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失敗後,我和系統在一起了。
我紅著臉縮在被子裡,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怎……怎麼辦?」
他漫不經心地挑挑眉:「不怎麼辦,男主我來當。」
1
我推開包間時,周倦正低頭吻著一個女孩。
他嘴角似笑非笑,眼尾慣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縱使不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我的心跳還是漏了一拍。
偶像劇中男女主繾綣又青澀的初吻,也不過如此。
四周的起鬨聲在我推門而入時,戛然而止。
一瞬間,我似乎成了局外人。
周倦看到我時,我就這樣愣愣地站在原地。
手中的紅色絲絨盒子被冷汗浸濕,黏黏地抓著手指。
甚至有一刻,我第一次有了逃跑的衝動。
故事的女主角率先開了口:「姐姐,對不起,倦哥大冒險輸了,我不該……」
這個女孩,我在一張大合照中見過她。
林嫣,周家資助她多年,今年剛剛從國外回來。
原來今天不僅是周倦的生日宴,還是為了迎接白月光回國。
怪不得準備得如此隆重用心。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顫抖著「哦」了一聲。
但周倦似乎對我的反應有些不悅。
他皺著眉,冰涼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江韻,你鬧什麼,玩遊戲而已。」
我沒鬧,我有什麼資格鬧脾氣?
我追了他整整三年,他從未親口承認過我是他的女朋友。
我甩開手,自顧自找了個角落坐下,給聊天置頂的人發出了一條消息。
2
「系統,我要換人。」
車禍的第二天,我就穿進了這場攻略遊戲。
但別人的系統是靠高級環保的腦電波交流,我的卻是個躺在手機里的微信號。
我質疑過他的身份,但是當他精準地曝出我的口味、喜好,以及從小到大的每一件事時,我還是信了。
周倦,是我自己挑選的攻略對象。
就在一個普通的午後,我抬頭時,看到周倦單手拎著外套,漫不經心地走在陽光下仿若撒滿金箔的江邊。
心底忽地升騰起一陣暖意。
我喜歡他對待世界漫不經心的態度,喜歡他如風一般的性格。
我當即拍照發給了系統:「就他了。」
十分鐘後,他只回了句:「好。」
那天之後,我追了周倦整整三年。
系統會時不時會給我發來周倦的資料,他所有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
我們的相遇,是場「美救英雄」的戲碼。
但這件事,是個意外。
按照我和系統原本的打算「英雄救美」或許更好。
但我小時候被綁架過,有些心理陰影。
再加上系統極力反對。
最終還是作罷。
還沒等我們商量出對策,周倦就出事了。
他的車在彎道處墜江,生死未卜。
第一個跳下去救他的人,是我。
我將昏迷的周倦從水下撈出,又頂著高燒在床前守了三天三夜。
那次過後,周倦的朋友看我的眼神多了些不一樣的神色。
我成功來到了周倦的身邊。
但系統半個月沒理我。
許久,才發來一條消息:「太冒險了,這是最後一次。」
哦,許是擔心自己的業績吧。
後來,我和周倦關係逐漸親密。
我們擁抱,親吻,做盡親密的事。
他或許愛我,但未必只愛我。
我天真地以為,總會等到修成正果的那一天。
直到今天看到他在親吻林嫣時,我才發現。
原來親吻真正喜歡的人,手會緊張到微微顫抖。
但這些,都是我從未體會過的。
算了,放棄吧。
3
過了許久,系統回復了兩個字:「地址」。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秉持著對他的信任,我還是把地址發了過去。
剛關掉手機,周倦不知何時站在了我面前。
他朝我手中的禮盒招了招手,低聲道:「給我的生日禮物?」
他眉心微蹙,淺棕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燈光下像是誘人的深淵。
這就算是周倦的道歉了。
偌大的房間內,人人屏氣凝神,等著我乖乖奉上禮物。
我送周倦的禮物談不上最貴重,但總是最用心。
那份限量版的球衣,是我喝酒喝到胃出血,犧牲三個項目才換來的。
他還有段時間喜歡喝茶,我跑到江南,包下了最貴的一片茶園,只為送他一包最新鮮的毛尖。
一小包十兩的茶葉,我卻奔波了整整一年。
但周倦喝到時,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不錯」。
不錯。
算是我在周倦那裡得到的最高評價了。
我仰起頭笑了笑,當著周倦的面,把禮盒丟到了窗外。
「抱歉,忘記準備了。」
周倦不可置信地看著禮物消失的方向,腮邊咬得發緊:「江韻,你……」
眼前的人單手扯開領帶,正打算找我算帳,旁邊的林嫣卻腳下一軟,順勢跌在了周倦懷裡。
現場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平靜。
就在這時,身後的門被再度推開。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昏暗的燈光中,八位數的腕錶閃著金光。
他不顧四周人的目光,長腿邁上前來,牽起了我的手。
「怎麼這麼涼?」
一瞬間,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我。
我?
