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住進 ICU 當晚,男朋友回了我的消息:「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娶你。」
當天我嫁給周淮安,那個和男友鬧掰了的髮小。
周淮安出差,前任將我壓在門上質問。
「他一緊張就口吃,你連殘疾都嫁?」
他抖著手撥通周淮安的電話:「說,你要和我走,你要離婚。」
電話那邊周淮安一句話說得磕磕巴巴:「你……想離婚嗎?想的吧,我口吃沒錢,性格又不好……」
我無視氣急敗壞的前任打斷他:「周淮安,我不離婚。」
1
孟家倒了,孟大小姐肯定嫁不進江家,她還會不會繼續舔江敘?
這是近期圈子裡瘋傳的賭。
但是我沒時間看他們關於這場賭局的言論。
我剛交完最近一筆醫藥費,正看著餘額發獃。
家裡還完欠款後本就所剩無幾,如今媽媽病重,花錢如流水。
我實在分不出心去關注不相關的人。
緩了半晌後我撐著地板站起來。
找到和江敘的聊天記錄,上句話定格在兩周前。
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晚上他要吃蛋糕,我忙得焦頭爛額沒提前做。
他因此生氣開始冷戰。
後來家裡突然破產,媽媽暈倒,來醫院檢查情況不樂觀。
接二連三的事,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也沒來得及哄江敘,就造成了這副畫面。
我發消息,給他遞台階:「蛋糕收到了嗎?」
沒等到他的回覆,我收了手機,走進病房。
2
媽媽見我進來突然提起了江敘。
她牽著我的手:「你和江敘那麼多年了,能安定下來就早點安定。」
我點頭,恰巧手機震動。
點開圖片,一眼便看見扔進垃圾桶里的蛋糕。
他發:「扔了。」
蛋糕是我前天買的,他前天扔在垃圾桶里拍照,今天我問了才發給我。
想讓我哄他的心思顯而易見。
要是以前,我會接著哄他,但是我已經幾天沒有睡一個完整的覺了。
我真的太累了。
因此我無視他的消息,把手機裝進口袋裡。
回答媽媽的話:「我知道的。」
她沒有翻過,反而接著說:「江敘這幾天沒和你打電話,你們是不是鬧矛盾了?」
我替她塞好被角,回答她:「我們都不是十七八歲了,怎麼可能天天打電話。」
我和江敘在一起那年高三,從確定關係後他每晚都要黏黏糊糊地和我打電話。
沒有事情也要掛半個小時才罷休。
甜蜜的時候是真的甜蜜。
只是他占有欲強、脾氣大,稍不順心就要虛張聲勢地冷戰。
他一冷戰就不和我說話,背地裡卻小動作不斷,恃寵而驕地想要我哄他。
這麼多年我也那麼做了。
唯一一次和他認真討論這件事,是某次晚上交接一個文件。
同事聽我這邊霹靂乓啷,順口說了一句:「寶,你又在做蛋糕啊,別這麼慣著他。」
因為雙手有麵粉,所以手機是江敘舉著。
他聽見同事的玩笑話直接回聲嗆到:「這是我們情侶的事,不用您管。」
同事尷尬地掛斷電話,我剛起了個話題。
江敘就冷了臉:「你不愛我了。」
我連忙翻過,直到那天因為太忙,忘了做蛋糕。
他這才徹底爆發,開啟了這次冷戰。
3
我要哄他一輩子嗎?
我問自己。
我沒有答案。
但是我想起扔進垃圾桶的那塊蛋糕,心口像塞了一塊棉花,不上不下。
「那江敘怎麼一次都沒來看我?」
她說完,打了個哈欠,她的藥有安眠的成分。
我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拍拍她:「睡吧睡吧。」
她閉眼前還在問我江敘什麼時候來看看她。
跑開我和江敘談戀愛這件事,江敘和我媽關係本來就很好,小時候,江家父母到處出差,江敘在我們家的時間比在自己家時間都長。
媽媽把他當親生兒子對待,江敘也喊我媽一聲乾媽。
但是直到現在,江敘連一個電話都沒打過來。
「明天我給江敘打個電話。」
媽媽聽見我的保證,這才肯睡去。
她沒能聽到我打那個電話。半夜,她突然呼吸急促。
我按響了床頭的鈴。
病情突然惡化,且來勢洶洶。
原定的手術要提前。
我抖著手簽字,掐自己的手心把眼淚憋了回去。
沒關係,只是原定的手術計劃而已。
護士拿著手術單要我繳費,我把所剩無幾的錢交了,坐在地上看手術室閃爍的燈。
能借的錢都已經借了,但是依舊不夠。
手術必須儘快做。
掙扎半晌,最後點進江敘的對話框。
「江敘。」
我頓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江家是世世代代傳承下來的,江父從商,江母從政。
比我家半路發家好得遠遠不止一點。
但是從我家破產、媽媽住院起,我沒見過江家任何一個人。
明明張口就能和他借錢,但是我寧願把親戚找了一圈,就是不肯找江家借錢。
我也不知道我在堅持些什麼。
他久久沒有回答,但是顯示「正在輸入中」。
我抖著手打下字:「我們的婚約能提前嗎?」
把手心的汗擦在褲子上,我接著打字。
「我媽媽現在在醫院,我需要錢。」
「彩禮原定的是一百萬現金,我知道這樣不道德,但是你們家能先給我嗎?」
「我只要一半。」
江敘那邊長久地安靜,我就看著醫院天花板。
護士來來去去,情況緊急萬分。
我又看了看手機,笑了一聲卻流下眼淚。
因為可笑的自尊吧。
江阿姨總是喜歡牽著我的手,委婉地提起禮儀課;江叔叔喜歡我,但是更喜歡對等公司的千金。
以前他們就看不上我,如今更看不上。
所以我提出了這麼個借錢的方法。
「叮」的一聲,我收到江敘的消息。
「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娶你。」
4
他還在鬧脾氣。
但是這句鬧脾氣的話將我的自尊敲得粉碎。
我抖著手,眼淚止不住落在螢幕上,我擦了又擦。
江敘能當一輩子小孩,但是我呢?
