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從方才他的回答來看,他似乎真心期待能夠早日找到他的皇兄。
可是人知面不知心,太子方才的反應也有可能是裝的。
「沐川,在太子回來之前,你最好先避一避。」
驍沐川不解:「為何?」
我緩緩道:「因為,你便是大皇子。」
15
沈曦染回到林中。
她在草叢裡尋找藥瓶。
飛影走過來,問道:「沈姑娘,你在找什麼?」
沈曦染焦急道:「在找給拓疆的解藥,應該是掉在這片林中了,你快幫我找。」
飛影連忙彎腰幫沈曦染一起找。
飛影很快找到了解藥,他將藥瓶遞給沈曦染:「是這瓶解藥嗎?」
沈曦染揭開蓋子,聞了聞氣味,點頭:「正是這瓶。」
沈曦染拿著解藥去山洞,喂楚拓疆喝下。
楚拓疆喝完解藥後問:「你已經將太子支走了?」
沈曦染頷首:「嗯,他拿到地址就離開了,為了穩固太子之位,想必他會殺了驍沐川,以絕後患。」
楚拓疆很滿意:「兄弟相殺,我們坐收漁翁之利,不錯。」
沈曦染想到一事,話鋒一轉:「我們用藏軍餉的地圖和敵軍換了解藥,當真要將那麼多軍餉拱手讓給敵國嗎?」
楚拓疆勾唇一笑:「那麼多軍餉,自然不會藏在一處,我讓你拿給敵軍的那張地圖,只藏了一小部分軍餉,我會讓飛影去調遣一支山賊,我們趁著敵軍來偷軍餉時,將藏在別處的軍餉全部搬空!」
沈曦染含笑道:「好一招聲東擊西,到時你的腿也好了,是時候從這處山洞裡出去。」
沈曦染退下後,楚拓疆喚來飛影。
他詢問飛影:「我讓你盯著雲蕪,她這幾日,可有動靜?」
飛影答道:「回將軍,她無非是在山林里采采草藥,熬成藥汁,分給先前受傷的士卒們,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動靜。」
楚拓疆緊蹙的眉頭鬆開,喃喃自語道:「興許是我想多了,她天性單純……」
就算她活了兩世,對我也造不成什麼威脅。
後面這句話,楚拓疆沒有說出口。
楚拓疆說回正事:「飛影,你去調遣一支山賊來,待敵軍去小倉偷軍餉時,你指揮山賊去將大倉的軍餉搬空。」
飛影面露為難之色:「將軍,買通一夥山賊需要不少銀子。」
「你過來。」楚拓疆朝飛影勾手,壓低聲音告訴他一處銀子藏匿之處,「你拿著那些銀子,去招兵買馬。」
這些銀子都是軍銀,楚拓疆平日偷偷藏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飛影眸光一深,領命退下:「是,將軍。」
16
三日後的深夜,敵軍悄悄潛入密林中,去偷我方軍餉。
軍餉分兩處藏匿,小倉里藏了三成,大倉里藏了七成。
飛影將一張地圖拿給山賊首領。
山賊首領深信不疑,趕到地圖上的山洞時,迎面和敵軍撞上。
兩隊人馬都是衝著軍餉而來,雙方大打出手。
至於大倉,驍沐川早就下令加派人手看管。
山洞裡,楚拓疆等著腿痊癒,可他腿上的肌肉卻全部壞死了。
他一運氣,毒性擴散得更加嚴重。
「來人!」楚拓疆大叫。
沈曦染從林中跑進山洞,氣喘吁吁稟道:「拓疆,大事不好了,飛影收買的那支山賊,去了小倉偷軍餉,和敵軍打起來了!」
楚拓疆臉色一沉:「什麼?飛影竟敢背叛我?」
沈曦染愣住:「你是說,飛影故意將山賊帶去小倉?」
楚拓疆一拳打在石壁上,咬牙切齒:「若不是故意,他又怎會分不清楚小倉和大倉?」
楚拓疆不知道,飛影真正效忠的人,是驍沐川。
鮮血染紅了他的拳頭,他追問:「你喂我服的藥為何沒用?是不是被人調包了?」
「難道是雲蕪在藥里做了手腳?」沈曦染想起那日的細節,亂了分寸:「現在怎麼辦?」
楚拓疆壓下怒火,吩咐道:「你去牽一匹馬馱我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好。」沈曦染去牽馬,還沒走出山洞,我帶人將她和楚拓疆圍堵起來。
我冷笑道:「你們這是想要逃到哪裡?」
