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電視看了起來,才剛打開手機,林漫便發了消息過來,約我下午出去吃飯,有點事想和我說。
我很快同意了下來。
下午出門的時候,謝承站在客廳,悠悠看了我一眼。
我下意識朝他解釋道:「和朋友出去吃個飯。」
見他還是不說話,我緩緩補了一句:「女的。」
謝承這才扯了下唇角,懶洋洋道:「等你回來。」
可惡,一般不都是姐姐壓制弟弟嗎?
我怎麼反被謝承這傢伙壓制……
真沒出息。
12
見到林漫的時候,我告訴了她這事,埋怨自己沒出息。
林漫托腮,笑著道:「可他長得像吳世勛誒!被壓制又怎麼了。」
好像,有點道理?
「對了,你說有事,怎麼了。」
她喝了口咖啡,緩緩道:「陪了你這麼久,我也該回去了。」
林漫是我在國外認識的朋友,聽說我在國內待了這麼久,便來看我,順便來玩玩。
「謝媛,你真的不回去了?」
我沉默下來,距離謝承生日還有多久?
好像,是下周的事。
「你幫我訂張下周的票吧,我……到時候看看。」
「好。」
和林漫道別後,我站在街頭,把玩著脖上的項鍊。
其實我並不想和林漫一起回去,因為在國外我找不到歸屬感。
在這裡,我卻找到了。
謝承和我流著同樣的血,幾年的羈絆,讓我和他在一起時,感到安心。
但不久後,他會和女主攪和在一起,而我,淪為局外人。
不論怎麼樣,我都不想見到那樣的畫面。
回家後,我告訴謝承:
「你以後要是有女朋友了,記得告訴你姐。」
我會識趣地自己離開。
彼時謝承正靠在沙發上。
聞言,他眯著眼眸看我,喉間溢出一聲低笑:「嗯,我會告訴你的。」
13
很快就到了謝承生日那天,那天是周五,我在預訂好的餐廳里等他。
電話撥過去的時候,對面隔了一會才接通。
「你什麼時候到?」我問。
「我有點事,晚點到。」他有些緊繃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了過來,我聽見了女人的嬌呼,電話很快被掛斷。
那一刻,我渾身血液似乎倒流。
我看著滿牆的生日氣球與裝飾,又看了看特意穿了小黑裙的自己,澀然一笑。
晚上六點,服務生上前問我:「謝小姐,我給您倒杯熱水吧。」
我遲疑片刻,起身:「不用了。」
空中飄著細雨,我朝手打了個計程車。
去機場的途中一路通暢,我大腦一片空白。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明明早就知道謝承會和女主相遇,為什麼還會這麼傷心。
「謝媛,要到了沒?」
我從聽筒里聽到林漫的聲音,心情好了起來:「馬上到機場。」
空曠的十字路口,後方突然衝上來一輛黑色的機車,速度越來越快,在大雨中轟鳴吶喊,不顧一切地撞向路邊的護欄。
向前的路被擋得嚴嚴實實,司機嚇了一跳,急剎停車。
我看向窗外,雨越下越大,車上下來的人搖搖欲墜。
一身黑色西裝皺皺巴巴,滿是黏膩的蛋糕漬。
那人一步一步朝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車門被打開,謝承取下頭盔,半邊臉上全是血,他有些不對勁,死死盯著我,神情陰鬱,像是處於崩潰邊緣。
他手心滿是血,抬手輕撫上我的眼尾,眼裡是病態的偏執:「謝媛,你要去哪?」
我臉上被他觸碰過的地方濕潤一片,是他手上的血。
再一次,我們的血液交融。
14
謝承躺在病床上,額頭上繫著繃帶,傷勢並不算重。
林漫打電話來問我,怎麼還沒到機場。
我把剛剛發生的事告訴了她:
「謝承他現在這個情況,我可能……先不出國了。」
林漫嘆了口氣,愣了愣道:「謝媛,你覺不覺得謝承有些不對勁?上次我們一起出來喝酒的時候,他抱著你回家我就感覺怪怪的。」
上次,謝承抱著我回家了?
林漫還想說什麼,但飛機即將起飛了,她說等下飛機後再和我細說。
我放下手機,有些恍惚。
這時,醫生走了出來,語氣有些嚴肅:「你弟弟身上的傷並不嚴重,只是他的腳踝,原本就是人為導致的創傷,今天又淋雨受了寒……」
謝承腳踝上的傷是人為?
