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醒的時候,故事已經接近尾聲。
團寵女主得到了包括我爸、我哥和我未婚夫在內的所有人的愛。
而我則奄奄一息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就在我即將陷入書中的昏迷結局前,病床前忽然多出一個人。
少年意氣風發,眉眼恣狂。
他居高臨下地、玩世不恭地看著我:「你是不是還忘了我?」
他說:「青梅竹馬永不背叛,李蘇葉,我帶你殺回去。」
1
我快要死了。
在李枝枝和我未婚夫秦致訂婚的當天,我出了車禍。
準確來說應該是前未婚夫。
畢竟三天以前,秦致就拉著李枝枝站在我面前說過了:
「蘇葉,愛情這種東西是不能勉強的,之前我的確有想過說服自己愛上你,可我真的做不到。」
李枝枝也淚水漣漣地看著我。
「蘇葉姐姐,對不起。」
她長得十分漂亮,是那種楚楚動人類型的女生,一張嘴說話,眼眶裡積蓄已久的淚珠就一顆一顆往下掉。
「李家收養了我這麼多年,我是應該心存感激,可我跟阿致是真心相愛的……我不能把他讓給你。」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心想這種事他們不該來找我哭。
李家和秦家是商業聯姻,想要解除婚約也該去找雙方的長輩。
可轉念一想,我爸和我哥肯定是無條件站在李枝枝那邊的。
不出所料,當天晚上他們兩人把事情一說,我哥李知衡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枝枝也是我們李家的千金,」李知衡笑著說,「李秦聯姻,誰嫁過去都一樣,訂婚宴也不用取消了,到時候枝枝直接過去就行。」
就這樣,在短短兩天內,我的未婚夫就變成了李枝枝的未婚夫。
她要在我精心挑選的日子裡,穿著我為自己設計的禮裙,一步步走向我曾經心愛的人。
他們甚至還要強迫我去現場觀禮。
不過沒這個機會了。
我眼前一片血色。
只能隱約聽見嘈雜急亂的人聲和救護車的嗡鳴聲。
這樣也好。
我疲憊地舒出一口氣,竟然有種解脫的感覺。
2
醫院裡,我的靈魂浮得很高,無聲地看著底下的醫護人員來來去去圍著病床上的我忙碌。
「病人外傷不重,但是求生意識十分薄弱,聯繫上她的家人了嗎?」
護士捧著我的手機,找到了緊急聯繫人里最上頭的一個。
她眼眸一亮:「快了快了,這是患者哥哥的電話。」
「您好,我——」
那頭甚至不等她把話說完,就冷笑出聲:「李蘇葉,你現在人在哪兒?」
「枝枝訂婚的日子,你非要鬧得大家都不開心嗎?你以為你耍脾氣不到場,就能讓枝枝難堪嗎?」
他語氣冰冷,聲音嘲諷:「秦致不喜歡你,你再怎麼折騰都沒用,我勸你……」
他話沒說完,拿手機的護士就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摁斷了通話。
醫生面色凝重:「病人的生命體徵不容樂觀。」
急診室內重新變得雜亂起來。
我飄在半空的靈魂卻覺得無比睏倦、沉重。
我反覆告訴自己:
你早就預料到了不是嗎?
你只是這本小說里用來襯托李枝枝的配角。
你身邊的人,生來就是會愛李枝枝的。
無論你做什麼,他們永遠只看得到李枝枝。
你明明都知道了,可你為什麼還要難過?
鋪天蓋地的質疑與詰難向我席捲而來。
就在我即將被裹挾進一片冗長的黑暗之際,一道清亮的聲音破空而來:「李蘇葉——」
護士將他攔在了病房外面,上下掃了他一圈:「你就是患者那個哥哥?」
少年怔了片刻,似乎明白了什麼,隨即破口大罵:「誰是她那個好賴不分的王八哥哥,你告訴她,程在河回來了,她要是睡不著,就站起來走兩步,我帶她殺回去。」
程、在、河?
我在混沌的腦海里搜尋了片刻,終於想起來這麼一個人。
可是他怎麼會回來的?
