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雜質完整後續

2025-10-2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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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輩一走,這幾個人就放飛了自我似的,聞燕慶當時就跪下來,甩了自己兩個耳光。

【嫂子,是我們當時對不起你,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計較,回去和大哥好好過吧。】

校園門口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所有人都被這裡的一幕吸引了目光。

不少人停下腳步看熱鬧。

老太太看人越來越多,嘴一癟,抬起手開始抹眼淚,「也就是我這老婆子跪不下去,孩子,跟媽回去吧,媽再也不給你添堵了。」

經過這半年的折磨,老太太瘦了一大圈,整個人皮包著骨頭,乾巴巴的像八九十多的老人,看著比之前可憐。

如果沒見過她可惡的嘴臉,肯定會被她現在的模樣欺騙,比如看熱鬧的路人。

聞有國和聞有家一人一邊守著我,好像怕我轉頭跑了。

之前恨不得我有多遠滾多遠,我真沒想到有一天這家人會用盡手段地要把我追回去。

我平淡地笑了笑,「有意思嗎?你們是覺得別人能做出來的事我做不出來是吧?」

「嫂子,你話不能這麼說啊,我們是真心想讓你跟我們回去的。」聞有家穿得文縐縐的,一副講道理的模樣。

「你和我哥過了二十多年,我相信你們是有感情的,我們之前做得不對,讓你倆慪氣了,這次我們專門來負荊請罪。」

他指了指聞燕慶,「你看這麼多人燕慶都沒怕丟人,就想讓你看到我們認錯的態度。」

聞有國直直的看著我,臉上帶著幾分討好,「我不介意你這段時間交過男朋友,只要你願意回來,我們還和以前一樣......不不,我一定比以前對你更好。」

我刀呢!我方天畫戟呢!

我一百八十度的白眼控制不住地連翻三個,他怎麼能有這麼大的臉?還不介意我這段時間交男朋友。

「對不起,我介意你這段時間有過二婚。」我意味深長地說:「還吃過人肉。」

四張臉從激動的通紅到慘白鐵青。

我看到他們反胃的表情,好不容易才忍著沒吐。

「錢虹玲我已經起訴了,這件事她別想一了百了,我肯定讓她牢底坐穿!」

「那就是個殺人犯。」老太太幾乎是吼出來的,吼完差點背過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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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人死活不走,已經嚴重影響到學校門口的交通,保安來趕過好幾次。

我看他們耍無賴,我也耍無賴。

「要我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想讓我照顧老太太門也沒有。」我雙手抱胸靠在柱子上,「另外,既然聞有國想再娶我一次,那就按現在的行情來,一套房一輛車,再加五金和三十萬彩禮。」

「什麼?」

幾個沒聽明白似的愣了愣。

我說:「這錢不能聞有國出,不然我左手倒右手幹什麼?這錢必須老太太出,她沒有就你們幾個一起湊。」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聞有家,一腳踹了放在旁邊的一盒補品,指著我的鼻子罵:「你憑什麼?謝謠你問問你憑什麼?你一個停電拉閘的老女人,開這個口的時候你不覺得你好笑嗎?」

