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後，爸媽突然有了儀式感完整後續

我拉長了音加重語氣，果不其然電話那頭傳來表舅破防的叫罵聲。

對付這種喜歡道德綁架別人的親戚，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們的丑給當眾揭了。

自己明明也不是好東西，哪來的臉去教訓別人？

公司外派崗要出國五年，五年中幾乎沒有機會回國。所以出發的前一個月，公司都會給外派員工放兩周帶薪假期。

一般人都會趁著這兩周回家探親，跟父母團聚。

我則趁著這一周的假期，把我工作待了幾年的這座城市好好的遊玩了一番。

平常的工作壓得人喘不過氣，休假時別說出去玩，我連出門都不想出門，只想跟我的床決戰紫禁之巔。

現在，趁著這段休假，再加上旅遊冷淡期，去哪都不需要人擠人，遊玩體驗直接拉滿。

小時候以為昂貴的旅遊行，長大後才發現並沒有爸媽口中那麼誇張。

就像我上大學時，拿了足足兩千才敢踏進西餐廳，吃的肚皮滾圓才發現之花了不到兩百。

某些父母的貧窮教育，往往會給孩子帶來一生都驅散不了的負罪感。即使是長大後自己賺錢，為自己花的每一分錢，都會再三思索是否必要。

可我們卻忘了，明明是自己辛苦賺來的錢，花在自己身上是再正當不過了。

我候機飛國外時，我爸突然給我打電話，電話那頭是亂鬨哄的嘈雜聲：

「倩倩，你這次可把媽被你氣著了。我這次特意帶你媽來你這了，給你一個好好哄你媽的機會。」我爸語氣隨意，「你今天就請個假不要工作了，好好來陪陪你媽媽，再怎麼說你媽也比工作重要。」

「我和你媽就在火車站，你現在就來接我們吧。」

我毫不客氣讓他們回家：「爸，忘了告訴你，公司外派我到國外五年，就今天的飛機，現在已經開始檢票了。」

「我沒空去接你們，也沒時間哄我媽，你倆哪來的就從哪回吧。」

電話那頭傳來我媽刺耳的尖叫聲：

「什麼？外派？」

6

我爸絲毫不相信我的說辭。

一副我小孩子置氣的模樣，半哄半威脅：「倩倩你別開玩笑了，你前段時間不還跟我和你媽說你談對象了，怎麼可能這就要去國外工作了？你年紀也不小了，這對象還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你媽媽對你態度不好是不太對，但再怎麼樣那也是你媽，你跟你媽認個錯還不是應該的嗎？聽爸的話，你就別再跟你媽置氣了，你媽也這麼大年紀了，萬一要是被氣出什麼病，還不是你這個當女兒的照顧？」

我聽著我爸理所當然的口氣，只覺得可笑至極。

我媽多大年紀？

連五十都不到的歲數，按照正常情況甚至還到不了退休的標準。

怎麼在他嘴裡，說的像是七老八十動不了的老太太了？

還有什麼叫我媽氣出什麼病，肯定是我這個當女兒的照顧。

他作為我媽的丈夫，一個身體健康的中年男人，難道我媽生了病就跟他毫無關係，他可以甩手丟給別人了？

其實在高中之前，我甚至覺得我跟我爸的關係都不太熟。

我爸年輕時愛玩，朋友也多，在家的時間極少數，跟我交流更是寥寥無幾。

若是我們在一個空間獨處，我就總會升起一股不自覺的尷尬與陌生。

但等我大了，他又搖身一變，成了體貼關心我的好爸爸。

在我跟我媽起矛盾的時候，他總會來勸架安慰我，一副站在我這邊的模樣。

長大了才明白，其實比起我媽跟我的針鋒相對，我爸只是更會裝。

他拿著我媽當搶使，壞人我媽當，好名聲他占，自己還在背地裡把好處全拿了。

看穿後，我也絲毫不同情我媽，因為這桿槍也是她自己搶著當的，誰也沒逼著她。

我同情她被人當槍使，誰又會同情我被他們共同傷害算計？

或許是我的沉默讓我爸覺得我不知好歹，電話那頭直接換成了我媽尖銳的命令聲。

「王靈倩！你現在就趕緊給我來火車站接我和你爸聽見沒有？」

「真是慣的你不知好歹了，你爸都給你那麼大的台階了你都不知道先下，你還要怎麼樣？非得讓爸媽求著你跟你認錯不成？」

「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古話說百善孝為先，這不孝的孩子可是要折損自己的福報的！你現在敢不孝順我和你爸，以後是要遭報應的！」

