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是虛與委蛇,婉言拒絕。
我的拒絕,終於耗盡了他的耐心。
一日下朝,我被太后懿旨傳入後宮。
並非太極殿,而是直接入了慈寧宮。
端懿太后高坐上位,兩旁站著面無表情的嬤嬤。
皇帝竟也在一旁,眼神冰冷地看著我。
太后以「關懷臣子身體」為名,竟要當場讓嬤嬤「查驗」我是否患有「隱疾」!
名義上是賞賜宮廷秘藥,實則是要強行驗明我的女兒身!
兩個粗壯的嬤嬤如狼似虎地向我撲來。
我奮力掙扎,衣領被扯開一角,束胸的痕跡若隱若現。
巨大的恐懼和屈辱感瞬間將我淹沒!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我的智慧與謀略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難道真要在此刻,以如此不堪的方式暴露?
「不!我絕不認命!」
就在我幾乎絕望之際,皇帝突然「仁慈」地開口了。
「罷了,雲愛卿面薄。」
他制止了嬤嬤。
但他接下來的話,卻將我推入了另一個更深的深淵。
「既然太后與朕都如此關心雲卿。」
「朕也不忍你再奔波勞碌。」
「即日起,解除你都察院御史之職,晉為『鳳儀君』。」
「賜住攬月閣,隨侍朕左右。」
這不是升官,這是囚禁!
是赤裸裸的囚禁!
把我圈禁在宮內,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斷絕我與外界,尤其是與蕭執的所有聯繫!
我成了一隻籠中雀,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間。
我被迫搬入了攬月閣。
殿外,有重重侍衛把守。
所有尖銳的物品,都被收走。
連飲食,都有專人監視。
皇帝日日來「探望」,言語間充滿了暗示與逼迫,耐心在逐漸耗盡。
我坐在華麗的囚籠里,看著窗外那四方的天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重生以來所有的努力,似乎都化為了泡影。
權力?事業?復仇?
在皇權的絕對力量下,仿佛都成了一個笑話。
皇帝終於失去了耐心。
他拿著一套華麗的女裝,和一頂鳳冠,來到攬月閣。
臉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昭昭。」
他強行呼喚我的真名。
「不必再裝了,朕都知道。」
「穿上它,朕明日就下旨,立你為後。」
「這是你,也是雲家唯一的活路。」
他撫摸著那頂冰冷的鳳冠,語氣森然。
「否則,明日朝會上,就會有人揭發雲家『欺君罔上』之罪。」
「你想清楚。」
10
我看著那頂鳳冠,心如冰錐刺骨。
皇帝,已不惜撕破臉皮。
用雲家滿門的性命,來逼迫我。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硬抗,只有死路一條。
我必須拖延時間,尋找生機。
蕭執,是我現在唯一的希望。
我抬起眼,眼中擠出一點淚光,故作柔弱與恐懼。
「陛下……臣女……惶恐。」
「此事……可否容臣女稍作準備?」
皇帝見我態度軟化,大喜過望,戒心稍減。
「好!朕給你一夜時間。」
「明日,朕要看到最美的皇后。」
他留下鳳冠和女裝,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他走後,我立刻行動起來。
我撕下內裙的一角,咬破手指,用血寫下寥寥數字。
「宮內被困,帝逼為後,明日朝會,雲家危。」
我將血書藏在一枚不起眼的珠花里。
我唯一能接觸到的外人,是一個每日送飯的小太監。
他叫小祿子,眼神清澈,曾受過蕭執的恩惠。
這是我前世的記憶,也是蕭執提前的布局。
我趁交接食盒的瞬間,將珠花塞入他手中。
用口型無聲地對他說:「交給攝政王。」
一夜無眠。
次日清晨,我被宮女強行換上女裝,戴上那頂沉重的鳳冠。
鏡中人一身紅妝,面色蒼白。
我感到無比諷刺。
皇帝並未舉行大婚典禮。
他準備在朝會上直接宣布,造成既定事實。
我被帶到大殿側面的屏風後等候。
朝會開始,皇帝意氣風發,正準備開口。
突然,殿外傳來巨大的騷動聲!
馬蹄聲、甲冑碰撞聲、驚呼聲由遠及近!
「報——!」
一個侍衛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
「陛下!不好了!」
「攝政王……他帶著黑甲衛,把太極殿圍住了!」
皇帝猛地站起,臉色劇變。
「蕭執!你敢造反?!」
話音未落,大殿的門被轟然推開!
蕭執一身玄色鎧甲,手持長劍,逆光而來。
如同一尊降世的戰神。
他身後,是精銳的黑甲衛,瞬間控制了大殿內外。
他的目光,越過驚慌失措的百官,精準地落在了屏風後的我身上。
他大步走來,無視皇帝的怒吼。
一劍,劈開了屏風!
我穿著鳳冠霞帔,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滿朝文武,目瞪口呆!
蕭執看著我這副模樣,眼中瞬間湧起滔天的怒火與心疼。
他解下自己的披風,溫柔而堅定地裹住我。
然後轉身,將劍尖直指皇帝!
