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理所應當地認為阮棠比我更好。
「哎呀媽媽你也太笨了,棠棠姐姐算這個可快了。」
「媽媽,我不想和你去遊樂園。我明天要和棠棠姐姐去水族館的。」
「棠棠姐姐說爸爸今晚要帶她去一家西餐廳,所以先把我送回來了。她還讓我轉告你,晚上不用等爸爸回家。」
我只能不厭其煩地教導他:「沈嘉序,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然後被他簡短的幾句話噎住:
「可是爸爸就是這樣對你的啊。」
「他也不喜歡你,更喜歡棠棠姐姐。不是嗎?」
7.
姜萊說西藏的南迦巴瓦峰有種「直破蒼穹」的豁然。
我們當即買了第二天的機票。
我和姜萊在神秘壯美的最美雪峰下止不住地流淚。
拿出手機想和姜萊自拍留念。
拍照鍵按下的瞬間,螢幕上方彈出了沈嘉序的視頻請求。
「接吧,畢竟是你兒子。」
對啊,沈嘉序終歸只是個孩子。
我聽著姜萊的話,幾乎是立刻點擊了接通鍵。
視頻里出現了沈嘉序稚嫩的臉。
背景昏暗,隱隱約約有曖昧聲響。
沈嘉序用著極其輕的語調。
「媽媽,棠棠姐姐說,下次她和爸爸打架的話,要給你看看。」
我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沈嘉序已經把鏡頭翻轉了過去。
迎接我的,卻是讓我全身血液霎時凝固的畫面。
我愣在那兒,整個人如同冰封一般。
姜萊見我不動,探著身子湊過來。
卻猛地面色一變。
她一把搶過我的手機,慌亂的按著刪除。
8.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自己是怎麼回到住處的。
只是腦海里不斷循環著那個畫面。
是什麼樣的畫面呢。
沈硯修似乎喝醉了,仰頭躺在沙發上。
而阮棠坐在他懷中,捧著他的臉吻了下去。
漸漸地,沈硯修也主動起來。
其實無非是他們接吻的場景,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反應會那麼大。
當時腦海里閃過的第一想法是——
果然如此。
在我們過去長達八年的婚姻里,顧宴冷漠,疏離。
仿佛我們只是旅館相遇的過客,短暫的住在同一屋檐下。
而他對阮棠,更多的則是體貼、溫柔。
他不遺餘力的對她好,就像是在補償另一個自己。
他會親手教阮棠練字,這是連沈嘉序都沒有的待遇。
看著阮棠的字越來越像他時,他總會露出欣慰的表情。
我曾試著剖析過沈硯修的心裡。
大概就是——他親手滋養的玫瑰,自然有他的影子。
我知道阮棠的心思。
但我一直都不知道沈硯修的想法。
在過去的五年里。
他對阮棠的好,是把她當成另一個自己傾盡全力的彌補。
還是把她當成紅色的玫瑰,靜候花開。
直到看到視頻的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
當成孩子這幾個字,真是他們最好的擋箭牌。
9.
那晚之後,我拉黑了關於沈硯修和沈嘉序的一切。
但我不知道沈硯修出於什麼心理。
不過一周,他給我打了很多次電話。
用的不同號碼。
拖泥帶水,讓人厭煩。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接,沉寂了幾秒。
就在我準備掛斷時,微啞的聲音傳了過來。
「溫黎。」他喊著我的名字,「你沒有回你爸媽家嗎?你出國了,和姜萊一起嗎?」
這近十年里,我和姜萊都以不同的方式困住了自己。
現在我們都在掙脫束縛,嘗試從心底打破那道枷鎖。
可沈硯修的一句話,卻讓我仿佛回到過去,無端窒息。
「沈硯修,你越界了。」
「我只是關心你。」
是這樣回我的。
因為這句話,我心裡有著說不出來的憤怒。
過去的八年里,沈硯修從未關心過我在哪兒,和誰在一起。
我們的日常最常見的是。
「今晚回家吃飯嗎?」
「鍋里熬著醒酒湯,應酬完了告訴我。」
「回來了嗎?還要不要再吃點東西。」
大多時候,沈硯修都像個活死人。
發出的消息,只有在他偶爾活的時候才會回復。
可現在,他告訴我,查我的行蹤是關心我。
他啞著嗓子,似乎不太舒服:「最近應酬多,喝酒比較頻繁,之前的養胃食譜是什麼樣的,陳嫂說一直是你在做。」
「還有沈嘉序馬上一年級,他們園裡組織家長會,以前是你去的,我需要提前準備什麼嗎?」
我憤怒至極。
強忍著怒火,竭力平復心情,一字一句的告訴他:
「沈硯修,我不是你的專屬保姆。」
「你要不要養胃,和我沒有關係,沈嘉序的監護權在你那,開不開家長會,也和我沒關係,我希望你能有成年人的邊界感。」
「溫黎,別這樣,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他有些難以啟齒,頓了頓才繼續。
「那段視頻是阮棠發的,我和她沒什麼,我喝多了,溫黎,對不起。」
沒有想到沈硯修會恬不知恥,主動提起這件事。
我試圖不讓自己歇斯底里的咆哮出來,克制著強調。
「沈硯修,我們離婚了。」
可是他說。
「手續還沒辦完,你還是我的妻子。」
「那就麻煩你要點臉,等辦完手續再去和你十八歲的情人糾纏。」
說完這句話,我徹底掛斷電話。
將他打過的所有號碼,全部拉黑。
對於這種情況,我不覺得沈硯修是在愧疚。
自然也不會認為他對我余情未了。
他只是在采劼玫瑰的那一刻,思想與道德短暫的無法自洽。
所以需要一句對不起,來讓自己的內心達到平衡。
或許還有一點。
大概我盡心照顧他們久了,他一時難以習慣。
9.
