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雜質完整後續

2025-10-2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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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婆婆正給我吹噓有人給她大兒子介紹倆黃花大閨女的時候,聞有國從廠子裡回來了。

他帶Ťū₈了些好菜和水果,其中就有盒不應季的草莓。

他懷裡還捧著一捧花。

進門看我愣了一下,他一邊往桌上放,一邊嘿嘿笑著說:「我知道以前沒讓你過好日子,你心裡有怨氣。你放心,只要你好好照顧媽,這些以後經常會有的。」

「好好照顧?你老娘都要被這個偷家賊照顧死了。」婆婆本來就一肚子氣,這時候看她大兒子還買東西回來討好我,氣得差點沒能從沙發上站起來。

聞有國這時候視線才落在婆婆身上。

不知道尿濕了多久的衣服褲子。

茶几上的外賣盒子。

「你走了別說飯,你媽我連水都沒喝上一口。你還不把這喪良心的偷家賊趕走,你還想讓她在家過呢?」

在婆婆拍著大腿的哭聲中,聞有國直挺挺地在客廳里杵了幾分鐘。

幾分鐘後他把帶回來的所有東西都砸在了地上,終於繃斷了弦一樣蹲在地上扯著頭髮發泄地嘶吼。

等吼夠了,他抬起通紅的眼失望冰冷地看了我一眼,起身收拾婆婆身上的殘局。

「媽,我現在聯繫人請護工照顧你,我和她明天就去拿離婚證。」

16

七夕節這天,我和聞有國領了離婚證,在空蕩蕩的民政局離婚辦理區結束了二十多年的夫妻關係。

女兒已經成年,沒有撫養問題,家裡也沒有財產需要分割。

聞有國走的時候給我轉了三萬塊錢,「娶你的時候我真沒想過會有今天,也沒想過你是這樣的人,算了......」

他揮了揮手,消失在人群中。

我沒有收他的錢,不想讓他覺得自己補償了我什麼。

我自己有積蓄,是我寫公眾號投稿攢的稿費,沒告訴過聞有國。

每次女兒想要什麼,想吃什麼,聞有國不願意給買的時候,我就偷偷帶著她花稿費去買,去吃。

離婚調解員說他不賭不嫖不出軌,老老實實掙錢,在家族裡還有地位有話語權,你有什麼過不下去的?

我竟無法反駁。

就當我「老夫聊發少年狂」吧。

離婚後,我背著簡單的行李,去了女兒租的小兩室。

女兒說她想要有陽台的房間,主臥讓給我。

我做了房子的衛生,把快遞搬回來一點點整理好,洗完澡後一個人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吃外賣。

從結婚後就沒過過這麼輕鬆的日子,舒服到我眼眶發熱,鼻子發酸。

趁著屋子裡只有我一個人,我抱著被子窩在床上,給自己一個痛哭發泄的機會,一直哭到睡著。

......