周倦一把將林嫣推開,他怒不可遏地指著我身旁的男人:「齊硯禮,你他媽把手放開!」
男人將我的手握得更緊,在周倦面前炫耀:「抱歉,我女朋友喜歡。」
我從未見過周倦這般盛怒的樣子,桌上擺放精緻的香檳塔幾乎在瞬間化成了碎片。
碎落的瞬間,齊硯禮將我結結實實地摟在了懷裡。
隔著西裝外套,我聽到了林嫣尖叫倒地的聲音。
塵埃落定時,我看到林嫣碎發微落,半裸的小腿被玻璃碴割出點點鮮血。
「阿倦,別……別這樣,你嚇到我了。」
白月光的嬌嗔到底還是讓他恢復了幾分神智。
但周倦依舊沒有看林嫣一眼,始終死死地盯著我和齊硯禮。
我被周倦盯得有些發毛。
畢竟他可是個實實在在的混世祖。
逼急了,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齊硯禮倒是不緊不慢,十指修長,輕捏著我發間的玻璃碎片。
「齊硯禮,你他媽放開她,聽到沒有!」
周倦覺得不解氣,儘管被周遭的人拉著,還是狠狠地踹了沙發一腳。
我沒預料到這一出,在齊硯禮懷裡被嚇得一激靈。
齊硯禮幾乎是瞬間變了神色,一記眼風掃了過去。
「周倦,我給你臉了是不是?」
會場的氛圍一瞬間降到了冰點,原本攔著周倦的人作鳥獸散。
媽呀,好他媽帥!
「論輩分,我是你小叔。這個家以后姓齊還是姓周,還是我說了算。」
周家的事,系統和我講過一些。
周倦的爺爺當年是入贅齊家,老爺子咽氣的時候,周倦的父輩竟然依靠改姓來自立門戶,在家族內形成了兩大派,內鬥至今。
齊硯禮,齊硯禮……我想起來了。
我好像見過他兩次,怪不得有些熟悉。
一次是在酒桌上,我為周倦推杯換盞,喝到眼尾泛紅時,齊硯禮如天神降臨。
他三言兩語,搞得同桌的大佬面色煞白,落荒而逃。
但我那天實在喝得爛醉,當場就暈了過去。
醒來時,已沒了他的蹤跡。
第二次,是我壯著膽子,踮起腳親周倦的那次,他只露了一面,就匆匆離開了……
可是,系統為什麼會派他來呢?
齊硯禮擰著眉,氣勢壓制下,周倦動也不敢動。
許久,才梗著脖子看向我:「可江韻是我女朋友,就算你是長輩,也沒有這個道理。」
齊硯禮聽後也不惱,饒有興致地回頭看我:「他說,你是他女朋友。」
我追了周倦三年,無數次在深夜的街頭問他:「周倦,我們算什麼?」
回應我的,只有呼嘯的風聲和帶著醉意的吻。
追問了三年的答案,現在被周倦親口說出來,我內心竟然沒有半分波瀾。
我面色平靜地看了看半跪在地上的周倦:「不,我是他爹。」
周倦被氣得不輕,胸膛劇烈起伏,正要壯著膽子要來質問我,卻被一旁的林嫣搶了先。
「姐姐,你怎麼能瞞著周倦和他小叔搞在一起呢?」
呵,一邊和周倦不清不楚,一邊又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責我。
但還沒等我出手,齊硯禮把裹著玻璃碴的西裝外套甩到周倦身上,淡淡地瞥了一眼林嫣。
「想死可以直說。」
痛快。
熱鬧看夠,我拎起包正準備離開,卻發現屋外起了暴雨。
我回頭看向齊硯禮,他畢竟是系統派來的,總不會不管我吧。
事實證明,他管了,而且管得很到位。
他直接讓周倦為我們在樓上準備了一間房。
就在周倦臥室的對面。
4
「江韻,我有話和你說。」
齊硯禮進門後,周倦大著膽子拉起我的手腕。
眉間微皺,一雙含情目直勾勾地看著我。
「江韻,你找小叔來,就是為了氣我?」
「只要你認個錯,我可以當今天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
我像是吞了蒼蠅一樣噁心,剛把手抽回,身後壓上來一個身影。
「周倦,大晚上的別逼我扇你。」
說罷,直接擁我進了臥室。
牛逼啊,系統這是給我派了個嘴炮嗎?