3
其實最一開始,我和李知衡的關係是很要好的。
可是李枝枝來了。
她那時還不姓李,具體姓什麼我記不太清了。
只記得十六歲的少女羸弱得像枝頭上顫顫的花骨朵。
她瑟縮在我爸身後,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我和李知衡。
我爸對我和李知衡賠著笑:「阿衡、蘇葉……這個是枝枝,爸爸老朋友的女兒。上個月她媽媽過勞去世了,她家裡沒有人照顧她,我把她接過來給你們做伴好不好?」
我還沒說什麼,李知衡就搶先一步冷嘲出聲:
「姓張的,你裝什麼,誰不知道我媽還沒死的時候,你就跟你那個初戀攪和到一起去了。」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枝枝,眉眼冷峭:「這個女的說是朋友遺孤,其實根本就是你和那個小三的私生女吧?」
枝枝的臉瞬間就白了。
我爸被戳中心事,嘴唇囁嚅了幾下,這才慢慢找回聲音。
「阿衡,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爸爸……」
李知衡掀了掀嘴角:「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清楚,上門女婿連軟飯都吃不明白,我是真看不起你。」
說完,他掃了臉色發白的少女一眼,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
我們不喜歡枝枝,但我們趕不走她。
因為我還沒成年,李知衡也才剛進集團不久,股份都暫托在我爸手中。
我們目前沒有反對的資本。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我爸徵求我們的意見,想給枝枝冠上李姓。
李知衡當即就摔了筷子。
「你別得寸進尺!你的私生女就讓她跟著你姓張,別來玷污我媽的姓!」
枝枝被暴怒的李知衡嚇得渾身發抖,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掉。
而李知衡冷眼看著她,眸中沒有一絲多餘的憐惜。
我確信,那時候的李知衡和我一樣,是真真切切排斥著這個陌生的枝枝的。
可我不知道的是,枝枝是一本團寵小說里的女主。
沒有人會永遠厭惡她。
包括李知衡。
4
這一年的我也是十六歲,比同齡的枝枝早一年入學。
在我爸忙著給她交擇校費,硬生生把分數不達標的她塞進我所在的高中的同時,我正在準備我的第一次省級數競。
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對數字要比常人敏感許多。
因此,走數競上大學的路子是我剛上高中時就敲定的。
但當時的我只是高二學生,學校里競賽的輔導資源更多地傾向高三的競賽生。
就連專門輔導我的老師也只是希望我在高二這一年的比賽提前適應環境,並不要求我一蹴而就地拿到 Top2 的錄取通知書。
高三的競賽才是我的主戰場。
畢竟以往的無數屆學生都是這麼做的。
但是我不願意。
因為早一年大學畢業,就意味著我能夠早一年進入集團內部核心。
於是在確認了比賽的時間以後,我就開始了雙線作戰。
我儘量在白天完成一個正常高中學生的學習任務。
晚上下課後,我就直奔自己的房間,利用短暫的時間進行競賽訓練。
我忙得像一隻連軸轉的陀螺,枝枝卻自由活泛得像一隻家雀。
她開始向李知衡散發她的善意,每晚十點雷打不動地去給他送熱好的牛奶。
李知衡一開始故意冷落她,無論她怎麼敲門都不回應。
但是枝枝實在太有恆心了。
李知衡不理她,她就一直敲,每天堅持敲半個小時。
連綿不斷的咚咚咚。
吵得我心煩意亂。
有一回李知衡被煩透了,把門一拉開,劈頭蓋臉地將牛奶奪過來一飲而盡。
「行了吧,我全喝完了,能不能請你以後不要再來煩我了?」
他說的話不好聽,但是枝枝卻愉悅地笑著。
我那時還沒有意識到,一次的心軟讓步,緊隨其後的還有無數次的打破原則。
枝枝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還站在另一邊的房門口。
她轉過身,小心地看著我:「蘇葉姐姐,我還忘了你……你也要喝牛奶嗎?今天我沒準備你的,明天再給你送來好不好?」
我抱臂看著她,平靜地說:「我不需要你的牛奶,我出來是想告訴你,以後敲門的聲音可以小一點,我近期在準備一個很重要的考試,希望你不要打擾到我。」