我走進病房,謝承手腕上扎著吊針,他面色蒼白,垂著眼眸避開了我的視線:
「姐姐,不要離開我,除了你,我已經沒有家人了。」
我沉默,輕輕點了點頭,又問他那通電話是怎麼回事。
謝承說他回家換衣服的時候,被一個提著蛋糕的女人給撞到了,這才耽誤了時間。
可謝承不應該對女主一見鍾情嗎。
我腦袋亂亂的,還想問謝承什麼,對上他黑沉沉的眼眸後,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事實上,我不敢問。
因為他是我弟弟。
病房裡詭異地沉默著。
我們之間隔著一層如蟬翼般脆弱,但永遠不可戳破的薄膜,那叫作血緣。
15
我在病房的沙發上將就了一晚。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本想看林漫發來的消息,卻發現我的手機螢幕碎得一塌糊塗。
已經不能開機。
我下意識地看向謝承,他漫不經心地扯了扯嘴角,神色如常:「姐姐,看我做什麼。」
他明明已經很久不叫我姐姐了。
我捏著手機,沉默片刻,終究沒說話。
他像是這才注意到我破損的手機一般,沉思片刻後開口:「是不是昨天從沙發上掉下來的?」
我扯了扯嘴角:「應該吧。」
下午的時候,謝承便要出院,醫生見他身體並無大礙,終究同意了,只是讓我最近注意觀察他的身體狀況。
我在路邊招了一輛計程車。
車內,一片寂靜,離回家的路程越來越近,我的心卻越來越慌。
像是被一條蟄伏的蟒蛇盯上,周身寒毛倒立。
謝承下車後,為我拉開車門。
他眼眸微彎,告訴我:「姐姐,到家了。」
我幾乎是被謝承攬進家門的。
房門被落鎖的一瞬間,謝承將我摟在懷裡,喟嘆一聲:「謝媛,你跑不掉了。」
我愣住,很快掙扎了起來。
少年身上冷冽的氣息襲了過來,他吻了上來。
恍惚間,記憶回籠,我想起那個我醉酒的夜晚……
原來,他早對我心懷不軌。
我甩了謝承一個巴掌,喘著粗氣道:「謝承,我是你姐姐!」
謝承勾唇一笑,神情病態又偏執:「可是,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啊,姐姐。」
心裡的大石頭似乎落了地,我愣在原地,喃喃問:「怎麼可能……」
謝承不作解釋,將我圈入懷裡,氣息沉重:「謝媛,你知道嗎,我終於成年了。」
他勾住我的髮絲,用白皙的指尖細細纏繞,喃喃道:「本來想在十八歲那天這麼做的,但總有人想妨礙我……」
妨礙他?
「那個自以為是撞上我的女人,謝媛,你猜她現在在哪……」
我渾身一冷,卻還是朝他道:「謝承,別做傻事。」
他才十八歲,不能……
謝承悶笑一聲,脖頸處傳來痛意,是他像狗一樣在細細啃咬:
「謝媛,我只是愛你,不是殺人魔。
「我要是對她怎麼樣我會坐牢,我沒那麼蠢。」
我被他啃得有點難受,推了推他:「你正常點。」
16
原來,弟弟早逝,謝承是父親從孤兒院領養的孩子。
我被謝承軟禁了起來,其實也不能算軟禁。
因為他知道我不會報警。
畢竟,他可是我名義上的弟弟,我怎麼捨得呢?
我抗拒過謝承的接近, 但當他拿著小刀抵在自己手腕上時, 我終究還是會心軟。
然後, 一發不可收拾。
謝承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態。
我打他, 他覺得是獎勵,耳根紅得不行。
我罵他,他掀掀眼皮, 他歪頭, 挑眉輕笑:「謝媛, 繼續罵。」
那段時間, 謝承壓力大, 他揉著我的腦袋,語氣沉悶:「姐姐, 學習壓力很大, 你乖一點。」
我:……
謝承甚至不想上學,只守著我。
黑色書桌下面,我語重心長道:「你不能不上學, 你要是連高中文憑都沒有, 我說出去都怕別人笑話。」
謝承聽罷冷冷一笑, 語氣欠欠地補刀:「姐姐, 專心點。」
我:「……」
等到他考完試, 謝承依舊沒有想放我出去的意思。
我十分不爽, 皺眉道:「起碼,給我個手機吧。」
謝承聞言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搖頭道:「不行,除非……」
我:「……」
17
過了一段時間, 我終於和林漫聯繫上了。
我給她打了個電話。
「你終於接電話了,要不是你弟給我報平安, 我都懷疑你被人關起來了。」
我沉默片刻, 問起林漫那天飛機起飛前她要告訴我的事。
「你不覺得你弟很奇怪嗎,每次我們出來喝酒都能找到你,而且,那次你喝醉了,他抱著你上車, 從我那個角度來看……他好像在親你。
「再者說,你弟怎麼會知道你要去機場, 還恰巧知道你在哪條路……
「還有……你弟要住校的當晚就摔到了腳踝, 這一切也太不對勁了吧。」
我安慰了句林漫:「可能只是巧合, 他最近挺正常的。」
掛斷電話後, 我熟練地扣出脖頸上項鍊里的定位器, 扯唇一笑。
凌晨, 謝承看著窗外, 喃喃道:「謝媛,如果你知道我對你撒了一個謊, 你會原諒我嗎?」
謝承問這個問題的時候, 我正讀到這句「如果人們在罪惡中相愛,就應該愛到骨節都嘎嘎發響的程度」。
聞言, 我看了眼他喉結上的小痣,垂眸道:「你猜。」
謝承,我早就說過了, 我們是一類人。
所以,不用擔心,我永遠不會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