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前夫再次找來時,我已滿頭白髮。
他遞上一件保潔衣服,眼神滿是施捨:
「離開我,你竟老成這樣。」
「阿琛就要結婚了,你畢竟是他生母,我破例讓你參加。」
「只是魏家畢竟是豪門,到時候你扮成保潔,遠遠觀望,千萬別透露你的身份,免得給阿琛丟人。」
我蹙了蹙眉。
我的白髮,是為了衝擊奧斯卡電影中的形象染的。
再說了,離婚後我早已再嫁。
我如今的丈夫是京城首富。
而我的一雙兒女,一個剛獲得國際科技大獎,一個剛被清北少年班破格錄取。
這也算丟人嗎?
1
我那身家過億的前夫魏鴻斌再次出現時,手上拎著一件灰撲撲的保潔服。
他將這件廉價的衣服丟在我面前的咖啡桌上,眼神不屑地掃過我的滿頭白髮。
「林清晚,離開我這麼多年,你怎麼混成這副模樣?」
我端起咖啡,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沒有說話。
見我毫無反應,他似乎有些不耐煩,指了指那件衣服。
「阿琛要結婚了,新娘是王家的千金,你知道的。」
他十指交叉,擺出一副施恩者的姿態:
「我們魏家現在是海城有頭有臉的人家,婚禮上不能出任何差錯,更丟不起這個人。」
他頓了頓,眼神里的施捨意味更濃了:
「但你畢竟是阿琛的生母,完全不讓你來,也顯得我們魏家太不近人情。」
「所以,我特許你參加。」
「特許?」
我放下杯子,終於正眼看他。
他顯然沒聽出我語氣中的嘲諷,反而挺直了腰板,一副恩主姿態:
「當然。」
「不過,你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拿不出手。」
說著,他指了指那件衣服。
「婚禮那天,你就穿上這個,混在酒店的保潔團隊里,遠遠地看一眼就行了。」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警告的意味:
「記住,千萬別開口,更別暴露你的身份,看完就走,別給阿琛和我們魏家添麻煩。」
我看著那件制服,終於明白了他叫我來的目的。
他說得那麼理所當然,仿佛讓我穿上保潔服去參加親生兒子的婚禮,是對我天大的恩賜。
我看著他那張被金錢和權力喂養得油光滿面的臉,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這麼多年了,魏鴻斌還是一點沒變,永遠那麼自負,永遠那麼看不起人。
就如當年,他也是這樣,用一張支票和一句「你配不上我」就把我掃地出門。
我靜靜地看著他。
然後伸出手,平靜地拿起了那件保潔服。
衣服的布料粗糙,甚至有些硌手。
「好。」我輕聲說,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魏鴻斌顯然愣了一下,他大概準備了一肚子的話來應付我的撒潑打滾,卻沒想到我答應得如此乾脆。
他眼中的輕蔑更深了,仿佛在說:看,你果然還是這麼卑賤,為了能攀附魏家,什麼都能接受。
他揮了揮手,像打發一個乞丐:
「行了,你可以走了。婚禮時間和地點,會有人通知你的。」
我拿著那件廉價的保潔服,轉身,沒有絲毫留戀地走了出去。
2
剛上車,我的手機就響了。
螢幕上跳動著兩個字:魏琛。
我和魏鴻斌的兒子。
我劃開接聽鍵,沒有說話,靜靜地等著。
「我爸說你答應了?」
電話那頭,是我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熟悉的是音色,陌生的是那份刻意拉開距離的冰冷。
「嗯。」我淡淡地應了一聲。
他似乎對我的平靜有些不滿,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生硬,像是在背誦早已準備好的台詞:
「媽,我得提醒你。能讓你來參加我的婚禮,是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也是給你和我爸一個體面。」
我差點笑出聲。
體面?
讓我穿保潔服參加親生兒子的婚禮,這就是他所謂的體面?
