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大的皇子登基了。
人人都說我苦盡甘來。
可是沒有人知道就在我即將出宮的前一夜,喝醉酒的帝王將我拖入床榻。
第二天,他笑意盈盈地看著我說:「阿姐,昨晚……」
我跪在他的床邊低著頭道:「昨晚御前宮女洛瑤侍寢有功,奴婢已將她記錄彤史。」
那一瞬間,帝王的笑容僵在臉上。
1
砰。
茶杯摔在地上,瓷片濺在我身上。
宮人紛紛低頭叩首,瑟瑟發抖。
我亦如此。
奚恆幾步下榻蹲在我面前,挑起了我的下頜。
清俊的少年陰鷙地問道:「你再說一遍,昨晚是誰!」
我面不改色道:「是洛瑤。」
奚恆的手一瞬間加大力氣,我被他捏得生疼。
「洛瑤!是洛瑤嗎!」
「阿姐,朕提醒你,欺君是死罪!」
我沒有吭聲。
我在賭,我賭他昨晚醉成那樣,不會記得是誰的。
「是洛瑤。」
「哈!」
奚恆鬆開了我,他指著我笑:「那你呢?昨天晚上不是你守夜嗎?」
我努力忽略身上的不適,淡聲道:「昨晚奴婢發了熱,恐傳染陛下,故而讓洛瑤守值。」
奚恆冷笑著看我:「你還是堅持昨天晚上不是你。」
我低頭應是。
「既如此,你還未出宮就敢擅離職守,出去跪著。」
奚恆怒而轉身。
我猶豫了一下,起身出殿。
殿外飄著大雪,我跪下的那一瞬間,傳來奚恆的怒罵:「她怎麼跪不得了!一個奴婢,被朕寵得不知天高地厚!」
旁邊為我撐傘的小宮女哀求道:「姑姑,和陛下求個饒吧,陛下最疼您了,定不會再罰您。」
我白著臉搖頭,其他事低頭也就算了,可是這件事卻絕對不行。
「回去吧,不要讓陛下遷怒你。」
小宮女一步三回頭地默默走開。
我閉著眼,臉上的汗落了又落。
自從奚恆開始得寵後,我再也沒有受過這樣的刑罰。
中間不斷有人過來問:「陛下問姑姑改口嗎?」
我始終搖頭。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我暈過去的那一瞬間,有一個明黃色的人影向我奔來。
「阿姐!!!」
2
我不是這個朝代的人。
我是一名歷史系的學生,本碩連讀。
大二那年和導師在觀看一場博覽會時意外魂穿到這個朝代。
我附身的這個小姑娘在我來之前已經沒了生息。
她大概是犯了什麼錯,被罰在雪裡跪了一夜。
才十三歲的年紀,就香消玉殞。
我來時,她們已經打算把她丟亂葬崗了。
見我醒來,先是懺悔,緊接著的是破口大罵。
彼時我腦袋正暈,意識也不清醒。
等終於捋明白後,我已經被打發去冷宮。
領我去冷宮的人說這裡有一個小主子要人伺候,說這話的時候,擠眉弄眼。
剛開始我還不懂是什麼意思。
直到我看見門後瘦骨嶙峋的孩童,他睜著眼,冷冷地注視著我。
那是八歲的奚恆。
3
我醒來時,屋裡很暗。
腿上是鑽心的痛。
虛晃著抬起手,一杯溫茶便遞到我嘴邊。
就著茶水抿了一口後,我問道:「什麼時辰了?」
小左低聲答:「還有一刻便是申時了。」
我的眼睛忽地睜大。
申時宮門就要下鑰了,而今天是宮女放出宮的最後一天。
我掙扎著爬起來,小左急忙過來扶我。
「讓我走,我現在要出宮,讓我走。」
小左雖說是個太監,但我們一同在冷宮長大,情同姐弟。
「姑姑,太醫說了,你這腿得靜養,不然是要落下病根的。」
「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
「小左,你聽我說,我走以後,你在宮裡要好好的,不要再被人家給欺負了啊。」
說話的同時,我忍著疼痛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小左猶豫著跟了上來:「姑姑說哪裡的話,我如今跟著陛下,哪裡還有人敢對我不好。」
「倒是姑姑,您真的要出宮嗎?」
