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走到她身邊站定,狀似輕鬆地自言自語:
「江亭,今天我乾了一件大事,當著我媽的面,打開了一瓶敵敵畏。」
「你知道當時她說了什麼嗎?她說:你喝唄,那麼輕慢。」
「江亭,到今天我才發現,我媽她,其實並不在意我的死活。」
「事實上,我確實不敢死。」
我看了她一眼。
繼續道:
「我才 13 歲。我死後,會有人為我傷心難過嗎?會有人因為傷害我,造成我的死亡,而抱憾終身嗎?
「如果沒有,那我的死,最後報復到了誰?
「所以,我決定不死了!」
身邊的人一直很安靜,但眼睫毛卻開始劇烈顫抖。
我繼續問:「不說她了。你呢,今天怎麼也跑這來了?」
江亭還是沒有說話。
周遭只有池塘里的水鳥,不時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我以為她不會回答了。
可幾秒過後,耳邊卻響起一道低沉沙啞的女聲。
像是哭了很久。
「我和你一樣,何歲。我媽說,『你想死,可以,我先去給你買保險。這樣以後你弟弟上學的費用,買房和娶媳婦的費用,也不用我操心了。』」
說到這,她扯唇,似乎想像往常那樣笑,但那笑,卻比哭還難看。
一滴淚水,從她本就紅腫的眼眶中滑落。
「我從不奢望,她能把我和弟弟看的一樣重要,可是...」
我紅了眼眶,不由自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就像她曾經安慰我那樣。
這個動作像是觸摸到了某個開關。
下一瞬,她突然扭轉過身,趴在我胸口,哭了個驚天動地。
我也哭。
積壓多年的委屈,故作的堅強,心理上築起的道道高牆,在這一刻,分崩離析。
最終,同病相憐的我倆,眼中含淚,卻對著彼此,笑了出來。
那一年,13 歲的我,13 歲的我們,都和死神擦肩而過。
10
把農藥倒得乾乾淨淨後,我們各自回了家。
我媽已經醒了過來。
看到我,她鬆了一口氣,接著嗤笑一聲。
「不是說要死嗎?」
我沒回話。
見我不搭理她,我媽似乎覺得自尊受辱,她快步進入我房間。
「何歲!你什麼意思?」
「長輩問話要答,誰讓你裝沒聽見,我就是這麼教你的?」
你看。
該教育的時候,她永遠躲在後面。
一點精力不想投入,卻盼望著我能成長為一棵枝繁葉茂,根深干直的大樹。
我垂著頭,不在意道:「是啊,我沒死。你很失望?」
聽到這話,她胸脯開始劇烈起伏。
抬手,又像往常那樣打我。
我沒躲。
「有本事你打死我。」
她看著我的眼睛,怔住。
最後選擇了落荒而逃。
11
那之後,我媽和她那戀愛對象分手了。
但她依然拿我當空氣。
我亦如此。
直到初三這年,她說想二婚。
這次,她是認真的。
她淪陷了。
她甚至不想要我。
因為她的二婚對象,不喜歡我。
「你去找你爸。」
「反正他有錢,多養你一個完全可以。」
兩個尼龍袋,裝上我所有的私人物品。
我就這樣被趕出家門。
外婆哭,媽媽一句:「她不走,我就結不了婚,你選哪個?」
最終,外婆愧疚地看我一眼。
「歲歲啊,你媽媽她,等這段姻緣等太久了。你爸組建新家庭這麼些年,現在也該給你媽媽一個獲取幸福的機會了,是不是?」
「你別怪她。」
嗯。
我不怪她。
只是這一刻,在我心中。
她非我媽,我也非她女兒了。
12
下了三輪車,我艱難地將兩個尼龍袋,拖到了我爸家門口。
然後,敲響了房門。
「哥哥回....」
開門的楊海娜,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笑意僵在臉上。
