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這一生的最後一句話,然後,她就這麼倒在了那個秋夜昏暗的巷頭。
28
我也沒能逃脫。
一顆子彈打入了我的小腿,倒下去的瞬間,裴丞拉住了我,眼中蒙著一層淚,裡邊儘是倉皇。
我把那條手帕塞進了他懷裡,「快走!」
四目相對,相顧之下,我們都看到了彼此的命運。
現實不是電視劇,我們沒有時間哭訴和告別,裴丞只能顫著手收好那條手帕,放下我,轉身離去。
裴菡死在這條幽長小巷的巷頭,我今夜註定死在這個巷尾,我看著裴丞遠去的背影,恍惚間又想起我和他們的初見。
我們在巷子裡相遇,也將在巷子裡永別。
在走入轉角之際,我看到裴丞掛著滿臉的眼淚,回頭看了我一眼。
身後敵人的腳步聲在不斷靠近,我從手提包里拿出了備好的槍。
「走吧裴丞。」
「我們會勝利的,我們很快就能勝利了。」
裴丞顫著嘴唇,終究沒能說出半句話,決然地離開了。
他前腳剛走,敵人後腳就出現在了我身後的小巷。
為了給裴丞留出足夠的時間,我毫不猶豫舉槍對準敵人,將子彈全部打盡,卻數不清對面有多少顆子彈打進了我的血肉。
倒在冰涼的石板上時,我看著巷子頂上逼仄的夜空,不禁笑了起來。
29
子彈入膛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痛。
或許,是因為我死得沒有遺憾了吧。
我和裴菡死於 1948 年的秋夜。
但我知道,我們很快就能勝利了。
30
二十載的穿越歲月在腦海里過了一遭,再回過神的時候,我才發現已經是深夜了。
我把手機里那份關於霧園的資料粗略看了一遍,發現都是霧園環境的介紹,簡單交待了主人的信息,後面甚至還有幾小段裴慶雲的日記!
第二天,節目組帶著我們一起去了趟霧園。
重回舊地,我特地換上了一身旗袍。
主持人站在霧園門口向大家解釋:「霧園是私人園林,本來是不對外開放的,但這次聽說了我們節目組有一位重要嘉賓,霧園的主人破例讓大家進入參觀兩小時哦。」
霧園的主人?
我心生疑惑,正想問問主持人現在這座霧園的主人是誰。
可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白杏眼裡發著光,一臉崇拜地看著裴譽:「裴譽哥,肯定是聽到你要拍關於霧園的微電影,他們才破了這個例的。」
裴譽平時很享受這種吹捧,可今天破天荒的沒有反應,反而一反常態地盯著我看。
我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白杏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躲著鏡頭悄咪咪地瞪了我一眼。
「……」
神經。
不知道為什麼,這對男女只要站在一起,就會自動開始扮演狗血小說的男女主,路過他們都不得不捏著點鼻子,才不會被狗血味嗆暈。
31
霧園的布局沒什麼大變動,只是內部的陳設經過歲月侵蝕,再也沒有曾經的光澤。
再次來到假山上的望月亭時,我忽然發現,其中一根柱子上居然保留著數道刻痕。
那是我和裴丞、裴菡長大的痕跡。
我們曾經每半年就在這根柱子上量一次身高,然後再用小刀標記。
我忍不住伸手輕輕撫過那些刻痕,也不知道我和裴菡死後,裴丞後來怎麼樣了。
他有沒有等到 1949 年的勝利?有沒有親眼看到祖國富足強大後的模樣?