「我……陛下他待您這樣好,以後榮華富貴是肯定少不了的。」
我擦去臉上的冷汗,笑著說:「各人有各人的選擇。」
「我若是貪圖榮華富貴,也不會陪著陛下在冷宮待三年。」
「小左,你送我到這裡就行了。」
「陛下……」
我想起那個被我帶大的孩子,最後停留在他將我拖上龍榻的瘋狂,不由得啞然了片刻。
「就這樣吧。」
我頭也不回地朝著宮門走去。
一路上,不斷有路過的宮人向我行禮。
我微笑點頭。
直到看見宮門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加深,腿上鑽心的痛也阻止不了我奔跑。
十米,七米,五米,三米。
就在我即將邁出宮門的前一刻。
嗖
一隻利箭釘住我的裙擺。
我踉蹌倒地。
然後,我眼睜睜地看著宮門一點一點被關上。
「不!!」
「不要!」
「我還沒有出去!」
「等等我,等等我。」
「我這裡有放行書,我這裡有放行書!」
「讓我出去。」
我努力地想要拔出那根利箭,卻動不了分毫。
眼睜睜地看著宮門合上後,我低頭睜大眼睛,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隨即緩緩看向身後。
御輦上,奚恆還保持著射箭的姿勢。
如果我剛剛將箭拔出,他會毫不猶豫地再來一箭。
我淚眼朦朧地看著少年款款向我走來。
他蹲下身,拔出了箭。
我揪住他的衣領,質問道:「你答應我了,你答應我要放我走的。」
「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
「奚恆!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想離開!」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奚恆面對我的質問,微笑著擦去我臉上的冷汗。
「阿姐,是你先騙朕的。」
「朕再問你一遍。」
「昨晚是誰?」
我咬???著牙道:「是洛瑤。」
「呵!」
奚恆巧笑低頭,將我跑歪了的衣領撥正,然後慢慢貼到我的耳根吐息。
「阿姐,昨晚,朕沒醉。」
轟隆
我的大腦炸開煙花。
奚恆吻去我眼角的淚水,呢喃道:「阿姐的味道,比我想像中的要好。」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那個我帶大的孩子。
他臉上痴迷的神情讓我既陌生又害怕。
「你……」
一陣香味飄過,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乖,阿姐,睡一覺就好了。」
我最後的印象,是少年瘋狂???又兇猛的吻。
4
八歲的奚恆很可愛,雖然很兇。
初來冷宮時,他總是冷嘲熱諷。
明明落魄得不得了,卻還是擺著高高在上的架子。
有嘴碎的宮女和我聊過,五歲之前的奚恆,是宮裡最尊貴的皇子。
他的外祖是徐大將軍,若非徐妃對當今陛下一見鍾情,至死不渝,坐上皇位的也許是呼聲更高的成王。
只可惜,外戚權勢過大,最後落了個滿門抄斬,徐妃也因為受的打擊太大,一命嗚呼。
只留下五歲的奚恆,在冷宮殘喘三年。
我是歷史系的學生,雖然這個朝代並不存在,但歷史總是共通的。
我知道帝王無情,但又覺得奚恆無辜。
所以對他始終保留善意和憐憫。
我教他詩書禮樂,教他如何自保。
在很多個寒冷的夜裡,我和他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後來我又撿到了小左,互相取暖的人就成了三個。
這中間有過諸多波折,我為他的意氣用事受過罰,跪在雪地里的時候,他哭著說以後再也不會讓我罰跪了。