「你來我家幹嘛?」
她眼中帶著一絲警惕。
「海娜,誰啊?」
我爸的聲音由遠及近。
他看到我,以及我身後的包裹,也是一愣。
「歲歲?」
「你這是....」
似乎意識到未盡的話容易產生歧義,我爸住了口。
「你來之前怎麼不給我打個電話?」
說完他又一拍腦袋:「我倒是忘了,我沒給你手機號碼。」
邊上楊海娜看向我的眼神,像是看敵人。
我有點怕的。
我害怕爸爸會因為楊海娜三言兩語,將我趕走。
那樣我就真的,沒有地方可去了。
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於是我努力逼紅眼眶:
「爸爸,媽媽把我趕出來,我只能找你了...」
最終,我成功留了下來。
爸爸將地上我所有的家當都拎起來。
他笑著說:「歲歲,我是你爸爸,你可以不用跟我這麼見外。」
「你放心,即便我和你媽離了婚,爸爸這裡,也永遠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13
我的房間被安排在楊海娜隔壁。
和張浩翔對門。
經過楊海娜房間時,我第一次看到了,那個被鄰居爭相誇讚的「公主房」,是什麼樣子。
確實很好看。
但我沒看到全貌。
因為楊海娜當著我和爸爸的面,將門啪地一聲關上了。
爸爸有點尷尬。
「歲歲你的房間在隔壁,也很大的,我帶你去看看。」
我點頭。
隱約間,感覺爸爸似乎鬆了一口氣。
他用更加愧疚的語氣對我道:「你那些衣服,我剛才看了,都不要了吧!改天讓你楊阿姨領你們三兄妹一起去商場挑兩身好的。」
我微微點頭,說「謝謝爸爸」時,楊海娜已經輕車駕熟撒上了嬌,「爸爸,我想多買幾套。」
爸爸笑得開懷,「行,我們海娜想買多少都行。爸爸賺錢不就是給你們花的?」
晚飯時,看到我出現在飯桌上,張浩翔一臉驚訝。
「你怎麼跑我們家來了?」
重聲強調的「我們」,像是刻意將我劃分在對立陣營。
他話音剛落,爸爸一筷子摔向桌面。
「張浩翔!」
「歲歲是你妹妹!這裡是你和海娜的家,也是歲歲的家!」
「我讓海娜和歲歲一個學校,存著就是讓你們三個提前培養感情的打算。結果張浩翔你現在竟然這麼對妹妹說話?!你有個當哥哥的樣子嗎?!」
一直沉默著的繼母楊梅站起來,打起圓場。
她笑容溫婉地撫了撫明顯氣得不輕的爸爸:「你凶孩子幹什麼?歲歲來的確實挺突然,你看我都還沒做好準備,浩翔和海娜會驚訝也很正常嘛!」
三言兩語,便將張浩翔和楊海娜對我明晃晃的不歡迎,曲解為「不習慣」。
「是這樣嗎?」
爸爸疑惑。
張浩翔不甘不願地點了點頭。
「對,媽說得沒錯。我只是還沒習慣。」
然後看向我,在他們都注意不到的角落,惡意對我勾了勾嘴角。
14
住進爸爸家後,表面上看來,楊梅對我們三個一視同仁。
我爸也這麼覺得。
他時常牽著楊梅的肩膀說:「辛苦你了。」
但他不知道。
其實,一切,都有區別。
比如張浩翔和楊海娜每個月的零花錢,比我要多。
比如衣服,牌子是同一家的,但我和他們穿的,永遠都不是一個價位的衣服。
我看著結算單時,張浩翔從我手上一把搶過。
他笑著警告我:「不許和爸爸告狀。」
他說:「這衣服雖然是這家最便宜的,但完勝你身上那件,不是嗎?如果不是你住進我們家,你這等級的人,壓根就沒機會穿這些。」
「至於零花錢?我知道你比我們少幾千。但據我所知,你同我和海娜不一樣,購買慾很低,媽給你的那些零花錢應該足夠你花用了吧?何歲,人要懂得知足,你說呢?」
等級?
知足?
