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逍打球的水平不在教練之下。
這場對打他沒有放水,即使有教練在一旁分散消化他的進攻,我仍打得吃力。
我說不上是該氣他的毫無保留還是該笑他的醋意熏天。
最後我越打越氣,用了十成十的怒火回擊——
他突然繳械投降了。
黃綠色的球狠狠打中他的胸口,他應聲倒地。
我連忙跑過去:「你怎麼樣?」
他齜牙咧嘴地捂著胸口,卻問我:「氣有沒有消一點?」
「……」
我猛地推開他。
「你無不無聊!」
而他只是看我,眼睛裡是痛的。
當天晚上,手機提醒我的特別關心發布了一條新動態。
我下意識點進去。
是顧逍發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直到你消氣為止。
我摳著手指,把他的特別關注給取消,順便拉進了黑名單。
但他的「無聊」並沒有就此結束。
我發條動態說想吃壽司,兩個小時後就有不接受外送的日料上門,之後我便不再在網上多話;
我不愛記姨媽的日子,卻飽受姨媽痛的折磨,他提前兩天給我叫了藥,還不忘附上紙條提醒;
我開始陸陸續續收到他寄來的包裹,還有雷打不動的像日記一樣的信,信里記錄他的日常,仿佛我們不曾分開過……
同事在一次收到他請的下午茶咖啡後,笑問我:「你老公這是長期出差了啊?」
我無言以對。
是的,現在我和顧逍,就像是一對異地戀的情侶。
他在用行動向我表明,他不同意分手。
可像這樣的示好,在我沒有回應的情況下,又能持續多久呢?
我倏地想起,自己當初和顧逍在一起得太過順其自然,感覺到了,時候到了,也就在一起了。
他不曾追過我,也不曾肉麻地表過白。
如今他這樣,就像是在彌補過去的遺憾。
說不被觸動是假的。
但我心裡更多的是茫然。
我已經快一個月不見周希,她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辦公室里有人說她辭職了,也有人說她生病了……反正人不在,說什麼的都有。
還有人問我知不知道她的去向。
我一頭霧水,更不知情。
卻被笑:「你們關係不是最好了麼。」
……真的最好嗎?我這樣想。
最好的朋友會那樣算計我,潛意識裡將我推到第三者的位置嗎?
接到周希的電話那天,是深夜,我在睡覺。
她一開始光是在哭,什麼話也不說。
我被嚇走睡意,不確定地問:「周希?」
她卻哽咽道:「你到底給他喝了什麼迷魂湯啊?」
我:「……」
17.
周希沒說兩句就掛了。
我呆了好半天,把顧逍從黑名單拉出來,給他打了個電話。
電話發出去的時候我就後悔了,本以為三更半夜他不會接通,結果剛想掛掉,他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沒有困意,異常清醒。
「水水?」
我深吸一口氣,說:「你對周希做了什麼?」
「她找你了?」
「嗯。」
顧逍那頭響起打火的聲音。
他說:「我跟她父母見了一面。」
我很詫異。
因為在周希的口中,她的父母對她的控制欲很強,也許成年後多有鬆懈,但有時候我和她出去逛街,她接到她家裡打來的電話,神經總是很緊繃。
「你們說了什麼?」
「沒什麼。」顧逍頓了頓,「我只是希望她不要糾纏你。」
「你知不知道她已經一個月沒來上班了。」
「是麼。」
他語氣淡淡,像是早有預料。
我不知該說什麼,有些想結束通話了。
顧逍卻叫住我。
「水水,我並不大度。」
我知道他的意思。
周希讓我和他走到今天這一步,他斷不可能做到無動於衷。
捏著手機,我說:「我覺得周希的心理狀況不是很穩定。」
「嗯。」
「你知道?」
「大四實習那年公司給我們安排了出差,我和安睿住一間宿舍,同行的還有系裡的兩個女生。下班休息的時間那兩個女生過來我們房間打牌。周希知道後在電話里大發雷霆,把手邊的東西都丟掉打碎,命令我把女生趕出去,不然她就出去找別的男人過夜。當時,房間裡一共四個人,安睿也在……你說,這樣算正常麼?」
這是我第一次從顧逍嘴裡聽到關於周希的過去,整個人都蒙了。
渾渾噩噩間,只記得他的聲音很遠。
「水水,一段千瘡百孔的感情,一旦放下,就不再值得留戀了。」
……
第二天,我剛到事務所,旁邊的同事就沖我擠眉弄眼:「周希回來了。」
我一驚:「在哪兒?」
「老大辦公室。」
同事聲音很小:「她爸媽帶她來的,這會兒估計在會議室等著呢。」
我回頭看了眼,正好看到周希從辦公室出來。
兩人皆是一怔。
周希憔悴了很多,沒有化妝,黑眼圈明顯。
隨之一對中年男女從會議室出來,似有所感,竟也朝我看了過來。
那應該是周希爸媽。
周希不知和他們說了什麼,他們皺著眉,同她低聲爭執了兩句,這才離開。
而周母路過我時,還飛快地打量了我一番。
我不適地皺起眉頭,周希走到我身邊。
「薛淼,我們談談吧。」
18.