後來宮裡傳來陳妃要領養皇子的消息,十一歲的奚恆冷靜得不像話。他出去了幾天,再回來就是陳妃的孩子。
至此,他一爭再爭,最終爭得了這九五之尊之位。
5
距離出宮已經過去了三日。
我麻木地坐在鞦韆上,看著四四方方的天地。
忽而一個懷抱攏住了我,鼻尖泛起熟悉的龍涎香。
「阿姐,在看什麼?」
奚恆親昵地蹭了蹭我,那一瞬間,我泛起了雞皮疙瘩。
起身掙開他,我跪了下來。
「奴婢參見陛下。」
奚恆有些無奈地想要拉起我。
「阿姐,你這是做什麼呢,朕不是早就免了你的跪拜之禮嗎。」
「況且,你知道朕的心意,這不是戳朕的心嘛。」
他拉了我一下,沒拉動,神色有些不豫,但到底沒說什麼。
良久,他也蹲了下來抱住我。
「阿姐,朕知道你氣朕,可是朕只有你了。」
「朕不會委屈你的,先封妃,再封后。」
「以後朕的阿姐就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了。」
「誰都不能欺負阿姐。」
「阿姐,你說好不好?」
我聽完,並不覺得榮幸。
我討厭皇宮,討厭這該死的階級社會。
我記得濺在我臉上的血,記得荷塘里的屍體,記得宮裡的娘娘隨意的一句話便斷了一個人的生命。
我害怕,我想逃。
擁有無上的權力又如何,再過十年,我會不會是談笑間就取人性命的劊子手。
我惶恐極了。
沒有聽到答覆,奚恆鬆開了我,手指碾過我的嘴唇。
「阿姐在想什麼?」
他的語氣冷極了。
「我……咳咳咳」
我還未說話,奚恆便扼住了我的喉嚨。
小左見狀,幾步上前就想拉開,最後還是跪了下來求奚恆息怒。
「息怒!」
「朕怎麼息怒!」
「阿姐,你為何總是想出宮!」
「你想找誰,那個侍衛嗎!」
他忽地將我拉近,語氣森然:
「你去問問他,皇帝睡過的女人,他還敢睡嗎!」
求生的意志讓我情急之下扇了他一巴掌。
啪
四下俱靜。
奚恆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緊接著是暴怒:「你打我!」
「你居然為了他打我!」
他站起身,踹了梅樹一腳。
「朕知道,朕一直知道。」
「當初你想偷偷出宮,就是去找他的是不是!」
「還和我說什麼人人平等,你不就是怕朕看不起他!」
「要不是朕自己喝了那碗毒湯,你就走了不管朕了是不是!」
我捂著喉嚨,看向發怒的帝王,不可置信道:「你是……故意喝的那碗毒湯?」
五年前,先帝大壽,特地放一批宮女出宮。
陳妃不喜歡我,有我在,奚恆不親近她送來的人。
所以當她問我要不要出宮時,猶豫片刻後,我同意了。
奚恆現在有人護著,並不需要我。
但我出宮這件事,卻不能讓他知道。
那一段時間我和一個侍衛走得近一些,是為了托他替我在宮外找個活計。
如今,倒被看做是私相授受。
我看著奚恆僵住的臉,啞聲道:「當年,我離宮門也只有三天前那麼近,卻聽到你中毒昏迷的消息。」
「然後……我撕掉了自己的放行書。」
我捂著臉,不讓眼淚掉下來。
奚恆想伸手抱我,卻被我推開。
「陛下,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放我走好不好?」
「我不做皇后,我也不做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我就……我就只想做宋歡。」
我滿臉哀切地求他,希望他可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過我。
奚恆看著我,然後,他笑了。
「不愧是能說得出人人平等的阿姐啊。」
「天底下那麼多女人想要的位置,阿姐卻不屑一顧。」
「阿姐想出宮,不想做皇后是嗎?」
「朕給阿姐兩個選擇。」