齊硯禮一個妥妥的西裝暴徒,罵起人來也是格外地帶勁兒。
這種人就應該手拿皮帶沾碘伏,讓人跪地喊 daddy。
系統也太夠意思了。
回到臥室時,齊硯禮裹著浴巾,自顧自擦著頭,水滴順著濕發淌進了浴巾深處。
三年,整整三年,我為什麼只知道圍著周倦打轉?
但來不及垂涎美色,我還有一些事情沒問清楚。
「你……是系統派來的救兵嗎?」
齊硯禮動作一頓,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也可以這麼說。」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我快步走到了齊硯禮身後。
「你見到他了嗎?他什麼尺寸?」
雖然系統和我用微信號交流,但我一直懷疑他是個機器人。
還是那種大頭老式電腦的感覺,打字又少又慢。
所以我一直對系統很是好奇。
齊硯禮微微蹙眉,耳尖泛起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紅暈:「189,26」。
這……長得也不勻稱啊。
我面露難色地搖了搖頭:「一般。」
這機器人的審美真的很一般。
齊硯禮幾乎立刻沉下了臉色:「你試過?」
我和系統聊了三年,怎麼沒試過?
本來就是性能差,打字慢啊。
「嗯,不太行。」
齊硯禮扔掉毛巾,慢慢欺身過來。
「那我為什麼不知道呢,我的主神大人?」
我去,系統有時候也這樣叫我。
我慌亂地翻出齊硯禮的手機,逐一核實。
一路翻到聊天記錄最頂端,我絕望了。
跟了我三年的系統居然是個真人!
我追周倦最煩的時候,大半夜還找他發過癲。
齊硯禮單手撐在床邊,笑意盈盈地偏頭看我。
「還需要什麼證據?」
「需要,我最喜歡的花?」
「向日葵。」
「我小時候被綁架的地點。」
「建華福利院。」
「我第一次見到周倦的地點。」
「江邊。」
……
完蛋了,真是他!
我心緒有些亂,隨手拎了件衣服躲去了浴室。
一直以為系統是類似文件助手的存在,沒想到皮下居然是個真人。
想起我無數次醉酒後和他發瘋的瞬間……
啊,想死,現在只想死。
那他為什麼還騙我系統是什麼 189,26……
該不會是……
我忽然反應過來時,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泛紅。
不是吧?
系統跑來救場,我居然明目張胆地調戲他?
鑒於那段尷尬的對話,我等了許久才磨磨蹭蹭地邁出浴室。
出門後,發現齊硯禮已經在地鋪上睡著了。
他長腿微屈,眼睫微顫,睡得昏昏沉沉的。
也好,這事兒就當過去了。
我簡單收拾後上床睡覺,不知是不是床太軟的緣故,總是翻來覆去。
還總是做著同一個噩夢。
十二歲那年,我被親生父母從福利院認領回去的三個月後,被綁架了。
曾經最好的朋友把玩著飛刀站在我面前,她見我醒來,大力鉗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看她。
「江韻,憑什麼你的父母那麼有錢,我卻要被那群雜碎騙回家抵債?」
我被領回家的第二天,她的父母也找到了她。
本來我很替她開心,但始終聯繫不上她,沒想到再見面,會是這樣的情景。
她手中的刀在我臉上比畫,我不敢動,呆呆地望著她。
曾經,我們也是很好的朋友。
她終於罵夠了,門口一個黑衣人不知何時鑽了進來:「我說你差不多算了,等拿到贖金我們就撤。」
我不知道她用什麼作為籌碼,可以說服一個成年人按照她的計劃行事。
趁他們在門口爭吵的間隙,我逃了出去。
我抱著玩具熊,一直向前跑。
一條長長的路,卻怎麼也看不到盡頭。
終於從噩夢中清醒時,我發現自己整個人貼在了齊硯禮身上。
真絲的睡衣裙擺已經被蹭到了腰間,雙臂死死地環著他的腰。
齊硯禮似乎早就醒了,呆呆地望著天花板,聽到動靜後偏頭看我:「醒了?」
我偶爾會有夢遊的習慣,但我怎麼跑到地鋪上,怎麼鑽到齊硯禮被子裡的,我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我不會……對他做了什麼吧?
