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以後你就歸我了
因為阮白雪的一句話,年僅十四歲的程醉被賣到阮家成了玩物。
十七歲,阮白雪未婚先孕,程醉又被迫當了接盤俠,成了人人恥笑的童養夫。
程醉愛了阮白雪九年,本以為能守著她一輩子,卻被那個叫做林森的小白臉打破了美夢。
程醉咬牙忍下林森暗地裡的欺辱,卻不料一再忍讓換來對方的得寸進尺。
直到,在阮白雪的默認下,被林森賣到滇南。
眼睛被挖掉,五臟被掏空,活活虐待至於死……
重生一次,程醉看著床上翻滾的男女,冷漠地閉眼。
這次,他要徹底離開這個噩夢。
……
周秘書是在醫院樓下的花園找到程醉的。
他對這個小白臉是嗤之以鼻。
一個童養夫而已,仗著有點姿色,也不知道耍了什麼花招,竟然讓沈夫人放棄杭城那麼多精英顯赫,讓他入贅娶自己的獨女。
「這是婚前合同,簽完字四天後會有人帶你離開。」
程醉沒有理會周秘書眼中的嘲諷。
被人蛐蛐兩輩子了,一個「贅婿」的名頭而已,只要能逃離那個家,他根本不在乎。
程醉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簽上自己的名字。
周秘書驚訝,「你都不看看內容的嗎?」
程醉沒有回答,只是望向遠處撐著傘交談的男女,長長嘆了一口氣。
重生的第五天,一切都沒有變。
他還是阮家那個人人厭棄的童養夫,是只知道圍著阮白雪打轉地舔狗,是被她的白月光林森陷害,差點死在醫院的程醉。
但一切也開始變了。
上輩子因為阮白雪的縱容,他被林森派的人販子賣到滇南,雙眼被奪走,五臟被挖空,活活虐到死。
那種刻骨銘心的痛,程醉到現在都夜夜夢魘。
重活一世,他給自己選了另外一條路,一條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對錯,但是能夠徹底離開阮白雪的路。
「這是我的手機號,等會兒把你的身高體重和尺寸發過來,婚禮不辦,但你是需要去老宅祭祖的,得訂製幾套禮服。」
周秘書乾脆利落地吩咐。
程醉點點頭,說了幾句客套話就讓他先離開,因為阮白雪來了。
是來算帳的!
程醉對她還帶著骨子裡的害怕,阮白雪一靠近他就下意識地瑟縮了起來,「二小姐。」
「你還有臉叫我?」
啪!
阮白雪狠狠一巴掌扇下來。
她指著不遠處站著的林森,憤憤道:「連遛個狗這麼小的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麼用?樂樂的腿骨折了,森哥很不高興,他不高興,我就不高興。」
程醉垂下頭。
樂樂是林森的狗。
而他是比狗還不如的下賤東西。
十四歲那年被送進阮家時,院長就說過,是二小姐發善心,他才能離開孤兒院,能住進大房子,能有好衣服穿,有書讀,有光明美好的前程。
程醉永遠也忘不了,當他顫顫巍巍跪在阮父面前道謝時,阮白雪遞來的一根糖葫蘆,「我叫你阿醉好嗎?以後你就歸我了。」
她笑得比驕陽還明媚。
程醉看痴了。
以為自己遇上了仙女。
可後面的無數次噩夢讓他明白,那只不過是扇巴掌之前給的一個甜棗而已。
第2章 未婚夫」三個字是所有恥辱的來源
即使那條叫樂樂的狗是自己發狂衝出去,被沒來得及剎住車的林森撞倒;即使程醉為了救狗被林森撞斷三根肋骨,哮喘發作差點死在他的車輪下。
只要阮白雪不高興了,程醉就別想有好日子過。
他連檢查都沒來得及做完,就被強制辦理了出院。
保鏢一左一右地將他按在阮家別墅前的台階下,林森和阮白雪並肩站在走廊上,一個面無表情,一個神色沉沉。
「森哥,這件事是阿醉的錯,我已經請了名醫過來給樂樂看病,我幫你教訓他出氣,你理理我好不好?」
阮白雪低聲下氣地懇求。
林森卻冷冷偏過頭,「不用這樣惺惺作態,他是你的未婚夫,你心裡總是護著他的,我知道。」
聽到這個稱呼,程醉怔愣了一下。
最開始的時候,他是作為玩伴,不,更應該稱作是「玩具」被買進阮家的