我和姜萊的旅途依舊沒能繼續下去。
因為財產分割問題,謝銘怎麼都不願意簽字。
他甚至覺得,姜萊這麼決絕的離婚,肯定是因為在外面有人。
他想抓住姜萊的把柄,來分得更多的財產。
於是,他選擇了非常無賴的一招——
拖。
除此之外,他深諳如何摧毀一個女人的名聲——
造謠。
每見到一個朋友、親戚,他都會倒打一耙,指責姜萊是個狠心絕情的女人。
說辭無非是,這麼多年沒為陳家生下一兒半女,是在搞婚外戀,外頭有個私生子。
我們的這趟旅行,也被冠上了偷情二字。
結合姜萊和謝銘確實沒有孩子,這麼多天沒出來反駁過一句,他的話可信度便又強了幾分。
一時間,關於姜萊的各種流言和八卦,傳遍了她的生活圈。
就連姜萊的母親,都明里暗裡在詢問她怎麼回事。
快被唾沫星子淹死時,姜萊選擇回國面對。
「我們沒有孩子,是他自己想要丁克。」
「在一起七年,我想好聚好散,沒想到他能做到這麼沒下限。」
「那就沒必留什麼臉面了,他都不怕丟人,我怕什麼。」
姜萊說話的語氣很坦然,仿佛已經完成了自我救贖的征途。
不會再為沉沒了的人和事,而感到難過。
和我分開前,她說:「既然謝銘想玩髒的,我自然要奉陪到底。」
10.
回去之後,我決定重新找回自己。
從那首沒唱完的歌,那場沒有完成的比賽開始。
從養一隻小貓開始。
嫁給沈硯修之前,我其實是個挺顯眼包的性子。
喜歡站在舞台上,喜歡隨心所欲的唱歌。
只是後來忙著反抗。
再後來忙著圍繞那對父子,忙著和阮棠暗暗較勁。
早沒了喜歡的自由。
我養的是一隻金漸層,給她起名咕嚕。
因為她每天最愛做的事,就是跑到我懷裡,呼嚕呼嚕的踩奶。
然後四腳朝天扭啊扭,想讓我使勁擼她。
養了咕嚕後,我忽然想起以前聽過的一句話。
「養了貓後,才發現自己未曾被真正愛過。」
或許有些矯情。
但我似乎真的從中窺見了曾經的影子。
我感謝小貓全身心的信賴我,也允許她做自己。
她不必因為打碎一個杯子而擔心挨打。
我也不用改變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妥協付出。
我們相處的很融洽。
我想,這才是一段健康的愛與被愛。
11.
沒想過還會再見到沈硯修。
還是在我的新家門口。
他帶著沈嘉序,整個人看起來很疲憊。
「小語,最近還好嗎?」
我站在門口,沒有要請他們進去的意思,冷漠回答。
「很好,如果你們不來打擾,會更好。」
沈硯修薄唇繃的平直:「我們能好好談談嗎?」
「那件事我可以解釋,學禮也很想媽媽。」
沈嘉序越過我,盯著屋內翻肚皮的咕嚕,眼底藏著敵意。
聽到沈硯修的話,他拉住我的衣角。
「媽媽,棠棠姐姐去讀大學了,她以後不會再來咱們家,你跟我和爸爸回去好不好。」
沈硯修目光打量在我身上:「小語,學禮還小,不能沒有媽媽,我和阮棠也不會再聯繫。」
看著這一唱一和的父子,我笑了。
我後退一步,強硬的從沈嘉序手中離開。
用冷漠的關門聲代替了我的回答。
門關上的那一瞬,我看到沈嘉序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大概在震驚,他和他爸爸給了我台階,我竟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