「我好笑?」我現在確實很想笑,「他聞有國在我們夫妻關係存續期間,用夫妻共同財產接濟過你們多少錢?你們算過嗎?」

「他是我哥!」聞有家一拳錘在旁邊的柱子上。

「二哥,我看這個婆娘瘋了,仗著自己有理在這漫天要價,一點自知之明沒有。我們走我們走,讓她一個人老了爛在出租屋都沒人發現。」

聞燕慶彎腰撿起地上的幾個禮品盒,推著老太太就要走。

老太太可受不得這個氣,一隻手撐在旁邊柱子上,差點就要站起來。

「謝謠,我是看你給我兒子生了女兒,又體貼照顧我這麼多年才願意放下身段來接你回去,你是真當我們家沒你個偷家賊不行是吧?」

她一共說了兩句文明話,然後就開始各種罵我父母祖宗,髒得路過的人沒耳朵聽。

周圍被她「本土舊說唱」吸引來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

聞有國低頭在旁邊抽著煙,一言不發。

聞有家和聞燕慶知道老太太罵人狠,也不把人推走,想看我在學校里鬧笑話。

我等老太太罵得差不多了,點了點頭,學著女兒小時候的語氣:「全部反彈。」

周圍學生嘩啦啦全笑成一片,場面極其壯觀。

老太太「唰」一聲站起來,伸手往前朝著我撲過來。

她二兒子和閨女也正要來跟我動手,根本沒注意老太太的動作,聞有家抓住我衣領子的瞬間,「砰!」一聲肉響,老太太臉面朝下摔了個結結實實的狗吃屎。

周圍笑鬧聲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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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學校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身後站了一群潔白的羽毛,她們輕輕扇動,就是我沉重身軀上鵬程萬里的翅膀。

學生會的學生們從笑鬧的人群中出來,自發將我護在身後,同學校保安一起驅逐眼前要跟我動手的無賴。

學生會長剛開始還跟他們講道理,講了半天發現這幾位根本就不講道理,乾脆把 C 位讓給幾位嘴皮子厲害的搞火力輸出。

「你個老妖婆全身上下就剩一張嘴了還刁難人,剛吃的屎嗎?說話這麼沖。」

「都是一家子什麼人?自己跑來求人跟你們回去,人家不答應,你們還先罵起來了。」

「我真服了,賊窩窩裡剛爬出來的嗎?素質教育的漏網之魚,估計這幾個平均教育水平幼兒園。」

「說誰幼兒園!我兒子是名牌大學畢業,我閨女在國家單位里上班!你們這群爹媽死絕的野雜種說誰賊窩窩爬出來的?」婆婆引以為傲的事最聽不得別人質疑。

聞有國一直隔著人群盯著我,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神一半哀求,一半冰冷。

直到我背後溫熱的懷抱貼上來,用大衣將我包裹住,輕輕說了句:「去我車裡,剩下的我來解決。」

看見柏橋抱我的那一刻,聞有國包裹在周身的平靜全部崩潰。他一把摔了帶來的所有禮盒,將老太太拉在輪椅中坐好,聲嘶力竭地吼了句:「我們走!走!」

......

從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學校里熱熱鬧鬧話題不斷,但聞有國一家人徹底消失一樣,再也沒有什麼音信。

就連聞家人的家族群也變成了「砍一刀」和「求一贊」的廣告群。

我費勁地追趕著學業,女兒開始為考研做準備。

附近有一處寫字樓竣工交付,周圍都開始漲租金,我不想讓柏橋吃虧,就給房東老太太打了個電話,問她要不要漲房租。

房東說房租就不漲了,讓我幫她個忙。

「我兒子昨天來看我的時候筆記本掉我這了,本來說給他送過去的,但我現在有個學術會要開,你要有空能不能幫我送一趟?」

「好。」我趕緊答應下來,去房東家拿了筆記本,按照她給的地址去找柏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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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這座城市非常倉促,這半年多來更是煩心無數,我還沒好好看過這座城。

