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姜禾就是我。
三年前,爺爺找人替我算了一卦,說我近些年走霉運,改名可以辟邪。
於是,爺爺給我重新取了個名字,叫姜禾。
6
我知道這次回來,難免會和秦拓碰面。
但我沒想到,這麼快就遇見了他。
試婚紗那天,周律臨時有急事,要晚些到。
我到婚紗店時,秦拓就坐在貴賓區。
四目相對,我禮貌地點頭示意,便隨著店員去了化妝間。
等化妝師的間隙,秦拓走進來,反鎖了門。
等我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走到我的身後。
梳妝檯的鏡子照出秦拓俊朗的面容。
「為什麼要拉黑我?」
語氣熟稔,像是從未分開過一樣。
其實最先拉黑刪除的人是他。
三年前離港那天,他便把我微信刪除,手機號拉黑。
我是怎麼知道的呢?
我根本就不知道。
是梁晉安不小心說漏了嘴。
三年前梁晉安幫秦拓傳過話,問我要一張他的照片。
我說我發給秦拓。
梁晉安卻說:「你發不過去,還是發給我吧。」
我怔住。
沒人知道,我和秦拓之間有個不成文的規定——
即使是吵架分手,也不能刪除拉黑對方。
這是第一次。
而且是秦拓先打破的規則。
那天把照片發給梁晉安之後,我打開相冊,將和秦拓有關的所有照片資料都刪了。
同時也刪除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繫方式。
而如今,始作俑者卻來質問我。
我戒備地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
「秦拓,我們已經分手了。況且大家都要結婚了,以後沒必要再聯繫。」
他緩緩勾起嘴角,意味深長。
「這裡沒有外人,你不用裝了。」
我皺眉:「我裝什麼?」
「你說你要結婚,不就是為了刺激我,讓我回來找你?」
說實話,我沒想到都三年了,秦拓依然篤定我會回頭。
而我也終於明白,在那八年時間裡,我一次又一次無下限地包容他,才會給了他這樣有恃無恐的底氣。
「秦拓。」我說,「不管你怎麼想,這次回來我是為了辦婚禮,婚禮一結束我就走。」
「如果我做了什麼,讓你有求復合的錯覺,我道歉。」
秦拓沒說話。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我。
良久,他突然開口:「是因為我要聯姻嗎?」
「跟這個沒關係,秦拓,我要嫁人了……」
他打斷我的話,「okok,我知道了,你還在生氣。」
他自動忽略我的後半句話,放軟了語氣,「都三年了,還沒消氣呢?」
說著,他抬手想要像往常一樣摸我的頭。
我錯身避開了他的手,皺眉道:
「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說我這次回來是要和周律結婚,不是因為你。」
他的手就這麼僵在半空中。
眼神一點一點冷了下來,嗓音亦是沉冷無比:
「姜希,你如果想找個人來氣我,為什麼非要找周律?周家的門檻,你摸不到。」
和從前一樣,秦拓還是不信我。
那些偏見早已刻進他的骨子裡。
他認定我接觸不到周律,進不了周家。
不知怎地,我忽然就笑了。
「在你心裡,我就這麼不堪嗎?」
他眉心緊擰,「你在說什麼?」
頓了頓,他嘆了口氣,「好了,要是你想回來,那就回來吧。」
「回哪兒?回你的婚房嗎?你想讓我以什麼身份回去?」
他面色微沉,「姜希,我都讓步了,你還想怎樣?」
「我不需要。」
不想再和他做無謂地糾纏,我準備繞開他離開。
剛轉身,手腕驀地被拽住。
秦拓嗓音低沉:「如果你真的這麼想結婚,我可以娶你。」
我回頭,嘴角勾出嘲諷的弧度,「娶我?你不是從來都沒打算娶我嗎?」
他面色一白,「你……你聽誰說的?」
「你親口說的。」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天,我就在門口。」
秦拓的眼神從茫然到震驚,再到瞭然。
「所以你跟我分手,是因為聽到了這句話?」
「是!」
如果那天我沒有臨時起意回去給他慶祝生日,也許還被蒙在鼓裡。
直到現在還在苦苦地守著永遠都不會有結果的感情。