我紅著臉縮在被子裡,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怎……怎麼辦?」
攻略對象還沒有正式更換,不會受到懲罰吧?
說起懲罰,在我私自下水救周倦的那次。
有一次午夜睡得正香時,我感到周身一陣電流漫過。
雖然只有那一次,但我再也不想體會了。
齊硯禮倒是不慌不忙,挑起睡衣慢悠悠地繫著扣子。
他漫不經心地挑挑眉:「不怎麼辦,男主我來當。」
5
齊硯禮去洗澡,我剛穿好衣服,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站在門口的,是林嫣。
雙手捧著一杯茶,披肩欲遮還休,露出些許紅痕。
「唉呀,敲錯門了,是姐姐呀。」
我雙臂環胸,慵懶地倚在門框上看她表演。
昨晚我洗澡出來時,就聽到了對面的聲音。
怎麼,剛從對面出來,就不認識門了?
「姐姐,你也別怪我多嘴,周倦他心裡有你,只是不知道怎麼表達,你生日時送他的那包茶葉,他放在茶櫃的最高處,誰也碰不得。」
「但你為了氣他,和他小叔搞在一起,就是你的不是了。」
「不如早點找他服個軟,事情就過去了。」
在茶園奔波了大半年,我對茶的味道再熟悉不過。
她手中捧的,絕對是我送周倦的那包。
「林嫣,我並不記得我得罪過你。」
「若是因為周倦的事情,那你現在更應該夾緊尾巴,好好傍著你的大腿。」
系統替我查過林嫣,當初能主動聯繫上周家資助,背後的事情沒那麼簡單。
不過,這些跟我也沒關係了。
連周倦我都不要了,還在乎林嫣幹嘛?
林嫣剛要發作,聽到身後開門的動靜,立刻換了一副柔弱小白花的嘴臉。
「姐姐,你說我可以,你不要這樣說周倦,他是真的愛你。」
周倦衣衫不整,鎖骨上的紅痕遮都遮不住。
許是見到我心虛,他把林嫣拉回房間,手足無措地站在我面前。
「江韻,昨天林嫣見我心情不好,陪我喝酒,我們就是喝多了而已,不作數的。」
「倒是你和我小叔,我相信你們昨晚沒什麼,鬧夠了就回來。」
無語,話都讓你說了。
以前的鶯鶯燕燕,最多也不過是和他摟摟抱抱。
現在都明明已經有實質進展了,還要拿這種話來噁心我。
過去的三年,仿佛是喂了狗。
我甚至氣到找不到一個精準的詞來罵他。
「誰,誰大早上在我門口噴糞?」
西裝暴徒打著領帶從我身後走來,小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呼,痛快了,就是這句話。
林嫣像是踩著點,嬌弱地撫著自己的小腿推門而出。
「阿倦,昨晚我的腿被玻璃碴傷到了,好像還有塊碎玻璃,可以幫我看看嗎?」
在齊硯禮面前,周倦幾乎是落荒而逃,還隨手關上了對面的門。
挺好,你倆就鎖死吧。
我轉過身,替齊硯禮整理了一下領帶。
領帶夾微涼,貼在指腹上,帶著一絲暢快。
從昨晚齊硯禮如天神般降臨時開始,一切似乎都走向了不同的軌道。
我捏了捏他的領帶夾:「找個地方,聊聊吧。」
6
「所以,我是這個世界的主人?」
齊硯禮帶我去了一家頂樓的私人咖啡廳,抬頭望去,就是整個海城。
「沒錯,這個世界是以你的精神世界為基石而搭建的,我只是一個輔助。」
「所以過去的三年,我雖然一直以齊硯禮的身份在海城活動,但是沒有你的召喚,我不能私自闖入你的故事線,只能游離在外,通過手機和你溝通。」
「你可以把自己想像成太后,我是你的丞相,但你勾勾手,讓我做你的男寵,我也是不會拒絕的。」
齊硯禮忽然欺身過來,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喊著我「我的主神大人」。
我心中一顫,小說果然還是要少看。
這三年,我都錯過了什麼,我兢兢業業地搞任務,結果根本就沒有這回事。
「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你沒問,而且,是你要主動追周倦的,我以為你喜歡他。」
我喜歡周倦?
或許,曾經是真的喜歡過吧。
周倦像極了年少時愛而不得的那種男孩,錯過了覺得可惜,但他像風一樣,根本就抓不住。
我總懷疑,周倦根本就沒有心。
沒有心的人,也沒有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