跟著房東的地址才知道柏橋住得有些偏僻,與其說是小區,更像個老樹遮天的天然有氧公園。

「老師。」

我提前給柏橋打電話沒有人接聽,到門口發現門沒有完全鎖上,開著一條小縫。

客廳素凈的沙發邊安靜地躺著一隻白凈修長的手,灰色的衣袖襯得它幾乎是蒼白的顏色。

這隻手偶爾會落在我電腦鍵盤上,但落在書上的時候更加賞心悅目。

有同學偷拍後上傳學校論壇,引來無數遐想,都說小說里的男主就要這雙手好了。

不過柏橋的手並不是完美無瑕的,他手指上有許多傷痕,被掩蓋在蒼白之下,只有離近了才能發現。

我叫了好幾聲,明明近在咫尺卻沒叫醒沙發上的人,只好貿然推門進入。

走到跟前,看見睡在沙發上的柏橋並不安穩,他閉著眼,眉頭緊鎖,一隻手緊緊拽著衣領,額頭上都是冷汗。

我推了幾下他也不醒,嚇得我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

房東老太太扔了重要的會議衝進醫院,緊張得險些站不穩。

護士拿來繳費單,她慌忙在身上摸了一圈,沒找到手機,也沒有錢包。

「我我我......」

「別急別急。」我和女兒把人扶穩,「繳費的事交給我,您別著急。」

我示意女兒安撫著點兒,別那個還沒出來又進去一個。

「柏老師是舊疾復發吧,沒事的,以前不都沒事嗎?」

房東老太太點了點頭,嘴唇止不住顫抖,一層層冷汗還是把身上衣服染了個透。

柏橋脫離危險的時候已經臨近深夜。

我讓女兒回去休息了,房東老太太不肯走,但撐不住神經緊繃一整天,終於緩口氣在陪護床睡著了。

「謝謠?」

柏橋醒來時麻藥還沒過勁,人有些恍惚,「來交作業啊?」

我:「......」

「沒有。」我勾起嘴角,刻意湊近些逗他,「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麼不用交作業的捷徑。」

柏橋:「......」

他慘澹地笑了笑,瞥開頭去,「有,可以直接扣學分。」

看到陪護床上的母親,他才恍然驚醒般環視一圈,意識到自己不在辦公室也不在家,而是躺在醫院裡。

旁邊是他來醫院說要走後門的倒霉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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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橋在醫院躺了三天,我每天送飯都聽到房東老太太在病床邊哭,想到那天的兇險她就一陣陣後怕。

到柏橋出院的前一天,房東離開病房,藉口請我吃飯將我約到醫院附近一家餐館。

她躊躇許久,終於問出在心裡反覆斟酌的話:「小謝啊,你......你覺得我家柏橋怎麼樣呀?」

「老師很好啊,公認的很好。」

她咽了口唾沫,總是優雅的體態今天有些佝僂,帶著心虛的情緒,「我之前聽你說剛離婚,就想問問你,你有......再婚的打算嗎?」

我喝了口湯,看著她的緊張,平靜地笑了笑,敞開直說:「姨是不是想撮合我和老師?」

「誒......誒。」她像被嚇了一跳似的,隨後又吐出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了不少,「怕你會反感,我也不敢說得那麼直白,畢竟你們關係挺敏感的,再加上柏橋這個毛病,我......」

柏橋先天性心臟不好,沒有特別好的治療手段,他小時候醫生給他父母的原話就是:養一天算一天。

「我們從來不對他做什麼要求,就覺得這孩子可憐,盡我們所能地幫一把,沒想到一眨眼還能養到把我家老伴都送走。」

房東太太笑起來眼角也掛著抹濕潤,「柏橋已經好多年沒有出過問題,我都忘了他身上還有這個病。這次他出事,要不是你發現......我很不安,不知道我死了他該怎麼辦。」

「成家畢竟不是小事,您恐怕做不了他的主。」

「誒誒我知道,我是看他對你挺不一樣的,再加上......」房東老太太猶豫片刻,組織了一下語言,「再加上你已經有了個女兒。」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她尷尬地笑笑,「柏橋這個問題遺傳的機率很大,他不能要孩子,你要沒孩子我臉再大也不敢起這個念頭的。」

在病房裡收拾東西準備出院的柏老師還不知道他老母親已經把他生辰八字都「出賣」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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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暑假的時候,我接到了汪梨的電話,她女兒七月份要結婚,叫我去喝喜酒。