成為未婚夫,是因為阮白雪十九歲那年被人弄大了肚子,那個渣男在杭城的地位不算低,他不肯認,阮家也沒辦法。
後來不知誰傳出去,滿城風雨。
阮白雪差點氣瘋了,整天鬧著要自殺。
為了挽回她的名聲,阮父便將那個孩子安在了程醉頭上,公開宣布他是阮白雪的未婚夫,於是「童養夫」這麼個噁心的外號便從此成了他的代名詞。
可當時程醉只有十七歲。
而那個孩子,也被阮父強迫流掉了。
「未婚夫」三個字是程醉所有恥辱的來源,更是阮白雪一觸即中的炸點。
她胸口劇烈起伏著,狠狠剜了程醉一眼,「都是你這個混帳東西,如果不是你的無能,森哥根本不會這樣對我!」
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話。
接下來,她會因為程醉的辯解而怒火中燒,直接抄起旁邊的鐵棍將他打了個半死,終於如願哄好了林森。
辯解,是因為對阮白雪有感情,是心有不甘。
但這一世的程醉不會了。
他順著保鏢的力道跪到地上,仰頭小聲道:「二小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只要能讓林先生解氣,他要打要罰都行。」
左右逃不過這一遭,還不如乖著點,也少挨些打。
畢竟被打斷腿,扔在雨中躺一夜,又在醫院住兩個月的日子,實在是太痛苦了。
阮白雪突然就愣住了,「你,你說什麼?」
她記得程醉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跟路邊的野狗一樣,骨頭又硬又賤,只要他認定不是自己的錯,是怎麼打都不可能屈服的。
今天是怎麼回事?
可程醉的示弱遠不止這些,只剩四天了,他只想安穩地處理完一切然後離開。
「林先生,您誤會二小姐了,我跟她……我只是阮家助養的學生而已,未婚夫的事,是謠言,從始至終,她在乎的只有您一個。」
林森像只挺直了脖子的大白鵝,高傲地站在那裡,瞥了一眼程醉後又轉頭看向阮白雪。
「他說的是真的嗎?」
阮白雪緊皺著眉,等林森不耐煩地問了第二遍後才像回過神似的,匆匆點頭道:「對,當然!我怎麼可能跟這種下等人結婚?森哥,我的心裡有誰,你是知道的。」
第3章 誰會注意到腳下的狗呢
程醉的心像是突然被針刺了一下。
不致命,但很疼。
即使死過一次,可聽見這個自己卑微地愛了一輩子的女人這樣說時,還是難免酸楚。
林森輕哼了一聲,這才作罷。
他擺擺手,「戲看完了,天也黑了,讓人送我回家吧。」
阮白雪立刻湊上去,「要下大雨了,反正,反正我爸媽在國外定居了,我哥,他今晚也不會回來,你要不就留下來吧,剛好我還可以幫你照顧樂樂。」
林森眼睛轉了轉。
他抱著那隻衝著程醉狂吠不止的狗,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伸出手指向程醉,「要我留下來也行,但這個人,我不想跟他同住在一個屋檐下。」
「我答應你!」
阮白雪飛速回答,簡直欣喜若狂,「我現在就讓人給你收拾房間,就住我隔壁好不好?至於阿醉,他犯了大錯,本來就該受罰的。」
她說著,厭惡地掃了程醉一眼。
「你就在這跪一夜吧,下次再犯,可不會就這麼算了。」
客廳的門大敞著。
暮秋的天,黑得很早。
程醉跪在夜色里,平靜地看著裡頭圍著小狗嬉笑的男女。
阮白雪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長這麼大就沒學過給人好臉子,現在卻覥著臉,繞著林森打轉,即使嘰里呱啦說一堆只換來對方一個冷淡地點頭,也甘之如飴。
程醉看著看著,突然無聲地笑了出來。
原來她喜歡這樣的。
程醉只會在阮白雪被混混欺負時,不要命地幫她打架;
在阮白雪生病時,沒日沒夜地守在床邊照顧;
在她犯錯時,即使被打得半死也咬牙背鍋;
在她一次次跟不同男人曖昧調情時,沉默而痛苦地站在不遠處……
誰會注意到腳下的狗呢?