半個月後。

女兒結束工作,來到我們的小窩,等待開學。

她才進門,洗手的時候就跟我說:「你不知道這段時間爸請了多少護工,人家機構都不願意接他電話了。」

「你奶又作妖了?」

「可不是嗎?她說不要護工,要新兒媳婦照顧。」

我好笑,「新兒媳婦又得給她懷大孫子,還得照顧她一個癱瘓在床的病人,殺人放火了?判刑這麼重。」

女兒轉過身來,滿臉都是「我對這個世界不理解」的感嘆。

「重要的是還真有人上趕著去受罪。」

聞有國要再婚的事我一天前就知道了,聞有家和聞燕慶全家都在朋友圈和群里發了祝賀消息。

「想也知道是衝著我爸這個廠長夫人去的,要知道股份都在我手裡,我爸只有每月三萬塊的分紅,估計連夜就捲舖蓋跑了。」

17

幾十年後又重新面對校園生活,我有點緊張。

我的導師是個比我只大兩歲的中年男人,用帥形容實在不夠穩重,那是個長得非常板正俊朗的人。

四十多歲看著像二十多,除了腦後若隱若現的零碎白髮,連皺紋都找不到一根。

知道我全程都是自學自考,他表示十分佩服,並願意在很多方面給我提供額外的幫助。

【我要結婚了。】

上課的時候,我接到了聞有國發來的消息。

我在桌斗里盯著這幾個字看了許久,沒有留戀,只有些愣神。

【恭喜Ťűₖ。】

我客氣地發過去兩百塊紅包。

他很快回復:【她溫柔大方,願意再跟我要個孩子。希望等到老的那天,你不會後悔離婚的決定。】

我說:【新婚快樂。】

消息沒有發出去,他把我刪了。

就在我又陷入愣神狀態的時候,一隻瘦長的手突然出現在我旁邊。

那隻手攤開掌心,我並沒有意會,他就溫和卻不容反駁地抽走了我手裡的手機。

「下課來辦公室找我拿。」

柏橋總會在其他學生面前給我這個大齡學子留足面子,以至於我偶爾會忘記他是學生口中全校最嚴厲的導師。

晚上女兒匆匆跑回來,滿臉震驚地問我:「學校論壇說你是柏橋隱婚女友?怎麼回事?」

「?」

她把帖子點開舉到我面前。

「都說你是唯一一個從他辦公室笑著走出來的人。」

「......」

我去拿手機的時候柏橋並不在辦公室,他給我留的字條和我的手機一起躺在空曠的紅木桌子上。

我點亮螢幕,發現鎖屏壁紙被換了。

一隻跪在地上高舉雙手的橘貓,旁邊配著五個大字:老師!我錯啦!