「我跟你說,聞有國家真的老精彩了,我不管你想不想聽,我就想講給你痛快痛快。」

我提前一天去給她幫忙張羅,汪梨晚上非要跟我一起睡。

據說聞有國終於不當冤大頭了,要聞有家和聞燕慶都參與老太太的養老問題,既然護工請不到,那就每家照顧一個月。

「才照顧了不到三個月,你猜怎麼著?」

「那兩家肯定吵架唄,老太太現在這德行誰受得了。」

「何止是吵架啊,聞有家他老婆,還有聞燕慶家那口子,公開說這老太太要還接回去就離婚。」

院子外有汽車的聲響,汪梨以為有客人提前過來,趴在窗戶邊一看,是聞有國的車。

聞有國半拖半抱地把老太太弄到輪椅上,正要往屋裡推,下意識抬頭往汪梨家院子看了一眼,正好看見汪梨在窗口往下看。

「大梨姐,聽說你家閨女明天出嫁啊?」

「是啊,明天我家請酒。」

「那......那明天謝謠來不?」

聞有國把汪梨問得一頓,還真不知道怎麼答。

說來吧,怕聞有國過來堵人。

說不來吧,要是明天碰到了怪尷尬的。

「啊,謝謠啊,她說看看,有空就來。」

「哦哦,我就問問,她要是來的話你跟她說,我們結婚時候買的五金都還在家裡,那些都是給她的,讓她來拿去吧。」

「行。」

第二日清晨,我起來給汪梨幫忙準備宴席,從窗戶看出去,聞有國裹著件皺巴的外套,歪在院子門口抽煙。

汪梨湊過來說:「現在老太太就指著聞有國一個人照顧了,他廠里的活交給了下面的人,你家閨女得儘早接手。」

「嗯,這不暑假已經去廠裡面待著學習去了。」

「有時候我真挺搞不懂聞有國的,以前你是他老婆,他不珍惜,拿你當牲口,現在你倆離婚了,他倒開始對你好了,還讓你把五金拿走。」

我伸了個懶腰,下樓幹活。

汪梨追上來說:「他家這老太太也真是不識好歹,只有聞有國願意照顧她,她還天天罵天天罵。說他沒出息,連挑老婆都不會,說他廠子這麼早就給了個將來要嫁出去的賠錢玩意兒,搞得現在不好找新媳婦。哎呀,一天天的就不消停。」

聞有國在外面坐了一天,第二天我準備早上坐班車跑路,結果他又在路口抽煙。

「怎麼辦?去打個招呼?」

「我下午走。」

「下午沒車啊。」

我手指點在她下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拿出手機撥號。

「柏橋老師,忙嗎?最近 X 市新開發一個旅遊項目,不忙的話請你過來玩三天,食宿費我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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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橋開車來汪梨家接我離開。

我卻在他被騙來後還慘無人道地白嫖了他三天。

我是指旅遊和食宿......真的。

「下次不要把一片占地不到 30 Ŧŭ₂萬平的水塘叫做旅遊項目,否則別說你是我帶出來的學生。」

我窩在車后座啃水煮玉米,「項目可大可小,但這不重要。老師,重要的是你來了。」

「......」

柏橋沒說話,他向來嚴謹,來之前就查過本地攻略,早知道那是片給本地人散步的水塘。

重要的是他來了。

「我們打個賭吧,如果我能順利拿到畢業證,就陪我再去趟新馬泰好不好?」

「如果不能呢?」

反光鏡里,他嘴角帶著抹狡黠的弧度。

能不能順利畢業,盡在他掌控之中。

我說:「不能的話,那我就以身相許。」

我猜他會義無反顧地選擇新馬泰,畢竟體面人總是很矯情,特別是柏橋這種總是嚴厲的悶騷型。

沒想到他輕咳了聲,平靜到話家常一樣說:「好的,你畢不了業了。」

「......」

老師,知法犯法,你有點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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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聞有國是在我讀研最後一年的年關。

他還是蹲在小區外面那根熟悉的路燈下,今年下雪早,那一片都鋪著厚重的冰層。

但這次他沒衝上來跟我說話。

看到我路過,他的視線就跟著我的身影走,一直到看不見為止。

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怕他又遇到什麼事情緒崩潰要走極端。給女兒打電話詢問,女兒說最近都挺好的,廠里家裡都是老樣子。

他在外面我總是不安心,就給他發消息問:【你到底要做什麼?】

他過了會兒才回:【沒事,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很想來看看你。你不用管我,我知道你不想見我,我看看就走了。】