程醉自嘲地搖搖頭,還好,老天爺可憐,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
客廳里的嬉鬧聲突然停了下來,程醉抬頭望去,只見林森皺著眉不知道說了句什麼,阮白雪立刻驚慌地轉頭望向自己。
「王媽,把門給我關上!」
阮白雪大喊著,程醉眼睜睜看著大門在自己眼前合上。
冰冷的暴雨傾盆而下。
偌大的院子只剩程醉一個人,孤獨而蒼涼地跪在地上。
他剛動過手術,還沒休養好就被拉出了醫院,即使沒有像上輩子那樣被打個半死,這樣淋著雨跪一夜也是能要人半條命的。
但程醉不敢動。
院子裡有監控,阮白雪是個脾氣上來不顧後果的主,他怕動了會引來更慘的毒打。
時間分秒而過。
客廳里的燈關了,連路燈都被暴雨淹沒。
程醉緊緊抱著身子,凍得渾身發抖,嘴唇發青,那種刺骨的冷像密密麻麻的針一樣往皮膚里鑽,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疼。
不知過了多久,程醉終於跪不住,眼看著就要軟倒在地上時,大門突然開了。
阮白雪裹著厚厚的睡裙,撐著傘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阿醉,你不該激怒我的。」
程醉說不出話來,只仰起頭,用灰白的雙眼望向她。
第4章 他聽話了,然後死了
阮白雪安靜了一會兒,俯身用袖口擦擦他臉上的雨水,輕聲道:「算了,這次就原諒你,阿醉,你是屬於我的,以後要聽話,知道嗎?」
程醉渾身劇震。
他不可控制地想到,上一世被賣到滇南前,阮白雪也是用這樣的語氣,說阿醉你是屬於我的,要聽話,森哥只是讓你幫忙送他朋友回趟老家而已,知道嗎?
程醉緊緊閉上了眼。
那種眼睜睜看著器官一個個被挖掉的痛仿佛又再次回來了。
他聽話了,然後死了……
再度醒來,天光已經大亮。
他躺在後面專門給傭人住的房子裡,身上蓋著阮白雪的睡裙。
程醉扔了睡裙,眼中溢出嘲諷,這樣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是她慣用的伎倆了,他絕不會再信。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只是天依舊陰沉沉的。
程醉發了燒,肚子也疼得厲害,應該是動過手術的地方感染了。
過幾天就要去見沈夫人了,得趕緊把身體養好才行。
他打算去趟醫院,卻在經過前面別墅的客廳時,聽到裡面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你當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趁我不在把這種人帶進家裡來,阮白雪,我看你真是無法無天了!」
程醉聽出來了。
是阮家的老大,阮齊。
上輩子阮齊就不喜歡林森,嫌棄他出身差,心思多,配不上阮白雪,咬死了不肯同意,為這事兩兄妹不知吵了多少次。
程醉也因此被波及,挨了很多毒打。
不過後面到底誰贏了,程醉不知道,因為他已經死了。而今天吵的這場架,他當時也因為重傷住院而錯過了。
程醉其實不想聽的,畢竟都要離開了,可偏偏他們提到了他。
「我告訴你多少次了阮齊,你少管我!林森出身怎麼差了?他那都是為了生活!我真的就不明白了,你連阿醉那種人都能接受,為什麼非要針對林森?」
阮白雪嘶吼著。
程醉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僵住了。
即使無數次知道,阮白雪打心眼裡看不起自己,每每聽到這樣說時,還是會控制不住地難受。
出生被拋棄,十四歲被賣掉,十七歲被迫成為童養夫,二十二歲被拐去滇南,二十三歲屍骨不全地死在異國……
程醉人生的每一步都是被安排的。
他在重重壓迫下苟延殘喘,用盡所有力氣和熱情去保護阮白雪,現在卻成了她口中的「那種人」。
可林森又高貴到哪裡去?
不過是個詭計多端,一心想吊富婆的鳳凰男而已,要不是阮白雪著了道,死活要給他贖身,他到現在都還是島國會所的鴨子!