楚拓疆皺眉:「雲蕪,是我輕敵了,原來你表面與世無爭,暗地裡卻處處算計我。」
「承讓承讓,比起你的所作所為,我怎麼算計你都不過分。」我說罷,命令手下:「將他們倆抓起來!」
楚拓疆喝道:「慢著。」
「你們以前都是我的手下,只要你們聽我的,待我重新得勢那日,定不會虧待你們!」楚拓疆的話,對兵卒們已經沒了震懾力。
更何況,這些人在上一戰中受了重傷,是我每日采草藥煮給他們喝。
他們視我為救命恩人,自然不會聽楚拓疆的話。
「你現在已不是將軍,得罪了太子,哪裡還有重新得勢的一日?」
兵卒們將楚拓疆和沈曦染抓起來。
楚拓疆身手不錯,可他腿腳廢了,手腳上還戴著手銬,毫無還手之力。
我本想殺了楚拓疆,不過考慮到太子尚未歸來。
擅自動手,怕太子心生芥蒂。
左右不過兩日的事。
待太子歸來,請示過他之後,再殺楚拓疆也不遲。
17
山賊和敵軍兩敗俱傷,軍餉完好無損。
太子風塵僕僕趕回軍營。
在聽聞驍沐川稟告完這幾日發生的事後,他表示:「此事容後再議。」
他說罷,走到驍沐川的面前,緊緊擁抱著他,欣喜若狂道:「皇兄,孤終於找到你了!」
驍沐川也回抱住太子,兄弟倆互訴衷腸。
「皇兄,父皇這些年也一直在找你,孤在回來的途中,已飛鴿傳書告訴父皇,這太子之位,是時候該還給你了。」
驍沐川搖頭:「不必,我無心太子之位。」
「當太子壓力太大,實不相瞞,這些年我一直期盼著能早日找到你,好將太子之位還給你,我只想當個閒散王爺,還請皇兄成全!」
……
聽到他們兄弟二人的對話,我在營帳外微微鬆了一口氣。
看來太子不會殺驍沐川,他巴不得卸下太子的重擔。
楚拓疆和沈曦染又一次失算了。
前世,楚拓疆私通敵軍,將太子騙去與敵軍談和。
他的人卻暗殺了太子,嫁禍給敵軍。
這次經歷了敵軍來偷軍餉之事,兩軍又爆發了戰爭。
敵軍突然來襲,太子任命驍沐川為大將軍,挂帥迎敵。
我正要去找太子下旨將楚拓疆斬首。
誰知,牢房守衛前來稟告:「不好了,楚拓疆不見了!」
我趕到牢房時,只看見沈曦染蹲在牢房裡。
地上還有一隻斷腿。
想必是楚拓疆被劫獄之前,已經截肢。
我問沈曦染:「是誰劫走了楚拓疆?」
沈曦染神色頹然,她在怪楚拓疆沒有帶她一起走:「你這麼聰明,難道猜不到?」
看來,楚拓疆是被敵軍劫走了。
楚拓疆對敵軍而言,還有利用價值。
他對我軍的戰術了如指掌,只要他願意效忠敵軍,不愁沒有翻身的機會。
18
楚拓疆成了敵軍的軍師。
敵軍有了楚拓疆坐鎮,以為拿捏住了我方命脈,氣勢洶洶地捲土重來。
楚拓疆料事如神,總能猜中我方的戰術。
起初幾戰,我方處於敗勢。
驍沐川每回受傷後,我都會替他療傷。
幾戰之後,驍沐川改變作戰策略,預判楚拓疆的預判,殺得敵軍措手不及。
不得不說,驍沐川比楚拓疆更有能力當將軍。
前世,楚拓疆在戰場上吃了不少敗仗。
驍沐川當上將軍後,除了前面幾戰處於下風,後面回回都能反敗為勝。
他的謀略,比楚拓疆更厲害。
太子對他這位皇兄越來越崇拜,眼巴巴地盼著驍沐川將他的太子之位接過去。
最後一戰,楚拓疆戴上假肢,親自上戰場迎敵。
他向敵國承諾,會親手殺了驍沐川。
兩軍開戰時,楚拓疆和驍沐川策馬奔向對方,廝殺起來。
我站在山坡上觀戰。
其實,前世驍沐川的武功就在楚拓疆之上。
前世的他,憑著自己的實力,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副將。
他不知道自己真實身份是大皇子。
一心只想著效忠楚拓疆,沒有要和他一較高下的想法。
前世也正是因為驍沐川不爭不搶的性子,楚拓疆登基後,才沒有將他滅口。
又或是,楚拓疆享受那種前朝皇子對他唯命是從的滋味,所以留他在身邊使喚。
這一世,楚拓疆斷了一隻腳,更不是驍沐川的對手。
幾十個回合之後,楚拓疆從馬背上跌落,被驍沐川活擒。
將士們士氣大增,打得敵國節節敗退。
這一仗,我軍大獲全勝,敵軍戰敗,死傷慘重。
