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硯看了一眼,握住我的手,止住那顫抖,說:「如果你暫時不想見我,我可以不出現,房子的密碼是六個零,你可以安心住。」
一個小時前,我和謝硯在這裡吵架,決心再也不理他了。
一個小時後,我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我很想硬氣地拒絕謝硯,可是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也不知道,到哪裡去找我媽。
12
謝硯沒讓我等太久,三天後,謝硯的助理送我去了醫院。
我想過很多種我媽不要我的原因,沒有一條是她快死了。
我媽很愛漂亮,可她漂亮的長卷髮都被剃光了,人瘦得像一個骷髏架子。
看到我時,她還中氣十足地罵我。
我就站在那兒哭,被她用蘋果砸了也不動彈,好一會兒,聽她嘆了口氣,說:「過來吧。」
我走過去,蹲到她床邊,我媽抱著我的頭問:「崽崽,謝硯是不是欺負你了?」
繃著的委屈盡數崩塌。
我抱著她的腰,哭得說不出話。
我媽說:「崽崽,謝硯要是欺負你了,咱就不要他了。」
溫柔地摸著我的頭髮:「不要他了,好不好?」
我悶聲說:「好。」
出門打熱水時,看到了靠在病房外的謝硯,他捏著一支煙把玩,沒點。
我當作沒有看到,去熱水房,謝硯跟在我後面,看著我打水,問:「金多多,我欺負你了?」
我看著水流,當作沒聽到。
謝硯關了熱水閥。
我又打開。
謝硯又關了。
我火了:「你幹什麼?」
謝硯盯著我說:「我給你買金子,買手錶,買珠寶,還幫你找媽,你想要什麼我沒答應?我欺負你了?」
「我在謝家的房間,床下面有個盒子,你給我買的東西都在那裡,你自己去拿,我不要了。」
謝硯怔了一下,表情很淡:「什麼意思?」
我說:「謝硯,南明街我不會再去了,我也不會再跟你睡覺了。」
報復似地說:「你這個人,太差勁了!」
我頭一次在謝硯臉上看到類似呆滯的表情。
他似乎理解了一會兒我的話,大概從來沒有人用「差勁」這個詞形容過他。
謝硯大概是生氣了,或許也沒有。
這段時間我認認真真想過謝硯,想明白了一件事。
其實很多時候我認為的謝硯的生氣或開心只是一種揣測。
謝硯大多數時候可能是沒有情緒的。
我說了自認為最狠的話,他還能冷靜地問我:「你確定嗎?」
「金多多,你找不到第二個像我一樣大方的金主。你媽媽還在醫院,她的帳戶上已經沒有錢了,治病是一筆很大的開銷。」
他越說越篤定,似乎百分百肯定,我離不開他。
「你確定要跟我斷得乾乾淨淨嗎?」
「我可以承擔你媽媽治療的所有費用。」
「金多多,你需要錢。」
「而我,付得起,也願意付。」
我很笨。
總是忘記考慮很多東西。
比如老謝總拋棄了我媽,比如我媽在生病,比如我一無所有。
熱水溢出來,我慌張地關了開關。
謝硯上前一步,單手捧起我的臉,在我額上輕輕吻了一下:「想清楚,想清楚再回答我。」
「這段時間我住在南明街,密碼你知道的。」
13
我媽說她要出院。
我腦子靈光了一回。
她不是想出院,是她沒有錢了。
我跟我媽說,謝硯之前給了我很多錢,讓她安心住院,我付得起。
其實我所有的錢都在謝家床底下的小箱子裡,之前隨口許給了謝硯。
就算不許給他,那錢我也拿不出來了。
我騙了我媽。
晚上,等我媽睡下,我就偷偷出去找謝硯。
在南明街六十九層的頂樓,和謝硯瘋狂糾纏。
做完就走。
再晚也走。
謝硯對此沒發表什麼意見,只是在第三天晚上,我剛下床就腿一軟跪下了。
謝硯似乎笑了一聲,把我撈上床:「休息一下,明天再走吧,你腿都打顫,很難走出這扇門。」
「……」
結果第二天睡過頭了,醒來已經十一點了,我著急忙慌地趕到醫院,我媽已經醒了。
我去打水時,我媽問我:「你摔跤了嗎?怎麼瘸了?」
我心虛極了,支支吾吾說不清楚,我媽煩了,擺手讓我滾。
打完熱水,我媽讓我給她削蘋果,冷不丁說:「謝硯跟孟家千金相親的事,你知道嗎?」
我不太懂,什麼相親?