我勸他:【聞有國,我們離婚了,你......向前看吧。】

【我知道,我就來看看你,過會兒我就走了。】

他一直也沒說其他的,我就不再回復,半夜我給小區保安亭打電話,保安說他已經走了。

這時我大大鬆了一口氣。

再看手機,聞有國留了最後一句話:【謝謠,對不起啊,是我沒經營好我們的婚姻。】

我還不知道,這將是我人生中最後一次見到聞有國。

三天後的清晨,在廠里巡視的女兒接到聞有家打去的電話,說她爸死了。

死在去鄉里給老太太買酥糖的路上。

老太太夜裡非要吃,說了很多不中聽的話,聞有國不得不天寒地凍的爬起來去找做酥糖的人家。

說起來也就十里路,但路過一條鄉間小河的時候,由於坡度陡峭,車輪打滑衝下了護欄只有半個小腿高的小橋。

女兒聽到消息後一直無法接受現實,雖然她覺得我跟著她爸受了委屈,但畢竟是她最親的人。

不過四十多歲的年紀,突然說沒就沒了。

她趴在被子上哭了一天,晚上提著行李趕車回老家奔喪。

得到消息後我站在陽台上,看著小區里萬家燈火,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卻又像潭死水沒有波瀾。

我給柏橋打了電話,讓他帶著酒來陪我喝點。

如果生命終將逝去,那就在都還活著的時候跟愛的人好好相愛,等到生離死別那天,再好好告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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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女兒提著行李回來,氣得邊哭邊罵。

「二叔和姑姑是怎麼好意思開口的?要他們照顧奶奶的時候誰都不願意回老屋,現在我爸才剛死,他們就開始爭老屋的歸屬權。」

「你想要啊?」

「我可不跟他們爭,我才不想照顧我奶呢。」

這套老屋的歸屬權還真不好說,聞燕慶是嫁出去的不占理,聞有家為了孩子讀書也早把戶口遷走了。

只要老太太不死,房子就還是她的。

等老太太死了,這房子村裡十有八九要收走。

過了不到十天,汪梨給我發消息,說聞有家把那套聞有國年少時打拚出來的老屋十五萬賣給了同村的人。

錢他和聞燕慶分了。

老太太按之前說的,每家照顧一個月。

「媽,我打算退家族群了。」

女兒把手機聊天記錄給我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聞家親戚發來的消息,話里話外的打聽女兒手裡那三個廠,意思讓女兒像她爸活著的時候一樣多接濟他們。

這裡不少人的工作是聞有國安排的,家裡貧困的也一直都受聞有國幫扶。

就算是一般親戚,也會偶爾來串門,一邊表示對聞家未來家族之長的「尊敬讚美」,一邊順走家裡值錢的東西。

現在聞有國一死,他們的好日子到頭了,便宜占不到了,就又開始從我女兒身上找突破口,希望她繼承她爸的「遺志」,繼續當冤大頭。

我留在群里是怕他們合起伙欺負我女兒,既然女兒決定退群,我也跟著退出刪除了群聊。

自此,除了上墳,我們兩個就幾乎和聞家人沒有半分交情往來了。

37

女兒在繼續閉關考研和考公之間選擇了回去當廠長。

沒有聞有國主持大局的廠子就像一顆隨時會被白蟻蛀空的木頭柱子,女兒看得很透,優先保住資產,學歷什麼時候提升都有機會。

最後半年,出租屋裡只剩下我一個人。

但這半年對我一個基礎薄弱的大齡學子來說,也是最辛苦的半年。

我不能真靠裙帶關係走後門拿到畢業證。

柏橋這位導師也是出名的不近人情。

為了能順利畢業,我把這尊大佛請到了家裡......