樓梯間裡,周希問我:「很得意,是不是?」
我決定不接話:「你辭職了?」
她輕笑:「哪個地方能在我曠工一個月還留我的,沒看到人都招好了?」
我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看著她。
她不曾用過這樣的態度對我,如今倒像破罐子破摔了。
「你想跟我談什麼。」我問。
「你看著好像沒什麼所謂。」
「我該哭嗎?」
「也是。」她笑了聲,「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他的女朋友。最開始接近你,說不上抱了什麼心思,頂多就是想看看,他找了個什麼樣的對象。
「薛淼,你跟我完全不一樣。
「但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和我不一樣。」
我和周希做了半年的同事,直到兩個多月前我的生日她見了顧逍,她才跟我分享她和她初戀的故事。
說是臨時起意,不如稱為蓄謀已久。
無非就是早晚的問題。
「那你的目的達到了。」我說。
「什麼目的?」
她卻茫然地看我,又後知後覺地搖頭:「如果目的達到了,他為什麼不來找我,反而還是圍著你轉?」
面對她的厚臉皮,我竟無言以對。
「顧逍應該是最不想見到我爸媽的那個人,但他居然會為了你主動約他們見面。
「他可真狠心,明知道我怕什麼的……
「你說你,到底哪點好,值得他這麼做?
「怎麼他當年就沒想過試著像挽留你一樣挽留我呢?」
她近乎在自言自語。
我聽得有些累了。
「那是因為你只記得了他對你狠了心的那一次。」
顧逍不可能沒有挽留過她。
她一次又一次的鬧,他一次又一次的低頭。
失望積攢成了山。
只是她覺得那是理所當然,所以才接受不了他的離開。
「你懂什麼?」她突然大聲,樓梯間發出迴響。
「你試過在他家樓下等他兩個多小時,等到的卻是他說他在陪女朋友嗎!」
「當時你們已經分手了。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天,我只知道我和顧逍在一起時你們已經分了一年。而且這還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顧逍陪我天經地義,且他們並沒有約好,也就不存在他放她鴿子這一說法。
怎麼到她口中倒成了對不起她?
考慮到她情緒激動,我沒有把心裡那句「千萬不要玩那種把自己感動壞了到頭來卻怪人沒反應的戲碼,那很可悲」給說出來。
「你還不明白嗎?你是退而求其次,他跟你在ťŭ̀₍一起只是為了報復我!」
不得不說,這句話在她向我長達一個月的洗腦過後,發揮出了格外大的威力。
我冷漠地看她。
「那你現在在沖我嚎什麼?」
「……」
周希瞪著我,就這樣沒了話。
這時,她手機響了。
是她爸媽打來的。
催她快點。
她最後看我一眼,憤恨的,又是悲憫的。
擦過我的肩,走了出去。
我獨自在黑暗裡站了許久。
調整好情緒出去,周希已經不在了。辦公室的幾人交頭接耳,見我過來,八卦地問我跟她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
「那 CiCi 幹嗎突然就哭了,跟她媽說不想走?」
「什麼?」
「她哭了,」同事語氣篤定,舉著手,「然後她爸一巴掌就下去了,說她能不能給他留點臉。」
「……」
同事還在感慨那一巴掌之重,我愣著神,冷不丁想到周希走出樓梯間時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說:「這大概就是報應,當年我爸媽是怎麼對他的,他今天全都還回來了。」
19.
