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林之敘三年,我鼓起勇⽓發消息:學⻓,我想跟你做 AI。
他的 AI 項⽬組初創,現在正是招人的時候。
林之敘沉默半天,回:喝醉了?
我誠懇地道:沒喝醉,我真的想跟你做 AI。我知道我經驗淺,但我看了很多資料,準備得很充分。不信你來測試,我現在住校外,隨時可以。
林之敘不回我了。
凌晨四點,我的⼿機卻忽然震動。
林之敘的消息,很簡短的一句:地址。
1
看見林之敘的 AI 項目組招募人手,我第⼀時間給他發了消息,內容⾔簡意賅:學⻓,我想跟你做 AI。
附帶了⼀份我的簡歷。
消息發過去,大半天都靜悄悄。
然而,對話框上⾯的位置反覆跳動,顯⽰「對⽅正在輸⼊」。
找他的人看來很多。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林之敘帶隊,拿獎基本板上釘釘,⼈工智能學院的誰不想去。
這麼⼀想,我沒再多說,把手機放到⼀邊。
過了一會兒,手機振動,林之敘終於回了消息。
「田橙,你喝醉了嗎?」
2
我看著林之敘那個圖靈的頭像,有點困惑。
林之敘一向不是會說這種閒話的人。
因為 AI,林之敘在 Z 大很出名。
一方面,他是 AI 研究方面的天才,另一方面,他像個 AI。
換句話說,他像個人機。
在 AI 技術高速發展的今天,許多人開始用 AI 為自己提供情緒價值,先進的 AI 甚至已經學會了部分人情世故。
這方面,林之敘還不如 AI。
平心而論,他容貌出挑,眉眼清雋,氣質溫潤得像一方質地細膩的燈光凍,但情商卻是硬傷。
林之敘大二那年,一名女生向他告白,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回復得毫無波瀾:
「非常感謝您的喜歡。那麼,勞煩您接下來從重要性、必要性、可行性等角度論述我為什麼要與您建立戀愛關係。」
那女生懵了,猶豫著說出了幾點理由,卻被林之敘不疾不徐地一一拆解。
女生聽不下去,甩了他一巴掌,哭著跑了。
自此,林之敘一戰成名。
因為這件事,其他喜歡他的人都對他望而卻步。
其中也包括我。
林之敘是我直系學長,大我兩屆,我從大一開始就喜歡他。
那個女生告白之前,我原本也打算告白,為此我還給他發消息約了時間,想找他出來。
但這件事發生後,我立馬找了個理由,將邀他出來的事搪塞了過去。
我改變計劃,開始潛心學習,決心在專業領域追上他的步伐,徐徐圖之。
——然後就到了現在。
他讀本校研,我大四。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的機會來了。
我捏緊手機邊緣,深吸一口氣,無比認真地再次回覆:
「我沒喝醉。林之敘學長,我真的想跟你做 AI。」
3
林之敘又半天沒回。
我有點納悶。
招募消息也就發了一小會兒,我已經用最快速度趕來報名了,沒想到競爭還是如此激烈。
林之敘回得這麼慢,我的競爭對手到底有多少?
但越是這樣的時候,我越不能急躁。
我思忖著再補充幾句,拉回他對我的注意力。
這時,林之敘終於擠牙膏似的又擠出三個字:「……不合適。」
我望著那三個字瞪大眼睛,氣得直接坐直了身體。
連面試都沒給,測試都不做,就直接說我不合適?
我好歹也是我這一屆最拔尖的學生,他可以不喜歡我,但不能質疑我的專業能力!
我怒火中燒,壓著火氣,連珠炮似的發了一串消息:
「哪裡不合適?請學長給我原因,幫助我進步。」
「我知道我經驗淺,但我真的閱讀了很多相關資料,而且我很聰明,一點就透,什麼都能學。」
「不信你來測試,我現在住校外,隨時可以。」
幾句話砸下去猶如石沉大海,林之敘徹底沒了聲息。
他這就是看不起我。
我氣了一個小時,他還是沒回。
我心裡後知後覺地泛起一陣酸澀。
雖然一開始我確實是因為林之敘努力,但經過這些年,我其實也早就喜歡上了人工智慧研發這項事業。
我努力鑽研、積極探索,考試與比賽回回名列前茅,支撐我的都是真心的熱愛。
撇開我對林之敘的感情不談,我是真的想要加入優秀的項目組。
林之敘不要我,是他的損失。
我迅速調整好自己,放下了這件事,將手機丟到一邊,又打開論文瀏覽了一會兒,隨後照常洗漱睡覺。
凌晨四點,我的手環卻因為手機信息震動起來。
我睡得淺,迷迷糊糊地摸過枕邊的手機看了一眼。
一眼我就清醒了過來。
林之敘的消息:你在哪,我想見你。
4
林之敘想見我。
意思是,他想現在面試?
比起震驚,我更多的是迷茫。
雖然我說了隨時可以面試,但現在這個點……未免也太奇特了一點。
我理解林之敘不懂人情世故,但我明明聽說,他的作息規律嚴謹得像定時開機的機器,日程安排恨不得細緻到以十分鐘為單位,一向早睡早起。
難道,他是面試到現在,一直找不到滿意的人選,終於想起了我?
