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個年下 Alpha 聯姻。
婚後第一天他就警告我不要想老牛吃嫩草。
不跟冒犯的小孩兒計較,我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的疏離。
可是後來,誰吃誰這個問題對調了。
「裴澈,別忘了你剛開始說過什麼。」
「說過什麼?」
他反問著,突如其來地將我抱起,從下往上地盯著我看。
「說過,我最喜歡以下犯上?」
1
猝不及防被抱起,我吃驚了一下,隨即不滿地看向裴澈。
「放我下來。」
「我不,憑什麼?我抱喜歡的人還有錯?」
聽起來好像確實沒錯。
但我還是覺得不妥當。
「你這樣,太不穩重了。」
裴澈的視線往下移到我嘴唇,咽了口口水,嗓音也啞了些。
「要穩重幹嘛?我想要的是陸老師你。」
我眼疾手快地擋住他下一秒伸過來的嘴,不由得失笑。
「這會兒說話倒是中聽了,不喊我老東西了?」
裴澈臉一紅,又一白,五顏六色的煞是精彩。
他垂下頭,埋進我的腰腹,聲音發悶。
「別提那茬了……」
正說笑著,他的電話響了。
裴澈皺起眉,但不撒手。
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
「別玩了,去接電話。」
裴澈不情不願地放下我,接起了電話。
過了不久,他走過來說是朋友喊他出去。
我擺擺手,他便急匆匆地走了。
約莫兩個小時過去,手機上來了個未知號碼的消息。
一張圖片和一段話。
【陸總,裴澈的白月光回來了,您還要鳩占鵲巢嗎?】
2
很中二加幼稚的挑釁,我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反而點開了那張照片細細觀看。
圖裡,裴澈對著一個看起來很漂亮的小女生笑得開懷。
那個號碼又傳來一條消息。
【裴澈喜歡的是年輕漂亮的 Omega,你年紀大,又是 Beta,就別浪費他這麼好的資源了唄。】
幼稚到有點可愛。
毫無負擔的,我放下手機繼續工作。
發消息的人大概是意識到了我的毫不在意,開始消息轟炸。
【我說陸總,已讀不回?自信心受損了?
【你都這麼大年紀了就別作妖了唄,裴澈還這麼年輕,總不能真賠在你身上。
【我這也是忠???告啊,您應該還不至於老眼昏花,看不懂了吧?】
哎,年輕人總是對這種事情異常執著。
意識到我不回復點什麼對方就會一直這麼下去,我還是打開了字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習慣性地,我又添了個笑臉回了過去。
對方果然沉默下來。
然而我卻不知道,我自認為合乎情理的這麼一句,竟然讓一個年輕人炸了鍋。
發消息的齊北遠收到我的回覆後差點蹦起來。
「不是,陸尚和他什麼意思啊,他是不是在嘲諷我啊?!」
旁邊同謀的朋友湊過來。
「你小聲點,別讓澈哥聽到了。」
齊北遠把手機一攤。
上面那個笑臉看起來憨憨的。
「你看!他什麼意思啊他。
「說話這麼客氣,發出的笑臉還帶著紅暈……
「如果他不是在陰陽怪氣。
「那他不會是想撩我吧?!」
朋友翻了個白眼,有點無語。
「齊北遠,你腦子壞掉了?」
「不是啊,陸尚和不就是愛年輕那一掛的男人嘛。他不會是又看上我了吧……」
「神經病。」
3
回復完消息後,我罕見地不想再工作下去。
而是思索起我和裴澈的這段關係。
和裴澈能住在一起屬於是,他爸媽有情,我爸媽有意。
兩家一拍即合,這事就越過我們兩個當事人定下了。
裴家父母歡喜終於有了可以管束、幫扶自家兒子的好老師。
我爸媽歡喜我終於有了伴,不用擔心我一個人寡死在家裡也沒人知道。
其實我也歡喜的,兩家交好帶來的利益不小,剛好幫助公司更上一層樓。
可惜,世事難有十全十美。我們都樂意,裴澈卻不樂意。
第一次隨爸媽登門拜訪時,正好趕上裴澈在家發脾氣。
「憑什麼讓我去和陸尚和那個老東西一起住啊?!我那是找了個老師還是找了個祖宗?反正我不管,誰愛去誰去,我不要。」
這小孩……說話還怪傷人的。
我安撫下明顯有些生氣的爸媽,禮貌地敲響了門。
門開了,是臉上還帶有怒氣的裴澈。
我面色不變,禮貌詢問。
「你好,請問裴總在家嗎?」
「你誰?」
「我是,陸尚和。」
4
年輕的 Alpha 呆滯了一下,下意識說了句髒話。
隨後,他有些磕磕絆絆地讓開了路。
「請,請進。」
「謝謝。」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撞破說壞話使他有點窘迫,後續兩家的交談中,裴澈始終未發一言。
那天交談過後,我並沒有立即把這件事敲定下來,而是先約了一次裴澈。
