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旅遊十天,回來和我溫存時突然說:
「以前沒發現,你還挺白的。」
他睡著後,我打開他的手機相冊。
裡面是這十天他和別的女人拍的上百張照片。
那個女人小麥膚色,不如我白。
我悄悄把手機放回去,沒說話。
其實我外面的新目標也沒他白。
我不敢開口,我怕一開口就暴露了。
1
溫存時,路遙手伸進我睡衣時,突然挑眉:
「姐姐,以前沒發現,你還挺白的。」
我一愣,心裡有些微的念頭浮現,但很快又被他的動作打斷。
咬著嘴唇時,我迷迷糊糊想:
弟弟就是弟弟,體力好像永遠都用不完似的。
……
他睡著後,我不知道為什麼沒了困意,披著衣服起來。
今天路遙說的那句話很有意思。
出去旅遊十天,回來突然發現我很白。
那是誰不白呢?
我悄無聲息拿過他的手機,用他的生日解鎖,打開了相冊。
不知道是沒來得及刪還是覺得我不會看他手機,最近上百張和別的女生的照片明晃晃出現在我面前。
金字塔前黃色的風沙里,他攬著披著披肩,打扮得廢土風的女生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那個女生看起來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長得稱不上多麼漂亮,但也算順眼。
一頭染成金色的長髮,臉圓圓的眼睛大大的,笑的時候帶著青春特有的燦爛。
再往後翻,照片就逐漸不堪入目起來。
酒店的泳池裡、巨大的落地窗前,還有巨大的雙人床上。
身體交纏,那個女生似乎絲毫不介意他拍照。
年輕人,作風真是大膽。
最重要的是,那個女生是小麥色皮膚。
我明白了路遙為什麼說我白了。
跟她在一起整十天,再回來看我,可不是覺得我白了嗎。
我悄悄把手機放回他枕邊,看了一眼路遙。
他眉頭舒展,睡得正香,英挺的額頭在月光下投下深深的眼窩陰影,睫毛纖長。
年輕就是好,倒頭就睡。
我伸手輕輕觸碰他的眼皮,他睫毛顫了顫,沒醒。
和路遙第一次見面是在表妹上大學,我去學校看她的時候。
操場上圍著很多女生,我好奇地擠過去,聽到裡面的吉他聲。
晚風拂過少年額前的黑髮,他修長的手指撥弄著吉他,夕陽勾勒出他背上結實卻又不僨張的肌肉線條,薄薄的眼皮泛著淡淡的粉。
他長睫微垂,唱著外文歌,聲音是微微帶著啞的磁性。
我努力分辨了一下,他唱的好像是法語歌。
旁邊的女生嘰嘰喳喳拍照,表妹興奮地扯我胳膊:
「表姐,這是我們學校自己組的樂隊主唱,很帥吧,簡直是可以原地出道的程度了!」
確實很帥,我點點頭,心裡來了興致。
於是這天他唱完,旁邊的女生都上去要微信的時候,我也在表妹驚詫的表情中把手機遞了過去。
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路遙在朋友圈問哪裡有比較好的錄音棚,我把朋友的錄音棚推薦給了他。
他為了表示感謝請我吃飯。
後來我又給他幫了幾次忙,一來二去我們倆就在一起了。
路遙不喜歡住宿舍,我就陪他搬出去住。
他不愛吃外賣,我就學著一天三頓做飯給他吃。
他不喜歡家裡有陌生人,我就辭掉了保潔包攬了家裡所有的家務。
可以說這幾年,我把他照顧得面面俱到。
