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謝承的腿傷,我最近天天接他放學。
今天我看見幾個男生跟在謝承身旁,似乎在問他話。
離得近,我都聽清了。
「這都三年了,你也沒談個戀愛。」
「對啊,好多女生都挺喜歡你的,謝承,你究竟喜歡什麼樣的啊?」
我按下車窗,朝謝承招了招手,他和那幾個男生說了什麼,邁著步子有些吃力地走了過來。
他一坐下,我就有些好奇地問他:「你和他們說啥了?」
謝承抱臂側眸,碎發遮住眉頭,挺鼻薄唇,十分好看。
「比我大的。」
我瞭然,那的確是喜歡比他大的,不然也不會對女主一見鍾情了。
不知為什麼,聽他這麼說,我不太想接話。
反倒是他,一改往常,主動問我:
「音樂放這麼大,隔音很好嗎?」
我順嘴接了句:「那當然了,這車不僅隔音,還寬敞,后座躺兩個人都不帶擠的。」
……
等等,莫非我的車也會變成他和女主 play 的一環?
我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問這個幹什麼。」
他抬手,瘦削又修長的手指捏了捏耳垂:「沒什麼。」
這小子,凈故弄玄虛。
06
謝承要寫作業,所以晚上的時候我進了他房間給他噴藥按摩。
進屋的時候,謝承躺在床上,似乎正在小憩,高三壓力大,他腳又受傷了,我還是蠻擔心的。
他的房間都是黑白色系,簡潔明了,我輕手輕腳地進了屋,坐在床邊,撩起他的校褲。
他的腳踝處,紅腫泛紫,肉眼看上去都疼。
下個樓梯而已,怎麼會摔成這樣……
我將藥噴在他腳踝,按照醫生教的手法輕輕地按了按。
床上的人眼皮掀了掀,黑眸掃了過來,低聲叫我:「謝媛。」
「嗯?」
我專心地按著他的腳踝,沒給他一個視線:「睡吧。」
按了一會,床上的人果然睡著了,我為他蓋上被子,打量起了謝承的房間。
黑色的窗簾後面有一個很寬敞的飄窗,劇情里,他與女主在這做了很多不綠色的事情。
比如,女主看著窗外,語氣可憐:「別這樣。」
而一旁簡潔的黑色書桌下方,空間大到可以容納一個成年人。
我皺眉秒懂,這種東西看多了,我的心都髒了。
謝承的書桌很整潔,我眼尖注意到最上方一個黑色的筆記本。
我不自覺將手撫了上去,這似乎是謝承的日記本。
黑色的皮質封面,日記本似乎都和謝承這人的風格一樣,分外冷漠。
「謝媛,別看。」
他啥時候醒的,我有些意外地移開了手:
「我可沒看。」
謝承撐起身子,神情疲倦,啞聲來了句:「謝媛,我想吃你煮的面了。」
07
父親葬禮那天,我跟著謝承回了家,十四歲的小孩一言不發,躲在房間裡,將門反鎖,怎麼喊都喊不出來。
那天晚上,我給他煮了碗面放在他房間門口。
凌晨的時候,我出來喝水,在走廊看見了坐在地上吃面的謝承。
狼吞虎咽,毫無形象。
我裝作沒看見,下樓接了杯熱水,等了很久才回房。
第二天一早,我下樓的時候,有人在廚房洗碗,少年戴著圍裙,從門框探出腦袋,禮貌地喊我:「姐姐早上好。」
想起以前的事,我沒忍住勾唇笑了笑:「好,我去給你煮。」
廚房剛好還有一把面,鍋里,水汽沸騰。
我看著隨沸水撲騰的麵條,忍不住想,在既定的劇情里,我們不正和這鍋里的麵條一樣,都是命運這條激流的河裡無依的浮萍。
我陷入沉思,一雙有力的雙臂就在這時攬住我的腰。
我有些怔愣,正想要推開,卻聽見身後的人說:「我想爸爸了。」
他這麼一說,我根本沒法拒絕他。
謝承將頭靠在我肩上,呼吸的熱氣噴在我耳側,輕聲道:「謝媛,不要緊張。」
我沒有緊張,只是感覺有些不自在。
半晌,他嘆息一聲,呢喃自語:「姐姐,我們本來就該是最親密的人。」
謝承心跳如鼓,敲在我的後背,我有些恍惚。
……
08
再次為謝承上藥的時候,我專心地看著他的腳踝。
真是奇怪了,明明天天都在冰敷,上藥,怎麼一點都沒有消下來腫。
反而,還感覺越來越嚴重了?