枝枝難堪地咬住了下唇,小聲地說:「知道了。」
李知衡站在旁邊,看了我們一眼,眼神微動,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說。
5
事實證明,枝枝的「知道了」是僅存於口頭的。
第二天晚上臨近十二點,她又跑來二樓。
不過不同的是,這一次她來敲的是我的房門。
我剛睡下不久,就被這陣持之以恆的咚咚聲驚醒。
我閉著眼忍耐了一會兒,敲門聲依舊沒停。
我摸過手機看了一眼。
十二點過六分。
要是再不安撫好枝枝的話,我今天晚上是別想睡個安穩覺了,明天的學習效率也會大打折扣。
我下床去開了門,就見到枝枝握著一杯牛奶站在門外。
「蘇葉姐姐……」她怯怯地叫我,「我來給你送牛奶,喝了的話能夠助眠。」
我:「……」
要是她不來吵我,我這會兒已經睡著了。
我儘量耐心跟她解釋:「我說過了,我並不需要你的牛奶,你以後也不用再給我送。而且我剛剛漱了口,這杯牛奶你自己喝吧。」
枝枝的眼眶立馬就紅了。
「可我都熱好了,你就喝一點吧。」
她伸手要遞給我,我下意識一擋,卻不料牛奶倒翻在她身上,將她手臂上的大片肌膚燙得通紅。
她發出一聲驚呼,把隔壁的李知衡驚了過來。
「你又在鬧什麼?」
他雖然是皺著眉呵斥枝枝,目光卻不自覺在我房間內逡巡起來。
他在找我房內常備的醫用箱。
我站在原地沒說話,看著李知衡拿來溫撫燙傷的軟膏給她往手臂上塗。
枝枝一邊垂淚一邊道謝。
6
那夜過後,枝枝依然沒放棄送牛奶的舉動。
在連續一周被她吵醒之後,我終於忍不住了。
我向我爸和李知衡提議,準備在校外租一間房子住。
李知衡神情複雜地看著我:「你就非得這樣嗎?」
我決然地點頭。
我不能斷定枝枝一定有什麼惡意,但這個競賽對我來說實在太重要了,任何一點閃失都不能有。
我很快辦好了租房的手續,從家裡搬了出去,開始全身心地投入競賽準備。
那段時間無疑是我人生中最快樂充實的日子。
沒有枝枝,也沒有集團里的瑣事,只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夥伴共同為同一個理想拼搏。
我跟秦致就是那時候認識的。
他跟我同年級,一起走數競又家世相當,對我家裡的事情自然知道一些。
那時的秦致是這樣對我說的:「李蘇葉,你成績好、能力強,有什麼好怕的,等這次競賽成績出來,你爸就會知道哪個女兒才能給他爭光了。」
少年秦致眼裡閃著光,目光堅定地看著我。
我能明顯感覺到,當時的秦致對我是很不一樣的。
否則我也不會在後來被問及聯姻意願時,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了。
好在競賽最終的結果並沒有辜負我長久以來的努力。
我成了我們那一屆唯一一個高二就入選省隊並且獲得國獎的人。
正當我亟於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李知衡時,卻發現有很多的事情,在我沒關注到的地方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我回到家的當天,是一個難得的晴天。
別墅內外擺了一場盛大的席面。
管家王叔看見我回來,立馬眉飛色舞地讓其他傭人進去告訴李知衡。
沒過多久,李知衡出來了。
我沒問他這次的宴會是擺給誰的,只卸下書包,把裡面的合同取給他看。
李知衡接過來翻了兩頁。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的情緒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愉悅。
他問我:「蘇葉,簽了這個合同,是不是就相當於你保送 Top2 了?」
我點了點頭。
「你今年就要去報到嗎?要不然再等一年吧,等明年高考後再去,畢竟你現在才高二,有很多高中的知識都不一定掌握好了……」
「不,我要去,」我打斷了李知衡的話,「哥哥,早一年大學畢業,就代表著我能早一年去集團裡面幫你。」
李知衡沉默了很久,最終扯出一個笑:「你要去就去吧,反正你這麼厲害,董事會那些人肯定早就盼著你快點畢業了。」
他把合同塞回我手裡:「只有一件事,你待會兒進去的時候別讓枝枝看見這個合同,她這次月考不理想,今天又是她冠姓的好日子,你別去掃她的興。」
我往裡走的腳步猛然一頓,不可置信地看向李知衡。
「你同意讓枝枝改姓李了?」