表妹也從一開始咬牙切齒變成後來的神色複雜。
她提醒我:「表姐,路遙好像玩得挺花的,聽說他一年換了十幾個女朋友,你千萬別陷進去了。」
我和路遙在一起了三年,從他大二到大四。
表妹都驚了,說他是為我海王收心了。
我笑笑,其實我心裡知道,他沒有。
跟我在一起這幾年,路遙手機里新加的小姑娘就沒斷過。
剛入學的學妹,一起組樂隊的學姐,外校的校花……他的花心似乎從來沒收斂過。
第一次發現的時候,其實我也生氣。
路遙跪在地上,抱著我跟我發誓絕對不會再犯,說他愛我,求我別離開他。
可很快,我就又發現了他和樂隊女貝斯手的開房記錄。
於是又是一樣地道歉、原諒。
直到後來,路遙似乎篤定我不會離開他,慢慢無所畏懼起來。
他會在被我發現時無所謂地笑:
「姐姐,我畢竟還年輕,愛玩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要不你等等我,等我到了你這個年紀,說不定就收心了呢。」
我曾經看到他朋友在群里問他:
「你在外頭玩,也不怕你女朋友生氣?」
他回覆:「不可能,她對我死心塌地的,離不開我的。」
我把手從路遙手裡抽出來,翻身躺平。
其實我理解他的想法,畢竟這三年,我確實表現得很喜歡他。
但他想岔了,其實我不分手不是離不開他,只是覺得沒必要。
路遙雖然喜歡玩,但也注意安全,我上哪兒去找他這麼帥,又這麼年輕,體力這麼好的弟弟呢?
我今年 29 了,當了三年總助,工作壓力這麼大,我總得找個途徑發泄一下吧。
出去找的話太麻煩,質量又參差不齊。
20 出頭的男人就是我最好的選擇,可以長期地、毫無負擔地用他紓解壓力。
老男人有錢不一定給我花,但弟弟有勁兒是真往我身上使的。
我享用了他的肉體和青春,自然要付出一些什麼作為回報,不管是金錢還是生活上的照顧,這只是公平等價的交易,我從來都沒覺得吃虧。
至於他的花心,我也不太在意。
畢竟我也不想和他結婚,弟弟嘛,玩玩就行了,真結婚還是要找靠譜的。
弟弟雖然有勁兒,但不光往我身上使,還往別人身上使。
我看了一眼日曆。
距離我 30 歲生日還有兩個月。
到時候,我就該找個正兒八經的男人定下來了。
我有些可惜地看了路遙一眼,他似乎是睡熱了,不耐煩地把被子掀開,光潔的側腹條狀的鯊魚肌清晰可見,讓我想起它們發力時僨張的樣子。
這麼好用的弟弟,以後就用不上了。
2
在家看到那個女生的時候,我蒙了一下,還以為自己沒睡醒。
還是那頭金髮紮成雞毛丸子在腦後,長身毛衣寬寬大大,下身看不出來穿沒穿褲子,蹬著一雙廢土風卡其色鉚釘靴子。
我愣住了,路遙攬著我的肩膀自然而然介紹:
「姐姐,這我表妹,來投奔我借住幾天。」
那個女生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不情不願伸手:
「左也。」
這一刻我幾乎要笑出聲來,我終於明白了那句話,人在無語的時候原來真的會笑。
路遙是得有多把我當傻子,才會想出這麼一個蹩腳又敷衍的藉口,居然把劈腿對象帶到我們的房子裡來!
同時我又有點兒羨慕年輕人這種說走就走的感情,很明顯這是在一起十天之後女生放不下,這又帶著東西追隨路遙來了,不愧是年輕人,像我們這種社畜每天累得要死,哪有工夫再去為愛走天涯呢?