我對我媽的攻擊毫無感覺，反而嬉皮笑臉的回覆：

「媽，這算哪門子不孝啊？我可沒說不給你們養老。等你們 60 了，我保證每月給你們買米麵油送上門，讓你們吃喝不愁，你就放心吧。」

我爸一聽，立馬急了：「這算哪門子養老？現在誰家子女給父母養老不是按月拿錢孝敬的？每月三千都算少的！」

我笑笑：「我小時候你們不就是這樣對我的嗎？只要能吃飽就算是恩德了。怎麼我只是用同樣的方式，你就受不了了？」

「這怎麼能一樣....」我爸急得開始想要長篇大論。

「哎呀，不說了爸，我飛機要起飛了。」

我直接掛斷電話，把親吻機票的大笑登機照給我爸發了過去。

隨後開啟飛行模式，徹底遠離喧囂。

7

外派幾年，我跟其他一起來的同事不一樣。

他們一到節假日，就會無限思念起遠在國內的家人，而我卻絲毫沒有想過爸媽。

有愛的家庭養出戀家的鳥，無愛的家庭養出自由的鳥。

這幾年，我從員工熬到部門經理。

與當初在國內相比，薪資翻了五倍不止，幾年的辛勤工作讓我逐漸實現財富自由。

而我與爸媽的關係也逐漸變得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從那次火車站事件後，我爸跟我試探幾次才終於相信我一聲不吭，就敢離開他們飛去國外。