他的聲音冰冷,響徹大殿。
「造反?」
「陛下強逼朝廷重臣,囚禁脅迫,欲行不軌,這又算什麼?」
「今日,臣不是來造反的。」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道:
「臣,是來清君側的!」
「也是來……搶親的!」
11
蕭執的控制下,朝會變成了公審堂。
他並未立刻廢帝,而是先掌控了輿論。
他讓我前期提拔的心腹官員出列,慷慨陳詞。
揭露皇帝如何逼迫「有功於朝」的雲御史,如何囚禁臣子,如何因一己私慾罔顧國法。
將皇帝塑造成一個昏聵好色的形象。
同時,蕭執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證據。
包括皇帝一些昏庸的決策,以及試圖陷害雲家的證據。
還有我那份血書,傳閱百官。
看著曾經高高在上的皇帝,在鐵證面前臉色慘白,無力辯駁。
我心中積壓的惡氣,終於開始疏解。
百官們的態度,也從最初的震驚恐懼,逐漸轉變為對皇帝的鄙夷,和對我的同情。
蕭執順勢提出:
「陛下德不配位,當退位讓賢,以安天下。」
並暗示皇帝有「隱疾」,需靜養。
在黑甲衛的「護衛」和大部分官員的默許下。
皇帝被當場廢黜,軟禁深宮。
蕭執並未自己登基,他乃先帝之弟,若強行登基,便是篡位,名不正言不順,恐引得天下藩王群起而攻,江山動盪。
這是先帝定下的規矩,無人能改。
他將選擇權拋給了朝堂。
他麾下的官員率先提出:
「國不可一日無君。」
「然先帝子嗣單薄,不堪重任。」
「縱觀朝野,有撥亂反正之大功,有經天緯地之才學,且深得民心者——」
「唯雲昭雲大人耳!」
此言一出,再次引發震動!
女子為帝?千古未聞!
立刻有守舊的老臣反對。
「荒謬!牝雞司晨,惟家之索!女子怎能登基?」
蕭執早有準備,但他還未開口,殿外便傳來了震天的呼聲。
「請雲大人登基!為萬民做主!」
那是京城的百姓,自發前來請願。
原來,在我扳倒柳相後,曾利用前世的記憶,預見了即將到來的黃河大汛。
我力排眾議,提前疏通河道,加固堤壩,儲備糧草,救下了沿岸百萬生民!
此等功績,早已傳遍天下!
他讓人抬出了幾大箱「萬民書」,字字泣血,句句懇切。
「雲大人活我全家,乃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我等不認什麼男女,只認雲大人!」
民心所向,大勢所趨!
蕭執麾下的武將們,默默上前一步,手按刀柄。朝堂上,頓時安靜了。
蕭執看向我,眼神中充滿了鼓勵。
我知道,關鍵時刻到了。
我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
雖然身著女裝,但氣勢卻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強大。
我目光掃過全場,聲音清晰而堅定。
「諸位大人所言,皆有道理。」
「然,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
「這江山,重的不是龍椅上坐的是男是女,而是能否讓百姓安居樂業!」
「我雲昭,在此立誓。」
「若登帝位,必開創清明盛世,讓我朝百姓,永享安康!」
我的話語,擲地有聲!
12
我的話語與氣勢,加上蕭執的武力與民心支持,最終壓倒了所有反對的聲音。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登基大典,如期舉行。
我脫下那身被迫穿上的嫁衣,換上了特製的、融合了龍鳳元素的帝王袞服。
我一步一步走上御階。
腳下踩著的,是曾經的屈辱與絕望。
邁向的, 是至高無上的權力巔峰。
文武百官,在蕭執的帶領下, 最終紛紛跪拜在地,山呼萬歲。
聲音響徹雲霄。
在萬千矚目之下, 蕭執親手為我戴上帝冠。
那一刻,沉重的帝冠不再是束縛, 而是我掌握自己命運的象徵!
前世的冤屈,得以昭雪。
雲家的門楣, 光耀萬丈!
我實現了最極致的逆襲!
俯瞰眾生,我真正感受到了什麼是「人間清醒」。
「權力,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 才能真正守護所想守護的一切!」
我頒布了登基後的第一道聖旨:
為雲家正名,追封父兄。
革除弊政,推行新政, 大開科舉, 選拔寒門。
典禮結束後的夜晚, 宮廷設宴。
蕭執如今是皇夫, 也是攝政王。
他褪去了白日的威嚴, 來到我的寢宮——紫宸殿。
他屏退了左右,看著我一身帝王常服, 坐在燈下批閱奏章的樣子, 眼中充滿了欣賞和濃得化不開的愛意。
他走過來, 從身後輕輕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發間, 語氣帶著一絲慵懶和撒嬌。
「陛下, 夜深了,該歇息了。」
我臉上一熱, 故作鎮定。
「朕還有奏章未看完。」
他卻低笑起來,在我耳邊呵氣, 聲音曖昧低沉。
「奏章明日再看也不遲。」
我轉過身,對上他虔誠又瘋狂的眼神。
這個權傾朝野、為我顛覆江山的男人,此刻甘願俯首, 只做我一個人的「臣」。
我伸出手,輕輕撫過他俊美的臉頰, 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有感激,有愛意,也有並肩作戰的信任。
我微微一笑,主動吻了一下他的唇角,然後看著他的眼睛,清晰地說:
「好。」
「但蕭執,你要記住。」
「在這龍椅上, 我是君,你是臣。」
「在這寢殿里,我是雲昭,你是蕭執。」
「我們是夫妻,更是盟友。」
「這天下, 你我共掌。」
他聞言,先是一愣, 隨即眼中爆發出無比璀璨的光芒。
他大笑著一把將我抱起,聲音里是滿滿的喜悅與寵溺。
「謹遵陛下旨意!」
「臣,定當……竭~盡~全~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