「要麼,你留下來。」
「要麼,朕賜婚你給小左,允你旬假出宮。」
「阿姐,你怎麼選?」
話音一落,我和小左皆是滿臉震驚地看著他。
奚恆冷笑道:「阿姐,選啊!」
我顫抖著嘴唇,低頭叩首。
「奴婢謝陛下賜婚。」
砰
那顆倒霉的梅樹斷了。
「你別後悔!」
我癱坐在地上,看著發怒的奚恆遠去。
小左踱步過來扶我。
我握著他的手,苦笑道:「委屈你了。」
小左搖了搖頭:「不委屈的。」
6
婚期在一個月後。
我被鎖在殿里,奚恆每天派人來問我後不後悔。
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
直到婚期那天,小左穿著紅色的外袍,背著我一步一步離開。
奚恆不允許大辦,也不允許任何人觀禮。
宮裡最受寵的宋姑姑,最後連一場婚禮都不配擁有。
跨出宮門的那一刻,我哭出了聲,是喜極而泣。
小左聽著我的哭聲,艱澀道:「委屈你了。」
我在他背後搖了搖頭:「不委屈的,只要能出來,就是不委屈的。」
小左沒說什麼,只是沉默地背著我走,直到在一座大宅院前停了下來。
我看著堪比現代小別墅的宅院,沉默了一下。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小左好像發了大財。
我的沉默讓小左有些不安。
他緊張地抓了抓衣角:「時間倉促,我……我以後一定會買一個大一些的宅院。」
我笑出了聲:「你有多少人要住啊,還買大房子。」
大概許久未見我笑,小左也抿出一個酒窩。
「嗯,就我們兩個住。」
推門而入,發現裡面有兩桌酒席。
是小左的同僚。
「恭喜千歲,賀喜千歲。」
「千歲新婚吉祥。」
「祝千歲和夫人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
聽到他們的恭賀,我才意識到,小左好像真的混得不錯。
剛剛在外面抿出酒窩的人此刻冷著臉,略帶矜持地頷首示意。
小左的同僚雖說是太監,卻也熱情,拉著我就一起吃席。
中間說了很多趣事,逗得我一直笑。
直到晚霞遮過半邊天,他們才起身告辭。
我累極了,靠在床頭支頤小憩。
忽而有人卸下我的釵環,褪去我的鞋襪。
是小左。
他蹲在地上,旁邊是打好的熱水。
小心地將我的裙擺撩起,然後再放入水中細細清洗。
「姑姑,水燙嗎?」
也許是今天實在高興,我也多了幾分逗弄人的心思。
「還叫姑姑?」
燈光下,小左白俊的臉泛著紅。
我剛想笑他,腳就被抬了起來,放在他的膝上,用布巾擦拭。
「好了,夫人。」
小左抬起頭,笑著看我。
小左長得不醜,冷著臉時有生人勿擾的感覺,一笑,就像鄰家弟弟。
而且,我總覺得他笑起來特別像一個人。
正想著,小左忽然向我貼近。
我嚇得後退半步,卻見小左只是拿過我身後的枕頭。
見我防備的姿態,小左眉毛微微一挑,似乎在笑我的狐假虎威。
「夫人,我拿個枕頭,今夜,我去外面的榻上睡。」
我尷尬得紅了臉,不肯示弱道:「這床這樣大,睡兩個人足矣,當初冷宮的床那樣小,都能睡下三個人的。」
話音一落,我倆不約而同想到了什麼,氣氛沉默了下來。
扣扣
「千歲,您睡了嗎?」
「陛下急召您入宮。」
奚朝官員均有三天婚假。
奚恆此舉,我們都心知肚明。
「知道了。」
說完,小左抱來一床厚被。
「你身體不好,晚上多蓋一些。」
「莫要著涼。」
「我去去就回。」
我點頭應是。
當晚,小左沒有回來。
此後三天婚假,他也沒有出過宮。
直到三天後,我回宮,遇到了跟在奚恆後面的小左。
7
小左的臉色有些蒼白,見我看向他,他搖搖頭,示意自己無礙。
奚恆見狀,冷嗤一聲。
我跪在地上行禮,正準備起身,卻聽到洛瑤的聲音。
「哎呦,這不是宋姑姑嗎?」
「聽說宋姑姑新婚燕爾,真是恭喜了。」
恭喜嗎?
