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完整後續

2025-09-1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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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吵架,梁訓都會故意摘掉助聽器。

不聽不理不說話,和我冷戰。

朋友們勸我:「他太脆弱敏感,你更要多包容。」

「畢竟他的世界那么小,只有你了。」

我信了,一次次妥協求和。

直到他同樣失聰的直系學妹出現。

梁訓會哄她,逗她開心,吵架了主動服軟。

我看著他很會愛人的樣子,忽然間就醍醐灌頂了。

那晚我提了離婚,可梁訓冷著臉摘了助聽器。

他沒聽到。

第二天,他打開房門,像從前那樣高高在上。

「江熹微,滾進來吧,我原諒你了。」

可回應他的不再是我的喜極而泣。

房子裡空蕩蕩的,只有門上貼的紙條在風裡搖晃。

「梁訓,你的世界很小,可我的世界還很大。」

「以後的路,我就不奉陪了。」

1

我推門進來時,房間瞬間安靜了。

有人偷偷看我,有人不敢看我。

因為梁訓正在哄一個女孩兒。

那女孩兒和他一樣先天失聰。

戴著一個粉色助聽器。

而此時,她摘了助聽器,捂著耳朵。

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不肯聽梁訓說話。

梁訓也看到了我。

但只是淡漠一眼,他就收回視線。

拆了一個小蛋糕,十分有耐心地低聲哄著。

這是我第一次撞見梁訓哄人的樣子。

因為從小失聰的緣故。

他的脾氣很有些乖戾。

亦十分脆弱敏感。

我們認識七年。

這樣伏低做小哄人的事,往往只會發生在我身上。

我站在門邊,沒有動。

那女孩兒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她扭過頭看向我。

可目光剛觸到我,原本含在眼眶裡的淚就撲簌簌落了下來。

然後,她一把推開梁訓,起身跑了出去。

梁訓沒有遲疑,立刻起身去追。

經過我身邊時,他腳步頓了一頓。

這才正眼看向我。

「許念耳朵聽不見,在這裡人生地不熟。」

「我找到她,確定她安全就回家。」

我沒有說話。

梁訓明顯很著急。

「江熹微,許念這樣跑出去會出事的。」

他皺緊眉,伸手將我推到一邊。

「你懂事點,要鬧也挑個時候。」

我身形微趔趄了一下,靠在了牆上。

但梁訓根本沒有察覺。

他腳步匆匆,一眼都沒回頭看我,快步進了電梯。

2

氣氛尷尬而又凝滯。

直到有朋友再次如常地打圓場。

「?ù?嫂子,許念只是訓哥的直系小師妹。」

「正好兩人都聽不見,訓哥才會多照顧她一點。」

「你可千萬別誤會,我們都能作證的,訓哥只是把她當小妹妹看。」

朋友說著,又對其他人使眼色。

屋子裡眾人這才回過神般齊齊附和。

「是啊,我們都看在眼裡的。」

「訓哥只是覺得小姑娘一個人萬里迢迢來京城求學不容易。」

「能幫就幫一把而已。」

他們說得熱鬧。

好像這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可我眼前只有剛才梁訓哄他的小學妹許念的畫面。

他有些笨拙地拆開小蛋糕的包裝盒。

甚至貼心地取出叉子遞到許念手裡。

許念賭氣摘了助聽器,不肯聽他說話。

他明知道她聽不到。

卻還是耐著性子溫聲軟語地哄。

恐怕連梁訓自己都不知道吧。

他對許念做的這一切。

正是這七年間,我對他做了無數次的事。

每次鬧矛盾後。

梁訓總會面無表情地摘掉助聽器。

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夜。

不聽不理不說話,和我冷戰。

他的朋友們時常勸我:

「熹微,你也知道的,他太脆弱敏感,所以才需要更多的包容和偏愛。」

「他的世界那么小,這麼些年,也只允許你一個女孩兒走入。」

「他真的很愛你,只是他不會愛人而已。」

我信了。

所以每次他摘掉助聽器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時。

我都會守在門外一整夜。

明知道他聽不到。

卻也會忍著睏倦,隔一段時間。

輕輕敲一敲房門。

心裡想著,萬一他恰好戴上助聽器了呢?