我媽睨了我一眼:「謝硯沒告訴你?」
「媒體已經報道了,沒有謝家地允許,哪家報社敢大張旗鼓地報道這種事?下一步就是訂婚,然後結婚。」
「小狗子,孟小姐是無辜的。謝硯單身的時候怎麼樣都行,但他要是跟別人拍拖了,你舍了一身皮都要跟他斷了。將來謝硯跟孟小姐結婚了,就是別人的男人,我們能討東西吃,但不能搶東西吃。不該是咱的,就得舍了。」
我機械地削著蘋果。
沒想通。
謝硯成了別人的男人算怎麼回事兒?
他要是別人的,我又算怎麼回事兒?
「對不起,崽崽。」我媽頓了頓,聲音沙啞,「我沒想到你會喜歡上謝硯,我只是想給你找個靠山……我太急了,可我快死了,我沒辦法。」
我把蘋果削好,塞進我媽手裡,對她笑:「媽,我不喜歡謝硯。」
「我一點都不喜歡他。」
「我跟他斷了。」
二十多年了,我頭一次見我媽掉眼淚。
她說,小狗子,你哭一哭吧。
我笑了笑說,哭不出來。
我媽就哭了。
她哭得我疼死了。
14
我把謝硯拉黑了,好幾天沒有去找他,一心陪著我媽。
那天我媽胃口好,要吃拐角胡同里的小餛飩,要我去買。
回來時,我在醫院的停車場看到了謝硯的車。
我慌忙跑上樓,推開病房門之前聽到了謝硯的聲音,頓住了腳步。
「為他好?一個母親引導自己的兒子去勾引男人,讓他靠販賣自己的身體為生竟是為他好?」
言辭尖銳,不留情面,似乎在刻意激起別人的怒火。
我媽也確實被激怒了:「住口!謝硯,你沒有資格指責我!金多多是我的兒子,沒有人會比我更在乎他!我是下賤,你們謝家人就高貴嗎?金多多能有多高明的手段,你謝硯又怎麼會看不明白?他勾引多一點還是你覬覦多一點,你自己說得清楚嗎?」
「你看不起我們這種賣皮肉生存的,可不賣就得餓死,我們是賣還是死呢?」
「小謝總,金多多不是你,他小時候生病沒錢治,燒壞了腦子,打小就笨,受人欺負。我活著的時候,他都過得不容易,飢一頓飽一頓的,我要是死了,他就沒得活。那我叫他用身體去換一條後路有錯嗎?!」
謝硯恰到好處地等了一會兒,似乎在給我媽緩和情緒的時間,待她略微平靜一些了,才平和地問:「為什麼選我?」
我媽苦笑一聲:「我沒別的本事,看人還算準。小謝總,你這樣的人,就算看不起多多,但只要你碰了他,就會供他一輩子。你指頭縫裡漏出來一些,就夠多多活了,你不會吝嗇這些的。我不圖金多多能靠著你大富大貴,只圖他以後有個地方住,能吃飽飯,能健健康康活下去,就夠了。」
「很好。金小姐,您是正確的。」謝硯尾音輕揚,似乎心情不錯,「您甚至可以讓金多多圖得再多一點。我確保他大富大貴,衣食無憂,百年安康,您將他給我就是。」
「小謝總,我想你搞錯了。我開始就說了,這次請你來,是想求你放過金多多。」
謝硯回答得很快:「不放。」
「讓金多多勾引我的是你,讓我放過他的是你,我看起來很好說話嗎?」
「小謝總又是何必?你身邊比金多多好的人多的是,何必抓著他不放。金多多很普通,他不夠聰明,也不可愛。你也沒多喜歡他,換一個不行嗎?」
謝硯說:「換不了。」
「金多多是愚笨,普通,腦袋空空,但他足夠漂亮。」
「說句不恭敬的話,我見過的人很多,但只想跟金多多上床。」
「我覺得親吻和撫摸很髒,但是金多多讓我覺得很乾凈。」
「你和金多多總用喜不喜歡去衡量這段關係的重量,可是喜歡長久嗎?我父親喜歡您,也可以把您扔在這裡不聞不問。」
「我不喜歡金多多,也不需要金多多的喜歡。我和他是更加穩固的關係。我見他第一面就覺得他很漂亮,很想要的那種漂亮。我用一年來確定這種感覺不是一時興起,又用六個月想像了金多多每個年齡段的各種形態,依舊覺得,他很漂亮,我很想要。」
「難道我想要金多多,不能成為擁有他的理由嗎?」
我媽再次被激怒了:
「小謝總,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有個未婚妻?你想要金多多?你準備把她放在什麼位置上,讓她去做你的小三嗎?!」