我抬起頭,注意到謝承熾熱的視線,愣了愣。
他低低咳嗽了一聲,移開了視線。
我揉了一把他的腦袋,語氣關心:「你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
謝承語氣淡淡:「好起來早點去住校嗎?」
我拍了拍他的頭,「才不是,因為你姐關心你。」
聽到這話,他的眼眸似乎閃了閃,但很快歸於平靜:
「嗯。」
那天之後,謝承的腳很快好了起來。
又一次去學校接他的時候,門口一個頗為帥氣的男生主動來找我搭話。
他叫沈鈺,是回來看老師的上屆畢業生。
沈鈺穿著黑色皮衣,十分酷帥,他說話很舒服,沒有讓我感到不適。
所以他說加個聯繫方式的時候,我沒有拒絕。
正要掏出手機,謝承突然走了過來,他站在我身旁,整個人靠在我身上,手也攬住了我的腰。
我愣了愣,問他怎麼了。
謝承說腿疼,有點沒力氣。
可他的腿不是都快好了嗎?
這樣的局面,再加上聯繫方式有些怪怪的。
我不好意思地向沈鈺道了個歉,拉著謝承上了車。
一上車,謝承看著我,眉眼含笑,語氣陰鬱:「謝媛,你要給我找姐夫?」
想到還有不到一個月,謝承就滿十八了,要和女主相遇,瘋狂鼓掌了。
我忽略心裡的不舒服,低低地「嗯」了一聲:
「對,給你找個姐夫,再說我也不小了。」
說完這話後,車內寂靜了下來,謝承沉著眼眸,一言不發。
回家後,他一句話沒說,很快上樓回了房間,望著他的背影,我嘆了口氣。
09
和林漫見面的時候,她打趣我道:「喊了你那麼多次,你都不出來,今天居然主動叫我出來吃飯。」
我心虛地喝了口啤酒:「謝承腿傷了,前段時間忙著照顧他。」
「行吧。」
林漫吃著肉串,突然問了我一句:「謝媛,你覺不覺得你弟太依賴你了。」
謝承——太依賴我了嗎?
他十四歲的時候,我開始照顧他,最叛逆的時候他逃學,我可不慣著他。
他敢逃學,我就敢不回家,餓死他。
他逃一天的學,我就一周都睡外面。
後來他學乖了,不逃學,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眼巴巴地看我在哪。
要說依賴,恐怕那才是謝承最依賴我的時候。
謝承十六歲那年,送了我一條帶吊墜的項鍊,還寫了張賀卡。
文末處寫了一句【我愛你】。
我當時可激動了,自己的弟弟終於養熟了,我高興地告訴他:「姐姐也愛你。」
可從那之後,他就開始叛逆,再也沒叫過我姐姐。
我乾巴巴朝林漫解釋:「十四歲的時候他目睹爸爸去世,可能比較脆弱吧,所以他才依賴上我的。」
林漫挑了挑眉,給我倒了杯啤酒:
「你上次說 NPC 什麼的,你弟不會就是男主?」
我愣了愣,問她為什麼這麼想。
林漫托著下巴:「父親早逝,再加上他長了這麼一張臉,不是男主就奇怪了。」
我喝了口啤酒,林漫猜對了,可她一定想不到,謝承是那種天賦異稟的男主。
「可你為什麼說我們是 NPC 呢?你是男主的姐姐,我是男主姐姐的閨蜜,咱倆怎麼也算個女三、女四吧。」
林漫玩笑似的開口,聽到這句話,我卻僵在了原地。
是啊,我是謝承的姐姐。
胸口悶著一股氣,我連忙又灌了杯啤酒。
林漫吃著花生米,語氣關心:
「謝媛,你悠著點。」
10
記不清謝承是什麼時候來的了。
到底為什麼,為什麼謝承總能找到我,接我回家。
我躺在沙發上,醉醺醺地問謝承:「你喜歡車嗎。」
謝承冰涼的手撫上我的臉頰,我聽見一句「喜歡」。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
我懷裡似乎抱著一個冰塊,我被抱得越來越緊,有些呼吸不過來,說不出話。
恍惚間,這個冰塊逐漸變成謝承那張清冷的臉,他堵住我的嘴,眼神熱切:
「謝承,我是你姐。」
我越來越喘不過氣,客廳里呼吸沉重,此起彼伏。
我沒聽見下文,只聽見一聲低低的輕笑。
「那又如何。」
11
醒過來的時候,我敲了敲腦袋。
一喝醉酒就斷片這事,究竟什麼時候能改過來?
我一出門就撞見了謝承。
他戴著圍裙,聲音一如平常:「下樓吃飯了。」
我盯著他的嘴巴,好奇地問了一句:「你上火了?」
他聞言抬眸看我,勾了勾唇,語氣意味深長:「嗯,上火了。」
說話間,他喉結上的那顆紅痣上下動了動,分外惹眼。
我坐上餐桌開始吃飯,眼尖地注意到桌上的放著一盆我從沒見過的花。
「這什麼花?」
謝承雙手白皙修長,端著飯碗,聞言看了眼,慢條斯理道:「姬金魚草,順手買的。」
你別說,還挺好看的。
我順口問他這花有什麼含義。
他夾著菜,神情淡淡:「請覺察我的愛。」
記那麼清楚?
我心裡有種怪異的感覺,一時沒接話。
餐桌上靜了下來,讓我有些不自在。
「你不生氣了?」
昨天我說找姐夫,他氣成那樣。
「嗯。」
不生氣就好,吃完飯,謝承去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