32
參觀完霧園,主持人把我們帶回了節目組包下的民宿,宣布我們要拍攝的內容必須和霧園曾經住的人相關。
節目組讓大家一周查資料,一周寫劇本,一周畫分鏡和準備道具,一周拍微電影。
我在穿越那些年和裴丞一起參與過許多電影的籌拍,用一個月拍一部微電影,還是我熟悉的場景和人物,對我來說時間非常充裕。
但其他嘉賓似乎不這麼想,白杏和裴譽那組在開會的時候就吵了一架。
他們組裡有裴譽和王華兩個導演,王華名氣小但對拍攝有自己的堅持,裴譽名氣大卻只是個花架子,這兩個人註定合不來,更別說還有白杏這個熱愛加戲改戲的攪屎棍。
比起他們組的雞飛狗跳,我這組的組員也沒放鬆到哪去,剛才路過衛生間的時候,我還聽到有組員打電話給經紀人問違約金了……
我把組員們叫齊開了個會,安撫了一下他們:「我知道大家可能還不太信任我,但既然來參加了節目,努力沖一把總比臨陣退縮要好,說出去也更好聽一些不是麼?」
有組員皺著臉反駁:「但我們這個組都是演員,導演和編劇全在另外兩組,真的能拍得出來東西麼?」
有人附和:「是啊,到時候拍砸了,我們會被剪成搞笑視頻黑好幾年吧……」
我理解大家的顧慮,但我不能停下,再難再窮的時候都經歷過,眼下的情況對我來說,其實已經是順風局了。
「劇本和分鏡都由我自己搞定,大家只需要安心演戲就行。」
大家將信將疑地散了會,我馬不停蹄地在會議室把人物小傳先給寫了,可還沒寫到一半,進來了兩個我不太想看見的人。
是白杏和裴譽。
白杏坐到我對面,笑眯眯地轉動著椅子,「姐姐,如果有困難的話,我可以讓裴譽哥抽空幫幫你們組的。」
我頭也不抬:「不需要。」
「雲亭,你什麼時候能改改自己打腫臉充胖子的毛病。」裴譽直勾勾地盯著我的旗袍,艱難地挪開了視線,用一個自我感覺很霸氣的姿勢倚在了會議桌上,「你一個女孩子,又要帶團隊,還要找導演編劇,還要演戲,到時候搞砸了對你的名聲有什麼好處?」
白杏忙不迭附和:「就是啊姐姐,女孩子不能太要強。」
我淡定喝茶,「『婦女能頂半邊天』這句話你倆不會是聽都沒聽過吧?看來義務教育還不夠到位啊,讓我一次性遇見倆漏網之魚。」
白杏氣紅了一張臉:「你……」
我直接打斷她:「你和你媽努力的方向都太偏了懂嗎?你媽努力爬別人老公的床,你努力想偷走我的人生經歷、我的家庭甚至我的竹馬,說真的,你們最後也只是瞎忙活罷了。」
「裴譽哥你看她!」白杏嬌嗔。
「別鴿鴿鴿了,我這個婚生女都覺得我爸靠不住,你和你媽居然還想著攀附我這不靠譜的爹和竹馬。」
裴譽睜圓了眼:「邱雲亭,你在罵我?」
我比他更震驚:「我都罵了那麼多句了,你才聽出來?」
被人從小捧到大的裴譽瞬間拳頭梆硬,對著我就舉起了拳。
我連忙對白杏說:「看到了吧,粗暴易怒,這種人以後家暴的機率極大。」
裴譽:「邱雲亭你他媽……」
他還沒吼完,節目組導演突然推門闖了進來,看見裴譽的拳頭頓時噤了聲,跟個小雞崽似的扶著門把手顫抖。
「那個……節目組接到了霧園現任主人的助理來電,說可以讓我們其中一組嘉賓入內自由拍攝。」
我心頭一顫,霧園現任主人,會是誰?
一旁的白杏則喜笑顏開,「裴譽哥,肯定是聽到你來了,想通過咱們的節目打響霧園的知名度呢。」
這話讓裴譽很受用,整個人又自信起來。
白杏一臉神氣地看向我:「姐姐,你趕緊給我和裴譽哥道個歉,我讓裴譽哥去跟霧園主人說說,說不定你們組還能沾點光。」
裴譽輕嗤一聲,「我可不帶這種給臉不要臉的人。」
導演站在一邊尷尬地搓了搓手:「那個……霧園主人特別交代,邱雲亭老師的小組可以在霧園內部自由拍攝。」
「什麼?!」白杏不可置信地尖聲叫道,「憑什麼!」
裴譽也不信:「就是!憑什麼?!霧園主人不知道我爸是誰嗎?!」
導演仿佛戴著痛苦面具,賠笑說:「那位我也惹不起,而且是人家的園子,我們節目組只能傳個話……」
他一邊說一邊往外挪,話音還沒落下就一溜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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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又只剩我們三個,另外倆不服氣地瞪著我,我聳聳肩:「你們瞪我也沒用,不服就去找霧園主人嘛。」
裴譽繃著一張臉,「邱雲亭,你什麼時候跟霧園的主人扯上了關係?」
我懶得理他們,徑直越過他們往外走。
「我說小裴導,既然選擇了這一行,就要有點敬畏心。」
我回身看向裴譽,這個人和我的故人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卻遠遠不及人家,裴譽永遠成為不了裴丞。
