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譚家為大少爺譚野找了一個可以分擔痛覺的女人。
只要植入晶片,就可以把譚野身上的痛苦轉移到其他人身上,無論生理還是心理。
只是承受的人要承受兩倍疼痛,稍有不慎就會變成瘋癲。
可是我自願的。
那時候譚野剛出了車禍,不幸癱瘓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他的白月光遠走出國。
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打擊讓他痛不欲生,我就是這時候上門自薦的。
後來我成了他名義上的未婚妻,實際上的保姆。
在我的照顧下,譚野的腿好了,可白月光也回來了。
他的朋友勸我不要走,在努力一下,他們說譚野對我是有感情的。
我聽著譚野的侮辱,沒停下收拾的動作,不走難道還要留下來伺候白月光坐月子嗎?
1
這是譚野受傷的第十年。
前些日子,他的腿徹底好了,今天是他在醫院復建的最後一天。
他的兄弟們來看他,我很識趣的找個藉口出去了。
剛溜達沒一會,手機鬧鐘就響了,提醒我譚野該做復建了。
我嘆了口氣,只好回去做個惡人。
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譚野的兄弟們對他說:「告訴你個事,沈枝月回來了,這次回來就是來聯姻的。」
譚野看起來雲淡風輕,沒說話。
但是我的心,承受著來自譚野的痛。
他兄弟又接著說道:「你原來是喜歡沈枝月,可林琅也是你未婚妻,還照顧了你這麼多年。」
「其實我們都看得清,林琅對你很好,我估計你也不太捨得她。
還是早點說清楚的好,別到時候後悔。」
譚野還是面無表情,只是攥緊床單的手出賣了他:「你說的不錯,可林琅不過也就是我譚家買來的轉移疼痛的工具。」
他兄弟見狀,只是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想想。」
剛一開門,就碰見了站在門口的我。
他兄弟見到我微微一愣,也有點尷尬,點了個頭就走了。
空氣里瀰漫著一種沉默。
我站在門口,感受著微微抽痛的心,若無其事道:「少爺,該做復建了。」
譚野沒說話,過了一會才回道:「林琅,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拿了我譚家的錢,為我承受疼痛。可是,我也只是做復健的時候疼吧。
算起來你白吃白喝了這麼多年,就不要痴心妄想嫁給我了。」
他頓了頓接著道「有時間去把這個系統摘除了,別再拿這個拿捏我了。」
我忽略心口撕裂一般的疼痛,攥緊雙手,只是默不作聲的點點頭。
看見譚野微微皺了皺眉,又輕聲補了一句:「知道了少爺,我不會拿這個要挾你的。」
2
譚野是京市譚家的獨苗苗,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
家裡有權有勢,養的譚野是天不怕地不怕,驕傲又張揚。
更別說他長相還好,再配上他肆意洒脫的性格,不知迷倒了多少女生。
我與譚野是一個高中的,第一次見到他是在班級外的走廊上。
我抱著厚厚的一摞書慢吞吞的走著。
少年逆著陽光走來,走近了能看見陽光灑在他的眉眼處,柔和又張揚,像青春最美好的樣子。
之後我就偷偷留意他,知道了他有喜歡的女孩:沈枝月。
我從不敢靠近他。
他是如天之驕子一般的人物。
而我,就是一塊腳底泥。
媽媽被家暴的父親打跑了,只有六歲的我成了爸爸的新出氣筒。
十七歲之前每天都痛不欲生,回到家不是挨打躲藏。
是的,因為我和媽媽長得太像,爸爸看著我的眼光越來越複雜。
我次次抵抗卻也無濟於事,也想過一了百了算了。
那天,我的禽獸父親在學校旁的小巷子堵住了我。
他喝了酒,神志不清。
我絕望地盤算著玉石俱焚,卻也希望能有人來救救我。
譚野就是這時候出現的,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他。
譚野像天神一樣降臨,一腳踢開他,緊接著脫下自己的外套,遮住我醜陋的身體。
然後拉起我父親的衣領一拳又一拳。
那天,他給我叫了救護車又報了警。
警局知道他背後的勢力很快把那個禽獸關了進去。
我一直記著那一天,永遠。
後來聽說譚野出事之後,我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植入系統。
真疼啊,但是我不後悔。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走到譚野面前。
彼時我剛做完植入手術,譚野全身的痛感都轉移到了我身上。
我忍著全身似火烤,似針扎的疼痛,跟著譚野身邊的老管家緩步走到譚野的病床前,輕聲說:「譚少爺,我是林琅。」
譚野神色萎靡,沒什麼精神氣,只輕飄飄瞥了我一眼,開口道:「譚家花了多少錢買你?」
「一百萬。」老管家回道,
確實,譚家拿一百萬幫我打發了我那個禽獸爸爸。
「少爺您放心,林琅什麼都學會了,往後她就來照顧您。您身上也不會痛了,好好治療,一定會好的。」