楚拓疆被五花大綁押到我面前時,聲音裡帶著祈求:「雲蕪,救我。」
19
我問他:「楚拓疆,我很好奇,你前世是怎麼死的?」
楚拓疆回憶前世死前的一幕,悔不當初:「你死後三個月,我帶沈曦染微服出巡途中,雙雙中了毒箭身亡。」
「雲蕪,我後悔了,當初不該縱容沈曦染燒死你。」
前世我死後,他和沈曦染只活了三個月。
惡有惡報。
他眼睜睜看著沈曦染燒死他的護身符,自作孽,不可活。
我冷笑:「既然後悔了,那就去地府懺悔罷!」
驍沐川揚聲命道:「來人,即刻將他斬首示眾!」
有了上一次楚拓疆被敵軍劫走的經驗,這一次,驍沐川迫不及待要殺他。
以免夜長夢多。
楚拓疆被架上刑台,劊子手舉起屠刀,一刀砍了下去。
他的腦袋滾落在地,眼睛瞪得極大,死不瞑目。
他至死都不知道,這一世,我仍是女兒身。
那次他摸到的,不過是我略施小計。
楚拓疆死後,就該輪到沈曦染和她遠在京城為官的爹爹了。
沈曦染被綁在木樁上,她腳下堆滿木柴。
我親手將火把丟到木柴上。
沈曦染在大火中痛哭求饒:「雲蕪,別殺我,我罪不至死!」
我懶得回答她,前世我和驍沐川被大火燒成灰燼。
這一世,也該讓她嘗嘗被大火焚燒至死的滋味。
大火將沈曦染吞噬,她的哭聲漸漸停止。
京城,沈大人剛要收拾包袱逃跑,被皇家禁軍包圍起來。
這一世,他還只是個羽翼未豐的四品文官。
皇帝收到太子的飛鴿傳書,下令將沈大人斬首示眾。
他的國師夢,被扼殺在搖籃中。
20
楚拓疆死後,我恢復了女兒身。
太子看見我女裝的扮相,倒也並不吃驚。
他壓低聲音說:「雲蕪,其實孤早就看出你是姑娘家,之所以沒拆穿你,是因為孤看得出來你是好人。」
太子是個大智若愚之人。
他指了指驍沐川的營帳,繼續對我說:「我皇兄受了重傷,卻讓軍師先幫受傷的士兵療傷, 你醫術了得, 皇兄的傷就交給你了。」
「嗯。」我頷首, 朝驍沐川的營帳走去。
他光著膀子,正低頭給自己上藥。
見我撩開帘子走進來,他將藥瓶塞進我手裡,「雲蕪, 幫我上藥。」
我拿起藥瓶, 指腹沾著藥膏塗抹在他的傷口處。
他的身材極好, 我忍不住看了又看。
最近我每次給驍沐川療完傷之後,修為都增長得很快。
前世,我給楚拓疆療傷,反而不怎麼漲修為。
原來被我療愈的人, 若是心中感念我, 那麼我的修為就會增長很快。
若是對方覺得理所當然,救了也是白救。
這是我最近才摸索出來的規律。
等我給驍沐川塗完藥, 他語氣溫柔問:「雲蕪, 待戰事結束,你有何打算?」
我想了想,答道:「雲遊四方, 無拘無束。」
驍沐川牽住我的手, 目光滾燙:「能不能帶上我?」
「我考慮考慮。」我心想, 他畢竟是蕭國大皇子,又怎麼能跟我雲遊四方?
下一瞬,他摟住我的腰, 炙熱的吻落下,直至我喘不過氣來時才鬆開。
我臉上染滿煙霞之色,小聲地道:「是要我幫你療傷嗎?」
幫他療傷能提升我的修為, 何樂而不為?
更何況,給他療傷的過程, 甚是愉悅。
他很會照顧我的感受, 也很會取悅我。
「雲蕪,不要用療傷的角度去做這件事。」他又吻上我。
我回應著他, 腦中在琢磨他說的話。
不要用療傷的角度, 那用什麼角度?
正思考間, 一道驚雷劃破夜空。
大雨傾盆而下, 我們下意識擁緊彼此。
我懂了,哪怕他不需要療傷,我們也想要擁有彼此。
大雨歡快地下了一整夜……
這一戰結束後, 敵國割地求和,請求息戰。
驍沐川恢復了大皇子的身份, 改名蕭沐川。
皇帝也曾想過要改封他為太子, 被他拒絕。
皇帝倒也沒有強求, 封了他為王爺。
太子欲哭無淚, 這太子之位他想讓,竟然讓不出去。
我陪著驍沐川在邊疆鎮守了三年。
三年後,皇帝駕崩, 太子繼位。
邊疆兩國再無戰事,驍沐川提拔了飛影為大將軍。
我和驍沐川共騎一匹馬,去雲遊四海。
待走遍萬水千山, 看過世間美景,我們會擇一處靈氣充足之地,隱居修仙。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