顧逍知道周希回了公司後,給我打了幾通電話。
我心裡亂得很,沒接。
任誰接觸過周希那般極端的人,都需要時間來消化。
我現在一想到周希就會聯想到顧逍,他倆之間的恩怨,憑什麼要發泄在我身上?
真是越想越鬱悶。
如此晾了顧逍一周,故意成分固然有,但忙也是真的。
交接周希工作的人是個關係戶,職場小白。
我加了兩天班,基本回家倒頭就睡,根本沒空看手機。
這天也是。
唯一不同的,是我洗完澡,吹頭吹到一半,家裡停電了。
這事物業提前通知過,但我最近太忙,早忘了。
頭髮還有點濕,我摸黑找手機,手機還沒找到,門先被敲響。
「水水,開門。」
「……」
是顧逍。
我呆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去開門。明明是自己家,去開門時還是磕到了膝蓋。
只見顧逍站在門口,黑乎乎的輪廓也擋不住他臉上的焦急:「停電了?」
「你怎麼知道的。」
「正好路過。」
「……還想騙我?」
他摸摸鼻子:「我一直在樓下。」
「為什麼?」
「你連續加了幾天班,我不放心,總得看到你回來才行。」
可我都回來一個小時了,他也還是沒走。
也許這些天他都是這麼等的。
我心底五味雜陳,讓了讓身子:「你進來吧。」
他多看了我兩眼,打開手機照明。
「我看整棟樓都黑了。」
「嗯。」
「什麼時候來電?」
「可能要一個小時。」
顧逍進屋後,幫我把手機找到了。
屋裡只有茶几上手機發出的光,我坐在沙發一角,在片刻的安靜後,說道:「周希走的時候,跟我說了一句話。」
複述之後,我看向他:「為什麼是報應?」
他攥著手指,像是煙癮犯了。
「剛和周希在一起的那個寒假,她爸媽邀請我去她家吃了頓飯。之後周希告訴我,她爸媽對我印象很不錯。
「我信了。
「但也知道她家庭情況不錯,自己得更努力才能給她最好的,所以平時能順著她的,我很少會說不。」
兀地,他嗤笑了一聲,繼續說:「大四那年我因為忙起來,跟周希處得並不愉快。可心裡還是想著,只要熬過去就好了,靠著這口氣,還是咬牙撐了下來。」
我聽得心口漏風。
突然有些明白他不向我言明的道理。
這種話聽上去的鋒利程度不亞於刀子,從他口中說出比周希的旁敲側擊疼痛更甚。
他過去當真是對她太好了。
所以才不敢同我說明吧。
哪怕我已經知道前因後果,這會兒還是想哭。
「她爸媽跟你說了什麼?」
「大致內容記不清了,不外乎就是我配不上周希,讓我別再纏著她,大家好聚好散。
「我當時不信邪,非要周希聽我親口說。但那時候周希已經失聯一個星期了。很顯然,她並不願意見我。可能是因為賭氣,這可能是因為她默許了她爸媽的行為。
「但真正讓我放棄的,是她爸媽看不上我媽,而她沒有為我說話,哪怕一句都好。」
「她說她沒過多久就找你復合了,但你沒答應。」
「是。也就是那一天我才覺得,她跟她爸媽還挺像的。」
高高在上,將人的尊嚴踩在地上的樣子。
「我那會兒二十出頭,太年輕,最經不起激,發誓自己一定要出人頭地。
「前段時間我找她爸媽見面,把他們當年說的話如數奉還。說實話,我心裡產生了一種報復的快感。
「但快感退去,心裡又空落落的,突然不明白自己做的這些意義何在。」
我乾巴巴地說:「怎麼會沒有意義……」
「當初自尊心作祟,我年輕氣盛,誇了海口,什麼都敢想。出了社會才發現這東西根本不值一提。如果說一開始是為了打他們的臉而努力,那我之後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為了你,為了我們。
「是我本末倒置了。把那些不足為道的嘲諷看得太重,沒日沒夜地工作,反而忽略了你的感受……」
沙發很小,顧逍幾乎是一傾身,人就坐到了我身邊。
他握住我的手。
語氣認真:「水水,對不起。」
我看著他靠近的臉,沒有後退。
我說:「我沒有你果斷,可能做不到那麼清醒,這事在我心裡留了疙瘩,我估計——」
我估計翻不了篇。那樣也不介意嗎?
