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心裡的大石頭落下,總得慶祝一下。
我有一棟自己住的小別墅,前幾年它的地下室被我改成了藏酒室。
於是我大方邀請他們來我家喝酒。
我和我爸不一樣,我要麼不喝酒,一喝就會剎不住量。
見我有些頭暈,江淮放下酒杯。
「姐姐,我扶你去休息會吧。」
進了二樓房間。
心懷不軌一晚上的江淮迅速低頭在我臉上親了下。
我這人喝多了還有點好色,拒絕不了帥哥。
他見我沒露出異樣,又大著膽子吻上我的唇,慢慢加深力道。
等到兩人都亂了心跳。
我推了推他,「去洗手。」
江淮眨著濕漉漉的眼睛,聽話出門找洗手間。
我躺在床上,模糊間聽到門落鎖的聲音,以為是江淮回來了。
直至濕熱的氣息包裹住耳垂,身前傳來一陣酥麻,沒多久我就出了一身汗。
太了解我的敏感點,我睜眼前就已經猜到是誰。
顧祁拂開我鬢角打濕的髮絲,粗糲的手指摩挲著我的下巴。
「繼續?」
我舔唇嘆氣,「沒套。」
「車裡有,我去拿。」
顧祁迅速起身,為了方便,直接從二樓陽台翻了下去。
我被吊得不上不下,正想抱怨半天也沒吃上飯。
就見衣櫃門向外推開,陳屹從裡面鑽了出來。
我頓時驚了。
他又是什麼時候躲進來的?
陳屹一言不發地湊上來,連同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寬大的手掌穩穩托住我的腿彎,動作溫柔卻不容抗拒。
我被突如其來的熱情淹沒。
四人中,陳屹最擅口技。
現在看來一點沒退步。
還沒享受多長時間,就聽陽台傳來男人面無表情的一聲低罵。
「操,我就下去一趟,家就被偷了。」
緊接著陳屹被拎開,臉上挨了顧祁一拳。
誰也不讓誰,兩人很快打了起來。
門外同時響起怒氣沖沖的拍門聲。
江淮:「我就去洗了個澡而已!!你們倆個有本事偷我家,有本事開門啊!!!」
我看著眼前亂成一鍋粥的場面,在勸架和旁觀之間選擇默默先提起褲子。
最後還是裴硯不知道從哪找來了房門鑰匙。
他端著一碗醒酒湯進來,沉聲道:
「別鬧了,讓檸檸先醒酒。」
身後緊跟著的是濕著頭髮的江淮。
不用喝了,我已經嚇清醒了。
不過轉念一想,現在正是脫身的好時機。
我嘆了口氣,語氣誠懇而羞愧。
「雖然是你們勾引我在先,但我經不住誘惑也占了一半責任。」
「既然你們也都看見了,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吧。我拒絕不了你們任何一個人,因為你們誰我都很愛。一想到失去你們其中哪個,我都會感覺心如刀絞,原諒我實在選不出來。我知道我這樣不對,我有錯,但我錯就錯在看到了你們每個人的美好,錯在捨不得辜負你們任何一個人的愛。」
「我知道我的話你們接受不了,我自己也覺得沒臉面對你們,你們都走吧,讓我一個人先靜靜。」
說完我就把自己埋進被窩裡,假裝啜泣。
房間裡靜得可怕。
連空氣都變得沉重。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更別說四虎了。
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都愛比不愛更侮辱人。
前者相較於後者,否認了他們人格的獨立性和完整性。
果然,沒過多久。
他們接二連三地離開了。
汽車的發動聲,一輛、兩輛、三輛、四輛……嗯?
誰回來了?
房門被再次推開,男人啞著晦暗不明的聲線:
「可你上次明明拒絕我了。」
我從被窩裡露出腦袋,和裴硯大眼瞪小眼。
兩秒後,我試探性問:
「要不你再試一下?我這次肯定不拒絕你。」
滿室漆黑,澎湃潮湧迭起。
許久後,他說:
「檸檸,我可以接受,只要你不離開我。」
這話打亂我劇本了,我只當沒聽到。
第二天天沒亮。
裴硯還沒睡醒,我就登上了出國的飛機。
只在群里隨意留下一句。
「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們,我的心好亂,我先出去散散心。」
實際墨鏡一戴,誰也不愛。
17
一個月後。
我正在南極追極光。
手機收到消息。
江淮:「姐姐,我不能沒有你。」
顧祁:「他們都是賓館,只有我才是家。」
陳屹:「這次我不想再把你弄丟了。」
裴硯:「檸檸,回來吧,他們想通了。」
我不明所以。
直到我爸急匆匆給我打視頻。
「閨女啊,你快回來看看吧,我招架不住了,四個女婿都太熱情了。」
我:「......?」
「女、婿,Is me?」
原本在遊輪邊垂釣的男人突然歪頭轉身,興致沖沖地湊了過來,五官仿佛被精心雕琢過的雕塑,像極了西方油畫上的小天使。
我爸看著鏡頭裡突然出現的男人,睜大眼睛,磕磕巴巴地問我:
「這、這是?」
「爸爸,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戈贊,丹麥人。」
戈贊除了個別詞語以外,對中文一竅不通,只知道對著螢幕笑。
我爸沉默片刻後,瞥了他一眼。
語氣不太滿意。
「……這聊天雞同鴨講的,怎麼談個洋人?」
「可如果他父母雙亡、無親無故、身患絕症、活不過三個月,還自願贈與我八十億遺產呢?而且是美金。」
我爸話鋒立馬一轉,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
「談!談的就是小洋人!要的就是雞同鴨講!不是小洋人咱不談!」
......