從那之後，我爸屢次主動聯繫我，想要跟我修復關係。

我伸手不打笑臉人，接過了我爸的示好。但心裡也明白他是為了什麼才放低姿態的。

也是後來我爸幾次主動【談心】，我才明白當初他們為什麼又是要求我買鐲子又是要求我買車。

母親節前，我曾經隨意跟他們提起過我談戀愛的事情。

其實那段戀愛的時間才堅持了不到三月，只能算是我人生中的一段小插曲。

但說著無意，聽者有心。

我爸媽對這件事上了心。

我沒想到我爸媽對我談戀愛這件事，一直抱有一級警戒心態。

因為我工作在外地的原因，他們一直害怕我會找個外地的男朋友結婚生子。

他們擔心我談了外地對象就會結婚去到更遠的地方，那樣他們就更難從我這兒摘果子。

所以在聽到我談戀愛的消息後，他們只能手段百出，試圖從我這裡榨取更多的回報。

其實早在我畢業後，我爸媽就曾暗戳戳試探過我能否放棄已經收到的 offer，回里找工作。

我知道，他們是想我留在小縣城，留在他們身邊，早點結婚生子，好在未來給他們養老。

但我的專業在家裡那個小縣城很難找到有發展前景的工作。

但爸媽一沒人脈幫我解決工作，二沒存款支持我未來買房。

作為他們唯一的女兒，我爸媽似乎從來沒想過為我買房或是給我攢嫁妝。

他們說，我是女孩，我想要的未來婆家都會給我。

可是他們沒想過，連我親生的爸媽都不願意給我的東西，我又憑什麼要求別人心甘情願的給我？

他們說的給，不過是又一場雙方權衡利弊的交易——

女人出賣勞動與子宮，來換取被驅逐出自身家庭的另一家庭的暫時居住權。

因為什麼都不曾給予我，所以在我在外地工作幾年後陷入恐慌。

他們不停的試探我工資有多少，存款有多少，我媽還試圖以怕我花錢大手大腳的藉口來提出【幫我】存錢的想法。

可惜，因為從小到大得到的太少，進了我口袋的東西我就很難願意再拿出來。

從我手裡得不到想要的回報，他們就開始用各種節日疊加孝道來從我這裡獲利。

曾經我沉浸在【只要我付出，父母就會愛我】的虛幻想像中無法自拔。

現在我早已勘破真相。

女孩子被困在被愛的謊言中太久。

世上唯自愛者清醒永恆。

8

外派五年結束，我一回國就接到我爸的電話。

「倩倩啊，馬上就要過年了，爸媽在家早就給你準備好接風洗塵了。你媽跟我保證了，她不會說話那麼沖了。」

我媽也語氣平淡的在旁邊不陰不陽地應和：「是，你爸說得對，我想通了。我以後是指望你不上你了，還不如少生點氣。」

嘿，倒是奇了。

這五年來，我媽硬挺著就是不肯跟我說一句話，怎麼反而現在想通了呢？

我現在和爸媽的關係在表面上也算說的過去，既然我爸提出來了，我也沒拒絕，還假模假樣地關心了我媽幾句。

「那感情好啊！生氣傷的是自己的身體，媽也上年紀了，我還害怕我回家再把她氣出個好歹來。現在媽能想通我也放心了」

「爸媽我在國外都想死你們了！你們放心，我下周就回去過年看你們！」

好話誰不會說？

我現在才不會傻乎乎的就被挑起情緒，讓他們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

回家之前，我特意從網上給我爸下單了 199 元一大盒的茶葉禮盒，又給我媽花二百多買了一整套護膚品。

從超市提溜上兩箱奶，一箱雞蛋，手裡滿滿當當的走在路上。

我在心裡感嘆，自己可真是個好女兒。

回家一趟還要給父母買東西送禮物，這就是滿滿的儀式感啊！

我小時候，爸媽別說給我買禮物了，把我養大就算是天大的恩情了。

碰上以前的老鄰居們，他們看我大包小包的東西，人人誇我孝順。

幾百塊錢，就輕鬆得到一個孝順的名聲。

到了家裡，我爸媽看我拿回這麼多東西，也找不到地方挑禮。

我爸對我態度是一如既往的虛偽體貼，明明不滿足於我只給他買了茶葉禮盒，還裝模做樣的誇我長大知道孝順了。

我媽沒我爸會裝，但不像以前一樣對我挑鼻子豎臉，反而有點直接把我當陌生人的態度。

我看的嘖嘖稱奇，但沒深究其中原因。

就像小時候，他們也是只滿足我最起碼的生存需求一樣，什麼時候關心我心理狀況了？

就像我說的，生氣傷的是自己的身體。

反正我心情很愉悅。

9

準備年夜飯的那天，我媽興致高漲。

一大早就開始忙活，從早忙到晚做了一大桌子菜，還準備了兩瓶白酒。

我納悶了，我爸又不喝酒，這準備酒是一會兒哪個親戚要來嗎？

我的疑問很快就被解決，因為臨到飯點，我媽的【乾兒子】來了！

門鈴一響，我媽喜笑顏開的趕忙去開門。

一個三十多的男人神色歉疚的給我媽遞上一箱營養品：「乾媽，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來晚了，沒能幫你一起忙活，讓你受累了。」

我媽看他的眼神比看親女兒還親，笑顏盈盈的十分親昵。

「哎呀，你看看你這孩子，就是這麼懂禮數，跟乾媽還講究這麼多！來來來，我今天做的菜都是你愛吃的，快坐下吃飯吧!」

男人看見我絲毫沒有任何見外，反而跟我打招呼誇讚道。

「這就是倩倩吧？長這麼漂亮，一看就是乾媽的女兒！聽說現在也在大城市紮根了，乾媽跟叔叔真是會培養女兒！」

我媽朝我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再出息有什麼用？女兒到底是不如兒子靠的住！」

我媽認的乾兒子叫王順強，是個私企小職員。一年前因為扶了摔倒的我媽，兩人才認識。

這一了解才知道，王順強是個孤兒，據說從小就特別渴望有父母的關心。

而我媽呢，又被不孝順女兒氣的心情鬱悶，這兩人一拍即合，一來二去乾脆認了乾親。

王順強平常時不時就來陪著我媽閒聊，節假日還會拿上東西來看我爸媽，和他們一起過節。

不過短短一年，我媽就已經把王順強當親兒子看，直贊王順強比我這個白眼狼女兒孝順。

王順強走後，我私下勸我爸媽要提防他，現實是不會有大兒子從天上掉下來給他們撿來養老的。

誰知道我媽勃然大怒，指著鼻子罵我：

「就你這種白眼狼還好意思說順強？人家順強從小沒爹沒媽，就是圖個有父母關心，沒有什麼壞心眼！再怎麼說都比你這個白眼狼孝順！」

「順強過年過節就來給我幫忙，還知道拿東西孝敬我，可比你這個對你媽不管不問的不孝女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