這兩個詞,像是兩把小箭,直直插入我心口。
眼前的人似乎忘了,小時候他曾說,以後誰要是欺負我,他要和那人拚命。
可現在欺負我的人,是他。
到最後,我垂下頭。
我認輸了。
「我不會告狀。」
「就像你說的,我這樣的下等人,能穿這麼高級的牌子貨,該知足了。」
我自貶,他卻又不樂意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
「實在不行,媽缺了你的零花錢,我等會回去補給你。」
「我只是不想,讓這個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家,再遭受創傷。爸爸也是。你懂嗎?」
他看著我。
而我搖了搖頭。
我不懂的。
畢竟我沒感過家的安寧和幸福。
他氣結。
「算了!跟你說不通。」
「總之你記著,如果讓我發現你是一個破壞我們家庭穩定的不安定分子,我不會放過你的。」
放完狠話。
他將手上的發票撕碎,扔進垃圾桶。
15
有張浩翔從中周旋,我爸一直沒發現不對勁。
臨近月考,我也沒心思去同他們爭論那些沒有意義的東西。
我要求並不高。
有地方住,有東西吃。
能讓我心無旁騖學習,就夠了。
發現江亭成績很好,我開始不恥下問。
在共同探討下,她的語文成績,我的數學成績,都有了不小的提升。
考試結束那天,江亭給我送了一份禮物。
是一本書。
《活著》。
她沖我笑了笑,「今天你生日,希望你生日快樂。」
「也希望,我們都,活著。」
我知道她的意思,也笑了。
「放心,上次那麼傻的事,以後我,我們都不允許再做了。」
晚上回家。
我小心,珍重地將那本書放在床頭。
每天晚上睡覺前翻看幾頁。
沒過幾天,爸爸發現了。
他讚許地點頭,「有讀課外書的習慣,不錯。是從書店買的嗎?」
我搖頭,「朋友送的。」
他又道:「家裡書房,你海娜姐姐,你哥哥,我專門給他們買了很多課外書,你要是想看,也能過去看。」
「好。」
第二天放學,回家後,寫完作業,我便來到書房。
楊海娜竟然在那裡。
她頤指氣使道,「你來這幹什麼?誰允許你進來的?出去!」
在班級里,楊海娜從不主動跟我說一句話。
甚至經常會當著全班同學面,炫耀爸爸有多寵愛她這個女兒,甚至有意無意聯合幾個女生一起孤立我。
我從沒搭理過,一心只有學習。
在家就更不會怕她了。
於是避過她伸直的手臂,語氣平靜道:
「我爸說我可以進來。」
「我不出去。」
說完,我走向書架,隨便挑了一本《魯賓遜漂流記》。
身旁楊海娜如何咬牙切齒地看著我,我權當不存在。
十分鐘後。
身後傳來「砰」的一聲關門聲。
牆壁好似震了幾震。
可以感受到,主人關門那瞬,有多氣憤。
16
三天後,成績出來了。
我考得不錯。
總拖後腿的數學,這一次竟然跨上了及格線。
其他幾門,也正常發揮。
在班級排名上,我 15。
楊海娜 16。
放學後,班主任會召集前 25 名,開一場學習分享會。
楊海娜上台時,心思不知道飄在哪裡。
等她講完,甚至連總結陳詞都沒有,班主任便皺著眉頭讓她下台。
掌聲稀稀拉拉。
下台的時候,她眼眶都紅了。
她坐下,我起身的那瞬,我看到她狠狠瞪了我一眼。
當天晚上回去,家裡氣壓很低。
爸爸手機上已經收到了我們各自的成績。
我進步卓然。
但沒人誇讚。
因為所有人都圍在楊海娜身邊,安慰她,這次沒考好沒關係,下次繼續努力云云。
我也沒那麼在意。
搶著進入書房,登錄電腦上的 QQ,和往常一樣,同江亭分享喜悅,討論學習。
她考得也不錯,語文整整提升了 15 分。
那晚,考慮到客廳的低氣壓,我連晚飯都沒吃。
作業寫完,察覺腹中飢餓時,才去廚房切了一碗水果沙拉。
蘋果,香蕉,獼猴桃,火龍果,芒果。
各種顏色擺在一起,再倒入一杯純牛奶。