18

意想不到的是,新婚才僅僅不到四個月,痛快把我拉黑,讓我不要後悔的聞有國突然要重新加我。

我拒絕了第一次。

第二次他驗證信息寫著:【事情緊急,通過一下。】

我怕是關於女兒的事,就加了。

好友才剛剛通過,聞有國的消息立刻彈出來:【咱家是不是裝過三個攝像頭?】

【你放心,我已經把軟體卸載了。】

那幾年我在鄉里照顧婆婆,聞有國忙起來會住在廠里,家裡長期沒人怕不安全,就叫人把廠里多餘的攝像頭裝了三個在家裡。

以前我也不怎麼看,離婚後直接把軟體卸載了。

【你現在裝起來,看看雲端有沒有儲存最近幾個月的監控畫面。咱媽從樓梯上滾下來了,她一直說是虹玲推的她,我要看看是她糊塗了,還是真有這種事。】

舉手之勞,我下載了軟體,發現最近一個月的監控視頻都自動上傳了雲端,還可以查看,就下載下來直接發給了聞有國。

發過去我也沒在意,直到一個小時後女兒給我打來電話,我才知道監控拍到的東西有多嚴重。

聞有國的新婚妻子錢虹玲在視頻可查的一個月內多次辱罵折磨老太太。

老太太拉了尿了她不管不問,有時候能在身上穿好幾天,直到聞有國回去之前才會匆匆給換乾淨的。

老太太說話讓她煩了,就拿毛巾把嘴塞起來。

吃飯更嚇人,滾燙的粥才剛從鍋里盛出來,下一秒就灌進了老太太嘴裡。

隔著螢幕都能聽到老太太的慘叫聲。

摔下樓的事老太太沒糊塗,就是錢虹玲推的,她不知道家裡幾盆裝飾用的綠植下面放著攝像頭。

「這個女人的目的很明確,她就想讓我奶趕緊死,又想要我爸的錢,又不想承擔照顧人的辛苦。」

看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份上,我還是關心了句:「現在怎麼樣?」

女兒有些心疼地嘆了口氣,「一團亂麻。」

19

事情敗露的ťúⁿ時候錢虹玲還假模假樣地在老太太旁邊陪床,一邊心疼地抹眼淚,一邊給老太太喂水。

老太太意識已經不太清醒,但一看到她遞水到嘴邊,下意識就要躲。

聞有國看到視頻之後衝進病房,舉著椅子要打她。

剛開始不明真相的聞有家和聞燕慶還在阻攔,一聽說是她推下去的,當時幾個人全圍上去,七手八腳地要把錢虹玲打死。

直到錢虹玲喊著自己懷的孩子打保胎針才保下來,不能受刺激,算把老太太驚了個清醒,「啊啊啊」地叫他們停手。

她們花錢找人看過,說是個男孩兒。

不能找錢虹玲麻煩,矛頭就對準了作為媒人的二伯母,幾家人鬧得不可開交。

我打開被消息免打擾的家族群,才發現裡面已經罵得沒有絲毫體面了。

過了兩三天。

我早上正要去上課的時候突然又接到了聞有國的信息。

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捏著這三個字,我毫無感情地笑了笑,連回都懶得回。

【對不起,媽跟我們說了,你從來沒打過她,一直把她照顧得很好。住在村裡的小叔也說是媽之前老糊塗了故意為難你。謝謠......我......】

我去上課的路上聞有國沒忍住給我打來電話。

電話那頭一直沉默著,只能聽到粗重的呼吸聲,顯示對面人內心極不平靜。

「行了,我沒想到自己還有沉冤得雪的一天。」我語氣帶著些嘲諷的苦笑,很快收起來,變作無所謂的平靜,「事已至此,你也不用多說什麼......」

「我想說......」

聞有國抹了把臉,像是給自己打了把氣,打斷我掛電話前最後的客套。

「媽想讓你回來照顧她,我們......也都想讓你回來。」

「你有病吧聞有國?」我是真被他氣笑了,「那是你媽,不是我媽,我憑什麼離了婚還回去給你照顧?你看我像傻子嗎?」

「先別掛,謝謠,我給你工資,保證比你在外面上班工資高,我每個月給你八千,每個月都給。」

「聞有國!你覺得我全心全意照顧你媽這幾年是為了你每個月給的那幾千塊錢嗎?」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

他知道個轉圈連環屁。

20

「我是看在你媽給我伺候月子,給我帶了兩年女兒的份上在她床前代替你盡孝。但她只給我一個人伺候月子帶孩子嗎?

「她給老二家帶了三年,給她閨女家帶了五年,他們出錢出力了嗎?我像伯父說的,就當她只生了你一個兒子,我一句計較的話沒說過吧?

「老太太年紀大病糊塗了,她指著我從村頭罵到村尾我從來沒跟她較真過吧?你們呢?你們也他媽快入土了,全糊塗了是吧?全都來指責我。

「今天我話給你說明明白白的,你自己媽自己照顧,照顧不來你就找她兒子閨女,別總想著來找我這個前妻,我不欠你們家的。」

「謝謠!」

在我掛斷之前,聞有國的吼聲從電話那頭炸破了音,「媽都已經這樣了,就算對不起你也已經得到報應了,你非要計較我們當時那幾句誤會的話嗎?」

「......」

我有毛病站在大街上跟他說這麼多。

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大個ťũ̂ⁱ老闆腦子裡全是泔水,一塊好肉沒有。

掛斷電話後怕他再打來,我索性直接關機。

今年冷得特別早,我抬頭看著綠化帶光禿禿的樹枝,心中竟升起一陣陣後怕。

幸好幸好,幸好已經離開了。

有車在我身旁按喇叭。

我抬頭沒動,以為擋住了別人的道路,抬腿向後倒退兩步。

「後腦勺也長眼睛啊?」

熟悉的聲音就在身前,我低頭才發現停在我面前的是導師柏橋的車。

「啊老師好,我......我練練盲走。」

「我去學校,帶你一程?」

「好。」

我知道自己現在眼睛鼻子都是紅的,不想在路上被人看笑話,趕緊貓腰鑽進車后座,窩在駕駛座後面。

柏橋平日裡話也不多,一路上都很安靜。

直到學校附近他才問:「去不去喝杯咖啡?那邊也有早點。」

「去。」

我怕自己臉上還有痕跡,被同學看到肯定要問幾句的。

學校附近的咖啡館更像是自習室,有獨立的小包間,柏橋帶著我選了個陽光最好的位置,點了兩杯咖啡一些麵包烤腸。

我尷尬地搓了搓臉頰和眼睛,沒話找話地問:「老師,今天的課難嗎?」

他溫和地撕著麵包吃,「還有比人生更難的課題嗎?」

「好......好像沒有。」

他忽然抬頭直視著我問:「你看不看驚悚片?」

「啊?壓力大的時候看一點。」

「嗯,我覺得你很像裡面的女主角,不管身處怎樣的絕境,最後都能堅定不移地救自己於苦難中。」

他沒問過我發生了什麼,不好奇,也不打算伸出援手。

對他來說那些都不重要,我看著陽光下那個淡淡到要和光線融為一體的導師,忽然也覺得那些往事一點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及時抽身,往後人生還長,有的是各種機會。

21

沒能把我勸回去繼續照顧老太太,聞有國在家族群里發消息,請了他兩個大姨去當護工。

兩個大姨知道這位不好伺候,張口漫天要價。

聞有國沒辦法,答應給她們每人每月一萬二做工資,老太太的開支另算。

這筆錢一掏,他每月三萬塊的工資乾乾淨淨,毛都剩不了幾根,拿什麼養老婆和老婆肚子裡的孩子?