半個月後,戈贊說想看看我生活的地方,於是我帶著他回國了。
正值晶市的第一場雪。
來接機的四人看了看戈贊,又看了看他脖子上的圍巾,不可置信道:
「這就是你散心的結果嗎?」
「說好的送我的圍巾為什麼會在他的脖子上?」
「什麼送你的,不是送我的嗎?」
「說是送給我一個人的呢?」
「她也和你說了?」
此時再怎麼自欺欺人,也不得不反應過來他們被耍了。
幾人質問的目光投向我。
而我演都不演了,兩手一攤,乾脆道:
「對,我是騙了你們,但那又怎樣?不都是你們自願為我做的嗎?」
「哦,不止這一件,其實我從頭到尾都騙了你們,只有利用,沒有愛。我就沒想過要和你們聯姻。」
「我已經向前看了,有了新的男朋友,祝你們也早日走出來哦~」
顧祁氣笑了。
「你真以為老子拿你沒辦法了是嗎?」
我眨眨眼。
「難道不是嗎?」
「......」
陳屹望著我,面色蒼白。
「那我們之間又算什麼呢?」
「算我厲害,算你倒霉。」
「......」
裴硯唇角勉強勾著笑。
「那我呢?我和他們一樣,也被你拋棄了嗎?我也沒有絲毫可以留戀的嗎?」
「是的。」
我看向最後的江淮,他抹了抹眼角,避開我的視線,像只憤怒的小獸,伸手去扯戈贊的圍巾。
「我不管,這是姐姐送給我的!」
......
我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們依然不願意放棄。
他們戴上友好的面具, 和戈贊相處。
起初,
他們怕他聽不懂,特意用丹麥語和他說:
「兄弟, 她是個渣女, 你玩不過她的。」
「你身體這麼弱,就別折磨自己了。」
「別陷進去太深,及時抽身吧。」
「你這樣的值得更好的。」
後來,
他們怕他聽得懂,特意用中文當他面說:
「媽的, 憑什麼只玩你不玩我?」
「你這病秧子怎麼還不死, 我等不下去了。」
「笑死,你很愛她嗎?裝貨一個,還不把你甩了留著過年?」
「人貴有自知之明,就你也配和她在一起?」
......
終於等到戈贊走了, 我卻又談了幾個。
談來談去, 怎麼都輪不到他們。
我爸有次喝多了,私下裡為他們打抱不平。
「閨女, 原則就那麼重要嗎?他們那麼愛你,都願意跟你一樣不婚, 到底哪點不好?」
我笑道:
「人總是對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戀戀不忘, 但他們的身體、金錢、愛, 甚至是尊嚴, 我都得到了,我為什麼還要和他們糾纏?」
......
高傲者低頭,天真者多謀, 自持者失控, 瘋執者妥協。
他們不再做自己後, 反而失去了身上最有特色的那部分,那是我最開始對他們動心、被他們吸引的地方。
起初,看到他們因我而改變, 我會覺得有成就感。
慢慢時間久了, 就沒了樂趣。
不止男人, 女人同樣追逐新鮮感和征服欲。
一旦徹底將獵物征服,看著他身上沒了稜角, 對自己百依百順,完全不會忤逆自己, 就會情不自禁地開始尋找下一個獵物。
人性就是如此,一旦完全地交出自己,就失去了最核心的吸引力。
所以落到現在的地步, 是他們一手促成的,他們能怪誰呢?只能怪自己在愛情里失去了自我。
他們這般為我著迷, 也是因為我永遠做自己, 永遠不會因為他們妥協而失去自己的原則,所以我有著對於他們來說無法抗拒、無法替代的獨特魅力。
他們一方面痛恨我的肆意自私, 恨我對他們的滿不在乎和漫不經心,另一方面又控制不住地想靠近我,被我吸引,為我著迷。
他們對我又愛又恨, 稱我為壞女人。
卻又求著壞女人施捨幾分眼神和愛意。
起初我離開他們是因為有著不同的人生觀,後來我徹底離開他們是因為他們失去了原有的魅力。
除非他們能認識到這一點,否則永遠也等不到我的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