我正納悶的時候,林之敘忽然撤回了剛剛的消息。
壞了,他要反悔。
我連忙固定證據:學長,我已經看見了。
「正在輸入」又開始時隱時現。
半晌,林之敘道:抱歉。
我還沒來得及回復,他的消息接二連三地砸了過來。
「剛剛的話忘了吧。」
「我承認我對你有感情,但你說的事我已經仔細想過,還是覺得不太合適。」
「我希望我們能循序漸進。」
我盯著手機螢幕,感覺自己腦殼上緩緩地冒出了一個問號。
我的腦海中似乎出現了林之敘那張常年拽得二五八萬的臉。
他坐在我面前,對我一字一句,而我的大腦將這些話一一翻譯。
「剛剛的話忘了吧」,意思是「雖然我剛剛想面試,但現在不想了」;
「我承認我對你有感情,但你說的事我已經仔細想過,還是覺得不太合適」,意思是「雖然我們認識,但你別指望我給你開後門」;
「我希望我們能循序漸進」,意思是「先讓我看看你的基本功扎不紮實」。
我將這些信息在腦中整合了一遍,覺得這事兒還有希望。
要看基本功,那就是要看手活兒了。
和外界以為的不同,做 AI 這行其實不止要懂 AI 相關的知識,相反,最好是各方面都要了解並親力親為,比如仿真、調代碼。
又比如,焊接。
看來,林之敘是擔心我在焊接基本功方面會拖後腿,才覺得我不合適。
我必須證明給他看。
「沒問題,」我回,「那就明天去實驗室做吧。」
林之敘沉默了一會兒,仿佛極其緩慢艱難地打出了幾行破碎的字。
「為什麼、要、去、實驗室、做?」
「不去實驗室做?那去哪兒?」我不解地反問,「實驗室我們最熟悉,做起來會比較得心應手啊。」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知道啊,」我應得理所當然,「不是要循序漸進嗎?那從手活兒開始唄。」
林之敘突然就生氣了。
「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地說出這樣的話?怎麼能這麼不尊重你自己?你知道這會對你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我做個焊接怎麼就不尊重我自己了?
而且我焊接技術高超,他怎麼就認定我會受傷?
我只好說:「學長,你相信我,我技術很好。」
下一秒,林之敘忽然打來了電話。
大半夜的震動聲尤為刺耳,我猶豫幾秒,接了起來。
「學長?」
林之敘並沒有第一時間回應我,比他的聲音先透過話筒的,是他莫名輕重不勻的呼吸。
他似乎氣狠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眼下還是閉嘴為好。
我老實地又等了幾秒,終於聽見熟悉的聲音。
「田橙,」他的聲音如同嘆息一般微弱,話語奇異地發著抖,仿佛陡然失序的機器,「你怎麼能這麼過分?」
我在腦海中飛快地過了兩秒我和林之敘之間發生的所有事,還是不明白我到底哪裡過分。
於是我虛心請教:「我……哪裡過分?」
「明知故問,」他冷聲回答,停了一會兒,又艱澀地開口,「你不能仗著我……就這樣吧。」
他越說語氣越沮喪,我越聽越茫然。
最後,他在那邊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極力壓抑著內心的不平穩。
「先見面吧。」他說。
我有點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
「先見面再說,」他似乎打定主意,恢復了一貫冷淡的聲音,耐心地重複道,「明天早上九點,我在學校北門等你。」
5
掛掉電話,我依舊一頭霧水。
但不管怎麼說,看起來面試總算是敲定了,只是不知道林之敘到底打算怎麼面試。
第二天,我守時地在早上九點抵達學校北門。
林之敘已經在了。
理工科男生最常見的白 T 恤與格子衫,由他穿起來卻格外挺拔好看。
他板正地立在樹蔭里,修長白皙的指尖攥著手機,目光卻並沒有落在螢幕上。
——他在望著我的方向。
見我走過去,他略略側身,正對著我。
等我走到他面前站定,他垂下眼睛,不輕不重地道:「來了。」
還是那麼冷淡。
我點點頭。
他問:「吃早飯了嗎?」
我又點點頭。
他頓了頓,道:「那走吧。」
他轉身就走,我不知道他打的什麼算盤,連忙跟了上去。
剛開學不久,臨城的天氣還帶著招搖的炎熱。明明時節已經入秋,但從氣溫上看仍處於夏天。
周圍的行人來來往往,住校外的學生騎著自行車從我們身邊路過,馬路對面的信號燈閃爍兩下,由綠轉紅。
林之敘停了下來。
我找到機會,問:「我們要去哪兒?」
「科技館。」
我有點懵:「科技館?」
那不是小時候春遊就去過的地方嗎?
「嗯,」林之敘低聲應道,莫名顯得很乖巧,「我說了,我希望我們能循序漸進。」
也許是陽光太烈,林之敘的耳垂連帶著側頸都泛起一層薄紅。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循序漸進要回童年時期,但我還是表示了尊重,想著大概頂尖天才的腦迴路跟我有什麼不一樣。
於是我一口答應下來。
「行,」我說,「聽你的。」
6
科技館離我們學校不算近,要倒一次地鐵。
我與林之敘到的時候,已經接近上午十點。
今天是周六,館內的遊客不算少,小孩子們戴著小黃帽,排著隊從我們身邊走過。
我本以為林之敘會跟他們一起走到人工智慧體驗區,但沒想到他一轉彎去了最近新開始的鳥類展。
——科技館裡也是有鳥類展的。
這類展覽一般都會設置一個流動展區,在科技展的大廳搭建臨時展館,有一定時效性,如果不是常年關注的愛好者不一定會知道。
林之敘帶我來看這個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