柏橋和大部分養生達人一樣,每天都會抱一保溫杯的養生茶......就著提神醒腦的咖啡喝。

喝著喝著就會蹦出一句:「考博嗎?」

我冷冷瞥他一眼:「我不是你帶過最差的一屆嗎?」

「不耽誤你考博。」

「我快五十了老師,要是像人家八年才畢業的,畢業直接退休了都。」

我看見柏橋眼底若隱若現的笑意,帶著饒有趣味的調侃。

「那不是挺好嗎?我干到哪天,你上到哪天。」

屋子裡燈光昏黃溫暖,私密的空間中充斥著隱秘的曖昧,我看著他濃墨般的眉眼,不自覺又靠近些。

我低聲在他耳邊問:「老師,你這個『干』和『上』正經嗎?」

近在咫尺的耳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鮮紅色覆蓋,帶著灼人的溫度。

柏橋放下手中的杯子,把電腦推到我跟前,「好好寫論文。」說完一閃身就跑了,「我去趟洗手間。」

「哦。」

我重開空白文檔,在第一排用巨大的字體寫下:論柏橋老師不同戀愛狀態下體溫升高規律。

寫得真棒,畢業越來越有盼頭了。

考慮到柏橋老師的提議非常好。

他干到哪天,我上到哪天。

他上班下班,我上課下課,他退休,我畢業,往後時時刻刻能待在一起,互相陪伴,談一場看得到人生盡頭的戀愛。

考慮到有獎學金補助、項目補貼和寫公眾號副業的充足收入。

我到底還是沒有經受住考博的誘惑,走上了讀書讀到退休的不歸路......

38

又到一年年關,正逢聞有國一周年忌日,女兒晚上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聲音發著抖,哽咽了許久。

「媽,你能回來看看爸嗎?」

「怎麼了?」

「我今天給爸燒紙,早上天不亮就來了,一直等到現在,一個人都沒來過,我覺得他......有點可憐。」

聞有國的一生用可悲可憐來描述簡直不能更加恰當。

當了一輩子的長子長孫,捨己為人地幫了無數親朋好友,在家族裡受盡追捧,一直被說成以後聞家這個家族的族長接班人。

到後來,沒等到老族長空出這個現今社會只剩虛名的族長位置,死的頭一年也沒等到來給他燒紙掃墳的人。

就連他母親,他死死護在羽翼下的弟弟妹妹也沒來。

我帶了些飯菜和酒,陪女兒在墓地點著一支手電筒,安靜地吃著。

一隻胖喜鵲落在頭頂乾枯的樹枝上,時不時飛下來繞一圈。

「我給二叔打電話,他說奶奶腿腳不方便,輪椅推不上這個小土山,他也得留在家照顧。我又給姑姑打,姑姑跟姑父正因為照顧奶奶的事吵架。」

「我以前就跟你爸說,你給別人的恩情太大太多,到別人還不上的時候,別人就會理所當然了。」

女兒靠在墓碑上,仰著頭感慨:「我前段時間老刷重生小說,你說我爸要能重生回以前,能不能幡然醒悟,重新做人?」

我笑笑,「看見頭上那胖鳥沒,在我們周圍繞半天了,我覺得你爸應該已經成功投胎了。」

......

又是新年,柏橋帶著我和女兒,拉著房東老太太趕往雲南度假。

一路上不算特別熱鬧,但有著令人安心的溫馨。

關於聞有家和聞燕慶的新聞,我是雲南民宿的院子裡看見的。

打開視頻軟體自動推送在頭版頭條,想看不見都難。

【七旬老人寒冬臘月凍死在火車站外,死前跟路人說二兒子和閨女都不讓她進門,她要去外地找大兒媳和大孫女。】

醒目的黃色標題下,是聞有家和聞燕慶被警方帶走的打碼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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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引眼球的爆款視頻後是一段記者對聞有家和聞燕慶兩家人的採訪。

記者問聞有家:「為什麼你不讓你母親進門?」

聞有家臉色灰敗,卻理直氣壯,「今天她應該去小妹家,我親自把鋪蓋卷送過去的。」

記者又問聞燕慶:「那你母親為什麼說你不讓她進門?」

聞燕慶有些心虛,「我媽癱了要坐輪椅,不方便爬樓,就讓她住在底下自行車庫裡。二哥送回來的時候說她鑰匙掉了,我還沒下班,就讓她在門口等一會兒,結果那天單位安排加班。」

