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兩年,死對頭到處造謠我是他的白月光。
我氣沖沖趕回國,卻收到了他留下的一封遺書。
遺書的主人早在一個月前就離開了人世。
他沒有親朋,名下所有遺產都贈與了和他交惡多年的我。
在他曾經的住所里,我發現了一大堆未能寄出的信。
由此,知曉了他長達十年的暗戀。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我倆關係剛交惡的那一年。
看著面前嘴硬放狠話的人,我拽住他的衣領,狠狠吻了上去。
果然,再硬的嘴親上去都是軟的。
1
紀硯修留下的遺產很多,足夠我揮霍上好幾輩子。
只是可惜,我天生福薄,沒享受兩年就去陪他了。
我都快懷疑這小子是不是給我下什麼詛咒了?
不然,怎麼我也成了短命鬼。
等在下面碰到他了,我必須得跟他好好算算帳。
2
視線模糊一瞬,再次聚焦時,我又見到了紀硯修那張熟悉又欠揍的俊臉。
只是面前的人披件校服,帶著回憶里朦朧的青澀。
「林禎,在宋家當了幾年狗還真拿自已當少爺了?」
耳邊響起少年惡劣諷刺的嗤笑聲。
我恍了恍神,思緒被拉回前世的這一天。
紀硯修父母早亡,從小和奶奶相依為命。
紀奶奶年紀大了,力不從心,他相當於沒了人管。
這天,在得知紀硯修又一次逃課去兼職後。
原本已經和他斷交的我,放學後卻鬼使神差地來到他回家必經的巷子裡等他。
紀硯修不知從哪兒混了一身傷,掃我一眼,又視若無睹地繞開我,繼續往前走。
我喊住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該怎麼說。
對上他輕蔑不耐的眼神,一股鬱火冒上心頭。
少年時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作祟。
我收起原本看到他受傷時的那一點心疼,趾高氣昂地向他表示缺錢可以來求我。
……
被他這樣諷刺了一句,我愈發氣惱,立刻嗆回去:「總比你這種垃圾強。」
最後,我們不歡而散。
這是我和紀硯修徹底交惡的開端,也是我此後經年的夢魘。
3
而現在。
我咽下那些反諷的話。
抖著手攥住紀硯修的衣領,笨拙又莽撞地貼上他的唇。
溫軟,乾燥。
是有別墓碑的觸感。
紀硯修反應過來,想推開我,剛抬起的手卻被滾落的淚滴燙得瑟縮了回去。
昏暗潮濕的小巷裡,比我高半個頭的紀硯修愣愣地承受著我的親吻。
我親得凶,眼淚也掉得凶。
痛楚節節攀升,逐漸安撫著我心中的焦躁和不安。
等完全平復好後,我才緩緩鬆開了他。
紀硯修耳尖通紅,低垂著眼,掩住了眸中的情緒。
好半響才抬手輕蹭了下唇瓣,白皙的手背染上一抹血紅。
紀硯修反客為主,一下攥住我的衣領,聲音微啞:「你小子變著法地噁心我呢?」
噁心?
呵。
嘴硬是吧?
我曲膝蹭了下他,輕笑道:「噁心嗎?那你興奮個什麼勁?」
4
紀硯修猛地鬆開我,耳根通紅,不知道是氣得還是羞得。
「林禎!」
「你 tm 發什麼瘋?!」
這模樣倒是新鮮。
我好心情地理了理衣領,抬手拍拍他的臉,教他,「別說髒話。」
看到他一臉青紫,我輕皺了下眉。
紀硯修乾的什麼破兼職,把自已弄成這樣?
微涼的指尖按上他嘴角的淤青,我下了點力氣,激得紀硯修悶哼一聲。
「知道疼以後就注意點,少受傷。」
「又是哭著強吻我,又是關心我受不受傷……」
紀硯修忽地挑了挑眉,眼底眸光微轉,語氣挑釁玩味:「林禎,你喜歡我啊?」
我湊近他,直勾勾地凝視著他:「我愛你。」
原本以為扳回一城的人此刻自亂陣腳,慌亂地往後退了一步,耳根上的紅暈一直蔓延到頸側。
紀硯修喉結輕滾,目光帶了點侷促迷茫,愣愣地戳在那兒。
被呆住的傻狗可愛到,我好笑地仰頭輕啄了下他的唇瓣。
紀硯修這才如夢驚醒般回過神來:「你…你剛才說…」
「我喜歡你,我愛你。」
我又重複一遍。
「哈…別騙人了…你…真的喜歡…不對…你肯定耍我呢…我走了!」
紀硯修語無論次地說著,看到我唇邊漾開的笑,他又羞又惱,轉身就要走。
「誒!」我拉住他,「走什麼?」
「你打算頂著這一臉的傷,回去讓它自已好啊?」
紀硯修梗著脖子:「不要你管。」
「我偏要管。」
我低聲威脅,「你要是破相了,我可就不喜歡你了。」
紀硯修哼哼唧唧:「誰要你喜歡?」
……
半小時後,紀硯修和我坐在路邊,乖乖地讓我上藥。
我用蘸著碘伏的棉簽給他的傷消毒。
路燈昏黃,看不大清,怕遺漏了細小的傷口,我往前湊了點。
紀硯修的呼吸驟亂,身體繃得僵直。
察覺到他的反應,我哼笑一聲:「出息。」
紀硯修現在還沒開竊,嘴硬得很,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倒是很誠實。
不對,這傻狗就算開竊了也一樣彆扭。
想到他上輩子寫了上百封手寫信,卻不敢當面跟我說句喜歡,直至與我錯過一生。
我就一陣窩火。
不過沒關係,我們來日方長。
還好,我們來日方長。
4
塗好藥後。
我跟著紀硯修回了他家。