李知衡滿不在乎:「是啊,一個姓氏而已,她要姓就讓她姓算了,也免得外面的人看不起她。」
我那時沒說什麼,卻也隱約意識到,事情似乎朝著不可挽回的方向疾馳而去。
7
我沒想到自己還有再次甦醒的機會。
因為按照劇情發展,我這個欺負女主的惡毒女配的最終歸宿就是歸於混沌,再也不能去打擾男女主角幸福美滿的生活。
然而在一片郁沉的黑暗中,我總能聽到程在河用他那把欠欠的嗓音絮絮地念著什麼。
「從前有一個女人,她很想要一個小巧又可愛的孩子。
「於是她去請教女巫,女巫答應了實現她的願望,給了她一粒麥種,讓她種在花盆裡……
「羅德里戈,你這找的什麼故事,未免也太老土了,她都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我念這些她怎麼會醒過來?」
「我能找到的童話故事只有這些,你就算現在殺了我,我也編不出新的故事來……」被叫做羅德里戈的男人回道,「而且舊的未必就是不好的……你看,這個李小姐這不是醒了嗎?」
沒錯,就在程在河和這個羅德里戈的交談中,我毫無徵兆地睜開了眼睛。
程在河明顯不信他的話,回過身來想一探究竟。
卻不期與我的視線撞在一起。
「你……」
他一哽,語塞了好長一段時間,忽然眨了下眼,睫毛扇下一片隱約的淚光。
「李蘇葉,你還知道醒啊。」
他的聲音有點啞,跟我現在火燒火燎一樣乾澀的嗓子很像。
我翕動了下唇瓣,程在河便恍然回過神,給我倒了杯溫水。
我手上沒有力氣,於是就著他的手喝了點水。
半杯溫水下肚,我才抬起眼看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程在河擱下杯子,表情又恢復成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他掰著指頭數了一下,「不會區區一二三四……好多好多年沒見,你就不記得我了吧?」
我默了一會兒,忽然笑出聲來:「程在河,我才沒有忘記你。」
8
劇情中,為了體現秦致和李枝枝之間的深情厚誼,於是說我跟秦致是青梅竹馬,但是我卻並不了解他、也不夠體諒他,只有李枝枝才是他的靈魂伴侶。
但是秦致明明是我十六歲時才認識的。
在劇情以外,程在河才是我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
他家是做連鎖運動品牌的,跟我家住在同一個別墅區。
程在河這個人,在學習上的天賦不能說差,只能說一點沒有。
所以從小到大,但凡是跟他同班的人,從來不會為考試成績發愁,因為總有程在河墊底。
但老天爺總是公平的。
他學習成績不好,但在足球上的天賦卻堪稱驚艷。
不是那種稱霸校級比賽的好,而是能夠走上職業道路的好。
所以他在十三歲的時候就去了西班牙的一家俱樂部試訓,並且就此長住歐洲。
他的父母也為了他的職業生涯,開始將國內的產業移向國外。
最開始的幾年,他還時不時會回國一趟。
直到他十六歲升入一線隊,成日忙於爭取首發與比賽奔波,後來又以天價轉會費轉會至英超球隊,成為當家球星以後,就再也沒回來過了。
與此同時,我也開始了解集團內部事宜,又著手準備競賽。
於是我們就像芸芸世界中的無數對青梅竹馬一樣,隨著年齡增長,走上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最終只有漸行漸遠這一個結局。
在所有的故事劇情中,程在河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出現過。
但對於我來說,他卻是我真真切切地相處了十多年的、活生生的人。
可我沒想過他還會回來。
9
我喝夠了水,靠在病床上:「你怎麼回來了?」
程在河還沒說話,他身邊那位金髮碧眼的男人就接口道:「李小姐,現在是休賽期,程在國外聽說了你要訂婚,所以特意趕回來的,沒想到卻遇上了這樣的事……」
我轉頭看向他,他才恍然大悟地開始做自我介紹。
「李小姐你好,我叫羅德里戈,最開始是《太陽報》旗下的記者,現在是程的生活助理。」
「好了,」程在河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把他從我的視線里擠了出去,「你別吵她了,你要是實在閒的沒事做,不如去樓下買個果籃過來。」
羅德里戈撇撇嘴,不情不願地關上門出去了。
程在河拖著個板凳在我床前坐下,看了我好一會兒,慢慢開口:
「李蘇葉,你行不行啊,一個私生女就把你欺負成這樣?
