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我最終還是沒有去銀行。
我用「身體不舒服」的藉口拖延了一天。
蘇陽的耐心顯然已經耗盡。
第二天,當我再次回到父母家時,迎接我的,是一場早已布置好的「批鬥大會」。
客廳里坐滿了人。
三姑,六婆,幾個沾親帶故的叔伯。
他們都是被母親王蘭請來,為她「主持公道」的。
我一進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王蘭立刻開始她的表演。
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著我的「不孝」與「冷血」。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養了個白眼狼女兒啊!」
「親弟弟買房結婚,她這個當姐姐的,一毛不拔!」
「還故意把錢轉錯,害得我們一家人跟著著急上火!」
她哭得聲嘶力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親戚們立刻開始幫腔。
「晴晴,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姐弟之間哪有隔夜仇?」
「是啊,你弟不容易,你就幫幫他吧。」
「你一個女孩子,要那麼多錢幹什麼?最後還不是要便宜外人。」
一句句誅心之言,像刀子一樣向我飛來。
前世的我,就是這樣被他們的唾沫星子淹死的。
我掃視了一圈。
在所有指責我的人當中,只有一個人沒有開口。
是三姨。
她皺著眉,看著哭鬧的母親和激動的蘇陽,眼神裡帶著審視和懷疑。
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你們說完了嗎?」
我等到他們聲討的間隙,冷冷地開口。
我的平靜,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王蘭哭聲一滯,指著我罵道:
「你看看她!就是這個態度!沒心沒肺!」
蘇陽也站了出來,義正言辭地指責我。
「姐,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太讓我失望了!」
我看著他虛偽的嘴臉,笑了。
我沒有辯解,也沒有爭吵。
我只是默默地從口袋裡,拿出了我的手機。
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按下了播放鍵。
一道熟悉的、帶著諂媚的聲音,清晰地迴蕩在客廳的每一個角落。
「放心吧虎哥,錢馬上就到!」
「我那傻 X 姐姐就是個提款機,我隨便哄幾句,她就乖乖把錢給我了。」
錄音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
蘇陽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王蘭的哭聲,戛然而止。
整個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安靜了。
08
死一般的寂靜之後,是火山般的爆發。
「蘇晴!你敢錄音!」
蘇陽惱羞成怒,像一頭髮瘋的野獸,朝我撲了過來。
他要搶我的手機。
我早有防備,側身一步,靈巧地躲開。
他撲了個空,更加憤怒。
就在他準備再次撲上來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了我面前。
是我的父親,蘇建國。
我以為他會阻止蘇陽。
但我錯了。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臉上。
我的臉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作響。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卻指著我的鼻子,怒吼道:
「家醜不可外揚!」
「你非要毀了這個家嗎!」
「他是你親弟弟!你就不能讓著他點嗎!」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
父親的這一巴掌,打碎了我對他最後的一絲幻想。
有了父親的「撐腰」,蘇陽更加有恃無恐。
母親也反應過來,尖叫著撲上來,要撕扯我的頭髮。
一家人,將我團團圍住。
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我手裡的手機。
那是他們罪惡的證據。
混亂中,蘇陽一把奪過了我的手機。
他沒有絲毫猶豫,用盡全身力氣,將手機狠狠地摔在了堅硬的地板上。
「砰!」
手機螢幕瞬間碎裂,變成了一片蛛網。