我爸死得早,我媽工作忙。
小時候,我經常被我媽扔到住在隔壁的紀硯修家。
她給紀奶奶塞了錢,托紀奶奶順帶照料下我。
後來,我媽改嫁,帶著我搬到了新家。
據說那人是她初戀,兩人輾轉半生終於修得正果。
我這個她和人渣前夫生下的孩子,成了哽在他倆心間的刺。
其實宋叔也有個和前妻生的小孩,叫宋淮。
不過,那個小孩和我的待遇天差地別。
他擁有了完整的家庭,而我在新家待了不到半年,就又被送回了紀奶奶家。
直到十二歲那年,被接去我媽那兒上初中。
我再沒回過這兒。
上輩子,紀硯修死後,我回來過一次,不過那時這裡已經被翻新了。
都說物是人非,可我連睹物思人都做不到。
看著熟悉昏黃燈光下的少年,我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背脊,隱隱害怕這又是一場幻覺。
紀硯修身形一僵,有些欲蓋彌彰地開口交代:「奶奶睡下了,待會兒進去小點聲。」
我點點頭,小聲問了句:「今晚我倆還跟小時候一樣睡一張床嗎?」
紀硯修的耳尖迅速染上薄紅,咬牙: 「當然不是!」
說罷就快步走了進去。
我捻了捻指尖上殘留的溫熱觸感,慢悠悠地跟了進去。
等我洗漱好出來時,紀硯修正抱著被子往客廳走。
我跟過去,倚在門框上,看他動作利落地把被子鋪好。
紀硯修聽到動靜,頭也不回地向我交代: 「今晚我睡沙發,你去我房間睡。」
「為什麼?我倆以前不都睡一塊的嗎?」
「我好心收留你一晚,你別得寸……」
紀硯修鋪好被子,邊說邊轉過身來,到嘴邊的話突然卡了殼。
「靠…你穿的誰的衣服?」
我低頭看了看自已身上那件明顯偏大的白 t,朝他彎了彎眼:「你的呀。」
「我沒有換洗的衣服,順手拿了件你的,你不介意吧?」
我像是才反應過來,湊過去低聲向他解釋。
動作間,本就偏大的領囗鬆鬆敞著,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膚。
紀硯修喉結輕滾,眼神不自在地瞥向一旁,身體微微後仰:「艹,你別湊這麼近……」
「你不是說要小聲點嗎?不湊近怎麼聽得清?」
我故作疑惑,邊說邊又往前湊了幾分,然後如願看到了某人紅透的側頸。
5
躺在紀硯修的床上,我依舊像前世數千個日夜那般輾轉難眠。
好不容易勉強入睡,又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
夢中的我回到了十二歲時,再次被媽媽接走的那一天。
我難抑興奮,快速收拾好東西,生怕晚了一秒,媽媽就會再次拋下我。
紀硯修皺眉攔住我,責令我不許走。
「你忘了我們的約定了嗎?」
他大聲質問。
前兩年,我被扔回紀硯修家後,經常自已窩在被子裡偷偷哭。
直到有天被身旁的紀硯修發現。
和我一般高的他學著大人的姿態把我圈進懷裡,拍著我的背哄:
「以後我和奶奶當你的家人,一輩子陪著你。」
「我們拉鉤!」
……
我一下撞開他。
「媽媽才是我的親人!」
然後頭也不回地跟著媽媽離開了。
可笑地是,那個我不惜跟紀硯修鬧翻也要回的那個家,依舊不待見我。
媽媽早就又生了個小孩。
那小孩被寵壞了,性格嬌縱得很。
接我回去也不過是給他找個不會被欺負跑的玩伴罷了。
還能落個好名聲。
只是那時的我不知道,還妄圖去同他搶媽媽的關注與愛意。
以至於後面做下諸多錯事,被忍無可忍媽媽和宋叔丟到國外,勒令不許再出現在他們眼前。
就連在小弟出生後,與我同病相憐的宋淮也背刺了我,迫不及待地與我撇清關係。
後來,不用他們拘束,心灰意冷的我自願長居國外。
沒有了不切實際的被愛的幻想,就不會再有遺憾。
唯一遺憾的可能就是,沒能見上紀硯修的最後一面。
6
從夢中驚醒。
我從床上坐起,房間空蕩蕩的,從窗簾的縫隙中隱隱可以窺見暗淡的燈光。
恍惚中,我似乎還被困在前世某個無眠的深夜。
心中升騰一陣巨大的落寞和孤寂,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來。
我跳下床,赤腳走到客廳。
看到沙發熟睡的人,我不自覺地放輕腳步。
躁亂的心隨著紀硯修平穩的呼吸逐漸平復下來。
我用目光一遍遍描摹著他的眉眼。
前世每次回憶起都有些模糊的人,此刻安然地躺在我的眼前。
清晰,鮮活。
眼淚無聲滑落,砸在他的眉間。
我一驚,正想用手撫去,就對上了紀硯修惺忪的眸。
「大半夜不睡覺蹲這兒幹嘛?」對方的嗓音裡帶著濃重的睏倦,「要暗算我啊?」
我淡定地說出剛剛構思好的理由:
「我出來找水喝。」
本來還擔心他會不會相信蹩腳的理由,結果下一秒這傻狗瞪圓眼睛,語氣驚疑:「我靠!那你剛才該不會是把口水滴我臉上了吧?!」
……?
得,高估他了。
鬧了一會兒,原本沉悶的心情輕鬆起來。
看著紀硯修臉上難掩的困意,我站起身往回走:「行了,我回房了,你早點休息吧。」
我剛躺回床上,紀硯修就跟了進來,自顧自在躺到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