大概是事情到了太過離譜的程度,我居然也生不起氣來了。
我想看看路遙到底還能做出些什麼超出我認知的事兒。
這天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左也坐在路遙身邊看著我,突然撐著下巴道:
「蓁蓁姐,你比路遙大幾歲啊?」
我想了想:「七歲。」
「大這麼多啊。」
她睜大眼睛狀似好奇:「都說三年一代溝,那你倆之間沒有代溝嗎?」
我淡淡道:「還好。」
「那你這麼大年紀他家裡能同意嗎?」她說著捂住嘴笑起來。
「我不是說你老的意思啊,你別介意。」
我心裡暗笑,年輕女孩子的挑釁沒讓我生氣,只讓我覺得可笑。
我放下筷子似笑非笑看著她:「是啊,我也覺得我倆年齡差距太大了,可是他就是喜歡我怎麼辦,我也挺苦惱的。」
左也臉上笑容一垮:「我覺得還是同齡人在一起比較合適,現在還好的,可等他 30 狀態最好的時候你都快 40 了,你倆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媽呢。」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我把一塊肉夾到她碗里,微笑道:「你還是多考慮考慮自己吧,你現在又沒工作又沒男朋友的,總不能以後總去表哥家借住吧,不過說不定你表哥多,輪著住也住得過來。」
左也臉上黑得能滴下水來,路遙趕緊打圓場,拿過我的碗:
「姐姐,要不要再添碗飯。」
我放下碗:「不用了,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
我睡眠淺,半夜路遙輕手輕腳起床還是把我吵醒了。
我靜靜聽著他的腳步悄悄移到門口,然後開門出去。
幾分鐘後,浴室里傳來隱約的水聲。
我嘆了口氣,坐起身來。
我確實挺喜歡路遙,也想再跟他多玩幾天,畢竟年輕弟弟的肉體多享受一天就賺了一天。
但是事已至此,我實在不能忍耐了。
他自己怎麼玩都沒關係的,但是把女人帶回來就影響到我的生活了,我不想天天下了班累得要死還跟小姑娘沒意義地鬥嘴。
我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孩了,已經過了為了搶男人扯頭花的年紀了。
我走到浴室門前,透過門縫裡看到兩個交疊的人影。
左也喘息加重:「你出來那個老女人不會發現嗎,萬一她生氣跟你分手怎麼辦?」
路遙還是沒心沒肺地笑,親吻被水聲淹沒:
「放心吧,她離不開我的。」
左也有點兒不高興:「你到底喜歡這個老女人哪裡啊?」
「喜歡她對我好啊。」
路遙理所應當道:「她就跟我媽似的照顧我,我跟她在一起舒服。」
「那你還劈腿,你不怕她難受啊?」
「我也付出青春了啊。」
我面無表情在門後聽著。
大概夜晚總是讓人有點兒 emo 的,明明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但這一刻我發現我其實也沒有想像中那麼無所謂。
畢竟在一起三年了,就是養條狗也都有感情了。
可惜。
路遙抓住她的腰咬在她肩上吃吃笑起來:「不提這些掃興的事兒了,你多住幾天吧,我感覺這樣更刺激——」
我沒再聽下去,回屋開始收拾行李。
我有自己的房子,當初來路遙這裡和他同居,也不過是為了更好地照顧他。
其實這半年,我有意無意地已經開始把重要的東西帶回家了,剩下的也都不重要,不需要拿走了。
