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去世前,將我託付給了他最好的兄弟。
蔣家太子爺,蔣敘白。
男人把我領回家,給我吃穿,⼩⼼翼翼把我養⼤。
直到他發現,我居然喜歡他。
這一晚,他望著我,眼神冷漠到了極致。
他說:「我還有兩個不成器的弟弟,都還算配得上你。如果你喜歡,將來我可以為你安排。」
後來。
他的弟弟們為了我爭得頭破血流,鬧到他⾯前。
坐在上⾸的男人沉默了很久,最後碾滅了手中的煙,盯著我,淡聲道。
「讓他們都滾。」
「我娶你,怎麼樣?」
1.
喜歡蔣敘白的第十年,他終於發現了我隱秘的心事。
他的小侄子來蔣家玩,偷溜到我的房間,翻出了我那本上了鎖的日記本,然後⽤玩具⻋砸掉了上⾯的鎖,跑到蔣敘⽩面前,脆生⽣地問:「叔叔,這上⾯寫了什麼啊,你念給我聽。」
蔣敘⽩翻開,看了幾⻚,就合上了。
他說:「沒什麼,都是不入流的東西。」
到了晚上,我回了別墅,就看到他站在落地窗前等我。
他做慣了上位者,最擅長把⼀切危險的因素扼殺在搖籃⾥。
他開門⻅山:「當年,我收留你的時候,你說過一句話,還記得是什麼嗎?」
我瞥到他手上的日記本。
一瞬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手心裡也全都是汗。
我艱難地點了下頭,「嗯。」
我說,他的大恩,我此生無以為報。
我願意無條件為他做兩件事。
不過那時候,他只是笑笑,漫不經心地揉了下我的頭髮。
「就你?」
我說,嗯,就我。
十年過去,男人站到了這座城市的金字塔尖。
更無情,也更不苟言笑。
他抬了抬眼皮。
「記得就好。」
「第一件,不要再喜歡我了。」
頭頂的吊燈很亮,我抿了下唇,忍著淚,近乎執拗地問道。
「為什麼不行?」
「我們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你現在也沒有女朋友,你給我個機會好不好。萬一呢?萬一有一天,你就愛上我了……」
蔣敘白走到我面前,伸出手,用微涼的指尖捏住了我的下巴。
他的目光落到我的臉上,一寸寸地打量。
良久,他開口。
「沒有這個萬一。」
「許嘉。」
「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的心跳慢了一拍。
腦子裡浮現出一道窈窕的身影。
我沉默了很久,「那第二件呢?」
蔣敘白鬆了口氣。
「你的婚事,將來由我親自安排。」
他養了我十年,事事親力親為。
我今年二十五,所有人都知道,他早在我大學畢業那會就在留意圈子裡的青年才俊了。
蔣氏集團的掌權人,做事從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我點頭。
「好。」
2.
蔣敘白走了。
離開之前,他把日記本還給了我。
「自己處理掉。」
「我不希望再看到它。」
我回了房間,坐到書桌前,打開了桌子上的檯燈。
我翻開,看到上面的內容。
【哥哥走了,以後我就是一個人了。】
【有個男人說他要帶我回家,他說他叫蔣敘白。】
【他為我交了學費,還給我買了新書包,他真是個好人。】
【隔壁班男生給我送的情書被蔣敘白看到了,他好像很生氣。】
【蔣敘白說,只要他還活著,就養我一輩子。】
……
【我好像……喜歡上他了。】
【蔣敘白談戀愛了。】
看到這裡,我猛地把日記本合上。
然後顫抖著手,把本子放到了衣櫃的最裡層。
我從沒想過,自己的喜歡,會以這樣不堪的方式被捅到蔣敘白的面前。
少女懷春的時候,誰沒有喜歡過人?
蔣敘白比我大三歲。
我被他帶回家那年,他才高考畢業。
正是最意氣風發的年紀。
聽一直接送他上學的司機說,蔣敘白理科接近滿分,遊戲打得很好,還參加了學校的籃球社團。
可那個夏天。
為了我,他沒有打過一把遊戲,碰過一次籃球。
他陪著我去看心理醫生,給我輔導功課,陪我逛街、做手工。我的十六歲生日禮物,是他親手做的公主裙。
我上學、工作,一路走來,他像對待一個走不穩路的嬰兒一樣,不厭其煩地扶著我,生怕我吃了苦頭。
前段時間,我的同事去採訪蔣敘白。
回來以後,每天提起他不下百次。
她的稿子裡寫,這世上,有幾個姑娘能不愛蔣敘白這樣的男人?
痴男怨女,我亦不能免俗。
3.
第二天一早,門鈴就響了。
我沒睡好,頂著黑眼圈去開了門。
門外,男人染著一頭黃毛,五官凌厲帥氣,個子很高。
看到我,他下意識站直,蹙眉。
「怎麼是你啊?」
這人是蔣敘白的親弟弟。
叫蔣晝。
跟我同齡。
我們還做過同桌。
蔣敘白讓他照顧我,可這人實在不著調,照顧得很糟糕。
所以,我們之間的關係一直很平常。
我說:「敘白哥去公司了。」
蔣晝點了點頭,也沒客氣,徑直進了門,坐到沙發上。
他拿起桌上的財經雜誌,看了兩眼,又很快丟開。
「沒意思。」
說著,他盯著我。
「昨晚我組織同學聚會,你怎麼不來?」
小少爺每天閒得發慌,就愛搞這些東西。
我回,「我也覺得沒意思。」
他切了一聲。
「得,當我不知道?就待我哥身邊有意思唄。」
他聲音很小,還有點莫名的委屈。
我當作沒聽到。
沒回他。
他大概太無聊,在屋子裡閒逛起來。
「還是我哥聰明,早早就搬出來住了,不像我,每天要被我爸媽管著。」
蔣敘白搬出來,其實是因為我。
他怕我不適應跟蔣家人住在一起。
為了這事,他還跟家裡鬧了半年彆扭。
我沒理他。
蔣晝卻突然被桌角磕到,往後退了一步,正好撞到我。
他眼疾手快,扯了一下我。
正好護住我,自己做了人肉墊子。
他的胳膊懸在我身子上方,「喂,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正要從他身上爬起來。
門被打開的聲音響起。
是蔣敘白回來了。
他看到了這一幕。
眸光沉了沉。
「你們在做什麼?」
4.