「我沒有說能接受程醉,他只是當初用來解決你那破事兒的工具而已!你的婚事我自有安排,放心,到時候你結婚了,我自然會想個辦法把他送走的。」
「我管你把他送哪裡去!反正你不許動森哥!當初要不是你出餿主意讓我跟程醉訂婚,我怎麼可能丟那麼大的人?你以後別想管我的事!」
「你還有臉說?你連程醉都嫌丟人,現在跟一個鴨子攪和在一起,難道就覺得臉上有光嗎?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竅了!」
第5章 你剛才說的要走,是去哪裡
兄妹倆吵翻了天,程醉的心卻是涼得透底。
這樣侮辱的話,不管是聽多少次,還是會難受不已。
程醉苦笑著搖搖頭,轉身要走時,阮白雪突然紅著眼沖了出來,見到他時,頓住了腳步,「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發燒了,想去一下醫院。」
「真不愧是個廢物,淋點雨而已,吃顆藥就能好的事,還非要去醫院,真把自己當少爺了是吧?你要是有森哥半點堅強,我也不至於看見你就煩!」
阮白雪恨恨說著,又隔空重重朝他點了點,「我警告你,剛才不管聽到什麼,要是敢去森哥那多說半個字,我扒了你的皮!」
程醉其實挺無奈的。
生病看醫生明明是理所當然,竟也能成為阮白雪發泄的藉口,還有那個林森,高傲成那個德行,根本就不屑於跟他說半句話……
「好的,我知道了二小姐。」
程醉再次乖順點頭。
阮白雪愣了半秒,直覺有什麼不對勁,可她急著去找林森訴苦,根本來不及多想,憤憤瞪了程醉一眼就跑了。
而阮齊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來,等阮白雪離開後,站在台階上大吼,「程醉,你給我滾過來!」
程醉嘆了口氣,知道是躲不過了。
果然,他剛走近,就被阮齊狠狠一腳踹飛了出去。
「我讓你照顧二小姐,你他媽就是這麼照顧的嗎?」
阮齊咒罵著,走下去拎起程醉又是狠狠一拳。
「混帳東西,這些年白養你了!」
「呃!」
程醉噴出一口血,躺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程醉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阮家的,只記得,到醫院時,醫生沉重的嘆氣聲。
「但凡再嚴重一點,你又得進手術室了。」
「我過兩天就要走了,麻煩您給我想個速度快的治法。」
程醉說著,卻聽到身後突然傳來阮白雪的聲音。
「你要去哪裡?」
「二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阮白雪不答,只問道:「你剛才說的要走,是去哪裡?」
程醉笑了起來,「小山要結婚了,邀請我去當伴郎,我正打算跟你說,想問問二小姐能不能讓我出去一趟。」
阮白雪好半天都沒吭聲。
從她在孤兒院看上程醉把他買回家到現在,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
程醉從來都是默默地守在她的身後,這還是第一次,他主動提出要離開,做伴郎的話,至少得兩天吧?
阮白雪不高興了。
「阿醉,你是屬於我的,我可以主動讓你走,但你不可以提出離開,所以你說的這件事,我——」
「白雪?你在幹什麼?」
林森突然走過來,打斷了阮白雪的話。
她瞬間變了臉色,「森哥,我……」
誰知剛張開嘴,林森就皺起眉頭一副冷漠至極的模樣,「呵,說了見到個熟人去聊兩句,沒想到是來見他,你既然這麼在乎這個小跟班,還找我做什麼?」
「森哥,不是這樣的,我,你聽我解釋!」
阮白雪臉都急白了。
「有什麼好解釋的,」林森甩開她的手就往外走,「既然這麼捨不得你的未婚夫,那我還是早點走,免得礙你們的眼。」
「森哥,森哥我錯了,你不要走,你聽我解釋。」
阮白雪著急忙慌地追出去。
第6章 大好年華,瘋了是不是
程醉想起阮齊剛才在家門口說的話,便拉住阮白雪的手喚道,「二小姐,那我參加朋友婚——」
「滾開啊!」
阮白雪反手就是一個巴掌甩到他臉上,「你愛去哪就去哪!最好永遠都不要回來了!程醉,你這個討厭的煩人精!」
走廊上站了許多看熱鬧的人。
他們議論紛紛,程醉卻半點都不在意。
他望著阮白雪匆匆離去的背影,無聲地鬆了口氣。
這可是阮白雪趕他走的,阮齊派來跟蹤的人回去彙報完,後天應該可以毫無阻礙地離開杭城了吧?