正準備吃,楊海娜從黑暗中走出來。
她眼睛還是紅的,氣勢卻沒低一點。
「我餓了,這碗給我吃,你重新再弄。」
我沒給。
「要吃自己切,我不是你丫鬟。」
說著我便往前走。
沒走幾步,我的辮子突然被人拽住,整個人踉蹌幾下,差點摔倒。
手上的水果沙拉,直接撒了三分之一。
楊海娜趁勢將碗奪過去,用勺子快速往口中挖水果吃。
她眼神挑釁地看著我。
「地上那些,給你吧!記得舔乾淨。畢竟你只配吃那些。」
然而,話音剛落,她手上的碗便摔碎在地上。
她也蹲下去,咳嗽不止。
臉,迅速變紅。
嘴唇,也似乎腫了起來。
「你,你弄了什麼給我吃...」
話未說完,我整個人被大力推開。
是聽到動靜的楊梅沖了過來。
她瞪向我:「我女兒要是有什麼事,我要你償命!」
緊隨其後的我爸將楊海娜打橫抱起。
「趕緊去醫院!」
他們走了。
我望著一地狼藉,還沒反應過來,張浩翔便大力抓我的胳膊,將我往車上拉。
「你給海娜吃了芒果?」
「她芒果過敏你不知道嗎?!」
17
急診室外。
在楊梅痛徹心扉的哭聲中,爸爸指著我,痛心疾首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海娜。可你再不喜歡她,也不能故意害她吧?」
「你知不知道,過敏嚴重是會死人的啊!」
「我沒有故意害她...」
見我「油鹽不進」,楊梅直接哭了起來。
「我的女兒啊!你究竟是怎麼得罪了別人,要吃這麼大的苦啊!」
爸爸聽不得她哭,直接怒斥道:
「和你阿姨道歉!」
我挺立身軀,站得更加筆直。
「我沒錯!」
見我不動,一直站在角落的張浩翔直接上前,強硬摁住我的肩膀。
長時間沒吃東西,我眼前一黑。
整個人幾乎控制不住跪了下去。
張浩翔愣了一瞬,但摁在我身上的手,卻絲毫沒有放鬆。
楊梅順勢衝過來。
她紅著眼眶,啪啪兩下,對我左右開弓打了起來。
好疼。
我試圖求救,卻發現張浩翔閉上了眼。
等楊梅打累了,他才鬆開我的胳膊。
他有點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何歲,這是你應該的。
「你看,你都給媽跪下了,說明你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媽現在很生氣,你讓她把氣出了,以後,你還能...」
還能怎麼?
就像被人手動消音了一樣。
突然間,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
我大腦一片空白。
耳朵里也只有嗡嗡聲。
嘴角似乎有什麼東西往外流。
我抹了一下。
掌心是紅色的。
我被張浩翔從地上扶起來。
他的嘴巴還在動。
我聽不清。
於是我問他:
「你在說什麼?」
張浩翔似乎愣了一秒,嘴巴又開始開開合合。
見我還是沒反應,他臉上終於閃過一絲慌張。
看唇形,他好像喊了爸爸。
「何歲!何歲好像聽不見了!」
我爸鬆開攬著楊梅的手,衝過來。
「歲歲?」
「歲歲?!」
我知道,他在喊我名字。
可我,聽不見。
「你說什麼?」
父子倆的神色都僵住。
18
因遭受巨大外力衝擊,我左耳鼓膜破裂了。
醫生說,不干預的話,以後聽力也會持續性下降。
我爸一臉不敢相信。
嘴裡似乎在念叨:「怎麼會這樣呢?」
「楊梅只是...打了她幾耳光啊!她一個女人,打人能有多大力氣?」
醫生聽見,臉上升起一股憤怒。
我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只看見,聽完醫生的話後,爸爸的背,瞬間佝僂下去。
後悔的眼淚不斷從他眼角流出。
我該告訴他:爸爸,我沒關係的。
可回想起十幾分鐘前,他沒有給予我半分信任的模樣,我閉了嘴。
我怨啊!