錢虹玲當然不幹,逼聞有國去找聞有家和聞燕慶,必須三家每家出一個月。

聞有家和聞燕慶被大哥照顧了半輩子,憑什麼你一來就要我們和大哥分個你我他?

於是又在家族群里一通吵吵,把聞有國兢兢業業維護了半輩子的體面敗得一乾二淨。

以前聞有國的朋友圈都是各種積極向上的勵志雞湯,現在發出來的總是一張桌子,一瓶牛欄山,一個缺了口的杯子。

他喝醉後給我發過很多次消息,說後悔離婚,說他沒有珍惜,現在鬧得這麼難看,活著都沒什麼意思。

【謝謠,你說......我還有機會嗎?】

他發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正在查項目資料,下意識地點開,他已經撤回了。

不用我罵他,他自己也知道他是個拖家帶口的人,所有路都被他自己堵得死死的,問出來徒增可笑。

幾家吵來吵去終於得出了一個勉強三方都同意的方案。

聞有國每月出兩萬護工錢,另外四千護工錢和老太太的生活開支由聞有家和聞燕慶自己安排。

至此群里總算消停了。

馬上要到年關,學校放假,人們陸陸續續返鄉。女兒看我時總露出幾分為難的神色。

「除了我爸,沒人願意我回家過年,我就留在這裡和你一起過多好,也免得我回去受氣,你一個人還孤零零的。」

我裹著被陽光曬得蓬鬆暄軟的毛絨毯子,舉著杯咖啡窩在沙發旁邊烤火追劇。

「感謝你的好意,我寶貴的寒假跟導師約了新馬泰二十日游,怕是沒空陪你在這裡蹉跎歲月了。」

「謝謠你還真把柏橋泡到手了?」女兒牙板咬得咯吱咯吱響,「我回家修羅場,你新馬泰甜蜜蜜,不是個東西!」

「過獎過獎,紅塵作伴罷了,怎麼能說泡到手呢?」

「再見,我滾回家了。」她麻溜提了早已準備好的行李箱,「警告你啊,談戀愛歸談戀愛,結婚也行,做好措施知不知道?你要懷孕生子我第一個不同意。」

「......」

我竟然要個小丫頭片子提醒這種事......

閨女,你是不是搞反了?這不該是我擔心你的嗎?

轉念一想,眨眼間我都到了讓孩子操心的年紀了。

22

沒有新馬泰,也沒有柏橋,我一個人窩在出租屋裡躲避寒冬。

下午接了個電話,房東說要來拿點東西,問我在不在家。

我說要去趟超市採購,大概六點半會在家裡,可以隨時過來。

我裹了件厚重的羊毛大衣出門,在超市提了滿滿一袋預備過年的肉菜蔬果。

原本聞家的所有事早就被我拋之腦後,沒想到回來的時候卻在小區門口的馬路上看到了那個此生都不願再見的身影。

昏黃的路燈點綴著已經黑透的天空,聞有國裹著件皺巴的皮襖,雙眼無神地坐在路燈邊。

他掏了根煙出來叼上,抬頭正看到我。

沒有立刻上前,手足無措地搓了搓後脖頸。

我假裝沒看到,繼續往小區里走,卻聽到身後他跟上來的腳步聲,不得不停下來轉身看著他。

「我們已經離婚了,你現在有妻有子,這樣跟著我不合適吧?」

「我......」

我懶得聽,轉身要走。

「我跟錢虹玲離婚了。」

我感到有些詫異,畢竟錢虹玲已經懷孕五個多月,而且他們的家庭矛盾已經協商解決了。

不過這跟我沒關係,我只點了個頭,「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我......回去問了汪梨,才知道你考了研究生,我在女兒的電腦里翻到了租房合同,上面是你的名字。」

