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江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其門生遍布天下,根本不是一道旨意就能殺盡的。
君硯離又異常狡猾,潛伏多年,不到非常時期也不會露出自己的爪牙。
我們二人頗為煩悶。
幸好後來發現,君硯離這人智謀野心尚可,但卻有個致命的弱點:虛榮。
虛榮的人大部分虛偽。
說白了,就是要名聲,要皇位也想名正言順。
所以江攬月不過是他挑撥我們夫妻關係的最好棋子。
於是,我與君硯辭將計就計。
一步一步,如他們所願。
我們二人不和,互相憎恨,獨孤家衰微,君硯辭昏庸,便是他們最期待的。
至於情感上,君硯辭每次」寵幸」江攬月,實則是替身去完成的,事後還會賞賜避子湯。
真正的他,一直在長信宮。
她肚子裡的孩子,其實是君硯離的。
當初君硯離提前回京打探消息,兩人便一夜春宵。
後來江攬月為了助那面具男逃脫,製造出小產事件,以香囊誣陷我。
我便理清思路,他們三人,各取所需。
面具男要五石散的銷路,君硯離要江山,而江攬月要地位和權力。
所以他們三人才會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當我得知他們要以通敵叛國來汙衊阿爹,甚至挑起南洋與大昭的戰爭時,我便與君硯辭分工明確。
他來掌握大局,鎮守京中。
我出兵攻打南洋。
只是我們低估了君硯離的卑鄙。
幽州是他的封地,他卻將全城百姓封鎖,以此為後路。
不過這後路,自然是被兄長斷了。
他先去幽州救了人,才一路北上。
後續二十五萬大軍歸於君硯離,不過是麻痹他的另一種方式。
這計劃雖只有我們二人得知,可文武百官都在參與,全天下的人也在其中。
若是一招不慎,便會滿盤皆輸。
鳳閣鸞台上,我與君硯辭並肩而立。
他說:」如今百姓安居樂業。阿凝,幸好我這一生遇見了你。」
我道:」我也是。」
「可是,我不喜歡別人叫你鈺昭。」
他大呼冤枉:」鈺昭是父皇起的,母后起的明明是瑾宸。」
「懷瑾握瑜,君心如初。」
「這一生,我只會與你並肩。不忘初心,白首不相離。」
「阿凝,我定會給你一個盛世!」
「好啊,我陪你一起。」我回道。
其實,好的婚姻,都是建立在互相信任,互相扶持上的。
皇權與真情也能並存。
只要你足夠強大,足夠有底氣。
天下女子,皆可自立自強。
不依附,不尋找,無愧於心,愛自己,就是一切美滿的開始。
13
君硯辭番外。
朕是君硯辭,亦是大昭第七代帝王。
小時候,朕一直有個玩伴,叫江攬月。
宮中人人稱呼我們為青梅竹馬。
但朕很討厭,因為朕明明只是將她當成妹妹。
朕私下給她說過無數次,可她還是做一些讓人誤會的事情。
江家是百年世家,朕不能對她動手。
後來江家犯事被貶,江攬月終於去了徽州。
那一年,也是朕最幸運的一年。
朕遇到了一生想守護的女子,丞相家的女兒獨孤凝。
京中人人都說她頑劣不堪,離經叛道。
因為別人都在撫琴作畫,繡花持家。
她卻喜歡舞刀弄槍,哪怕雙手磨成繭,還是未放棄。甚至經常與人爭辯:誰說女子不如男?
朕娶到她的時候,還是皇子。
因為娶了她,朕才知道」怕」為何物。
九子奪嫡,朕沒怕過。
雁北山被困,朕也沒怕過。
父皇母后離世,朕也未怕過。
那年巴蜀地龍翻身,朕護著全城百姓脫離危險。
可還是人算不如天算,朕負了她的囑託。
被埋在地下的那一瞬間,朕沒有絕望,只是覺得害怕。
怕失去,怕遺憾,怕跟阿凝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救援軍隊遲遲不見蹤影,整整三天三夜,朕滴水未進,整個身體僵硬不堪,宛若傀儡。
等待朕的是無盡的黑暗。
眼看死神一點點逼近,朕的意識開始渙散。
可就在朕準備赴死之際,一縷陽光照亮了朕的餘生。
朕看到了阿凝。
本以為是臨死前的幻覺,卻沒想到她指甲的血刺激了朕。
原來不是夢,阿凝來救朕了。
見到她的那一刻,朕內心高興至極,又酸澀無比,身為男兒第一次落淚,仿佛被什麼東西填滿了。
原來,朕也是怕死之人。
你們經歷過那種感覺麼?
從無到有,從有到無,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
釋然,卻又無法釋然的感覺。
從那時起,朕發誓,一定要將全天下最好的都給阿凝。
朕登基後,沒有給百官可趁之機,直接廢棄六宮,只有阿凝一人。
可平靜的日子總是容易被打破。
玉佩出現畫面,江攬月又出現了。
其實要想對付江家和君硯離,還有其他法子。
可阿凝想借著此事打擊五石散,也希望將損失降到最低,朕便依了她。
雖然知道是演戲,但對著阿凝說出那些話時,朕還是很難過。
「阿月」這個詞,簡直是朕的心理陰影。
江攬月還對朕說:」前世,到死時我才知道你的好。鈺昭,我後悔了,所以這輩子早早便來尋你了。」
朕嗤之以鼻:」前世的朕肯定作惡多端,罪該萬死,所以才入了你的眼。」
見過天空的人,怎會被其他雲朵迷了眼?
哪怕今後天下出現無數不同色彩的天空,可朕只要阿凝,就足夠了。
世人皆以為朕娶她是感恩,朕縱著她是畏懼獨孤家的權勢。
坊間還有傳言,說朕生性懦弱,好吃軟飯,事事隨著阿凝。
其實不然,朕並不是感恩,只是深愛這樣一個有想法,有主見的靈魂。
哪怕為此折腰,朕也甘願。
阿凝吃過的苦,見過的民生,經歷過的戰亂不比朕少。
那樣敢愛敢恨,心懷天下,又能為一個人跨越生死的人。
朕如何能不心動?
朕只是想給她一個與男子平等的身份。
希望世人提起她時,想到的不是獨孤家之女,不是君硯辭之妻,而是獨立的獨孤凝。
是以,除了演戲之外,日常相處時,朕在她面前從不自稱」朕」。
朕是天下人的,而我只是阿凝一人的。
我的阿凝,配得上世間一切美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