「你快點好起來成不成?你好起來,我就帶你殺回去。」
我沉默不語地看著他,目光中不覺帶上了幾分審視。
許久之後,我才徐徐道:「程在河,我應該相信你嗎?」
他挑了挑眉:「你這是什麼話?就區區幾年沒見,我就不值得你信任了嗎?」
我抿住嘴角。
其實並不是我不信任他,而是我不相信在這個專門為李枝枝創造的團寵世界裡,有人會毫無保留地相信我、幫助我。
就比如曾經的秦致。
在他不認識李枝枝的時候,他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可只要枝枝一出現,這些話就統統不作數了。
他甚至還要反過來責怪是我不夠理解他。
這時,羅德里戈帶著果籃回了病房。
程在河在一堆水果中挑挑揀揀了一陣,最終拎出來一隻紅彤彤的蘋果。
他完整地削下了蘋果皮。
就當我以為他要把蘋果遞給我的時候,卻看到他手腕一頓,又用刀切下了很小的一塊,送入了他自己口中。
我震驚又錯愕地看向他。
程在河眉頭一皺,問羅德里戈:「怎麼是這種沙綿綿的蘋果?她從小就不喜歡吃這種,麻煩你再跑一次,買那種脆的來行不行?」
我心口忽然一刺,如同被什麼東西打通了淚竅,湧出一股強烈的、想哭的衝動。
10
我還是選擇把這幾年發生的事告訴了程在河。
等到全部說完,從病房的窗戶看出去,已經能窺到一片薄薄的月牙。
羅德里戈歪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看向面色凝重的程在河,一字一頓:「我覺得,我的車禍不是意外。」
他目光一利,立馬抬起眼。
我又喝了一口水:
「我出車禍的時間是六月十二號,但是我的車有定期的檢修和保養,上一次讓王叔送去 4s 店的日子是六月十號。」
「但兩天過後,我的剎車就失靈了。程在河,我根本不相信這裡面沒有問題。」
程在河眉頭緊鎖:「你覺得王叔……」
「我不知道,所以我想再回一次李家試探一下王叔,而且……我還有東西落在那兒,我得拿回來。」
說到這裡,程在河忽然來了精神。
「查人是吧?」他把羅德里戈從沙發上拽了起來,指著睡眼惺忪的他說,「羅德里戈是專業的。他之前工作的《太陽報》,在轉會之類的專業方面雖然可以說是廁紙級別,但是在球星出軌八卦方面,那是一查一個準,業內公認的 T0 級,你有事就儘管讓他去查。」
羅德里戈總算清醒了,頗為不滿地反駁:「什麼叫廁紙……那是我司的專家認真分析揣摩的,明明就是你們這些球員搖擺不定……」
雖然這麼說,但是羅德里戈還是攬下了替我查人的工作。
他向我比了個不倫不類的紳士禮:「不過替美麗的小姐效勞,這是我的榮幸,請您靜候佳音。」
11
我身上沒有什麼大傷,所以在醫院稍微休養了幾天,就被醫生告知可以出院了。
但程在河堅持不讓我多動,他自己去幫我辦理出院手續,又讓羅德里戈找了搬家公司幫我搬運行李。
而本該最忙碌的我成了最清閒的那個,漫無目的地在走廊上游來踱去。
正在這時,我身後響起了電梯門開的聲音。
還沒等我轉過身,就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我們枝枝平時雖然看起來柔柔弱弱,但是身體卻這麼健康啊……誒,秦致,我把這麼個健康乖巧的妹妹交給你,你要是敢辜負她,我絕對饒不了你。」
我愕然地看過去,就看見李知衡嘴角噙著一絲溫柔的笑,手掌在李枝枝柔順的長髮後撫了撫。
而在弱柳扶風的李枝枝身邊,還站著我爸和秦致。
我視線落在幾人手上的診斷單,又看見他們每個人臉上淡淡的笑意,很快就猜出來,他們是來陪李枝枝做婚檢的。
他們很快就發現了我的存在,立馬就頓住了腳步。
幾人不動聲色地擋在了李枝枝身前。
「你什麼時候醒的?」李知衡率先發難,皺著眉沖我道。
「蘇葉,你怎麼追到這兒來了?」秦致幾乎同時開口,「訂婚宴那天你不來的事,我們不打算計較了,但你別再來糾纏我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我環起手臂,冷眼掃了他們一圈:「我必須澄清一件事,我並不是跟著你們來的醫院。我是身體不舒服,所以才來醫院做個檢查。」
「而且……秦致,我得提醒你一件事。是你先背著我和李枝枝交往的。從知道這件事到現在,我們就見過現在這一面,我什麼時候糾纏你了?在你臆想的夢裡嗎?」
秦致有些噎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吐出幾個字:「牙尖嘴利,你還跟高中時候一樣,一點都沒變。」
李知衡扯了他一下:「你跟她廢什麼話。」
他轉頭看向我:「你在這裡就最好,公司那個項目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要是還有點良心,不想讓媽媽一輩子的心血毀於一旦,就儘快退出,我會安排新人去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