萬一他恰好聽見我在敲門。

他就會知道我一直守在門外。

他是不是就不會生氣了呢?

可是現在。

我看著他很會愛人的樣子。

忽然就醍醐灌頂了。

也許他並沒有愛過我。

也許他只是在青春年少里短暫地愛了我一瞬。

也許只是因為這麼多年,只有我有足夠的耐心包容他。

只有我願意放棄自己的世界,走進他小小的世界裡。

3

????我低頭笑了笑。

就像之前無數次那樣。

對那些殷殷望著我的朋友輕聲說:「我知道,我先回家等他吧。」

梁訓的朋友們都如釋重負般鬆了一口氣。

熱絡地笑著,親自送我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時,我聽到有人在講電話。

「熹微沒生氣,放心吧。」

「這麼多年了你還不了解她啊,你就算把天捅個窟窿,她也只會笑著說你捅得好。」

電梯門關上了。

聲音聽不到了。

我抬起頭,看到鏡子裡自己略顯蒼白的臉。

和身上那條有些灰撲撲的裙子。

全身的亮色,仿佛只剩下無名指上的婚戒。

可我曾經也在台上彈著鋼琴閃閃發光。

嫁給梁訓後。

我成了他的助理、保姆、秘書。

鋼琴在閣樓里落滿了灰塵。

我的手指,似乎也變得不再靈活。

4

梁訓那天回來得很晚。

他如常那樣。

隨手摘掉外套、領帶,遞給我。

但這次,我沒有接。

我站在客廳燈下。

看到他的黑色助聽器上黏著幾顆粉色的水鑽。

和許念戴的助聽器顏色很像。

他攥著領帶,看著我。

微微皺著的眉,昭顯著他此時的不悅。

但我仍是沒有上前。

梁訓的耐心似乎終於告罄。

他將衣物隨手拋在沙發上,凝眸看向我。

「江熹微,你在和我鬧脾氣?」

我搖頭。

我沒有在鬧脾氣。

如果我和他吵,和他鬧。

哭得撕心裂肺面目全非。

那說明我仍然在意他。

我的內心根本沒有想過真的離開。

「許念受傷了。」

「她沒有戴助聽器,沒有聽到汽車喇叭聲。」

梁訓抬起手,輕推了一下眼鏡。

他的手很好看,修長,骨節分明。

我有些恍惚。

曾經他身上的每一處我都喜歡。

喜歡到無法自拔。

「她在這裡孤身一人,我沒辦法坐視不理。」

「江熹微,你不會連這一點同理心都沒有吧。」

他緊皺著眉,清俊的臉容上寫著???淡淡的疲倦和不耐。

他一向話少。

今晚這樣解釋,仿佛已經算是難得。

我忽然就笑了:「如果是我這樣做呢?」

「我也有師哥、師弟。」

「如果我也像你今天對許念這樣,對他們呢?」

梁訓的眸色驟然一片沉寒。

「江熹微。」

他唇角勾出譏誚的笑:

「所以,你是後悔了,後悔嫁給我這樣一個殘廢。」

「錯過了你那些好師哥、好師弟?」

我的心像是燃盡的香灰。

倏然落了一地,轉瞬就消散乾淨了。

算了,江熹微。

算了吧。

我再次叫住他,想要去拿擬好的離婚協議。

可梁訓已經越過我,逕自往臥室走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

清瘦的背影里好似都透著疏冷。

這些年,我好像總是在看著他的背影。

但從前我會失落難過。

而現在,那些情緒都變得很淡了。

「梁訓。」

我輕輕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腳步微頓,回過頭。

「我們離婚吧。」

我說出口的這一瞬。

他恰好抬手摘下助聽器。

就像之前無數次那樣。

我們有了任何矛盾、爭執。

他都會這樣。

所以,他沒聽到。

他的目光很冷。

卻也只是很冷地看了我一眼。

就再次轉過身,直接回了房間。

咔噠一聲輕響。

無比的熟悉。

梁訓反鎖了房門。

5

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並沒有繼續逗留。

走到玄關處,換掉了拖鞋。

收拾好的行李箱就在玄關旁邊放著。

梁訓沒看到。

不。

也許他看到了。

但並沒有在意而已。

我將擬好的離婚協議放在了玄關柜上。

拉著箱子離開時。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卻又覺得無比輕鬆。

我沒有回頭看一眼。

我想我不會再回頭。

回自己婚前房子的路上。

我刷到了許念的朋友圈。

「只有淋過同樣一場雨的同類,才會懂對方最痛的痛。」

她配了一張照片。

她的粉色助聽器,靠在一隻黑色的助聽器旁邊。

很有些相依為命的味道。

我看到了梁訓的點贊。

我的手有點抖。

視線在一瞬間微微模糊了。

很多人對我說過無數次:「熹微,是你救贖了梁訓。」

「只有你能理解他的痛苦、不甘。」

「我們這些朋友真的不敢去想,如果你沒有出現,梁訓現在會怎樣。」

他曾無比乖張、孤僻。

人際交往一塌糊塗。

學術生涯甚至都差點為此斷送。

我曾以為我真的了解他。

甚至可笑地救贖了他。

可這一刻,他的點贊,讓過去的七年都成了笑話。

是啊,他和許念是同類。

他們一樣,年幼就失聰。

所以才更懂彼此的痛。

不像我,一個好好的,身體、人格都健全的好姑娘。

非要介入別人的因果。

讓自己的人生變得一塌糊塗。

我划過那條朋友圈。

拉黑了梁訓。

和梁訓有關的那些人。

他的世界真的很小。

小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所以,我要離開了。

6

凌晨四點的時候。

梁訓在睡夢中醒來。

他起身去喝了點水。

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

鬼使神差地,又戴上了助聽器。

然後,躺在床上閉著眼等。

不出意外的話,要???不了多久。

外面就會響起輕輕的叩門聲。

只有三下。

輕得如果不仔細聽,就會錯過。

這是江熹微最愛玩的小把戲。

她以為他一無所知。

但其實一開始他就知道。

但他並沒有戳破。

整整三年。

他很享受這樣的感覺。

會讓他有一種被她深深愛著的安心。

他躺在床上,在心裡默念著數字。

然後,唇角微微勾著,莞爾。

要來了。

他微微屏住了呼吸。

他甚至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卻沒有聽到那輕輕的、爛熟於心的叩門聲。

7

他驀地睜開眼。

在昏沉的光線中望著緊閉的房門。

是睡著了嗎?

也許今天太累了吧。

畢竟從前也不是沒有過。

她哭得太兇,哭到昏睡了過去。

早上他打開門,她還倚靠在臥室門上睡得很沉。

他們之間一直以來都有默契。

過去這一夜,一切就都過去了。

他們會再次重歸於好。

他想要閉上眼,再次睡去。

可心底卻總是有些說不出的不安。

幾次三番後。

他終於還是沒能忍住,起身下床。

甚至打開房門時,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自己的迫不及待。

「江熹微,滾進來吧,我原諒你了。」

可房間外,只有一地清冷的晨光。

他以為的,會倚靠在臥室門上沉沉睡著的小小身影。

並不在。

梁訓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忽然就提了起來。

他向外走,推開每一個房間的門。

都是空的,冰冷的。

廚房,衛生間。

每一個角落。

都沒有江熹微的身?ü?影。

他最後看向玄關。

他看到了江熹微的拖鞋。

粉色的兔子拖鞋。

他緩緩走過去。

心裡亂七八糟地想著。

她換了鞋子,應該是出門了吧。

這個時間,是去早市買菜嗎?

他的心又緩緩地放下了一點。

對,肯定是這樣的。

江熹微總是很心疼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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