我最後掃了一眼陽台上掛著的藍白色情侶睡衣,桌上擺著一堆的卡通水杯,還有地上一大一小的毛絨拖鞋。
然後悄無聲息關門離開。
3
睜眼到凌晨五點的時候,我忍不住自嘲。
到底是上了年紀了,人過了 25 狀態一天比一天差,再也不能像年輕時那樣沾枕頭就睡了。
路遙發現了我的離開,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
我只回了兩個字,分手。
他大概也知道我發現了,沒再狡辯,也沒再找我。
可能他心裡覺得我只是鬧脾氣,又會像從前那樣過幾天就原諒他。
成年人的好處就在於失戀了也沒什麼感傷的時間,因為我第二天還得陪老闆去談出差談項目。
到了飛機場,遠遠我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西服,站得筆挺的身影。
來往行色匆匆,面帶倦意的人群里,他像是單獨隔開一個可以直接拍下來當海報的空間,只靠背影就能攫取別人全部的注意力。
我快走幾步把黑咖啡遞過去:
「曲總。」
男人回過頭,白皙英挺的額頭下是一張可以直接原地出道的臉,金絲鏡片後是一雙淡漠的眸子。
他點點頭接過咖啡,靠在一邊的柱子上站得筆挺。
從我見小曲總第一面起,就發現他每天都要雷打不動靠牆站三十分鐘,他說這樣才能有挺拔的體態。
是的,我的上司是個帥而自知,對形象管理要求很高的男人,他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並致力於把這種好看維持下去,是個凌晨五點起來喝黑咖啡健身保證八塊腹肌的真正的狠人。
我每次看著他都覺得被深深卷到,想想我凌晨五點還躺在床上想和弟弟分手的事兒,我那年薪十倍於我不止的上司已經開始操練起來了。
怪不得他不到 30 就當了總裁,人家的成功是有道理的。
我欣賞了那張帥臉,感覺失去弟弟的惆悵都消散了很多。
托他的福,每天光看到這張臉就會覺得上班也沒那麼煩了。
不巧的是下飛機時正好撞見不知道哪個明星來,一群人圍著來接機,我被人群擠來擠去站不穩,就在馬上要摔倒時,身後淡淡的烏木沉香包裹住我,我靠在那人胸膛上回頭,小曲總把我扶穩,淡淡道:
「小心。」
接下來他一直護在我身後,用手臂隔開我身邊的人群。
直到上車時他叫我,我才猛地回神,眼神忍不住在我剛才靠過的胸膛上來回掃。
都說黑色高領毛衣是男人的情 q 內衣,不愧是每天早起健身的男人,被薄薄 的黑色針織羊毛衫勾勒出的胸大肌簡直是明晃晃地勾引人!
小曲總看我一直看衣服,還以為我是冷了,紳士地把西服外套脫下來遞給我:
「披著吧。」
我就這麼披著他的外套坐在車上,看著正在看酒店健身房資料,下頜線比我的人生規劃還清晰的小曲總。
他察覺到我的視線,偏頭自然而然擰開車上的礦泉水遞給我。
「怎麼了,暈車?」
我搖搖頭,心思忍不住活絡起來。
當初其實我是打算把小曲總當成目標的,但小曲總很討厭辦公室戀情。
我曾經親耳聽到有女同事跟他表白時,他端著一杯美式靠牆站得筆直,神情嚴肅:
「不要喜歡我,我不接受辦公室戀情。
「辦公室戀情只會耽誤我工作。」
我看著哭著跑走的女同事,咽了口口水,把心底的花花心思都給憋住了。
正好後來又半路殺出來一個路遙,我就乾脆拿他湊合了。
現在我和路遙分手了,想找個優質男人結婚,何必捨近求遠呢?
優質男人就在我身邊啊!
但我不能主動表白,表白被拒絕之後不但丟人,恐怕我千辛萬苦升上來的年薪百萬的總助職位也要丟了。
我得想個法子!