護士在我面前來來往往,我攥著手機,想起江敘向我告白時仰著下巴:「那你要一輩子對我好。」
我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可能每晚都給他做蛋糕;我不可能還像學生時代那樣,他一個電話就奮不顧身地到他身邊;不可能再因為一件小事就徹夜難眠在深夜到處找他,為了一個和解。
我哄不了他一輩子。
因此我認認真真回覆:「我們分手吧。」
和他在一起因為一封告白信,那時年少,信件寫得真誠又真摯,那封信至今還被我妥善保管。
江敘其實為我做了很多,凌晨的煙花,第一束玫瑰,還有我低血糖時他隨身攜帶的糖果。
那時我也對他說過:「我以後絕對會對你好。」
想到這,我補上一句:「對不起啊,沒辦法一公眾號:胡\\巴 士關注直對你好。」
算是給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畫上句號。
5
五十萬。
江敘出去玩一天都不是這個數。
我卻要因為這個數把自己賣出去。
我沒辦法。
彩禮五十萬,誰能給我我就嫁給誰。
我把這條消息掛在朋友圈。
手機丁零零響個不停。
不過兩分鐘。
空蕩的樓道突然響起皮鞋摩擦地板的聲音。
我抬頭,眉眼精緻的人蹲下,和我平視。
周淮安,江敘鬧掰了的髮小。
記得我和江敘訂婚那天,他還過來送禮物。
江敘發了整整一周的脾氣,差點把滿園子玫瑰全部嚯嚯完。
最後是他去國外留學從江城搬走,江敘才消氣。
不等我開口問他來是為了什麼,他直接將卡塞進我的手裡。
漆黑的瞳仁盯著我開口:「朋友圈,刪掉。」
我這才有勇氣打開手機,大量嘲笑和安慰的信息蜂擁而至。
「你和江敘鬧矛盾啦?」
「大小姐終於肯低頭了,來找我,我給你。」
「江敘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
我掃了一眼,點進朋友圈刪除那句短短的話。
面前人把紙巾塞進我的手裡,認真開口:「會沒事的。」
見我沒反應,他抖著聲音又接著說:「我託人找了最好的醫療團隊。」
我這才把視線從手機上挪開看他,他嘴唇顫抖想開口說什麼,又狠狠閉上了嘴。
扭頭避開我的視線,抖著手轉著一個打火機一開一合。
那條朋友圈刪除得過快,所有人都以為是一個玩笑,手機不斷地響。
我打開手機,設置靜音,一眼便看見江敘發來的消息。
「孟殊,我給你次機會,你把消息撤回,哄哄我,我就不和你計較。」
我直接將他拉黑刪除。
面前人此時似乎是醞釀好了,一句話說的很迅速。
「我們什麼時候領證?」
6
「很急?」
周淮安認真地重複我的話:「很急。」
媽媽還在病房裡,我回答他:「等我媽媽平安做完手術,好不好?」
「好。」
隨後他開口解釋:「醫療團隊一早就備好了,他們今天才到,不是因為要娶你。」
「謝謝。」
我不是話多的人,周淮安明顯也不是,我坐在醫院長凳上等,他陪我一起等。
手術做了四個小時。
我的手機不停地響,我沒有理會,周淮安提醒我:「電話響了,不接嗎?」
以前和江敘在一起時,大大小小的電話他都要接,聽一聽是男是女,如今要和周淮安在一起,我自認也要給足他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