「你有什麼事嗎?」

聞有國僵硬地搓著手指關節,忽然找到切入點般想來接我手中的菜。

「我就想來看看你,跟你道個歉。我......我還是放不下,謝謠,我們過了二十多年,在我心裡你跟我媽沒區別,都是我至親的人。」

「我謝謝你。」我退後一步躲開他的手,「不是誰都想當你媽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看我要走,情緒有些激動,衝上來拉住我的胳膊。

「你現在就不能好好跟我說幾句話嗎?我真的......我......」

「我們已經離婚了,以前我跟你好好說話因為我們是一家人,現在我們是陌路人,我有權選擇不搭理你。」

「謝謠!你先別走。」

聞有國的狀態很不對勁,以前他好面子,就算挽回也端著架子,保持他的體面,今天一雙眼裡全是血絲,赤紅赤紅的,像野獸發狂前的隱忍。

23

我有些心慌,卻不知道該怎麼擺脫,只能耐著性子陪他周旋。

「回去吧,別讓我看不起你。」

「好,我回去。」他抹了把臉,聲音沙啞哽咽,「只要你告訴我,怎樣才能再給我個機會,你要我怎麼做?」

我平靜地看著他,「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一個機會的問題,是我不愛你了,你這些年消耗完了我對你所有的愛,親手打破了結局。」

「難道不都是這樣的嗎?」他突然緊緊鉗著我的手腕,沖我吼起來,「每一對夫妻走到最後都是這樣的,有恩有仇,有過分離,最後不都攜手過完一生了嗎?你怎麼就非要選擇跑呢?」

「那不然呢?您能選擇找個黃花大姑娘二婚生子,我就得等著跟你白頭偕老是吧。」

「那你不是還沒......」

「有,我有男朋友了,民政局開門就領證。」我看著他的眼睛,嚴肅認真地說:「不信你現在給女兒打電話,她知道。」

聞有國像是一下子沒站穩,往後趔趄了一步。他不信,死拽著我不放。

「你們都合起伙來騙我,不可能,你想跟我談什麼條件就直說,我不信你一時三刻能找到比我條件好的男人。」

我看了眼手機時間,這個點房東應該快來了。

「謝謠,怎麼在外面呢?」

「您稍等我......」

我以為是房東,回頭才發現停在身旁的車是柏橋的。

他今天穿了件黑灰色的長款羊毛呢,淺灰色圍巾,從車上下來時一米八五的身高自帶冷冰冰的壓迫感。

「老師新年好。」

「這位是......」

「我前夫。」

「老師好老師好。」聞有國一聽說是我的老師,收起剛剛瘋狂的情緒,起了套近乎的心思,伸出手要跟柏橋握手。

柏橋低頭看了眼,手放在口袋裡沒動,只回給他一個沒有溫度的微笑。

「哦你好,我找謝謠,請問你們的事處理完了嗎?」

「處理完了。」我向著柏橋身邊靠近些,試探著把提在手裡的東西湊過去,想讓他幫我接一下。

柏橋安靜地看了我一眼,果真什麼都沒問就接下了。

看到這一幕,聞有國臉色立刻僵硬,青一陣白一陣的,很多次欲言又止。

「上車吧,我開到樓下車庫去暖和點。」

「好。」

我幫柏橋把滑落的圍巾圍好,上了車副駕,把聞有國甩在刮著寒風的馬路上。

24

回到家我才知道柏橋為什麼會來這裡。

因為他就是要來拿東西的房東。

「這是我養父養母的老房子,你們合同是跟我養母簽的,她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換了電梯房。」

主臥有一個儲藏室,一直鎖著房東的雜物。柏橋從裡面清了些舊書籍資料出來。

我煮了壺豆漿,弄了零食乾果的果盤,跟他一起坐在沙發邊看電視上的綜藝節目。

柏橋對灰色情有獨鍾,毛衣是帶著些燕麥色的灰,比穿著大衣的時候多了些讓人親近的溫和。

他問:「想聊聊嗎?」

我說:「想。」

像是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遠在它方的筆友,我們在新年熱鬧的恭賀聲中平靜地訴說著過往,交換彼此的人生。