走出醫院的那一刻,他蹲在地上,抓著自己的頭髮,終於崩潰地大喊出聲。
「對不起,歲歲,爸爸對不起....」
我毫無反應。
到家後,楊海娜已經睡過去。
楊梅也不在。
張浩翔尷尬道:「海娜受到了驚嚇,媽在陪她。」
「爸,歲歲,醫生怎麼說?」
我知道他在問我情況。
但我不想搭理他,也不想關心,之後他們會說什麼,徑直上樓。
醫生說,過段時間,我得去做鼓膜修復手術。
首先要保證的,就是充足的休息。
耳朵聾了後,我已經沒有心力,也不想再去關注多餘的事情了。
我請了一段時間假。
白天,我靠江亭拍過來的學習筆記學習。
晚上張浩翔和楊海娜放學回家,我就待在房間裡不出去。
期間爸爸試圖和我聊聊,可找不到機會。
張浩翔好幾次在我房間門外徘徊,但沒有一次進來過。
倒是我打開門後,會看到門把手上,掛著我喜歡吃的小零食,有時是從書房拿過來的幾本書。
我沒動。
任由它們放在那裡。
第二天,會有人再換上新的。
循環往復。
一直到手術那天。
爸爸眼巴巴著,看著我被推進去。
「別害怕。」
張浩翔因為要上課,沒來醫院,卻給我發了簡訊,讓我不要緊張。
我閉上眼,頗覺好笑。
我當然不害怕,更不會緊張。
不過一場小手術。
比之過去十多年,我所遭受的疼痛,這才哪到哪。
手術結束後,我迎來了相對漫長的恢復期。
慢慢地,我聽見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
也意外撞見,張浩翔和爸爸說的話。
「爸,我昨天查看了監控,發現....發現那天,是海娜自己搶了歲歲的水果,才引發了過敏。她說話還挺過分的。」
他聲音艱澀道:「我們好像,錯怪了歲歲。」
從我耳聾後,他對我的稱呼變了。
有時叫「歲歲」。
有時是「小妹。」
當然都是趁著楊海娜不在時,才會這樣喊。
殊不知,現在不管他喊我什麼,對我來說,都一樣。
一室沉默。
半晌,我爸嘆了一口氣道:「海娜到底是被我們寵壞了。」
「但這事,就當已經過去了吧!」
「以後,咱們對歲歲,多上點心就是。」
我坐在樓梯口,扯了扯嘴角。
哦,那你們最好說到做到。
復學那天,爸爸說要親自開車送我上學。
只送我一個人上學。
任憑楊海娜怎麼撒嬌耍賴,爸爸和張浩翔,也沒如她所願。
車上,他向我道歉。
「對不起,你在爸爸身邊生活這麼長時間,爸爸對你都還不太了解。但好在現在了解也不遲,是不是?」
「除了看書,你還有什麼愛好嗎?」
「沒有。」
「吃的呢?」
「都行。」
「.....」
他頓了幾秒,繼續道:「在班上有沒有關係處得還不錯的同學?周末到了,爸爸請他們到家裡來玩。」
「沒有。」
我閉上眼睛。
他看出來,我並不想同他說話。
車廂恢復了長久的安靜,直到我抵達學校。
這天,我爸第一次,主動送我上學,主動抱著我的書本,將我送去班級。
甚至還親自找來班主任,請他這段時間費心多關照我一下。
他走後,教室後方像炸了鍋一樣。
「海娜!剛才那不是你爸嗎?」
「他怎麼送何歲上學?還那麼事無巨細地叮囑班主任?」
楊海娜一直陰沉著的臉,在這一刻,徹底崩盤。
「別煩我行不行?!」
她說完,哭著跑出教室。
留下幾個平時和她交好的女生面面相覷。
半晌,有人切了一聲。
「她有病吧?問問怎麼了?」
「真當自己是公主,可以隨意對人發脾氣嗎?」
......
第二天下午,她們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