狹仄的空間裡,氣氛瞬間變得微妙。
男人的薄唇緊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
「為什麼不來問我?」他的嗓音艱澀。
「問不問,結果不都一樣嗎?」
他還想問什麼,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話。
是店員。
「姜小姐,需要幫忙嗎?」
「不用,我出來了。」
趁秦拓不備,我掙脫開手,大步走了出去。
卻在看到門外的人時,停住了腳步。
7
宋語穿著婚紗站在化妝間門口。
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聽了多少。
她和我打招呼:「希姐,好久不見。」
我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我可以跟你單獨聊一會兒嗎?」
「不了,我沒空。」我轉頭對店員說:「麻煩幫我換個化妝間吧。」
店員點頭:「請隨我來。」
「等一下。」
宋語提著裙擺走到我面前,「聽說你要結婚了,恭喜你啊。」
「謝謝。」
「我跟阿拓的訂婚宴在月底,你能來參加嗎?」
「如果能得到你的祝福,我想阿拓肯定會很開心。」
宋語長得小家碧玉,很文靜漂亮。
任誰看了都覺得她是個天真沒心思的女孩,而我只覺得她令人厭煩。
那次誣陷我之後,宋語並沒有跟我道歉,反而對秦拓說:
「都是我的錯,應該多找幾遍包包的,不然也不會把事情鬧成這樣。」
秦拓笑:「誰不知道你是個迷糊蛋,我們都習慣了。」
宋語轉頭又去跟梁晉安道歉:「抱歉,差點就毀了你的生日宴。」
他們談笑風生,但沒有一個人想起要跟我道歉。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他們全都圍在始作俑者的身邊安慰她。
「我們的訂婚宴你就別來了。」
秦拓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
我抬眸望去,就見秦拓大搖大擺地從化妝間走出來。
他出現的那一剎那,宋語臉色蒼白。
但她很快擠出一抹笑,撒嬌道:
更「阿拓,我剛找了你很久,沒想到你是來和希姐敘舊了。」
多她提著裙擺上前,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
免「是我考慮不周,忘了希姐也要準備自己的婚禮。」
費「那明天你有空嗎?我打算給阿拓慶祝生日,正好你也很久沒回來,趁機和老朋友們聚聚。」
內我搖頭,「明晚我有約了。」
容周律明晚要帶我見他的朋友。
請況且,即使我有空,也不會參加他們的聚會。
到但我沒想到,我們還是碰面了。
公8
種聚會的間隙,我去了一趟洗手間。
號回來時,正好碰到秦拓從隔壁包間出來。
胡視線對上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秦拓眼底一閃而過的嘲弄。
巴「不是說沒空?」
我指了指不遠處的包間,「我和周律一起來的。」
士秦拓笑了,「姜希,求復合就要有求復合的態度。你要是再這樣,我們就真的完了。」
我和秦拓分分合合幾年,每一次分手都是他提的。
但只要他願意低頭,我就會回到他身邊。
大概他以為我這一次也一樣。
可我只是面無表情地告訴他:
「我們之間,早就完了。」
我越過他,繼續往包間走。
卻在經過他們包間門口時,被人叫住。
「希姐,你真的來了呀!」
宋語驚喜地上前,拉著我進了包間。
「大家快看看誰來了。」
一時間,包間裡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原來是偷項鍊的賊啊。小語你不要靠近她,免得待會兒又丟東西。」
這話一出,包間的氣氛變得怪異起來。
大家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那一瞬間,我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孤立無援的宴會上。
不同的是,這一次梁晉安很快站出來斥責了他們。