柏橋小時候是被親生父母拋棄的,因為他心臟有問題。

那時候條件不好,沒錢治病,不知道養到哪天人就沒了。

父母看著他要死不死的活到了三歲,一天天看著養孩子的糧食不知哪天就要打水漂,乾脆把他交給個賣貨的商人。

帶到城市裡扔了。

他在城市裡漂泊了六個月,終於被人舉報給有關部門,才有幸找到收養的人家。

「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把每一天當作最後一天過。」

我猜這也是他沒有結婚的原因。

「老師你等我一下,他突然來找我不對勁,我跟我女兒打個電話問問什麼情況。」

怕聞有國還在外面,我不敢讓柏橋走,他也不放心,但一直等著也不是辦法,他終究是要回家的。

電話響了許久女兒才接通,聽筒里立刻炸出老太太撕心裂肺的哭喊罵街聲。

「怎麼回事?大過年哭的哭跑的跑。」

「我爸去找你了是吧?」

女兒換了個安靜的地方,老態龍鍾地嘆了口長氣,「他呀,估計這輩子都不敢再找新的老婆了。」

三十分鐘的通話,我的三觀差點被震得粉碎。

起因是聞有國的廠年底要分紅了。

他每個月工資三萬,要給老太太的護工兩萬,錢虹玲之所以願意出這個錢,就是想著年底分紅呢。

意外的是她去廠里找聞有國的時候,碰到他和女秘書頭頂頭地議論著什麼資料文件,就懷疑兩個人不幹凈。

她跑去陰陽警告女秘書,聞有國的秘書我也打過交道,是個絕不吃虧的女強人,怎麼可能受她這種委屈。

兩人當時就在廠里吵起來了。

吵著吵著廠子股份已經不在聞有國名下的事就被拋了出來。

錢虹玲當場就炸了。

25

哪個正常人會專門跑去給別人生孩子照顧癱瘓老母,錢虹玲的目的一開始就很明確,只有聞有國一家看不明白。

得知真相後的錢虹玲感覺自己被騙了婚,又討不到一個公道,於是做了件讓所有人大為震驚的事。

她找地方把孩子流了,嬰兒的屍體和胎盤拿回來在新年團聚之際煮了一桌子菜......