時間還很早,程醉不想回去挨阮齊的打,就把唯一的朋友蕭山約了出來。
入贅沈家之後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短期內肯定是見不到了,這頓飯就權當給自己踐行了。
「什麼?冥婚!」
蕭山直接從凳子上彈了起來。
程醉連忙把他拉了回去,「喂,你小聲一點,生怕別人聽不見是不是?」
還好怕阮齊的人盯著特意定的包廂,不然後天肯定走不了了。
「不是,這誰家啊?清朝都滅亡多久了,還搞什麼冥婚?你才二十多歲,大好年華,瘋了是不是?」
「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但沈夫人是唯一能幫我完好無損地離開阮家的人。」
沈夫人的女兒過世了,也不知道出於什麼風俗,她想找個男人給女兒配冥婚。
上輩子其實她找過程醉。
畢竟沒有複雜的背景,性格不錯,也不是那種心眼多又貪財的人,只是因為他放不下阮白雪,就拒絕了。
這一世,程醉決定抓住這個機會。
他不要沈家的任何東西,也不想再跟女人產生任何感情糾葛,唯一的要求就是自由,沈夫人當然願意。
蕭山花了好長時間才接受這件事,又問起程醉什麼時候走。
「後天早上吧,等我明天辦完最後一件事。」
明天,是程醉的生日。
也是他進阮家以來,每年最幸福,最期待的一天。
因為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前一天鬧多大的矛盾,阮白雪都會在程醉生日這天好好地陪他過,給他親手煮一碗長壽麵。
那是她唯一真心給程醉的溫柔。
也許是因為她從小失去母親,也許是因為程醉曾說過,從沒有家人陪自己過生日。
兩輩子的傷害是真,但因為阮白雪,程醉過上了衣食無憂,有錢花,有書讀的生活,也是真。
此生不會再見了,他想好好跟阮白雪過最後一個生日。
等到阮齊走了,程醉才回家。
他在客廳坐了很久,直到天都黑透了,阮白雪都還沒回,家裡空蕩蕩的,只有傭人和管家偶爾響起的交談聲。
「小醉,先吃飯吧,明天是你的生日,二小姐肯定會回來的。」
王媽站在餐桌邊嘆氣。
她是打心眼裡喜歡這個謙遜有禮的孩子,程醉對阮白雪也是真的好,但自從那個姓林的野鴨子出現後,一切都變了。
阮白雪跟被下了降頭似的,沒少折磨程醉,他整個人都肉眼可見的憔悴了。
「您先吃吧,我還不餓。」
程醉擺擺手,又道:「麻煩您明天給我備些二小姐喜歡吃的菜,我想親手給她做頓飯。」
王媽點頭去了。
第7章 他也是你的狗好不好
客廳里又只剩下程醉一個人。
他其實也不知道這樣有什麼意思,畢竟馬上就要離開了。
或許真像阮齊之前說的那樣,骨子裡就是個賤東西,所以才會在被那樣虐殺後,還想著等她;
又或許,是經歷了上一世撕心裂肺的痛苦,臨了連個乾淨樣子都沒留下,所以想體面地跟阮白雪告別,用一個看起來還算圓滿的結局遮住曾經的殤吧。
程醉真是高看了自己。
他枯坐了四個小時,等到的卻是林森的電話。
「白雪喝醉了,我們在香榭苑,給她送套衣服過來吧。」
程醉有一瞬間的僵硬。
香榭苑……
那是他十八歲生日那天,阮白雪親自帶他去買的,當時她說,「阿醉從小就沒有家,我給你一套房子,以後大哥要是再打你,你就往這跑,知道嗎?」
那是程醉的家。
阮白雪卻把那個害死他的男人帶了進去。
一股猛烈的怒火從心口燒起,程醉抄起車鑰匙就沖了出去,他要問問阮白雪,到底是什麼意思?要當著她的面,撕下林森偽善的麵皮!
可程醉失敗了。
當林森赤裸著上半身打開門,程醉越過他的肩膀,看見沙發上衣衫不整,臉色潮紅,滿身曖昧痕跡的阮白雪時。
所有的憤怒都被盡數衝散了。
這樣有什麼意思呢?
阮白雪根本就忘記了,明天是程醉的生日,她滿腦子都只有眼前這個島國鴨子!
