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對竹馬說:「我喜歡你好兄弟,可別跟他說。」
直到他好兄弟婚禮。
我掐著竹馬的脖子:「你嘴是真嚴啊。」
他冷嗤:「再敢說一句喜歡他,小心老子捶你。」
1
林尋澈要和周棉結婚了。
高中的群聊炸了。
我咬了一口蘋果:「一畢業就結婚啊。」
那得隨份子錢。
這讓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我打電話給江厘。
「喂?」
「放。」
……
「林尋澈結婚這事兒你知道嗎?」
「我是伴郎。」
我快要哭出聲:「那你是不是就不用隨份子錢了?」
「對。」
或許是聽見了我的哭腔,他的聲音變得不耐煩。
「程茶,你別告訴我你還念著林尋澈。」
「啊……啊?」
我懵了。
「人要結婚了,你別缺大德!」
江厘聲音煩躁,電話里還傳來了浴室的水聲,淅淅瀝瀝的。
我正要說話,那頭直接給我掛了。
我捏緊拳頭,對著電話齜牙咧嘴。
然後繼續打過去。
「幹嗎?」
水聲停了?
聲音怎麼還那麼煩躁?
「借我五百,我隨份子。」
……
果不其然,他更煩了。
2
說起來,我還暗戀過林尋澈。
初中時他轉校到一中,正好坐在了江厘旁邊。
兩個大帥哥坐在一起。
每天都有數不盡的情書。
粉粉的,香香的,情真意切的。
別問,問就是寫過。
不過是給林尋澈的。
結果江厘直接幫忙一起扔掉。
我……謝謝你。
於是我採用迂迴戰術。
放學回家的時候,斥巨資給江厘買了個巧樂茲。
他狐疑地看著我:「幹嗎?」
我笑得狗腿:「嘿嘿,建立鄰里和諧關係。」
「說吧,有什麼事兒求我?」
我嘟著唇,故作扭捏地蹺著腳。
「那個……你同桌好像挺帥的哈?」
他微笑:「你眼珠子掉了?不會自己看?」
好好的帥哥怎麼就張了張嘴?
你不要給我。
全瑕,賤賣。
我持續嬌羞,踮腳,嘴唇貼近他耳邊。
頗難為情地說:「我喜歡上林尋澈了,可別跟他說哦。」
隨即嬌羞跑開。
你知道蜥蜴怎麼跑的嗎?
我嬌羞勁兒跟那玩意兒有一拼。
看著吧,明天林尋澈就知道了。
以我的經驗來看,江厘肯定會跟林尋澈說的。
畢竟我小學閨蜜就是第二天就跟班長告密的。
然而。
我等了一天。
兩天。
三天。
直到林尋澈今天結婚了。
江厘還是沒說。
真·守口如瓶。
3
婚禮。
我姍姍來遲。
儀式已經接近尾聲。
閨蜜許佳問我:「你咋才來?還有,你頭髮怎麼成這樣了?」
我甩了甩頭髮,瀟洒中帶著幾分生死看淡:「俺去石圪節公社找胡德祿給我弄了一個時興的髮型。」
吹吧。
我去街邊理髮店,本打算剪個劉海。
理髮師趁我睡著把秀髮剪了。
所以現在頂著這麼一個雞窩頭來了。
江厘穿著一身正裝走過來。
摸了摸我的腦袋,沖許佳說:「你妹都長那麼大了?」
我掙脫開他的手,沒好氣道:「你妹呀。」
江厘嘖了一聲:「誰給你剪的這個髮型?我找他去。」
語氣中的驚惶半點不做假。
「算了吧,賠了我五百塊錢呢,一會兒把錢轉你。」
說起來,畢業後真是窮酸。
就連包份子錢的紅包都是從江厘那兒順的。
許佳湊過來,將剛才林尋澈吻新娘的視頻給我看。
我一遍炫蝦一邊看。
林尋澈好帥。
周棉好美。
吾甚賤,閱兩遍。
4
半夜。
婚禮結束後我就跟許佳一起出去喝酒。
慶祝我單身二十一年。
還有一個秘密我沒告訴他們。
今天我騎共享單車,摔倒在一個算命的瞎子面前。
他說我面相沒桃花,至少 30 歲才能找到男朋友,如果想轉運,可以選擇去剪個造型,才能讓我的戀愛緣有一絲生機。
30 歲,那時候都成富婆了。
可不得有男朋友嗎?
但我害怕了,才去剪了頭髮。
後來一想,哪個神棍在理髮店門口算命啊?
我跌跌撞撞地來到江厘門前。
砰砰砰。
裡面傳來聲響。
江厘打開門:「程茶?這麼晚你來幹什麼?」
我酒意上頭。
衝過去一個跳躍,掛在他身上。
我捏著他的薄唇。
軟軟的,涼涼的。
「你嘴真是嚴啊,我告訴你那麼多秘密,你一個都沒泄露出去,你毀我啊!」
我得三十歲才能談戀愛了!