見狀,蔣晝連忙扶了我一把。
他咳嗽了一聲,身子站得筆直。
像個犯錯的小學生。
「哥,你……你回來了。」
蔣敘白頷首,看了我一眼。
他的語氣有點冷,帶了點說不清的煩躁和怒意。
「進去把睡衣換掉,有外人在,穿成這樣像什麼樣子。」
這些年來,他一直以我的哥哥自居。
用這樣的口吻教訓我,其實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當然,我也很聽他的話。
我正要點頭。
一旁的蔣晝卻不樂意了。
「外人?哥,我怎麼就成外人了。」
「我不服!」
「我跟許嘉同齡,又認識了這麼多年,按理說,也算是青梅竹馬了。」
說到這裡,他有點洋洋得意,「我可不是什麼外人。」
我有些無語。
誰跟他青梅竹馬啊?
蔣敘白聞言,也笑了一下。
他近乎嘲弄地開口:「是嗎?」
「那你來書房,我們好好談談。」
他們這一談,就談了一個多小時。
等他們出來,我已經換完衣服、化好妝,還坐在沙發上追完了一整集電視劇。
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什麼。
蔣晝的額角有點紅,右臉還有點腫。
他的外套正好在我旁邊。
他走過來,不敢正眼看我,站得離我很遠,「我……我拿下外套。」
我點頭。
他把外套拿完,就立刻離開了。
看背影,還有那麼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5.
蔣晝一走,別墅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前一晚才發生日記的事情,今天又被他撞見這一幕。
我有點尷尬。
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
蔣敘白也沒有說話。
無聲的對峙中,我的心跳變得很快,掌心也出了一層綿密的細汗。
最後,是蔣敘白先開的口。
「中午想吃什麼?」
他的態度很溫和,就好像日記的事根本沒有發生過。
我愣了愣,報了兩個菜名。
蔣敘白點頭,徑直去了廚房。
我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地嘆了口氣。
這十年來,只要他有空,就會給我做飯。
他本來是不會這些的——誰讓他出身豪門、年少成名。只要是他想要的東西,哪怕沒有開口,也會有無數人前赴後繼地捧到他面前。
可他遇到了我。
我才來到他身邊那年,他請了個保姆在家照顧我。
可那個保姆做事根本不上心。
經常讓我吃剩飯,還明里暗裡說我是個拖油瓶。
這事被蔣敘白知道以後,他坐在客廳,一夜沒睡。
天亮以後,他敲開我的房門。
「以後,這個家不會再有別人了。我去學做飯、學著怎麼照顧一個人,好不好?」
我說好。
此後,他十年如一日,從未有過半句怨言。
他的朋友們調侃道:
「蔣大少這不是沒事找事嗎?像這種窮人家的姑娘,沾上可就甩不掉了。」
「對啊,這丫頭可真有福氣。本來都要成孤兒了,現在可好,一躍成了千金大小姐。」
我家窮,我爸媽走得早,是我哥把我養大的。
他跟蔣敘白是同班同學。
兩個人交情很好。
高三畢業後,他們一起出去聚餐,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
最後,我哥沒救回來。
他死前,將我託付給了蔣敘白。
所有人都覺得,我這是撿了天大的便宜。
可蔣敘白不這樣認為。
他很認真地跟每一個人解釋。
「甩不掉又怎麼樣?我樂意養她一輩子。」
「許嘉認真乖巧,能跟她作伴,是我蔣敘白的福氣。」
這樣的他,我怎麼可能不心動呢?
但我已經答應了蔣敘白,不再喜歡他。
他教過我。
做人應該守信重諾。答應了別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6.
這天以後,下了班,我就會出去找房子。
我準備搬出去住。
事到如今,我已經沒臉再跟蔣敘白待在同一個屋檐下了。
沒過多久,我就看中了一套小兩室。
簽完合同那天,我坐在客廳,準備把這件事告訴蔣敘白。
我給他打電話。
「敘白哥,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有事想跟你說。」
他沉默了一會,「等我半小時。」
可我等了好久好久,他始終沒有回來。
我給他打電話、發簡訊。
也一直沒有人回復。
我等著等著,就睡著了,在沙發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來。
我看著空無一人的別墅,愣了好久。
又看了眼手機。
從昨晚到現在,蔣敘白一直沒給我回消息。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我以為是蔣敘白,連鞋都沒顧得上穿,就去開了門。
可打開門,看到的卻是蔣晝。
他染了黑髮,還抱著捧超大的玫瑰花。
「喏,送你的。」
我看著他,「你吃錯藥了?」
他反駁。
「胡說!」
「我今天來,是想請你看電影的。就你最喜歡的那個明星拍的。」
「想不想去?」
我還要收拾行李,做好搬家的準備。
實在沒時間陪他玩。
我張口,正準備拒絕。
手機卻響了一下。
我打開。
是蔣敘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