但他沒讓我繼續說下去。
「給我個機會。」
他摸上我的臉,手心異常火熱。
「可我不知道……」
「那就慢慢來。」
隨後我就被堵住了嘴唇。
那晚顧逍沒走。
電是什麼時候來的我忘了,客廳復亮的燈開了一整晚,臥室里卻始終漆黑一片,偶爾傳出呢喃。
但我迷糊了,也忘了他又跟我說了什麼。
大概是情話吧。
我背對著他,睡了這些天來最好的一覺。
(完)
番外
不知不覺,元旦近在眼前。
還記得去年跨年,我和顧逍一塊在酒店看煙花,因為情侶套餐,屋裡還備有紅酒和甜點。
那天我不太正經,他也不太正經。
到如今,我和他的關係不復從前,不明不白,理都理不清。
說是情侶,卻回不到過去的甜蜜。
我已經搬了出來,他三天兩頭就往我這兒跑,想要留宿,還得賣個可憐。
說是 Sexpartner,倒也沒見有他那般上心的伴侶。
噓寒問暖,樣樣不落,比過去有過之而無不及,連陪我的時間都多了。
他不再追問我和好的事,只是悶頭「補償」,也不索取,好像真的可以不在乎所謂的「名分」。
可我知道他心裡是在乎的。
前些日子同學聚餐,我只身前往。他們認為我是單身,而我解釋不清,便開始有人起鬨我和當年的班長。
結束後班長送我回家,被顧逍看到。
他繃著一張臉,想發作而不能,硬生生忍下來,跟我上樓後,給我煮醒酒湯。
我讓他走,他藉口照顧我留下,夜裡卻照顧進了我的被窩,還死死壓著我,末了又抱緊我,聲音低微,像在夢囈。
「你能不能別看別人,再看一看我?」
自周希離開,三個月了,那晚是他第一次裝不下去大度,向我坦白自己真正的需求。
我悵然若失。
心裡當然知道他的不安。我一天不表態,他一天不舒心,可他又不敢問,生怕我開口就是拒絕,兜兜轉轉,早已變成死循環。
良久,我轉身看他。
他已經睡著了。
我這公寓離他的公司可不近,天天這麼走東跑西,又不是鋼筋鐵骨,怎麼會不累呢?