江厘嘖了一聲:
「你要再敢跟我說你喜歡誰,老子捶你信不信?」
或許是迴光返照,我用頭猛撞了一下他的頭。
意識的最後。
我好像吃到了一塊豆腐。
軟軟的,涼涼的。
5
中午的陽光照射在我的臉上。
我悠悠轉醒。
暗灰色的房間,藏藍色的床單。
這不是我的房間。
但像是江厘的。
我全身只剩一件弔帶和熱褲。
我抿唇不解:「我外套呢?」
江厘適時走進來,斜倚在門框上看著我:
「醒了?我還以為你要賴在我家呢。」
「我昨晚上來的?」
「不然呢?半夜來的。」他神色有些不自然,舌尖頂了頂唇角,「你不記得昨晚上發生的事了?」
我驚覺:「怪不得我外套沒了!你昨晚不會對我圖謀不軌吧?」
畢竟我那麼辣。
江厘有些無語,他深吸一口氣:「就算是我從這兒跳下去,也不會碰你一根汗毛。快出來吃飯,我一會兒還得出門。」
我利落地翻身下床。
6
飯桌上,江厘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不斷有人給他發消息。
看頭像,是一個粉色的毛絨兔。
女生。
江厘目不斜視地吃早餐。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這人誰啊?」
「一個女生。」
廢話。
「我當然知道她是個女生,你倆什麼關係啊?女朋友?」
他睨我一眼,身子後仰,一雙黑眸定定地望著我:
「我要有女朋友,昨晚就會誓死捍衛我的清白,不讓你進門了。」
清白?
這話乍一聽不太對。
我搖晃一下宿醉的腦袋。
腦子不太清醒,總覺得容易胡思亂想。
那微信震動的聲音一直傳來。
我心煩意亂:
「她是不是在追你?」
「應該是。」
我噎住。
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作為江厘的小青梅,從小到大見證過許多無疾而終的暗戀。
她們或溫柔,或活潑。
江厘卻一心學習,搞代碼。
但追江厘的女孩子都有一個共同點:對他特別好。
只有我。
一歲的時候就把江厘的奶粉揚了。
兩歲就把江厘干趴下,在地上哇哇哭。
初中的時候,看過一本霸道總裁文。
叫《心動 99 次:追求總裁的一百八十個準則》。
裡面的第一條就是跟他對著干,男人都是賤骨頭。
因為我媽不讓我看這種小說,我只能把書放在江厘房間裡,去抄他作業的時候再細細品味。
讀完之後,我仿佛領略了人生的真諦。
可我也發現。
好像我這輩子就只跟江厘對著干過。
比如,他不吃香菜。
我就在他房間的陽台上種滿了香菜。
比如,他不看霸總文,我威脅他逐字逐句地念給我聽。
他的語氣平緩:「龍傲天靠近她,聲音暗啞,『女人,你在玩火。』」
至今想起來都會起雞皮疙瘩的程度。
可他還是不喜歡我。
所以沒有人能追到江厘。
7
胡思亂想後。
我看江厘的眼神都從友好變成了憤恨:
「那你不喜歡人家,別吊著她,我來幫你委婉拒絕。」
他將信將疑地把手機給我。
我快速打下幾個字。
江厘:「吃了嗎?」
她:「沒呢,怎麼,你要約我嗎?」
沒有就好。
江厘:「那快去吃。」
江厘:「這是命令。」
順手發了一個熊貓頭表情包。
霸道中不失摳搜。
如果這孩子還喜歡江厘,那建議去治戀愛腦博主那裡進修一下。
果然,那女孩不回了。
下頭了吧。
江厘將手機拿回去,看了眼聊天記錄,氣笑了。
「這就是你的辦法?」
「嗯吶,有意見嗎?」
「有,這個城市就那麼大,我還得維護一下風評。」
只見他劈里啪啦打下一行字。
江厘:「不好意思,剛剛女朋友胡鬧。」
女朋友?
