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擠出一個笑,捧起他的臉拚命地安撫:「謝余玉,你別難過了,都過去了。」
「其實我現在活得也不錯,我找了一份穩定的工作,閒暇的時候送送外賣,我還自學了編程課,這些年也考了各種證,以後的收入會越來越多……」
溫熱咸澀的液體落在了我唇角,一滴又一滴。
但是我並沒有哭。
「只是偶爾被你撞見的那幾次有些狼狽,不過還好啦,誰沒遇到一些麻煩事呢?」
我揚起下巴,笨拙去吻他的眼睛。
18.
我向美國的公司投去了簡歷。
謝余玉回來前。
我一度以為自己會在老家這座小城市過一輩子。
庸庸碌碌,毫無希望。
是我把自己困在了老家。
現在到了該脫離的時間了。
以前考的各種專業證書派上了用場。
一家網際網路公司很快就向我發來了入職通知。
我媽得知我要去美國時,砸爛了家裡的東西。
她又哭又鬧:「你這個白眼狼,竟然敢撇下你媽去那麼遠的地方,你妹妹怎麼辦?我怎麼辦?只要我還活著,你就別想離開……」
我似笑非笑:「誰說我要留下你一個人了。」
她愣住, 旋即喜上眉梢:「你是說帶我一起……」
「當然了, 」我笑意盈盈,「你和梓諾,我都要帶上的。」
我以辦簽證為由, 哄我媽去體檢。
她喜洋洋地走進醫院。
卻再也沒出來。
因為我帶她去的不是體檢醫院。
而是精神病院。
其實我看過她的診斷證明。
她真的有狂躁性精神病,只是她自己不肯承認,說那是假的。
曾經我和她一樣, 也在自欺欺人。
不想讓自己有一個精神病母親。
母女血緣像一條鎖鏈, 痛苦地纏了我這麼多年。
如今我終於能狠下心來劈手斬斷。
我作為她唯一一個成年的直系親屬。
親手將她送進了精神病院。
就像她當年改掉我的錄取通知書一樣。
毫不猶豫。
19.
謝余玉解僱了林楚。
接到裁員通知時,她滿臉不可置信,怒氣沖沖地衝到了人事部。
「我在謝總身邊呆了這麼多年, 他怎麼可能說解僱就解僱我?我可是這些年陪在他身邊最久的女人!」
她說這些話時,剛好謝余玉也在。
他冷而平靜地說:「第一, 我依照合同法解僱你,該有的賠償都有,第二,你在我身邊呆這麼多年, 只是因為績效考核合格, 第三,我不想留一個想占有我的秘書在身旁。」
林楚僵硬地站在原地:「可……可你爸媽都對我很滿意, 他們不是逼你結婚嗎?」
似乎想到什麼, 她腰杆一硬,大聲道:「你爸媽身居高位, 你忤逆不了他們。」
謝余玉用看傻子的目光掃視了她一圈。
他嗤笑一聲:「我爸媽對蘇蘇非常滿意, 我們的婚禮,他們會親手操辦。」
林楚不肯置信地站在原地。
甚至可笑地認為謝余玉在騙她。
她當然不會理解, 兩個人的堅持可以融化家長的偏見。
這些年謝余玉在美國打拚事業,羽翼豐滿,他們的態度也軟化了很多。
最後的不滿, 在我掏出美國移民證明和工作入職書的那刻也消失了。
他們神色複雜地注視了我良久, 最後嘆了口氣:「你能憑自己走到這個地步,是我們沒想到的,最初我們以為你只是想攀著余玉不勞而獲, 才將你們分開。」
「如果當年你去了 F 大,或許能走得更遠。」
說到這裡, 謝父謝母臉上閃過一絲愧疚:「當初是我們錯了,毀掉了你這麼多年的努力。」
「已經過去了。」
我牽著謝余玉的手,輕描淡寫地笑了笑:「我已經把脫軌了的人生, 掰了回來。」
20.
和謝余玉結婚時。
我們的照片又在網上火了一次。
起因是我們在歐洲某國度蜜月時, 偶遇了當年採訪我的女主持人。
看到我和謝余玉已經結婚, 她激動異常。
拿著相機給我和謝余玉抓拍了張照片。
照片里的男女十指緊扣, 穿著情侶裝, 陽光灑下來, 歲月靜好。
兩張照片放在一起。
好像裡面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變化。
又好像從未變過。
女主持人一旁打趣:「你們這麼有緣分,一定是被老天爺牽了紅線吧?」
謝余玉聞言指著照片笑起來:「你看我們手腕上繫著什麼?」
藍白色的校服袖口下,是若隱若現的紅色。
我才想起來。
這張照片拍攝於百日誓師大會。
學校給每個班都發了一批在佛前開過光的紅飄帶,上面寫著金榜題名四個字。
謝余玉越過重重人海, 找到我,懶洋洋地把飄帶塞到我手裡:「你給我系。」
紅飄帶很滑。
我用了很久才系好。
至此,牽住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