……
這年最後一天,辦公室里的人心根本留不住,都在計劃晚上的聚餐。
同事問我,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
我下意識看向手機,還沒開口就有人替我回答:「淼淼當然是要陪男朋友啦,你以為都像我們啊?」
我沒承認,也不否認。
那晚顧逍的脆弱只停留了短短一瞬,隔天他就又恢復了冷靜。
我不知道他還能忍到什麼時候,也就沒戳破那層窗戶紙。ƭû¹
然而這天直到下班,我也沒收到顧逍的消息。
我獨自一人回了公寓。
發現他雖沒搬過來,屋裡卻到處是他的痕跡。
再次拿起手機,心靈感應似的,螢幕上下一秒就亮起顧逍的來電。
我立刻接了,問他在哪兒。
他聲線沙啞,說在醫院。
顧母生病住院了。
掛了電話,我連忙打車去醫院。
在走廊,我看到顧逍,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來這麼快:「別擔心,手術很成功,已經沒事了。」
甲狀腺的手術,前兩日才確定是良性腫瘤。
我有些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那也是我媽!」
說完我倆都愣了一下。
因為我已經好久沒陪他回家看顧母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跟顧母說了我倆的事,顧母也沒給我打電話替他說話,只偶爾做點腌黃瓜之類的小菜,讓他帶給我吃。
沉默片刻,顧逍拉起我的手。
「進去看看?媽應該很想你。」
「……」
我深吸一口氣,進了病房。
見顧母一臉憔悴,鼻頭瞬間就酸了。
而她看到我卻是眼前一亮,招手讓我過去,問我怎麼又瘦了。
我低著頭,愧疚得甚至不敢看她。
她只摸摸我的腦袋,給我找台階下。
「最近是不是很忙?但忙也要記得吃飯,千萬別學人減肥,對身體不好。」
從始至終,她都沒提起顧逍。
我突然很怕她知道戒指的事。
如果知道了,按照顧母性格,她一定會自責。
等她入睡,我走出病房,沒看到顧逍,看了手機才知道他在樓下。
在樓下看月亮。
醫院的跨年夜,很安靜。
他坐在路邊的長椅,頭微抬,背影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在他旁邊坐下。
兩人在一起太久,無須開口,他也知道我想問什麼。
他說:「媽不知道戒指的事。」
我鬆了口氣,「那你怎麼說的?」
「就如實說。我說周希回來了, 是我沒處理好和她的關係, 惹你生氣了。」
戒指只是導火索,沒有它,事情遲早也會敗露。
打從一開始, 他就不該隱瞞。
我無言。
他又說:「我還說, 我會努力把你追回來。她自然是站在我這邊的, 可也怕你會因為她委屈自己, 就沒跟你聯繫……水水,你別多想,她還是很疼你的。」
我吸吸鼻子, 搖了搖頭。
「我哪裡會多想……」
顧母過去過得很苦,我是知道的。我就是懊惱自己這段時間因為和顧逍置氣而沒去看她, 連她生病了都不知道。
隨即,顧逍擁住我的肩膀。
「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麼?」
我被他轉移了注意力,抬起頭:「什麼時候?」
「從沙漠回來沒幾天, 我約你出去兜風那次。」
那是我們第一次單獨約會。
沒有確認關係的男女, 在湖邊, 對視產生的吊橋效應讓我們心跳加速,差點吻在一起。
我記得那次是他電話響了。
所以我們才沒吻下去。
「我接電話的時候,你用草編了個戒指, 編完的時候看了我一眼, 還笑了。」
人在打電話的時候有一部分意識形態是放空著的。顧逍說, 我當時露出的笑, 正好填滿了那部分的空白。
「如果我當時沒笑, 你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
「那我也會在下一秒愛上你。」
說完, 他忽然把手伸進外衣口袋, 拿出了一個絲絨盒子。
我瞳孔一縮。
盒子打開,是枚鑽戒。
「這是我找人定做的。工期長, 上個月才拿到, 這段時間一直帶在身上, 怕你不要,也沒敢給你……」
我看著戒指,想起幾個月以前發生的事。
時間過得真快啊。
我問他:「那你現在就敢給了?」
「你喜歡的話, 就留著,不喜歡……」
他突然說不下去了。
良久的沉默, 在他的凝視下,我捏起戒指。
摩挲著,指尖一彎, 便套上了。
尺寸正好。
我不禁張開手打量, 心裡不得不承認,這枚戒指很合我意。
但我不願就這樣承認。
於是不甚滿意地撇撇嘴, 說:「談不上喜不喜歡,就, 還行吧。」
「……」
顧逍看我很久, 笑了。
他握住我的手,見我沒排斥,又捏了捏。戒指硌在我的手心,存在感極強。
「行, 下次定個你一看就喜歡的。」
「很貴很貴的也行?」
「當然。」
「我要那麼多戒指幹什麼?」
「身外之物,換著戴。」
「……」
因為戒指可以很多,愛卻只有一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