4
他穿上後,我自然而然靠近伸手給他整理了一下領子。
「這裡歪了。」
他一怔,我不著痕跡晃了晃手,讓手腕上的淡淡的荔枝玫瑰香水味散發出來。
三月底的春天還有些涼,周圍的人裹著大衣,情侶們笑著鬧著摟在一起。
我們的視線在車流閃爍的昏暗下交錯,我才發現,相處這麼久我好像從來都沒距離這麼近地觀察過曲從斐。
他的睫毛很長,長得幾乎有點像是假睫毛了,此時被風吹得不那麼整齊,末端尖尖地映著路燈的昏黃。
一陣冷風吹過,溫暖的烏木沉香似乎都變得冷冽起來。
我垂眸避開他的視線,後退拉開距離。
「好了。」
半秒鐘後小曲總才反應過來,猛地後退一步,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面色從容地轉身要走。
但是腳步越來越快。
露出的耳尖兒慢慢泛起緋紅。
我在他身後拿出手機,打開備忘錄。
1、無意中製造親密身體接觸。Get
……
路遙打電話過來時,我正在翻小曲總的朋友圈。
他不是那種三年發一次朋友圈的性格,幾乎兩三天就發一條,今天練腿了,明天練背了,後天去聽音樂會了,大後天喝了一瓶酒還不錯……
總之是個和那張精英禁慾臉完全不一樣的話癆性子。
之前我都沒怎麼注意,現在既然想拿下他,就必須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了。
就在我看得聚精會神的時候,最上面突然又刷新出了一條朋友圈。
小曲總剛發的。
「想吃荔枝了。」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我已經笑起來了,正想著要不要給他點個贊,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路遙。
我下意識皺眉,自從提了分手之後,路遙就再沒找過我。
我以為雙方都默認好聚好散了。
接起電話,路遙的聲音淡淡的:「我的那件衛衣放哪兒了,找不到了。」
「哪件?」
「墨綠色,有刺繡的那件。」
我想了想,那件衛衣好像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路遙穿過的,他皮膚白,穿墨綠色更顯得面容精緻,英挺的眉骨沖淡了些秀氣,修長白皙的手指關節染著淡淡的粉。
那是我對他心動的第一眼。
「你不是很久沒穿過那件衣服了嗎,怎麼突然又想起來?」
「你別管,反正我找不到了,你回來幫我找找。」
我有點兒不耐煩了,談戀愛的時候我當老媽子還情有可原,現在分手了還想把我當老媽子,扯淡呢。
「我在出差,沒時間,以後別聯繫我了。」
「哎等等——」
我沒等他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小男孩兒的心思簡直明晃晃寫在臉上,無非是覺得少了我這個保姆又不適應了,想讓我繼續回去圍著他轉,又因為自己犯錯在先不好意思直說。
不想道歉丟面子,就乾脆隨便找了個藉口給我個台階下。
只不過我現在不需要台階了。
隔壁傳來輕微的關門聲,應該是小曲總健身回來了。
想起今天靠過的胸大肌,我美滋滋把手機扔到一邊。
有了高配,誰還會要平替呢?
5
小曲總翻文件時,我在旁邊撐著頭看他。
「說男人真工作的時候最帥,原來是真的。」
小曲總矜持地看了我一眼:「拍我馬屁也不會給你發獎金的,這麼閒不如趕緊把資料對一對,下午開會要是出了岔子,你的年終獎就別想要了。」
可是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他都維持著剛才被我夸帥的姿勢,一動沒動。
等他坐得腿麻了強行挽尊一瘸一拐走出去後,我湊過去看了一眼他剛才在看的文件。
一個小時了,那一頁還沒翻過。
……
這天下午的談判很順利,小曲總雖然是個臭美的死傲嬌,但是專業能力還是靠譜的。
沒記錯的話,他當年滿績畢業於史丹福,然後就回家接手了自家公司。
他爸本來還覺得他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太年輕不靠譜。
但是這些年公司在他手裡實現了營業額 1300% 的增長,總的來說是個十項全能的狠人。
項目拿下來後,我們坐上回程的飛機。
小曲總不喜歡喝酒,所以在對方老總來敬酒時,我下意識端著酒杯就要上去擋酒。
他卻攔住了我,目不斜視把我攬到身後,皺眉道:
「小姑娘少喝點酒,洋酒性寒。」
我心裡不知道是該吐槽還是感動,小曲總這一晚上果然沒用我給他擋酒,他雖然不喜歡喝酒,但意外的酒量居然還不錯,到最後對方老闆都鑽桌子底下了,他還是站得筆直,面不改色,神態自若。
只有眼下泛起桃花般的色澤。
直到上車時,他才一改往日大夏天都要把襯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絲不苟的精英姿態,伸手扯鬆了領帶,西裝搭在他小臂上,他難得有些懶散地歪靠著座椅。
我瞥了一眼,金絲眼鏡被他摘下來拿在手裡,他閉上眼,長睫微顫,微微皺眉捏著高挺的鼻樑。
我這才發現他手指很長,關節分明,手背還透著淺青色的血管。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發現讓我在初春微涼的夜裡,突然渾身有點兒發熱。
到家時我推了好幾下才把小曲總叫醒,我有點兒不放心他,下車打算把他送到家門口。
結果路過綠化帶時,一枝樹枝伸了出來纏住了我的頭髮,我微微用力,頭髮沒拽下來,反而拽掉了滿枝的花瓣。
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溫柔地替我解開頭髮。
「什麼啊。」我吃痛在心裡埋怨有錢人住的地方綠化太好,這才幾月份居然就開花了。
「是櫻花嗎?」
頭頂傳來淡淡的聲音。
「是桃花。」
我怔然,慢慢抬頭,撞進了小曲總含笑的眸子裡。
沉香混合著酒氣,發酵在如水的夜色中。
奇怪。
我明明沒喝酒。
卻好像醉了。
6
我記不清已經有多少年沒有過心動的感覺了。
成年人的心動比鑽石還要珍貴,碰見了就像是中了彩票,簡直就是撞了大運。
這種感覺有點兒陌生,一直到我下車回家時我還有點兒魂不守舍,直到被人叫住。
「林蓁。」
我回頭,只見路遙站在不遠處路燈下,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連橘色的燈光都照不暖。
「那個男人是誰?」
他冷笑:「剛分手幾天,你這麼快就找著新歡了?」
心動被打斷,好心情蕩然無存,我沉了臉:
「跟你沒關係。」
說完就要走,見我態度不好,路遙反而軟下來,快步拉住我的手,像從前那樣靠在我肩上撒嬌:
「姐姐,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你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我嘆了口氣,抬起頭。
克萊因藍的夜色里,年輕男孩子額發被風吹起,露出帶著些許桀驁意味的眉弓。
然而下面那雙清澈的眼睛又濕漉漉、可憐巴巴地盯著我。
像條離家出走後,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小狗。
這是路遙一貫的手段,他很會裝可憐,然而因為長得太好,這種蹩腳的手段也總讓人忍不住心軟。
「以後我不會騙你了。」他握著我的手搖來搖去。
「好不好,再原諒我一次吧。」
即使知道他說的都是假的,但這一秒,我的心還是動搖了一下。
路遙長得好、家裡有錢、對我大方,還會提供各種情緒價值。
在一起這些年,各種節日生日就沒落過,他會在平時生活里觀察我喜歡什麼,送的禮物也都昂貴又精緻。
最重要的是,他年輕,體力好。
說真的這些年我沒感覺我吃虧了,一個這麼年輕漂亮的男孩子在我身上費心費力,我多照顧他點兒怎麼了?
等價交換,我覺得值得。
但是我馬上就三十了,玩不起了。
我有老的一天,我需要有個人跟我相互扶持,在我有病有災的時候幫我一把。
現在我能跟他玩,等我三十呢?
左也說得對,路遙 30 的時候我都快四十了,我還玩得起嗎?
我慢慢地、堅定地把手抽了出來。
路遙眸光一點點黯淡下去。
「好聚好散吧路遙。」
他臉上討好的笑容褪去,隨即浮現的是嘲弄的笑,那雙漂亮的小狗眼裡閃爍著冰冷的寒芒。
「林蓁,跟我分了你能找著什麼樣的?」
他惡意地用手指擦過我的鎖骨,帶起一身戰慄。
「離開我之後,你還能接受別人嗎?別人能比我滿足你嗎?」
我拂開他的手,淡淡道:
「不勞你費心。」
他還想說話,我伸手撫平他的領子,平靜道:
「路遙,你大概不了解我,回頭草什麼的,我是永遠都不會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