等所有人心滿意足地吃完,她才說出這桌菜是用什麼燒的。

聞家人當時什麼反應,什麼心情,可想而知。

我僅僅是想到那個畫面胃裡就陣陣翻騰。

「你......也吃了嗎?」我問女兒。

女兒挺嘲諷地笑了聲:「就我奶現在這癲樣,她能讓我跟著上桌吃飯?人家有大孫子了,就覺得我這孫女是白養活的,得先伺候他們吃。」

我這顆心總算落回肚子裡,「我頭一次這麼感謝你重男輕女的奶奶。」

「可不,她連哭帶嚎好幾天都是我安慰的。」

我說你心可真大,「趕緊跑吧,等她回過味來就該怪你拿了廠里股份了。這年回來過吧啊,聽話。」

「你不去新馬泰甜蜜蜜了?」

「......」

我也沒想到三天後我到底還是提著行李箱跟上了新馬泰的旅行團。

但身旁坐的人不是傳說中的男朋友柏橋,是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寶貝女兒。

她已經賊嘻嘻地纏著我從國內問到國外了。

「媽,說說嘛,那天柏橋真的沒走啊?我爸說他在外面蹲了一夜也沒見柏橋的車出小區。」

「是,是沒走,讓我睡會兒吧好嗎寶貝。」

「等會兒睡,等會兒睡。那......你們晚上有沒有......嘿嘿嘿......」

「......」

26

聞有國情緒崩潰跑來找我的那天晚上鋪了場大雪。

柏橋沒有離開。

我打電話跟女兒了解過事情起因後,心中十分恐慌。

柏橋打電話給物業,保安幫忙出去看了好幾次,聞有國一直在路口的路燈邊坐著,就連吃飯也是匆匆在旁邊超市買了一袋沙琪瑪。

沙琪瑪配乾脆面,就著一瓶稻花香。

他給我發了很多條消息,簡直不像他能說出的話,怕是各種搜索軟體都問爛了,才找到那麼多求原諒的話術。

我安撫了幾句,讓他往前看。

他蹬鼻子上臉,以為我還放不下他。

我趕緊閉嘴。

柏橋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怕聞有國找上來,就一直陪我喝豆漿喝到深夜。

我說老師,再喝下去我腦子裡就只剩豆漿了,您還是應該為項目考慮考慮。

「我睡女兒的房間,您睡我房間吧,四件套全都是換洗過的,保證乾淨。」我把人從地毯上拉起來,推進房裡,「明天早上我請您吃飯。」

「好。」

柏橋下意識準備關門,關到一半又打開了,「哦對了,學校送了兩張新馬泰的旅遊小團券,我有個研討會要開,你可以帶著女兒去玩幾天。」

他說著從電腦包里摸出兩張紙質的旅遊券遞給我,「你關房門,我開著睡。」

總之,沒有女兒想聽的精彩環節。

說起這個我倒想問問女兒:「你是不是跟他說過什麼?」

哪裡這麼巧學校剛好發了兩張新馬泰的券?

「當然啊。」女兒理直氣壯地覺得老母親沒怎麼出過門,更沒出過國,需要得到周全的照顧。

於是她找人要到了柏橋的電話,千叮嚀萬囑咐地讓他別把我弄丟了,說我一個人肯定找不回來。

「你閨女一向貼心,不用誇我。」

我看著女兒邀功的得意,神情複雜,一言難盡。

......

都怪聞有國,不然我此時此刻旁邊坐的人應該是人間精品柏老師......

27

新馬泰固然精彩,比新馬泰更加精彩的,是聞家人的家族群。

年才剛剛過完,照顧老太太的兩個大姨辭職不幹了,給多少錢都不幹。

人老了都不是吃素的,倆老大姨在家族群里跳著腳地罵聞有國他媽不好伺候,天天作妖鬧脾氣不說,還罵得難聽。

【還伺候什麼啊?再伺候都死全家了我。】

【她大兒媳多好的孩子,被她給害離婚了,這老不死的就該被後來的這個對付,一天天的凈折磨人。】

【就這她二兒子和閨女還嫌我們伺候得不好,說他媽都長褥瘡啦,說飯菜做得不好吃啦,說又哪兒哪兒磕了碰了,一天天凈想著扣那點錢。】

【反正我是不幹了,拿他家這點錢都折我壽。】

【我也不幹了,誰愛伺候誰伺候去。】

女兒躺在酒店的大浴缸里,雙手舉著手機,對群里這些人不留餘地的說話方式很不理解。

「人老了是都會變成這樣嗎?我記得我奶以前也就背後說人幾句壞話,還小心地不被人知道,你看現在......」

「我儘量不變成這樣,好嗎?快出水吧我的小美人魚,再泡都巨人觀了。」

「媽......少上網。」

幾十年沒捨得花錢旅遊,這一趟玩得昏天黑地,回到學校才從保安那裡知道有人一直在找我們,每天都來。

運氣不好的是我們當時一轉身就碰到了。

這次不止是聞有國一個人。

聞有國和聞有家推著坐輪椅的老太太,聞燕慶手裡提著各種名牌護膚品和補品。

一看到我,四個人同時換上喜笑顏開的表情,齜著牙咧著嘴小跑著湊過來。

「嫂子,今年過年你不在家都不熱鬧,我們說一起來看看你,沒想到不趕巧一直找不到人,我們都在酒店等好幾天了。」

聞燕慶想把手裡的東西塞給我,我縮起手指頭沒給她碰到一塊衣服布料。

「不好意思,我不是你們嫂子,有事直說。」

「能有什麼事,這不都想來跟你道個歉嘛。」聞有家說:「當時是我們衝動,誤會你了,讓你受了委屈。」

女兒聽不下去,「要是你們誠心覺得對不起我媽,以後就別再來打擾她的新生活。」

「聞免,你這孩子說什麼呢?」聞有國把女兒拉到一旁去,「你不想讓爸媽和好啊?」

「就是,哪有希望父母離婚的孩子。」聞燕慶責備地瞥了女兒一眼。

我把女兒從聞有國手裡拉回來,向著學校里推去,「沒你事,去準備開學典禮的節目。」

今天這幾個人不是來道歉的,是來「逼宮」的,我可以跟他們徹底撕破臉皮,但女兒以後還要跟他們相處,我不能讓她拉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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