謝硯嗤了一聲:「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個未婚妻,旁人倒是言之鑿鑿了。」
「況且,金多多用了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只能得到上不得台面的關係,這是她自己選的。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沒等我媽說話,我推門而入。
我從來沒有覺得這麼清明過。
謝硯說的每句話,我都理解了。
他把我當作一件漂亮的、上不得台面的玩具。
謝硯玩兒得很開心。
他會頻繁地使用我,但不會愛我。
可我是個人。
可我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
可我的血嘩啦啦地流著。
我實在沒辦法做一個合格的玩具。
謝硯分明坐著,卻依舊高高在上。
我對上他的目光,頭一次不覺得畏懼。
15
我說:「謝硯,我們兩個人親吻,上床,是錯的,對嗎?」
「其實你剛開始就說過,你不會喜歡我,是我沒有好好聽。」
「謝硯,對不起啊。我不知道喜歡你是錯的,我也不知道我是上不得台面的,你原諒我吧。」
「我不敢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我不勾引你了,我也不喜歡你了,你饒我一次吧。」
「我再也不去找你了,你也別再來找我了,你就當我死了,我們以後再也不見面了,行嗎?」
謝硯看著我,像失了魂。
我媽歇斯底里地拿東西砸他,讓他滾。
謝硯被果盤砸破了額頭,頭髮也亂了。
印象中,他從來沒這麼狼狽過。
謝硯出神了好久,起身時在胸口處摁了一下,仿佛在緩釋某種疼痛。
他高大的身軀似乎搖晃了一下,又很快穩住,走到我面前,說:「金多多,不要衝動。」
「你需要我的,你忘了嗎?」
「你應該再想想,好好想想。」
「我還住在南明街,密碼不會變,我會等著你。」
我張了張口,謝硯突然怒了一般,低聲吼了一句:「閉嘴!什麼都不要說。」
閉了閉眼,啞聲說:
「抱歉,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
轉身,走得倉促。
我覺得謝硯在害怕,但不知道他怕什麼。
也可能謝硯根本就沒害怕。
畢竟我的感覺總是出錯。
我聯繫上了謝勉,拜託他幫忙把謝家我床底下的小箱子拿出來。
那是謝硯買玩具付的錢。
是我該拿的。
謝勉說:「我想吃蛋糕。」
我說:「我給你做。」
謝勉沒掛電話,似乎在我房間裡找了一會兒,問:「你確定把箱子放在床底下了?」
「確定,一直在床底下。」我問,「沒有嗎?」
謝勉默然片刻說:「箱子裡面放了什麼?」
我掰著指頭數:「十塊小金條,兩塊表,三顆寶石。」
還有一副袖扣,我沒說。
謝勉沒把東西全部給我,只給了我小金條,又附贈了一張八百萬的卡,說他挺喜歡我的手錶和寶石,強行買了。
我給謝勉做了很大一個蛋糕,他全吃了。
我跟他道謝,謝勉跟我道歉。
他問我:「小狗子,我那天要是沒帶你去會所,沒有故意激怒謝硯,沒有置身事外看著謝硯帶走你,是不是就不一樣了?你是不是就不會喜歡上謝硯了?」
我搖了搖頭。
跟謝勉沒關係,我還是會喜歡謝硯。
謝勉不懂,我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犟種。
16
我媽受夠了化療,她想去更遠的地方看看。
於是,我們走了。
我陪我媽走過很多地方。
走出舊巷的破樓,走出陰濕的出租屋,走到富貴之家,再走出這個城市。
然後走到草原、湖泊,走到生命的盡頭。
我媽死得不夠浪漫,她死在了公路上。
其實最開始,我媽不是我媽。