本來以為能夠登上後位,最後卻嫁給一個太監,不知道多少人在看笑話。
我平靜道:「多謝娘娘。」
本以為就此打住,洛瑤卻不依不饒。
她依偎在奚恆的懷裡,撒嬌道:
「陛下,說起來,我和您的良緣還是多虧了宋姑姑呢。」
「要不然,哪裡有臣妾的今日。」
此話一落,我的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洛瑤是怎麼上位的,我和奚恆心知肚明。
可恨我知道真相後一直被鎖在宮裡,沒有時間和她說清楚。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洛瑤對我的敵意這樣大。
這後宮真是,每個人都人不可貌相。
奚恆撩著洛瑤的髮絲,懶洋洋道:「是啊,真是,多虧了她!」
語氣不咸不淡,但是我知道,他現在處於發怒的邊緣。
那晚我欺騙他的事,終究是在他心裡扎了一根刺。
我雖然不後悔,但為免引火燒身,還是選擇急忙行禮離開。
剛有動作,洛瑤驚呼聲響起:
「哎呦,我的帕子。」
「陛下,您看,臣妾的帕子掉水裡了。」
洛瑤嬌聲道。
「帕子掉了讓人撿就是了,愛妃何必驚慌。」
說話的同時,奚恆的目光緊緊鎖住了我。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
「本宮聽說宋姑姑是南方人,想來水性極好。」
「不知道宋姑姑願不願意效勞?」
洛瑤看向我,眼中有妒意和惡意。
奚恆也盯著我,語氣森然:
「愛妃不必擔憂,為主子效勞,本就是奴才該做的事情。」
「宋歡,你說是嗎?」
我還未回答,小左先一步跪了下來:「承蒙主子不棄,奴才水性也極好,讓奴才去給洛娘娘撿帕子吧。」
說話的同時,他摘下帽子,準備褪去鞋襪。
「慢著。」
奚恆盯著我,冷聲道:「宮妃的帕子豈能讓外人觸碰。」
「有的人既然選擇了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本分。」
「可別仗著寵愛,就不知天高地厚。」
「陛下,奴才……」
小左還想說什麼,在看到我的眼神後停了下來。
我看著高高在上的帝王,突然想起了很多瞬間,最後是他登基那天,他拉著我的手說:「阿姐,我不會再讓任何人給你委屈受了。」
說這話時,他的眼睛真摯又明亮。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我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奴婢遵旨。」
褪下鞋襪,向池塘一步一步走去。
春寒料峭,湖水冷得刺骨。
就在我觸摸到帕子的那一刻,一個果子打了過來,手帕又飄遠了。
「哎呀,宋姑姑,不好意思啊,我本來是想幫幫你的。」
「你不會怪我吧?」
洛瑤笑著回答。
旁邊的奚恆就這樣看著我,他的目光很是漠然,還帶著一絲譏諷。
好似在說: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我別過頭,繼續向帕子走去。
在握到帕子的那一刻,還未來得及欣喜,一陣腹痛閃過,竟讓我一下摔倒在地。
漫天的湖水湧進口鼻。
「救……救命。」
岸上的奚恆在看見我沒入水中的那一刻就已經慌了神色。
「來人!去救……」
「哎呀,不是說宋姑姑的水性很好嗎?不會現在是在裝可憐吧。」
話音一落,奚恆的神色又冷了下來。
在他收回命令的瞬息,小左跳了下來。
小左沒說錯,他水性確實不錯。
也不知道他一個北方人哪來那麼好的水性。
我被他連拉帶拽地扯上了岸。
到了岸上,我又冷又疼。
「誒,我就說嘛。」
「宋姑姑通水性,必定不會有事的。」
「還連累左公公一起跳下去。」
「真真是伉儷情深……」
洛瑤還在說什麼我卻已經聽不清了,額頭上冷汗直流。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可能只有一瞬間,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