「讓你帶的衣服呢?」
「……」
程醉黑著臉,轉身就走。
誰知林森還來了勁,冷冷道:「你一個寄人籬下的童養夫,在這拽什麼拽?」
程醉猛地回過頭,「你說什麼?」
林森嗤笑一聲,挑釁地掀起眉毛,「哦,不對,你連童養夫都算不上,頂多,是白雪腳邊一條搖尾乞憐的狗而已。」
程醉緊緊握拳的手繃起青筋,咬碎了後槽牙才堪堪忍住揍他的衝動。
可林森並沒有見好就收的打算。
「阿醉啊,他就是個孤兒,我那時候會把他帶回家,是因為實在太無聊了。他是裡頭長得最好看的,又還算聽話,我狗毛貓毛過敏,沒得玩,才把他弄到身邊的。」
「森哥你別誤會,他怎麼能跟你比?要不是因為被人陷害,你怎麼會淪落到那種地方?這要是換成阿醉,肯定早就出賣自己了,他就是個扶不起來的牆頭草!」
「我當然知道他喜歡我,哼,要不是看他對我還有幾分用,遇到事而能拉出來頂鍋,我早把他甩了!」
「森哥你別生氣了,我發誓,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上那個廢物的!以後我們結婚了,他也是你的狗好不好?放心,阿醉很聽我的話,我說什麼他都會去乾的!」
「……」
阮白雪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
每一個字都像尖刀一樣扎進程醉的心裡。
血肉淋漓。
五臟六腑像被一雙大手絞著,疼的程醉不得不弓起身子,扶著牆拚命乾嘔。
林森關掉錄音,得意地端詳了他半天,才勾唇道:「你但凡還要點臉,就該知道怎麼做,我雖然有樂樂了,但也不介意再多一條狗。」
第8章 仿佛他們之間從沒有過齟齬
程醉艱難地直起身子,用猩紅的雙眼最後掃過床上的阮白雪,而後轉過身,毫不猶豫地走出了房間。
終究是自作多情了。
阮家,沒必要再多留,生日,也沒必要巴巴等著她回來過。
叮咚!
淮海路的大鐘於凌晨敲響。
程醉抬頭望去,兩行清淚落下,屬於他的二十三歲到了。
他在街頭走了很久,看見一家烘焙店,進去買了個小蛋糕,插上蠟燭,吹滅,一個人安靜地吃掉,而後慢吞吞地往阮家別墅的方向走去。
程醉打算提前離開阮家,在機場附近找家酒店住一夜,等著沈夫人派的人過來。
要帶的東西不多。
必需的證件,和幾套換洗的衣服,至於這些年阮白雪給自己買的東西,還有銀行卡,程醉全都留了下來。
剛收拾完,房門被敲響了。
竟然是阮白雪。
「阿醉,生日快樂,這是今年的禮物。」
她應該是匆匆趕回來的,酒氣未散,脖子上的紅痕還鮮艷欲滴。
程醉望向阮白雪手中的包裝精美的禮盒,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前幾天她拍下來的頂級老班章普洱。
這是程醉唯一的愛好,只有阮白雪知道。
從發現後,她每年都會到處搜羅各種上好的茶葉和茶具,不要錢似的往程醉這兒總,被阮齊罵了好多次都不肯罷休。
「阿醉,你怎麼了?今天是你的生日,開心一點,中午別出去了,我給你做長壽麵。對了,之前你不是說想去看話劇嗎,我弄到了兩張票,晚上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阮白雪的語氣很溫柔,程醉卻險些笑出了聲。
如果不是聽到林森的錄音,他真的差點就跟上輩子一樣,信了阮白雪的鬼話!
「好,謝謝二小姐。」
程醉淡淡應著,接下了茶餅。
莫名地,阮白雪心裡有些發慌,她總覺得程醉不應該是這個反應,總覺得哪裡出了什麼問題。
可她實在太累了,喝了酒,熬了夜,又跟林森胡鬧了那麼久,整個人是混沌的,根本沒辦法弄清楚這陣心慌來自何處。
而程醉,也在轉眼間又恢復了一貫的沉默與溫順。
「不早了,二小姐,我送你回房間休息吧。」
程醉說著,攬上阮白雪的腰,想要像從前那樣將她抱起來,卻被她大驚失色地躲開了,「不,沒關係,我自己回去,你快睡覺吧。」
阮白雪邁著踉蹌的步子慌忙轉身。
程醉望著她的背影,垂眸掩下眼中的嘲諷。
估計是林森又說了什麼,阮白雪現在根本不敢接受程醉的靠近,剛好,他也不想再碰到阮白雪一根頭髮。
阮白雪在家,程醉只能被迫擱置了離開的計劃。
他一覺睡到中午,等王媽上來敲門了才慢吞吞下了樓。
「阿醉,先坐一會兒,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阮白雪正在廚房煮長壽麵,那體貼的背影,溫柔的語氣,仿佛他們之間從沒有過齟齬。
程醉沒有像從前那樣湊上去幫忙,而是應了好之後就在餐桌旁坐了下來。
反正是最後一天,阮白雪也不可能在今天發脾氣,索性就放肆一回。
第9章 這才是名副其實的狗腿子才對
管家見狀倒是先黑了臉,「小醉,你今天怎麼回事?二小姐忙成那個樣子,你也不知道幫忙,過個生真把自己當少爺了是不是?」
程醉懶得理他。
這人仗著在阮家待的久,沒少擠兌程醉,他是再也不想忍了。
「程醉!」
管家氣得吹鬍子瞪眼,猛地一拍桌子,「我跟你說話,你耳朵聾了是不是!」
「好了李叔,今天是阿醉生日,別這樣。」
阮白雪端著長壽麵走出來。
管家立刻變了臉色,狠狠瞪了程醉一眼後,立刻殷勤地上去賠笑。
程醉無聲嗤笑。
這才是名副其實的狗腿子才對!