黑屏了。
證據,似乎被銷毀了。
我看著那堆碎片,臉上卻沒有絲毫慌亂。
我甚至,還帶著一絲憐憫。
蘇陽喘著粗氣,以為自己贏了。
他面目猙獰地指著我,威脅道:
「我看你現在還有什麼招!」
「蘇晴,我告訴你!」
「今天你要是不把錢給我,就別想走出這個門!」
他轉身,衝到門口。
「咔噠」一聲,將大門從裡面反鎖。
他將我逼至牆角,將我所有的退路,都徹底堵死。
客廳里的親戚們,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止。
他們或許是怕了,或許是在看一場與自己無關的熱鬧。
我被困在了這個名為「家」的牢籠里。
成了他們砧板上的魚肉。
09
就在蘇家人以為勝券在握,準備對我進行最後的逼迫時。
「咚!咚!咚!」
門外,響起了急促而有力的敲門聲。
蘇陽不耐煩地吼了一句:「誰啊!」
他以為是哪個多事的鄰居。
他罵罵咧咧地走過去,一把拉開了大門。
門外站著的,不是鄰居。
是兩名身穿制服,神情嚴肅的警察。
蘇陽臉上的囂張,瞬間凝固。
「警察同志,你們……你們找誰?」
母親也慌了神,連忙上前解釋。
「誤會,都是誤會,我們就是一點家庭糾紛。」
為首的警察沒有理會他們,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客廳。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我的身上。
「是蘇晴女士報的警嗎?」
我從牆角走出來,平靜地點了點頭。
「是我。」
蘇陽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又看了看地上碎裂的手機。
「你……你怎麼報的警?」
我看著他,像在看一個跳樑小丑。
「蘇陽,你以為毀了手機,就毀了證據嗎?」
「現在是雲端時代。」
早在昨天拿到所有證據的時候,我就已經將它們全部上傳到了雲盤備份。
在我來這裡之前,我就已經編輯好了報警信息,連同所有證據的連結,一起發了出去。
警察從公文包里,拿出了幾份列印好的文件。
「蘇陽,有人舉報你涉嫌賭博,以及詐騙。」
警察將證據複印件展示在蘇陽面前。
「這是你的賭博網站下註記錄。」
「這是你向多人的借款記錄。」
「另外,我們還接到舉報,你曾偽造你姐姐蘇晴的簽名,申請了一筆十萬元的網貸,這已經構成了偽造金融票證罪。」
鐵證如山。
蘇陽的腿一軟,癱倒在地。
我當著所有親戚和警察的面, 冷靜地,一字一句地,陳述了全部事實。
「他以我的名義, 在外面欠下了五十多萬的賭債。」
「今天, 他又企圖以買房首付為名, 詐騙我二十萬現金,去填補他的賭債窟窿。」
「剛才, 他還夥同我父母, 非法拘禁我, 並意圖搶奪、毀壞證據。」
我的每一句話, 都像一把重錘, 狠狠地砸在蘇家人的心上。
親戚們看向蘇陽和王蘭的眼神,從指責我, 變成了鄙夷和震驚。
蘇陽在確鑿的證據面前,再也無法狡辯。
「我……我沒有……我不是……」
他語無倫次,臉色慘白如紙。
警察上前, 拿出了冰冷的手銬。
「蘇陽, 跟我們走一趟吧。」
10
蘇陽最終因詐騙罪、賭博罪以及偽造金融票證罪, 數罪併罰, 被判入獄五年。
父母為了給他請律師,散盡了家財,卻也無力回天。
他們開始瘋狂地給我打電話,發信息。
從一開始的咒罵,到後來的哀求。
「晴晴,算媽求你了, 你就原諒你弟弟吧!」
「他可是你唯一的親弟弟啊!血濃於水啊!」
「你去跟警察說,那都是誤會,只要你撤訴, 他就沒事了!」
我沒有回覆任何一條信息。
我拉黑了他們的所有聯繫方式。
然後,將我在這座城市裡,那間老房子的備用鑰匙, 用快遞寄了回去。
快遞里附上了一張紙條。
上面只有一句話。
「你們的兒子,你們自己負責。」
做完這一切,我遞交了辭職信, 買了一張去往南方的單程票。
我需要離開這座讓我窒息的城市。
幾個月後。
我在一座溫暖的沿海城市, 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
我租了一間帶陽台的小公寓。
陽光明媚的午後, 我站在陽台上,給新買的一盆向日葵澆水。
金色的花盤,永遠朝著太陽的方向。
手機響了一下,是三姨發來的信息。
「晴晴, 看到你在朋友圈發的新照片了,狀態很好,真為你高興。」
「好好生活,你是咱們家的驕傲。」
我看著信息, 又抬頭看了看窗外燦爛的陽光。
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驅散了心中最後一絲陰霾。
我露出了重生以來, 第一個發自內心的、輕鬆的笑容。
我知道, 我的人生,從這一刻起, 才算真正開始。
它終於,完完全全,屬於我自己了。
(已完結)
備案號:YXXBR4PnvxkK1vsz6LGrZu8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