咖啡和果茶上桌,裴澈看起來有些不耐煩。
「找我幹嗎?有事快說。」
「你想和我住在一起嗎?」
和年輕人說話就這點好,不必拐著彎說,因為說了對方也未必能聽懂。
裴澈冷哼一聲。
「我想不想有那麼重要嗎?誰在乎我的想法?」
「我在乎。」
我認真地看向他。
「所以我會來問你。如果你真的不喜歡的話,我會和兩家父母說明白的。」
裴澈終於收起桀驁不馴的樣子,坐直了身子。
「啊,真的嗎?那你不會受什麼影響吧?」
果然還是善良的孩子。
我笑著起身,拍了拍他的頭。
「沒關係的。我比你大,多擔點責任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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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最後,我們還是住在一起了。
因為裴澈的父母不知道從哪裡得知,裴澈對一個家世並不顯著的小女生情根深種。
這下,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肯同意繼續放任裴澈任性下去了。
而這也間接導致了我和裴澈之間的矛盾。
同居第一晚,裴澈抱著被子,站在臥室門口對我怒目圓睜。
「騙子,我就不該信你!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別想老牛吃嫩草!」
知道現在解釋什麼他也不會相信,我心累地走進臥室,隨手關門。
「哦,好的。」
但還是有點愧疚的,我重新打開門,好心地多問了一句。
「你還需要拿個枕頭嗎?客房好像沒有。」
「不用!」
「好的。那小心不要落枕了。晚安。」
那天之後,裴澈就總是一臉警惕地瞪著我,仿佛隨時防備著我會撲倒他。
我心裡覺得好笑,偶爾還忍不住會逗逗他。
6
說實話,我一直不太支持棍棒教育。
所以在和裴澈的交流中,我一直堅持溫和的,包容的,尊重的態度。
可是,就當我好不容易等到裴澈願意跟我好好說話、願意露出笑臉的時候,他卻頂著一臉巴掌印回來了。
我簡直心都揪了一下。
「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我想去撫他的臉,他卻應激似的躲開。
「別碰我。」
然後他就自己進了屋子,反鎖了起來。
很快屋裡傳來刺耳的鈴聲,然後就是物品被摔到地上的聲音。
知道放任他生氣下去不是好事,我輕輕地敲響了他的門。
「裴澈,給我一個和你說一句話的機會好不好?
「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說話,如果可以的話我就直接用鑰匙進去。
「如果不可以,你就往門這裡再扔一個東西可以嗎?」
我等了一會兒,裡面沒有傳來聲音,於是我立馬開鎖走了進去。
裴澈已經在床上躺下了,我進來後他也還是背對著我,沒有動作。
我剛往床那邊走了幾步,被摔在牆角的手機就又響了起來。
來電人:老頭子
我接起電話,看了眼裴澈,轉身走到陽台。
7
「裴澈!老子告訴你,你要是再敢去見那個 Omega 一面,我就不是把他送去國外那麼簡單了,我直接讓他書都讀不下去,你也以後給我滾出去露宿街頭!」
「……裴叔,我是尚和。」
對面哽了一下,隨即稍微放緩了些語氣。
「尚和啊,裴澈那混小子呢?讓他聽電話。他是不是又想逃避責任?!」
「沒有,是我拿走了他的電話。裴叔,我想了很久,覺得我可能不能再繼續教導裴澈了。」
「為什麼?!是不是那混小子又作什麼孽了?我這次非得打死他不可。」
「不是這樣的。是因為裴澈已經很優秀了,所以我覺得不用教了。」
「優秀?」
對面冷哼一聲,顯出十分的不相信。
「他那麼優秀還忤逆我和他媽,非得跟那種攀龍附鳳的小人見面來往。一點都不聽話,說什麼優秀。」
「我是說真的。
「您已經把裴澈教導成了一個有情有義,真誠熱血的年輕人。這已經算是優秀了。
「我能再教他的,也就只有教他怎麼跌倒再爬起來,以及如何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
「我覺得我們能做的,就是給他試錯的勇氣,您說呢?」
對面沉默下來,好半晌才嘆了口氣。
「這小子,從小就不讓我放心,也就尚和你脾氣這麼好的人還能說出誇他的話……
「算了,我也不想再管他了,全憑你教他吧。」
「嗯,您放心。交給我。」
8
掛掉電話回裴澈的屋,他還背對著我躺著。
屋子裡黑蒙蒙的,這到底是安全屋,還是罩住困獸的籠子呢?
