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戲完整後續

「不信？」

我掏出手機，旁若無人地打起電話。

「喂，老闆，我這個資方代表什麼時候進場？」

老闆幾乎秒回，生怕我反悔。

「隨時，看你心情。」

掛了電話，我向陸驍挑挑眉。

「還不走？」

「怎麼，想臨時巴結巴結我這個資方代表嗎？倒也不是不行，只不過你那套，嘖……我膩了。」

強烈的屈辱感讓陸驍緊繃著下頜。

他能舔導演，能舔製片，能舔編劇……

但讓他舔曾仰仗他的女朋友，他寧願死。

「砰」地一聲。

門被狼狽逃走的陸驍狠狠摔上。

我將餐桌上的蛋糕掃進垃圾桶。

任由身體癱進沙發里，抬手捂住眼睛，嘆了口氣，後知後覺地後悔。

現在再跟老闆說剛才是開玩笑的，會不會被開了？

進場那天。

劇組給我辦了個歡迎儀式。

我頭一次切身體驗到陸驍為之迷戀瘋狂的眾星捧月是什麼感覺。

沒有他形容的飄飄然。

只覺得虛偽、不踏實。

我寧願踩在地上，也不想踩在雲上，承擔隨時會摔下來的高風險。

導演嫌陸驍沒眼色，推了他一把。

「愣著幹嘛，去資方代表面前表現表現，省著以後人家找咱們開支麻煩。」

罕見地，陸驍像沒聽見一樣，一動不動緊抿著唇。

倒是男二見狀湊了過來。

大有你不上正好讓我露露臉的架勢。

「蘇小姐，您真年輕，是我見過最漂亮的資方，早知道資方代表這麼漂亮，我不要片酬也得來啊。」

「我叫邵明，以後還望蘇小姐多多關照，要是資方公司有什麼新項目，還請蘇小姐想著我點，多給我點跟你一起共事的機會。」

9

眼前說盡漂亮話獻媚的嘴臉，漸漸變成了陸驍的模樣。

讓我作嘔。

強撐著職業素養，淡笑著敷衍幾句後，跟著工作人員去了為我單獨準備的工作間。

門外，是導演數落陸驍的聲音。

「什麼玩意啊你，沒有腕兒的心態，倒先長出了腕兒的姿態。」

又和顏悅色地誇了男二邵明兩句。

「小伙子不錯，有潛力，以後多合作啊。」

我垂眸。

說不上是痛快，亦或可悲。

公司的擔心並不多餘。

短短几日，劇組屢屢出現超支預警。

我公事公辦，將數據和意見同步給公司財務。

公司開了幾次會討論。

決定遵照合約嚴格按進度撥款。

這可讓劇組犯了難。

進度拖沓，資金要斷了。

導演不敢把氣撒在我頭上。

卻看出我對陸驍和對別人不一樣，厭煩到退避三舍。

每天罵陸驍罵得風生水起。

「又 NG！TMD 設備租金一天多少錢你知道嗎？」

「男主你演得是盲人嗎？情緒啊懂不懂。」

「TM 的你自己得罪資方，全劇組跟著你吃鍋烙！」

高壓下，整個劇組籠罩著陰霾。

我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陸驍走了進來。

「蘇沫，你變了。」

「沒想到有一天你也會做以權謀私這種可恥的事。」

我眼皮未抬，頭也不回。

「出去。」

漠視的態度刺激到了陸驍。

他疾步走過來，扳過我的椅子，強行與我對視。

「你不就是想報復我？想讓我低頭舔你，才故意用撥款卡劇組嗎？」

「可以，你贏了，不就是舔你嗎，又不是沒舔過。」

陸驍雙膝跪在地上，雙手撐在我腿兩邊的扶手上。

低下頭。

「啪！」

清脆的巴掌聲十分響亮。

陸驍的動作瞬間凝固。

他面頰現出紅紅的掌印，偏向一側。

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自嘲，語氣帶著自甘墮落。

「呵，你不是第一個扇我耳光的資方。」

「扇爽了嗎？不夠的話，這邊再來。」

陸驍轉過腦袋，將另一側臉獻上。

「是不喜歡我在辦公室服務你？那換個地方？哪我都能配合，野外？洗手間？商 K——」

「咣！」

我屈膝，一腳踢開陸驍。

他狼狽地仰面倒在地上。

「陸驍，別以為自己是個爛人，別人就都一樣爛。」

「是我甩的你，我有什麼好報復你的，又怎麼可能因為你影響我的工作。」

「撥款的事，我公事公辦問心無愧。」

「你與其琢磨旁門左道的路子，不如好好鑽研鑽研自己的戲，和你的人一樣，爛透了。」

陸驍無功而返。

又被導演一通埋怨辱罵。

他麻木地陪著笑臉，像個傀儡，毫無生氣。

為了趕進度節約開支。

劇組連夜拍大戲。

有人來探班。

是沈伊檸。

她跑到陸驍身邊，親昵地挽著陸驍胳膊。

「就猜到你在忙，連我微信都沒回，哼。」

陸驍麻木的臉上浮現出厭煩，抽回了自己的胳膊，態度冷淡。

「你怎麼來了？」

10

「我想你了呀。」

陸驍輕笑了一聲，像聽見了什麼笑話般。

「我們的戲不是演完了嗎？」

沈伊檸一愣，發起脾氣。

「陸驍你什麼意思？你跟我之間就只是演戲？戲完了咱倆就完了？」

陸驍撇撇嘴，不置可否。

「不然呢？難道還能是真的？」

「沈伊檸，我沒那麼傻，怎麼可能找圈裡的女人當女朋友呢。」

「你怎麼爬上來的，圈外不知道，圈裡可從來不是秘密。」