「還有,」
他不等我回應,繼續理直氣壯地說道。
「張阿姨為你準備的那身衣服,你到時候必須穿上。」
「婚禮上賓客雲集,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別穿著你那些不入流的衣服,給我們魏家丟人。」
我們魏家。
他用這四個字,清晰地在我與他之間划下了一道鴻溝。
原來這麼多年,在張美蓮的精心教導下,他早已不認我這個母親了。
我靠在椅背上,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波瀾:「說完了嗎?」
我的冷靜似乎激怒了他,他的聲音陡然拔高:
「林清晚!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
「我的婚禮,是魏家最重要的事,你別想在我的場子上鬧事!你安分點,對誰都好!」
最後那句話,幾乎和魏鴻斌剛剛說的一字不差。
我閉上眼,連最後一絲期待也徹底湮滅。
「我知道了。」
說完這四個字,我沒等他再開口,直接掛斷了電話。
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忙音,我點開通訊錄,找到「魏琛」這個名字,長按,選擇,刪除。
乾脆利落。
做完這一切,我重新拿起手機,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那頭傳來一道低沉溫柔的聲音:
「清晚,發布會結束了?順利嗎?」
是我現在的丈夫,沈珏。
我心中最後那點因魏家父子而起的寒意,瞬間被這暖意融化。
我彎起嘴角,輕聲說:「阿珏,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你說。」
他的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寵溺和信任。
3
婚禮當天,我按照魏鴻斌的要求,提前兩小時到達了現場。
金碧輝煌的宴會廳里,觥籌交錯,每一處細節都彰顯著魏家的財力與地位。
我換上那身保潔服,戴上口罩,拿起工具,開始默默地在角落裡擦拭一個裝飾用的花瓶。
我刻意低著頭,但依然能感覺到兩道淬了毒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喲,這不是林小姐嗎?怎麼干起這個了?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張美蓮誇張地掩著嘴,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幾個賓客聽見。
她身邊,我的前婆婆,魏老夫人,用挑剔的眼神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滿臉鄙夷地哼了一聲:
「有些人啊,就是天生的勞碌命,離了我們魏家,連個體面的工作都找不到。」
「美蓮,你可得看好了,別讓她笨手笨腳地把這裡的貴重東西碰壞了,我們魏家可賠不起。」
周圍傳來幾聲壓抑的竊笑。
我沒說話,只是更用力地擦著手裡的花瓶。
張美蓮似乎覺得還不夠,她端著一杯紅酒,故意走到我面前。
腳下一崴,半杯酒「不小心」全都潑在了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
「哎呀!」她驚呼一聲,「林小姐,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清理一下了。」
「畢竟,這是你的工作,對吧?」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中滿是勝利者的炫耀。
我放下抹布,拿起拖把,沉默地走向那片狼藉。
就在我彎下腰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魏琛。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白色西裝,胸前別著新郎的襟花,正站在不遠處。
他身旁,是今天的新娘,王夢瑤。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震驚、羞愧,以及一絲一閃而過的掙扎。
他的嘴唇動了動,拳頭在身側悄然握緊。
我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
等他走過來,哪怕只是說一句「媽,你別乾了」,我都會立刻脫下這身衣服,轉身離開。
然而,他只是站在原地,任由身旁的新娘挽著他的胳膊,將他拉向另一邊的賓客區。
他最後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得像一團亂麻。
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轉過身,背對著我,將我,連同我此刻的狼狽與不堪,徹底拋在了身後。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沉了下去。
我低下頭,面無表情地將地上的紅酒漬一點點擦乾淨。
張美蓮和魏老夫人見狀,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們似乎覺得已經徹底將我踩在了腳下,心滿意足地轉身去招呼別的客人。
我退回角落,像個隱形人一樣看著婚禮儀式按部就班地進行。
交換戒指,親吻,全場掌聲雷動。
魏琛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仿佛剛才那個眼神複雜的男人,只是我的錯覺。
儀式結束後,宴會廳的燈光忽然暗了下來,舞台中央的大螢幕亮起。
司儀用激動的聲音宣布:
「接下來,讓我們共同欣賞一份為新人準備的,來自海外的神秘驚喜!」
所有人都好奇地望向大螢幕。
螢幕上開始播放一段視頻,首先出現的是一張張魏琛從小到大的照片。
魏家人臉上都露出了溫情的笑容。
然而,視頻畫風一轉,一個金髮碧眼的男人出現在鏡頭前。
他一開口,魏鴻斌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男人用一口流利的英語說道:
「大家好,我是魏琛先生申請的麻省理工學院 AI 實驗室的首席面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