我跟著點點頭。
譚野先是笑了一聲,忽而又暴怒了起來,拿起旁邊的水杯摔在地上,問道:「其他人呢?」
我知道他問的是誰,老管家也知道。
管家支支吾吾不肯回話。
譚野有一次暴怒:「她走了,是不是。」
譚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裡蹦出一股極大地悲傷,心口像是被剜了個大洞,血刺呼啦的疼著。
我知道這是屬於譚野的痛。
譚野看我們還是沒說話,就什麼都明白了。
他想把我們趕出去,可是他的腿動不了,只能胡亂揮手。
半晌,他停了下來。
我聽見了壓抑的哭聲。
我低著頭,沒敢看他的神情。
只是在他哭累了以後為他捻好被子,偷偷擦去了他臉上的淚痕。
往後的日子我盡心盡力的照顧他。
譚野恨我,也瞧不起我。
覺得我唯利是圖,是個用錢就能買來的哈巴狗。
他厭惡被我碰,看我一眼都覺得噁心。
一開始我只能等他累了或者睡著了偷偷給他按摩擦臉。被他發現還會大發雷霆。
後來還會故意把自己弄傷,看我痛的表情扭曲,他就會心情好一點。
他把這當了成一種發泄方式。
後來他發現無論怎樣對我我還是會像狗皮膏藥一樣趕不走之後,就開始肆無忌憚的使喚我。
我不記得被他冷嘲熱諷多少次,聽了多少難聽的話,承受了多少難以忍受的痛。
他說我拿了他家一百萬,就不許我再用譚家每月給的生活費。
每個月的開支都要我自己出。
也不許我白住他的地方,每個月要我交三千的住宿費,要是有一次沒交,就會把我連同我的東西一起丟到大街上。
大冬天必須用冷水給他洗衣服;要跪在地上親手用抹布擦地板;不許人幫我,什麼事都要我自己做完。
要是他知道有人幫我就會大發雷霆,想盡各種辦法讓我狠狠地痛苦。
我為了攢住宿費只好找零碎時間打工,可每月三千塊很難攢。
我的東西總是被丟出去,只好找便利店湊合一晚或者直接誰在譚野病房外。
久而久之我手上都是凍傷和裂口,身上也落下來很多毛病,不過耐痛力到是提高了不少。
其實我也很傷心,但是我想報恩,我想留在他身邊陪他慢慢好起來,所以我都包容。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脾氣又慢慢好了,會允許我給他擦拭身體,按摩疼痛的雙腿。
後來他問我是不是喜歡他,我點頭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對他到底是什麼感覺,但是我想應該是喜歡的吧,喜歡才能讓我這麼卑微。
他沒說話,只是笑了一聲。
後來就對我沒在那麼苛刻了。
我想,也許他也沒那麼討厭我了。
剛開始做復健的時候,譚野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崩潰的捶打自己本就受傷的腿,我就在一邊忍者疼,陪著他。
後來他慢慢好起來,從只能挪動一點點到能自己站起來再到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我都陪在他身邊。
我沒什麼想要的,也不是為了他家的錢。
我只是,不忍星光墜落。
3
譚野現在已經能自己去復建室了,他叫我不要跟著他。
我就默默地收拾著病房裡的東西。
譚野的兄弟們一開始也瞧不上我,覺得我拿了錢也不會用心。
後來看著我龜裂的手指和憔悴的面容,也嘆了一口氣。
正想著,病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來人是一個女生,二十七八歲。
一頭順滑利落的黑色齊耳短髮,面容精緻又帶點英氣。黑上衣黑褲子黑色靴子,外面又套了件黑色大衣。
利落又乾脆。
她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種別樣的味道:「譚野在這個病房嗎?」
我點點頭:「你找他嗎,他去復建室了,過會兒才回來。」
她也點點頭,繼而又露出一個笑,伸出手:「你好,林琅。我是沈枝月。」
我完全沒想到沈枝月是這樣的一個人。
明媚又張揚,很酷很帥。
是我永遠也成為不了的那種人。
沈枝月接著道:「我知道你和譚野的事。我今晚八點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完她就要走,我挽留:「你不等譚野回來嗎?」
沈枝月擺了擺手:「別提他,我是來找你的。」
我不知道沈枝月要幹什麼,但本能的覺得她沒惡意。
到了地方,她停下車,轉頭嚴肅的看著我:「我回來是要和譚野聯姻的。」
她頓了一下,觀察了一下我的反應,接著補充道:「譚野同意的。」
我緩慢地的眨了眨眼,良久嗯了一聲。
她見狀,也沒再說話,沉默開門下車。
我在後面默默地跟著她。
不一會,她說:「到了。」
她帶我到了一個包廂門外,我清晰的聽見裡面的音樂聲,玻璃杯清脆的碰撞聲,還有人交談的聲音。
「譚少,您是不是要和沈大小姐小姐聯姻了?」
我聽見了譚野帶著笑意的聲音「嗯,兩家都商量過了,不久就是訂婚宴。」
這是我從沒聽到過的,溫柔的,寵溺的語氣。
談話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