沈伊檸怎麼也沒想到，陸驍說翻臉就翻臉。

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

她滿臉通紅下不來台，咬唇環顧四周時，一眼看見人群後跟劇組對帳的我。

「是你？」

沈伊檸徑直向我走來。

恍然大悟般哼了一聲，直直站在我面前。

對帳的人迷茫地問：

「蘇小姐你們認識？」

沈伊檸搶先開口：

「什麼蘇小姐，就一個打雜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陸驍前女友，早在進組時我就看見你們的小動作了。」

「你可真是個跟屁蟲啊，又跟來這個劇組了？這次是發盒飯的？還是打光的？」

「我說陸驍怎麼翻臉了，原來你這個賤人搞的鬼。」

「你也不撒潑尿照照自己，要身份沒身份，要姿色沒姿色，你有什麼資格霸占著陸驍。」

全劇組鴉雀無聲。

導演匆匆跑來，粗喘著氣。

「哪來的傻 B，怎麼跟我們資方說話的？」

「安保人員呢？什麼貓啊狗啊都放進來，工資不想要了是不是？」

「陸驍，又是你招惹的麻煩。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怎麼定了你這麼個幹啥啥不行，闖禍第一名的廢物。」

沈伊檸的嘴突然停住，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她錯愕地看嚮導演，眼神凝固了幾秒，一時沒反應過來。

直到導演認出她，掏出手機。

「是你啊，我知道你是哪個公司的，敢得罪我的資方，我現在就給你老闆打電話。」

沈伊檸這才慌了。

哆嗦著道歉。

「導演，我錯了，您別告訴我們公司。我……我今天是偷著跑出來的，要是公司知道，肯定饒不了我。」

沈伊檸那部戲熱度已經過了。

又接連出了耍大牌、賣粉絲送的禮物等下頭行為。

本就處於要被雪藏的邊緣。

這也是陸驍毫無忌憚跟她切斷的根本原因。

導演見她哭得可憐。

又被沈伊檸一雙小手拉著搖晃撒嬌哀求。

眼神沉了沉，輕咳了一聲。

「跟我道歉沒用，得讓我們資方消氣了才算。」

沈伊檸轉頭看向我，一臉為難，不甘心地繼續搖晃導演。

「她、她真的是資方嗎？我記得……」

「打住，我不管什麼以前, 我就看現在。蘇小姐就是我的資方，是我要服務好的甲方。」

「沈伊檸，你入行不短了。咱們這一行, 身份天旋地轉最常見不過了，你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還怎麼混下去啊。」

11

沈伊檸徹底沒轍了。

她擠出笑臉，小聲囁嚅。

「蘇小姐，對……不起, 剛才是我嘴臭, 我給您道歉, 您比我年長, 別跟我這個小孩兒一般見識。」

我掀了掀眼皮, 沒做聲。

導演不滿地瞥了沈伊檸一眼，警告意味十足，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沈伊檸嚇得一哆嗦。

再也顧不上什麼面子與自尊。

抬起巴掌, 扇向自己。

「蘇小姐,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自罰掌嘴, 您消消氣。」

「啪！」

「啪！」

「啪！」

導演這才滿意地笑笑, 訕笑著問我。

「蘇小姐，您看……」

我淡淡看了二人一眼。

轉身走了。

沈伊檸又扇了自己多久，我不知道。

只聽說當晚她留在了導演房間，討論劇本。

爭取來了一個新加的角色。

了解我油鹽不進後, 劇組支出再不敢越雷池。

緊趕慢趕總算拍完。

播出效果不錯。

我的老闆掙了不少。

我也因秉公處事的態度, 更得老闆信任。

成了老闆每每投資時固定派出的資方代表。

辦公室里。

老闆二選一，為難得緊，徵求我意見。

「一部吧, 是話題度和流量都很高的陸驍主演, 粉絲收視率有基礎保證。」

「一部吧，是童星出道, 沉寂了幾年鑽研演技的實力派主演，質量有保證。」

「投哪部呢？真是頭大。」

問到我了，我沒有扭捏和含糊。

直接說出我個人的看法。

「我傾向於質量那部。」

老闆咬咬牙，拍了板。

幾個月後，老闆興奮地衝到片場，找到我。

「哈哈哈哈哈, 蘇沫，幸好我沒投陸驍那部。」

我茫然, 一臉疑惑。

「陸驍塌房了, 他同時跟圈裡幾個【大姐大】秘戀, 還和搭戲的女演員劇組夫妻, 被其中一個大姐發現了，這個大姐是真大佬啊，錘得陸驍算是再也沒有翻身之地了。」

「對了，順帶著還錘出來了跟陸驍有關的幾個女星黑歷史。有個叫沈伊檸的, 總半夜和導演討論劇本，現在也被徹底封殺了。」

「誒？你怎麼不笑啊蘇沫？」

我重新打開手裡的文件，手指翻飛。

「因為……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