她是舊街的娼女,我是到她家偷東西吃的小乞丐。
後來,那娼女說:「小乞丐,我給你當媽吧。」
我媽讓我叫金多多。
說那樣以後就有很多錢。
後來我生了一場病,快燒死了,我媽說金多多這個名字太富了,克我,又叫我小狗子,說賤名好養活。
我媽說,得先活著才能想錢。
我坐在路邊,抱著我媽冰冷的屍體。
這世界上,唯一願意愛我的人,走了。
17
我是被謝硯撿回去的。
我媽斷氣後,謝硯陪著我在公路邊坐了一夜。
破曉十分,謝硯讓人把我媽抬走,把我扛上了車。
我尖叫著打他,踹他,咬他。
謝硯一言不發。
直到我在車裡聞到腥味,從謝硯的後背摸到一手血,哽住了。
手從他衣擺下面探進去,摸到了密密麻麻的鞭痕。
傷口是新的。
謝硯說:「我拒絕了孟家的聯姻,謝濤很生氣。」
謝濤是老謝總的名字。
謝硯在解釋,措辭生疏。
在他的位置太少去跟人解釋什麼。
「我不會有未婚妻,這輩子都不會有,你會是唯一的。」
「沒來得及告訴金小姐,到了墓前,你跟她說,叫她安心。」
謝硯將我抱到腿上,說:「我在南明街等了很久,你不來找我,我只能來找你。」
我怔怔的,沒有反應。
謝硯摸了摸我的眼睛,說:「金多多,哭出來,不要憋。」
我乾涸了一晚上的眼睛,被他一摸,就濕了。
謝硯把我媽埋了,葬禮是他請人操辦的。
我去看我媽時,謝硯說:「金多多,你幫我問問金小姐,如果我不想失去你,是不是證明,我在喜歡你。」
「如果你覺得喜歡很重要的話,我會好好學。」
謝硯佩戴著冰藍色的袖扣,我一眼就能認出它。
其實謝硯沒有找到我的箱子,那箱子早就被謝硯拿走了。
謝硯拿走了錢,說要付給我別的東西。
可我不想要了。
我不知道謝硯能付給我的喜歡有多少,如果只有一點點,我就會變得很可憐。
所以,我跑了。
謝勉幫了忙。
跑之前在謝硯的房子裡找到了我的小箱子,還順走了那副袖扣。
離開時,我把小箱子連同裡面的所有儲蓄都給了謝勉。
就當還他的錢。
18
我在南方一個小鎮住下,到處找散活做,終於找到一個工地上的工作,乾了半個月,老闆跑了。
我用最後的錢買了三個饅頭,惡狠狠地啃了。
第二天,工頭說老闆回來了,給我發了工資,還多發了一個月的錢。
房東一天三頓給我送東西吃,說自己家做的吃不完,送給我。
房東做的肉包子,和謝家廚師做的一個味兒。
後來房東又給我的房間裝了空調,買了冰箱,等她指揮著人往我屋裡搬兩米五的大床時,我敲了對面新租戶的門。
很久,門才被打開,謝硯穿著家居服,赤腳站在門口,頭髮沒有固定,散在額前,顯得年輕許多。
他眯眼看了我半晌,俯下身,雙手捧起我的臉,細細地看,像是在確定什麼:「金多多。」
肌膚相觸,謝硯雙手發燙。
「你來了,金多多,我等了你好久。」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他猛地將我拉進門,納入懷中,在我頸間蹭了蹭:「抓到你了,不能再走了,不能不要我。」
門自動合上。
謝硯好像發燒了。
並且燒糊塗了。
謝硯的客廳很空曠,家具不多,各種文件散了一地。
這一個月,他就在這裡辦公。
這個房間裡,除了他自己,一個人都沒有。
我今天不敲門,估計謝硯也要燒傻了,跟我一樣傻。
謝硯像個火爐一樣,死死纏著我,怎麼推都推不開。
一會兒問我:「你把我的袖扣藏到哪裡了?我找不到。」
一會兒怒氣沖沖地指責我:「我給你買的東西,你都給謝勉了。你拿我的錢,去養謝勉,金多多,你一點都不喜歡我……你騙我。」
「你是不是故意報復我,因為我沒有珍惜你的禮物,所以你也不珍惜我給的。」
「原來心意被踐踏,這麼疼啊。」
「金多多,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推著他說:「謝硯,你發燒了。我去給你買藥。」
謝硯抱著我不動,也不鬆手。
良久,一滴熱淚落到我的鎖骨上。
謝硯……在哭?