記者臉上明顯有了火氣,「你是說你讓七旬的老人在零下十幾度還下著雨夾雪的天氣里進不了門是嗎?」

記者又問聞有家:「你明知道老人進不去門,卻還是把人扔在門口就走了是嗎?」

「我也要趕去上班。」聞有家還是很有理,甚至對記者這麼問有些生氣,「為了照顧她我已經耽誤過很多次了,再耽誤工作老闆就要把我辭退了,我一大家子要養,還有房貸車貸,你叫我怎麼辦?」

聞燕慶同小區的幾個大爺大媽湊在鏡頭前,說起自己所見所聞,有的譴責,有的嘆氣。

「我們這小區是有些老人住車庫住儲物間的,但我們那都是裝修好了的,就跟一樓沒差。她家,你去看看,除了一盞燈,啥也沒有,連水都沒有。」

「那個老太太平時就使手爬出爬進,褲子總是濕的,也沒人管。」

「那天進不去門,也是從樓梯爬上六樓去拍門。她女婿就在家呢,也不出來給她開門,拍了半天又自己爬下來。」

記者問:「老人家不能給女兒打電話嗎?」

知情人說:「她倒有個手機,說以前都是大兒子給交話費,大兒子死了之後很快就用不了了,她跟二兒子和小女兒說了幾次也沒人管。」

鏡頭又切到聞有家居住的小區,有人發現天快黑的時候老太太坐著輪椅回到二兒子家。

對門鄰居說:「她拍門想進去,她家兒子兒媳還有孫子都在家,沒人給她開門。他兒子在屋裡說:我任務完成了,交班了,你去找小妹去。」

折騰了一天老太太已經筋疲力竭,夜裡又黑又冷,她返回聞燕慶家的時候被幾個鬼火少年給撞了。

對年輕人來說不是很嚴重,老太太費了好大勁才終於又爬回輪椅上。

可是老太太到聞燕慶家的時候聞燕慶一家已經睡了,她好不容易爬上六樓拍門,還是沒人給她開門。

老太太坐在小區里凍得受不了,抹著眼淚讓人給她帶到車站,說要坐車去找大兒媳和大孫女。

......

老太太最後是在車站外被活活凍死的,沒錢買票,也沒帶能進站的身份證,等人發現的時候已經僵了。

新聞下面引發了「生養孩子到底有什麼用」的熱議。

女兒無意識般劃拉著評論區,好像在尋找什麼,直到過了兩個小時,她的視線停留在一個評論上:至少在她人生最後的階段,她的大兒媳和大孫女是她內心的方向。

她知道,對於那個家庭,我們做的已經足夠多了,剩下的是天命,誰都改變不了。

40 番外一

我媽說有人跟我介紹了個對象,人特別好,條件也還不錯,讓我去看看。

我正在家裡包餃子,挺不情願地努了努嘴,「你就這麼希望我早點嫁人啊?我多在家一天,掙的錢不還能補貼下家裡嗎?」

「你爸痛風不能幹活的事附近都知道,一直也沒人願意給你介紹,好不容易有個條件不錯的,你一定得去看看啊。」

我和聞有國第一次見面是在家附近的茶樓里。

他大包小包地提著一堆禮物,見我就笑得停不下來,一會兒端茶,一會兒遞紙巾,殷勤得很。

我見他人雖然不高,包裹在夾克下的身條卻壯碩緊緻,看著挺板正的一個人。

「我家的情況你知道嗎?」

「知道知道,你不用擔心嫁人了叔叔沒人管,以後包在我身上。」他神采奕奕地介紹著他的事業和人生規劃,「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等我再掙點錢就擴大規模,肯定讓你過好日子。」

都是附近的人,茶樓里有認識聞有國的,遠遠跟他揮手打招呼,路過時還特意跟我說:「你找有國絕對沒找錯人,有出息著呢,年紀輕輕就給家裡蓋小二層樓了。」

回到家,我媽問我看的怎麼樣?