「沒完了是吧?當年那條項鍊最後在宋語包里找到,跟姜希又有什麼關係?」
帶頭的那個女生撇撇嘴,「開個玩笑而已啦,這麼認真做什麼。」
梁晉安:「開玩笑也要有個度!這件事不許再提,否則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那女生瞪我一眼,沒再說話。
我朝梁晉安投去感激的目光。
他淺笑著上前,「好久不見,這次回來待多久?」
「辦完婚禮就走。」
宋語驚訝出聲:「啊?可是希姐你不是要和周律結婚嗎?不留在港城生活?」
「嗯,我們打算去內地發展。」
話落,方才那個女生又笑了。
「說得跟真的一樣!要不是我收到了請柬,說不定真的相信你會嫁到周家了。」
「可請柬上寫的是姜禾呀!同樣都姓姜,可惜是姜禾,而不是你,姜希!」
梁晉安低喝出聲:「陳瑜!」
陳瑜翻了個白眼,「難道不是嗎?我又沒亂講!」
梁晉安沉著臉,卻沒再反駁。
宋語猶豫片刻,小聲說:
「陳瑜你別說了,說不定其中有什麼誤會呢,或者姜希姐的老公就叫周律,但不是我們知道的那個周律呢?」
陳瑜:「哪有那麼多巧合,那女人說她跟周律在一個教堂舉行婚禮呢,怕不是得了失心瘋吧?」
場面頓時變得尷尬。
就連剛才替我說話的梁晉安也沉默了。
我冷眼看著他們,「人只會相信自己認知內的真相,你理解不了外面的世界,這很正常。」
陳瑜拍案而起,「你說什麼呢!我看你是想嫁豪門想瘋了,竟然痴心妄想嫁入周家。秦拓都不願意娶你,周律會娶你?」
「切,你以為你是天仙呀!」
「夠了!」
一直沒說話的秦拓突然開口。
「陳瑜,差不多就得了。」他看向我,「我送你回去,走吧。」
即使秦拓不說,我也不會多留。
但這口氣實在是咽不下去。
我幾步走到陳瑜面前,「是啊,我就是天仙,周律馬上要和我結婚了,你又能拿我怎麼樣呢?」
「你……」
陳瑜氣得臉色鐵青,「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
她的手剛伸過來,還沒挨到我,就被我鉗制在半空。
我反手甩了她兩巴掌,冷聲道:「上次冤枉我,就你叫得最歡,想扇你很久了。」
陳瑜難以置信地捂著臉,「你打我?」
9
包間裡鴉雀無聲,一個個盯著我,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
也是。
來港這麼多年,我從不跟秦拓的朋友紅臉。
即使遇到再大的委屈,也只會忍氣吞聲,把委屈吞進肚子裡。
但那些都是在我愛秦拓的前提下。
既然都不愛了,那又何必在他們身上浪費功夫?
我鬆開她,轉頭就走。
「站住!」
陳瑜大步走到我面前,攔住我的去路。
「打了人你想這樣就走了?」
「不然?」
「你今天要是不給我打回去,休想走出這個門!」
陳瑜大有一種不報仇不罷休的架勢。
我也不怕她,慢條斯理地擼起袖子,「那就來吧,先說好了,死傷自負。」
我大學時候就是跆拳道黑帶,還練過幾年散打。
一直沒有用武之地,沒想到今天用上了。
眼看著陳瑜就要跟我拚命,秦拓再次開口:
「夠了!這件事到此為止。」
說罷,他拽著我往外走。
走出包間,我甩開他的手。
「秦拓,你真讓人噁心。」
倘若他是真心想幫我解圍,就會在陳瑜第一次開口時就出面維護我。
可是他沒有。
他只是怕我這個前女友給他惹麻煩。
僅此而已。
我轉身就走,停在周律所在的包間門口。
正要推門,手腕驀地被人握住。
秦拓的面容森冷:「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麼?」
「你非要鬧到人盡皆知嗎?讓人知道你嫁給我不成,異想天開地想要嫁進周家?」
「姜希,你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這一刻的秦拓讓我感到陌生無比。
我們 16 歲相識。
18
歲在一起。
22
歲,他在畢業典禮上向爺爺下跪,保證會一輩子對我好。
26
歲我們分手,他轉頭接受了家裡的聯姻安排。
作為他八年的正牌女友,卻從未真正被他放在心上。
如今各自婚嫁,他依然不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