「對不起金多多,是我不好。我不接你電話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在等我?你等我的時候,是不是也像我等你時一樣疼。」
「金多多, 我知道你在疼什麼了……我真的知道了。」
「我改,我真的會改……」
「我會學的, 我會學著對你好,學著表達喜歡, 你別……別放棄我。」
謝硯哭暈了。
他暈了還死死扣著我的手腕,我掙不開, 只能打電話給房東, 央他送了退燒藥, 給謝硯喂了。
我坐在地上,看著謝硯的眉眼,揩了他眼角的淚, 放進嘴裡。
原來謝硯的淚,也是鹹的。
19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睜開眼,正對上謝硯的目光。
手還被他扣著。
我倆躺在地板上對視了半晌。
我說:「你放開, 我要回家。」
謝硯慢吞吞磕上眼,裝沒聽見。
我努力跟他的手抗爭了半天,都沒掙脫,累得氣喘吁吁。
謝硯幽幽地說:「金多多, 我不想再陪你玩兒貓捉老鼠的遊戲了。」
「我試過了,我不在, 你會被別人欺負死的。」
「你需要我。」
頓了頓, 又說:
「而且, 我很想你。」
「我更需要你。」
謝硯把我逮回去了。
我又跑了幾次, 毫無意外被謝硯抓了回去。
我氣急了, 跟謝硯說:「我不喜歡你了, 我不想跟你睡覺,你放我走。」
「不想?」
謝硯就開始扯領帶,脫衣服, 把我放到床上, 單膝跪在床邊,慢慢地親我。
把我親得滿身通紅,不上不下,慢吞吞地釣我, 問我:「想不想?」
我總是沒出息地被他擊打得支離破碎, 到後頭,求著他親我, 抱我。
非得等我求他,謝硯才給。
他抱著我一聲一聲地問:「喜歡嗎?」
我總想很硬氣地不回話。
但謝硯治我的方法太多,我很難硬氣到最後。
大多數都抱著他的脖子, 驚叫著說「喜歡」。
後來, 謝硯問我要那對袖扣。
他說:「我只剩那一對袖扣了, 你得還給我。」
我搖了搖頭說:「那是我買的。」
謝硯說:「但是你把它送給我了。」
「可你不想要它!你不珍惜!」
「所以我在後悔。」
謝硯摸走枕頭底下我藏起來的袖扣,吻了吻我的額頭:「對不起金多多,不要原諒我。」
我和謝硯玩了三年你追我逃的遊戲, 謝硯都沒煩。
我跑累之後, 徹底安生了。
後來,舊街沒有了死胡同。
因為我曾跟謝硯抱怨,我小時候撞過很多南牆。
謝硯說:「是牆不好, 它該自己碎掉。」
我小時候從沒想過,那跨不過的牆,會自己碎掉。
可它就是碎了。
謝硯說:「來日都是坦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