我:風評被害。
8
從江厘那裡出來,就去了我的店裡。
我在市裡開了一家甜品店。
規模不算大,但租金還是挺高的。
大學的時候就學著做蛋糕,但是我怕胖。
所以只能拿江厘來做實驗,他聽天由命地由我喂他蛋糕。
直到……
八塊腹肌變成了一塊。
他就再也不吃我的蛋糕了。
但那時候我的技術已經變得很好。
畢業後,就讓我爸媽投資了創業基金。
再加上推廣、裝修啥的。
用了不少錢,所以我基本上身無分文。
一直靠江厘接濟我。
好在江厘的公司也初具規模,所以也不缺錢。
「叮」的一聲。
店裡進客人了。
是一個男生。
桃花眼,下頜線分明,鼻子直挺,看起來奶里奶氣的,皮膚也很好。
他最近來的頻率很高,喜歡的是一份香草檸檬蛋糕。
我招的店員拉住我的衣袖。
一直跟我使眼色。
我倒是能看懂。
「姐,這男人又來了。」
我也給她幾個眼神。
「真的帥呀。」
「對啊,你上不上啊?」
「老了,不上了。」
「那我上。」
這個女人叫小美,是個大二的學生,今天她看見一個帥哥。
但帥哥沖我來了。
「姐姐,我要一份香草檸檬蛋糕。」
我錯愕:「好。」
然後吩咐小美去把蛋糕包起來遞給他。
小男生笑容燦爛,朝著我說:「姐姐,可以交個朋友嗎?」
小美沖我使眼色:「快上啊,這麼大個帥哥。」
我抿著唇,嬌羞地加了他的聯繫方式。
頭像是一個背影,在大海的懸崖邊站著的一個人。
呈黃昏色調。
暱稱是一個句號。
。:「姐姐,我叫宋池雨哦。」
9
我忍不住感嘆。
這弟弟要是早生幾年或許我就不會聽那個神棍的話,傻傻地剪頭髮了。
以前或許是流年不利,才讓我那麼多年一段戀愛都沒談上。
爛桃花確實有不少。
但是江厘、林尋澈這種校草珠玉在前,讓我沒有辦法接受任何一個比他們差的人。
遇上宋池雨這樣的優質桃花還是頭一回。
望著櫥窗里的模樣。
頭髮堪堪把耳朵遮住,妝容雖然精緻,身材高挑纖細。
但是依舊掩不住頭髮帶來的笨拙感。
我捏住拳頭。
要是讓我再遇見那個神棍,我就讓他知道為什麼花兒那麼紅。
10
最近有些霉。
走到半路下了雨,我沒帶傘,索性直接跑過去。
等我回到出租屋,門虛掩著。
我下意識以為是入室搶劫,包里隨時揣著一把水果刀,我將它拿了出來。
直到打開才看見是房東。
屋內一片狼藉。
「這也沒到交房時間吧?」
我記得還有三個月。
房東是個中年大媽,還算友善。
「小姑娘啊,今天這裡的水管爆了,我來找人維修呀,洗手間的水都快把樓下淹了,這房子是住不了了,小姑娘你還是自己出去找個地方重新租吧。」
「那麼著急啊?」
還好遇見個不錯的房東,沒有訛我。
「對啊,我會把剩餘的房租和押金退給你的哈。」
我回到房間收拾東西。
秋天的衣服薄,不算多。
但東西瑣碎,整整收拾了兩個行李箱出來。
見雨還是沒有停。
我直接撥通江厘的電話。
嘟嘟了好幾聲,電話才被接起來。
江厘的聲音里染了些疲憊,還有些沙啞,還有些……欲。
「程茶,要是沒事你就死定了。」
我眼睛一眯。
我覺得不太對勁。
他剛剛在做什麼?怎麼那麼久才接電話?
我看一眼時間。
現在已經十一點左右了。
十一點,多麼敏感的數字。
一個單身男性,一個精力旺盛的單身男性。
此處用「嘖嘖嘖」三個字表達我的思想感情。
你品,你細品。
我謹慎開口:「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江厘那頭似乎翻了個聲,絲毫不客氣:「不然你以為老子是被誰吵醒的?」
「啊?你剛剛在睡覺啊?」
或許是我聲音的情緒太過外放。
江厘敏銳地察覺到了。
「你很失望啊?」
「好失望啊。」
我緊接著問:「你剛剛是不是做夢了?」
那頭靜了一瞬。
「對。」
「夢見誰了?」
江厘不說話了。
五秒鐘後。
「有話快說,給你三秒鐘,不然我掛了。」
「我家被水淹了但我現在沒錢所以想去你家借住幾晚或者好幾晚可以嗎?」
三秒。
程·反應極快·茶。
……
「哦。」
「哦!你就哦啊?」我朝著那頭咆哮。
「你來唄,又不是不讓。」
他的聲音有些黏。
好像是剛睡醒。
但我明白,他一定是願意的。
畢竟剛畢業的時候,江阿姨就叫我去江厘那裡先住著。
我婉拒了。
影響我桃花。
「既然你那麼熱情的話,來接我一下吧。」
節省打車費了。
11
江厘把我帶到他家的時候,差不多快 12 點了。
我的頭髮和衣服因為被淋濕過,穿在身上不是很舒服。
所以我匆匆打開行李箱,將換洗衣物拿出來。
江厘看著我忙碌。
閒人一個。
衝進浴室前,我朝他揚了揚頭。
「你要是沒事兒就幫我收拾一下衣服唄,我洗完澡就想直接睡覺了,反正你也沒什麼事。」
不等他拒絕,我「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力道之大,仿佛在說:「你要是不答應,就會和這個門的下場一模一樣。」
可江厘還是來敲門了,即使水流的聲音蒙住了我的耳朵。
但還是聽到了他的諄諄教誨。
「下次關門輕點。」
「這門,可貴。」
……
誰要是再說江厘敗家我跟他急。
12
江厘確實享受生活。
家裡的洗浴設施都是一等一的好。
看來他的精緻從來就有跡可循。
比如他將我種在他陽台的香菜都撕成了刀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