍密密麻麻全是同學跟老師。 
他就這樣跟我表白了。 
我靠躺在沙發上,太陽穴突突直跳。 
心口卻始終瀰漫著隱痛。 
周謂耐著性子跟我解釋:
「南枝有點怕黑,咱們實驗室本來距離女生宿舍就有點距離,而且她是老闆的關門弟子,我作為師兄送一送她沒什麼吧。」 
他頓了頓,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朝朝你最近好像喜歡無理取鬧,一點小事也值得我們在這兒浪費時間探討嗎? 
「我跟你解釋了無數遍,我跟師妹沒有一點曖昧,你怎麼就不信我呢?」 
我怔了一瞬。
沈南枝的那一吻,他是可以預見的。 
可我不想浪費口舌,據理力爭。
房本裡面還夾雜著一枚小小的戒指。
原本,我今天是想跟周謂求婚的。   
它們被我帶回餐廳。 
再被我帶到實驗室的樓下。 
最後出現在我們一起共築的愛巢里。 
到底多年的感情,我想,再給彼此最後一個機會。 
畢竟他避開了。
只要他接過房本,打開就會看到那枚戒指。 
周謂看著房本,眸中泛起一絲奇異的光。   
指尖正要觸碰時。 
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個不停。 
對話框彈出一個備註是「小貓」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