我挺滿意地說:「人不錯,會想著家裡親人,重感情,也有本事。」

後來我才知道不是媒人要牽線,是聞有國看中了我,特意找的介紹人。

那時候,我們都是年紀輕輕就扛起整個家的人。

結婚後第二年,我生下女兒。

婆婆在產房外抱著孩子,跟護士嘟囔了句:「是不是頭胎是女兒還能再生一個?」

我還沒明白她的意思。

女兒一歲的時候,婆婆開始催二胎,說這次一定要生個男孩,她還特意找人拿了土方子給我喝。

我偷偷把方子端去給公公,說給他補身體的。

結果公公喝了一年, 我沒懷上兒子,還差點給公公送走, 婆婆一氣之下回家張羅二兒子的婚事去了。

「你說你,我媽不就想要個孫子嗎?」

「那你再找個人生去。」

聞有國悶頭不吱聲了。

後來聞有家生了個兒子,聞有國窩在房頂上抽了一夜的煙。

第二天我問他:「真這麼想要兒子, 我帶著女兒給你新老婆挪窩吧?」

他笑著抱孩子親了親,另一隻手摟著我肩膀說:「想娶你的時候,我從來沒想過要你給我生個什麼, 你能同意我,我覺得我這一生就已經圓滿了。」

41 番外二

柏老師最近又把學生虐哭了。

「今天數據查不清楚晚上就別睡。」

「不想畢業你就繼續混時間。」

「知道自己有粗心的問題就多檢查幾遍, 我不想再看見你給我文件上有低級錯誤。」

他也不發火,就是一開口就讓學生們三秒入冬,感覺馬上就要有什麼特別嚴重的後果。

凌晨三點我接到了同學白濤的求救電話,二十多歲的大老爺們兒幾乎是號啕大哭了, 「謝謠姐, 我真的又要畢不了業了, 老師又把我的論文打回來了,你救救我狗命吧啊啊啊......」

「那什麼,我的不也被打回來了。」

「能一樣嗎?能一樣嗎!」

他嗷嗷控訴柏橋雙標對待。

「看你論文的時候就輕聲細語的『這個數據再回去看看』,『我給你找份資料』, 『你別著急,有問題問我』。看我論文就臉色沉重得跟要槍斃我似的:『回去重新檢ƭŭ₈查, 把腦子帶著』。」

「......」

「謝謠姐你實話說,你是不是偷偷給老師送禮了?」他想想更氣了,「那我送的他為什麼不要?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畢竟師生戀影響不好,我和柏橋並不準備公開。

在他越來越激烈的嚎叫聲中, 我反覆斟酌安慰的話術, 想了半天我嘆了口氣。

「柏老師對我確實挺好的, 可不耽誤我六年了還沒畢業啊。」

「......」電話對面安靜了幾秒,「有道理,那沒事了。」

他瞬間找到了心理平衡,水靈靈地就掛了。

我大半夜越琢磨越鬱悶,爬起來擰開隔壁柏橋的房間。

他床邊有一圈暖⻩色的微光燈帶, 襯得床上穿著深灰色睡衣的人像塊溫潤的暖玉。

聽到門邊的聲音,柏橋懶洋洋地問了句:「怎麼了?」

我提著睡裙湊到床邊, 「老師, 我來找你探討一下人生這道課題, 我覺得你需要重做一次。」

「......」

柏橋大概為了證明他的專業水平, 非常認真地拉著我「探討」了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後, 他看了眼放在床頭的手錶,「我睡兩個小時, 明天中午你來辦公室找我,我們繼續深入探討一下。」

「......」

我好不容易把這口氣喘勻,連連擺手,「老師我錯了,我覺得您的造詣不是我能企及的, 我申請明天請假在家休息。」

他點點頭,批了。

「行, 那我明天中午回來,你記得去樓下超市列印兩盒草莓味的資料。」

「......」

我和柏橋大概就是......每一句都是人話,又感覺沒一句人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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