「阿醉,你二十二歲了,有什麼心愿嗎?」
阮白雪將蠟燭一一插在那個她親手做的,難看至極的蛋糕上,「說出來,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實現呢?」
燭火在陽光下搖曳。
程醉望了許久,才閉上眼,將雙手合十。
我希望,這輩子,以及以後的每一輩子,都不要再遇見你,阮白雪。
「阿醉,你許了什麼願?」
阮白雪又問了一遍。
程醉搖搖頭,「說出來就不靈了。」
「好吧,」阮白雪無奈地努努嘴,「今天就放過你,等明天,我自有辦法讓你說出來。」
程醉卻笑了起來。
明天啊,他就不在杭城了。
阮白雪忙了一上午,其實就做了個長壽麵,其他的都是王媽做的。
原本以為能安生吃個飯,不料剛拿起筷子,阮白雪的手機就響了。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她立刻白著臉站起來,「好,我馬上就來,森哥你先別急,等著我!」
程醉靜靜看著她。
難得的,阮白雪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阿醉,樂樂生病了,還吐了血,我得過去一趟,你乖乖待在家,晚上去劇院門口等我,好嗎?」
程醉沒有說不好的權利。
甚至連嘴都沒來得及張開,阮白雪就飛快衝出了門。
油門轟鳴聲在院子乍響,等程醉起身時,連那輛邁巴赫的尾巴都看不見了。
「呵。」
程醉嗤笑,回樓上拿了證件就打算離開。
「你要去哪?二小姐說了,讓你在家好好等著沒聽見是不是?」管家突然衝出來,「二小姐說了,晚上你得去劇院門口等著!」
程醉甩開他的手,繼續面無表情地朝外走。
「反了天了你!二小姐說話你都敢不聽?你要去哪?是不是想去打擾二小姐和林先生的好事?我告訴你,沒門,今天我不開這個院門,你就別想出去!」
程醉再也忍不住,黑著臉回懟。
「二小姐二小姐,你是癩皮狗嗎?張嘴就知道吠!」
「你!你!」
管家差點氣吐了血。
程醉看著關上的院門,心知暫時走不了,乾脆又回了房間。
他身體還沒好,有聽管家廢話的功夫,不如好好睡覺養養精神。
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阮白雪打來電話,說派的司機已經到門口了,讓程醉去劇院門口跟她匯合。
程醉是不信的,但是他沒辦法。
今天要是不聽話,放了阮白雪的鴿子,明天他絕對沒辦法再邁出這個家的大門,更別提去機場了。
第10章 他終於活著離開了那個家
杭城靠近北方,即使是暮秋,夜裡溫度也會降到零下。
程醉縮著脖子站在劇院門口,人潮來來去去,直到散盡,也沒有等到阮白雪的身影。
倒是手機,一直震動個不停。
程醉嫌冷,直到確定阮白雪不會再過來,才小跑著,鑽進大廳里將手機拿了出來。
洋洋洒洒二十多條。
全都來自林森。
[既然你這麼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聽說白雪每年都陪你過生日,風雨無阻,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我的狗只是打個小噴嚏,看,你就被拋下了。]
[劇院門口很冷吧,你等了很久吧……白雪不會來了,她現在,在我的床上呢。]
[忘了告訴你,白雪已經跟我求婚了,香榭苑的那套房子,我聽說,是你十八歲的生日禮物,可惜,歸我了。]
像是覺得不夠刺激似的,林森還發來幾張照片。
有阮白雪單膝跪在地上跟他求婚的,有阮白雪抱著樂樂看醫生的;有他們在燭光下熱情擁吻的;有她光裸著伏在床上嬌喘的……
程醉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可看到這些時,還是不可自抑將手機狠狠砸了出去。
無關情愛,只是憤怒。
兩輩子,被同一個人噁心。
他改變不了過去,也改變不了未來,連離開都是絕望後地落荒而逃。
有工作人員過來問情況,程醉偏開頭,幾個深呼吸之後才勉強平靜下來。