「在這個領域,父輩的光芒只會短暫地照耀在你身上,別把親爹的榮耀當成自己的能力,觀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不過……如果你的規劃是想借著『爛導演』的招牌引流,那就當我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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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個月,我忙著打磨劇本和分鏡,跟隊員磨合,給他們剖析人物。
感謝裴譽和白杏,當初要走了所有小有名氣的嘉賓,留在我這組的人雖然都人氣低粉絲少,但好處是他們工作態度會很好,珍惜每一個出鏡的機會。
我Ŧû₄這邊有條不紊,裴譽那邊則可以說是雞飛狗跳。
裴譽「理所當然」地飾演了主角「裴慶雲」,而白杏則飾演女主角「陳月湘」。
資料裡邊,裴叔叔的日記僅有幾篇,而且他為人謹慎,不可能在日記里暴露「妻子」陳月湘和女兒裴菡都是地下工作者的事實。
但從那些文字里看,裴叔叔從未將這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視作是只會攀附於男人、耽於情愛的菟絲花。
可白杏顯然不這麼想:
「無論陳月湘還是裴菡,都要著重拍感情戲啊,不然誰看啊?」
毫無實權的可憐小導演王華苦苦勸說:「這會讓人物很單薄,陳月湘和裴菡顯然都是接受過教育的,在那個時代背景下,這種女性怎麼可能只想著情情愛愛。」
兩人差點吵起來,最後話語權最大的裴譽拍板,一切都按白杏的想法來。
畢竟他也是個草包,情情愛愛是他的舒適區,再深刻點的角色,他演不了,更拍不好。
小導演王華氣得快結巴:「你們!你們不懂電影!」
白杏怒懟:「是你不懂觀眾!」
35
直到最後一周,微電影投入拍攝,當我和組員們在霧園完成最後一個鏡頭順利殺青時,一出門,居然遇見了裴譽。
他應該也才剛殺青,妝還沒卸。
我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眼,裴譽似乎是以為我在暗自感嘆他的帥氣,居然挺了挺胸換了個霸總站姿。
果然人不能對比,我一想到這種離了親爹就什麼干不好的人居然要飾演裴叔叔,就嫌棄得慌。
裴慶雲應該是個桀驁不屈的人,哪怕在國家最危難的時刻,他面對敵人時依舊挺直了脊樑。
可裴譽的人生太順了,在藝術這個領域,他毫無敬畏心,滿眼只有傲慢,雖然我沒看他們組的拍攝過程,但我確定,他演不好「裴慶雲」。
「雲亭,你穿旗袍很漂亮。」裴譽突然說。
我挑眉:「我知道。」
「我預定了一家松城口Ťū́ₕ碑最好的餐廳,今晚一起吃飯吧?」
他剛說完,遠遠傳來一聲清脆的「裴譽哥~~」
那近乎化作實體的波浪號讓我差點起雞皮疙瘩。
白杏在她的助理和保鏢的簇擁下來到我們跟前,「你們在聊什麼呢?」
裴譽皺了皺眉,正要開口,我趕在他前面對白杏說:「他今晚要帶你去松城口碑最好的餐廳吃晚飯。」
白杏歡喜得眼裡都冒出了星星。
裴譽:「我不……」
我連忙躲避,一個蛇皮走位逃離現場。
我得趕飛機回北城了,就在剛才,節目組導演告訴我,說是霧園的現任主人想要見我。
36
故人相逢應該是什麼模樣?
當我順著路線來到北城一家療養院的病房時,那個半躺在床上的老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凝結成了冰,可冰面之下的洪流奔騰而過。
我艱難地邁著雙腿,朝那個人慢慢走去。
上世紀的風仿佛從我耳邊呼嘯而過……
1928 年離現在有多遠?
「雲亭。」
「邱雲ţúₘ亭。」
……
太多人的聲音交織在耳畔,那些死去的,活下來的,憎恨的,深愛的……
「雲亭。」
蒼老的聲音猶如跨越前世今生的洪鐘,把我從那些老去的光陰里喚醒。
我的雙手控制不住地發著顫,緊緊握上了那雙已經滿是皺紋的手。
「我……」我好想說些什麼,我有好多話想說。
可眼淚淹沒了我的聲音,我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那雙渾濁蒼老的眼迸發出了一絲光亮,裴丞閃著淚光,「我們勝利了……」
「我們……真的勝利了。」
那一瞬間,我們仿佛又回到了 1948 年那晚的小巷,我本以為那是我們的最後一面。
只能說時間真是個神奇的東西,我和裴丞竟然還能在光陰的盡頭重逢。
遺憾故人老去,但幸而他親眼看見了這個盛世。
37
裴丞將霧園給了我,但我沒能留住我的故人。
他在一個晴朗的早晨悄然離世,這一次,我們真的永別了。
後來我才了解到,裴丞在新中國成立後一直奔波於電影事業,只是重心漸漸轉移到了幕後。
他的助理告訴我,裴丞的身體在幾年前就已經是強弓末弩,但他似乎在等一個人,為了這個人撐著一口氣留在人間。
直到我參加的那檔綜藝直播,助理說裴丞在電視里看到我時,仿佛此生所有的夙願都得以圓滿。
所以……
在我還沒穿越的那些年,裴丞一直存在於我的真實生活里,我是個演員,他不可能沒見過我這個生在新時代,卻和曾經的「表妹」一模一樣的邱雲亭。
但他太聰明了,他分得清那時的我還不是他的「表妹」。