我坐到裴澈的床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辛苦你了。是不是很累?」
裴澈不回話,默默地把臉往枕頭上塞了塞。
我替他掖了掖被子,溫聲細語。
「飯我一直給你溫著。如果餓了的話,隨時可以去吃。」
說完,我就起身離開了屋子,關上了門。
因為我知道再不走的話,裴澈一定會惱怒於我聽到他那越來越大的抽泣聲的。
多大的孩子都有哭泣的權利,至少在我這裡,是這樣的。
思索著亂七八糟的瑣事,我在客廳待到了很晚還沒睡。
裴澈下來時,我還在敲著鍵盤。
抬頭一看,半夜兩點了。
我關上電腦起身,走到廚房,簡單地把菜又熱了一下。
出來時,裴澈已經乖乖地在餐桌旁坐好了。
將飯菜在他面前擺好,他卻沒有立即下筷。
「你不罵我大半夜才吃飯,沒事找事?」
我失笑。
「幹嘛要罵?這是什麼大事嗎?在我這裡,好像只有因為嫌棄阿姨做的飯太健康才會被罵是【瓜娃子】。
「其他的,無所謂的啊。
「啊,對了,還有一個我確實會罵你。」
「什麼?」
裴澈抬起頭來,看著我。
「如果你吃不完這碗飯,我一定會罵你是沒良心的小兔崽子的。」
我認真地盯著裴澈的眸子說。
下一秒,我們兩個卻不約而同地一起笑起來。
「看不起誰呢,我一定會吃完的。」
我又拍拍他的頭,很滿意。
「是嗎?那我們小裴同學可真厲害。」
裴澈幾乎是要把臉埋進碗里,可我還是看到了他通紅的耳根。
真的很可愛呢,吃飯的時候是,躲在房門後面偷聽我講電話的時候是,小心翼翼下樓不想弄出動靜的時候也是。
9
吃完飯後,我注意到裴澈臉上的印子還沒有消乾淨,於是便拽著他坐在沙發上塗藥。
塗的時候,我無意識地吐槽出聲。
「怎麼下這麼狠的手,很痛的吧。」
我只是自言自語,卻沒想到裴澈竟然搭腔回了。
「嗯……痛的。」
我心立馬軟了半分下去,語氣都????要接近哄孩子了。
「沒事,塗上藥再吹吹就好了昂。」
裴澈的苦瓜臉終於又笑起來。
「真是的,我不是小孩子了啊。」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我分明看見他的眼角落下一滴淚珠來。
我輕而又輕地替他拂去。
人們說,一個人最裸露的時候不是毫無遮擋的身體,而是在他人面前毫無保留地落下第一滴淚的那一瞬間。
此刻他完全坦誠。
此刻我心有異樣。
10
說是要教導裴澈,可是我平常實際忙得要命。
除去正兒八經的工作外,還有各種各樣的宴會酒席。
偶爾站在偌大的宴會廳里,身邊簇擁著數不清的老總新貴,又或是明星名人。
也會覺得自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一個大一點的籠子裡。
這天,我為了給裴澈擴展一下交際圈,帶他參加了一場晚宴。
我們倆剛剛到場,就被四面八方的人圍住了。
我一個一個地替裴澈介紹著,社交著,臉上維持著得體的笑。
宴會進行到一半,我感覺臉都要笑僵了。
突然,裴澈這小子高著嗓子說了一聲:
「等一下。我要去上廁所。」
圍在我們身邊的人懵逼了不少,磕磕絆絆地讓出一條道來。
然後裴澈抓住了我的手。
「你陪我。」
我也呆愣住了,被他拉著手走出了人群。
走到一半,我意識到不對。
「你不是要去廁所嗎?這不是去的路吧。」
裴澈轉過身來朝我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噓,別吵。我要帶你逃跑。」
「嗯?」
隨即,他拽著我的手跑起來,一直跑到車上。
直到離開宴會廳好一段距離後,他才問我。
「想去哪兒?」
我搖搖頭,還是發矇的狀態。
「那就由我決定了。」
他一踩油門就走了,直到車開到海邊我才想起來問。
「為什麼要帶我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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