而現在的我,只需一眼,他便知道,舊世界的故人,可以在新世界重逢了。
38
白家得知我成了那座知名的「霧園」的主人時,我在綜藝里拍的微電影已經播出了。
不出我所料,我的小組的作品,票數一騎絕塵,熱搜第一穩坐了 6 個小時。
熱搜第二是裴譽和白杏口中「最懂觀眾」的作品,可惜全是罵聲。
平心而論,一個綜藝而已,以裴譽和白杏的流量,即便他們拍成了一部 PPT 也不會被罵成今天這副模樣,連他們的粉絲都壓不住路人們的憤怒。
可惜他們的對手是我。
故園裡的人,是我在那個戰火硝煙時代最親最愛的人。
他們為救國而掙扎奔波,她們為救國而英勇赴死。
我又怎麼能讓裴譽和白杏將他們塑造成一群目光短淺、耽於情愛的庸碌之輩。
39
後來,我如願考上了母校的導演系研究生。
開學前,我最後回了一趟白家,準備將我所有的東西打包帶走。
白家現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進到大門的時候,看見客廳擺滿了紙箱,我知道,他們又要搬到更小的房子裡去了。
《一起來拍故事吧》綜藝播出後的影響比所有人預想的都大。
當初白杏和裴譽被罵上熱搜後,裴譽的父親對他大為不滿,終於認清了這個兒子還是爛泥扶不上牆,索性給裴譽安排了國外的藝術院校,把人打包進修去了。
白杏沒了裴譽撐腰,把氣撒到了我身上,在微博造謠我這個「姐姐」在家裡霸凌她,無論如何也要把我拖下水一起挨罵。
可網友又不是智障,白杏黑我黑得多了,自己的口碑又搖搖欲墜,網絡福爾摩斯們立馬出動, 還真給他們找出了不少白杏團隊給我買黑通稿的證據。
扒到最後,有人發現白杏和我同父異母,但真實歲數卻只小了半歲,為了掩飾, 還在百科裡把我的歲數改大了幾歲。
就這麼拔出蘿蔔帶出泥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爸婚內出軌, 我這個時常被白杏暗示為是「私生女」的, 才是真正的婚生女。
加上白杏和她的粉絲沒少用「白家千金」的名號興風作浪, 這就直接讓我爸那早就大不如前的公司經營狀況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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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雲亭啊。」我爸搓著手, 一臉尷尬地湊到我跟前, 「爸爸公司最近遇到點困難, 你外公有給你留下……」
我立馬道:「外公的遺產是給我的,難道你還想用我外公的錢來養我的後媽和繼妹?」
白杏噔噔噔跑了過來,「那你不是還收了一座『霧園』嘛!你把園子賣了,把錢給爸。」
「喲, 白家千金來乞討了?」
「你!」白杏向我爸撒嬌,「爸你看她!」
白氏式微, 裴譽出國, 白杏現在可以說是沒有靠山了,之前又得罪了張導, 現在在圈裡估計不好混。
但這又關我什麼事呢。
我爸一個頭兩個大, 「你閉嘴!」
他看向我, 一秒變臉,笑呵呵說:「雲亭, 再怎麼說我們也是一家人啊, 爸爸把你養那麼大, 你看……」
我點頭:「從初二開始, 我就跟著外公生活,所以初二之前我花過的錢會找個時間還給你, 將來你老了, 需要的正常養老費用我不會逃避,但僅此而已了。想要我的錢救白氏, 供Ṫŭ̀ₑ你和白杏母女倆享樂, 不可能。」
我了解我爸的能力,給他再多錢,白氏也不可能再輝煌起來了。
白杏急了:「你一個女人要那麼多錢幹嘛?!」
「捐給國家造航母啊。」
外公每年的教材版權費很多,這錢花在國之重器上,我才睡得安穩。
我對白杏笑了笑, 「怎麼, 想跟國家搶啊?這麼有種的嗎?」
我爸欲哭無淚,「你怎麼……唉!」
我拉過行李箱, 「捐給國家造航母, 可以保護我不被外國人燒殺掠奪。但是爸爸,你作為我的親爹,卻帶著兩個外人登堂入室, 覬覦屬於我的東西。」
「你看,國家可比親爹靠譜。」
「你們也認清現實,現在給再多錢也撐不起白氏了,就別再想著做脫離群眾的富貴夢了。」
「平平淡淡才是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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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再理會他們的叫喊, 拉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白家。
我要去這個嶄新的世界追尋我的夢想了。
命運讓我穿梭兩世,我有責任將我親眼所見的時代、和那些親愛的人最真實的模樣呈現給這個嶄新的世界。
也許……那些離去的人也能借我的鏡頭,來看一眼如今風雨過後的山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