「抱歉,我現在就走。」
他說著,轉過身,如來時那樣,一個人走了出去。
已經快九點了。
因為快入冬的緣故,外面沒什麼人。
程醉買了部新手機,想了想,又乾脆將手機號註銷了,註冊新的之後聯繫了沈夫人和周秘書,最後確認了一遍明天的登機時間後,便抬腳往機場走去。
他出門有背包的習慣,從前是為了阮白雪的不時之需。
這次,則裝上了他自己的東西。
證件,和一套換洗衣服。
出發時間是明天早上九點,程醉在機場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第二天一早便去辦理了登機手續。
候機室里人不多,程醉選了個靠窗的位置,看著那一輪金色圓日從天際緩緩升起。
「程醉?」
耳邊傳來女人的喊聲。
程醉望去,竟是沈夫人親自來接他。
「您好。」
程醉連忙起身問好,「我沒想到,您會親自過來。」
「你可是我精挑細選的女婿,當然是不允許出任何差錯的。」沈夫人莞爾,又道:「該登機了,我們走吧。」
程醉點頭應好,背起包跟在她的身後。
艙門被關閉。
飛機緩緩滑行了一段,而後被巨大的轟鳴聲挾裹著,如離弦之箭,向著遙遠的南方駛去。
程醉閉上眼,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兩輩子,四十五年。
他終於活著離開了那個家……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做了虧心事的阮白雪難得心虛,她抱著兩籠熱乎的蟹黃包,敲了敲程醉的房門。
「阿醉,你醒了嗎?」
回答她的,是滿室寂靜。
第11章 竟然趁我不在跑了
阮齊趕回來時,家裡已經被砸了個稀巴爛。
「你又在胡鬧什麼?」
他煩躁地看向阮白雪,「二十多歲的人了,能不能學著控制你的脾氣?」
阮白雪根本聽不進去。
她蓬頭散發地坐在滿地狼藉間,眼底全是猩紅,「阿醉跑了!那個沒良心的狗東西,竟然趁我不在跑了!」
阮齊皺起眉頭,「他不是跟你說去參加婚禮,那天在醫院還是你讓他滾的,你急什麼?」
「沒有!」
「根本沒有什麼婚禮!」
阮白雪突然大吼了起來,「我已經讓人去查了,那個叫小山的,根本沒有結婚!阿醉走了,他不要我了,那個白眼狼,竟然敢不要我了!」
程醉對整個阮家來說,都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玩意兒,這些年在他身上花的,甚至還不如阮父在國外養的那隻獅子。
反正以後阮白雪結婚前,總是要想辦法把程醉弄走的,最好能徹底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現在走了更省事。
所以阮齊根本不明白阮白雪到底在鬧什麼。
「走了就走了,你發什麼脾氣?而且你現在不是有個小白臉了?之前還愛得要死要活,怎麼,現在突然發現你的真愛是程醉了?」
「你胡說!」
阮白雪下意識地反駁。
「我怎麼會喜歡他那種下等人?他又丑又廢物,還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那不就行了,不喜歡的人,走了就算了,別整天沒事找事。」
「不行!」
阮白雪直接從地上彈了起來,像只困獸暴躁地在客廳走來走去,「阿醉是我的人,他不能走,要走也是我讓他走!」
阮齊懶得搭理,轉身想回公司,卻被突然衝過來的阮白雪死死拖住。
「哥,哥我求你了,你去幫我查機場,不,高鐵站火車站汽車站都要查,你幫我找程醉好不好?我本來想把那個小山綁回來的,但是他也不見了,哥,你幫幫我好不好?」
「我看你簡直是瘋了!」
阮齊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來人,給我把二小姐弄到房間關起來,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才能放出來!」
「不要!我不要!阮齊你這個瘋子!你敢動我試試!」
阮白雪大聲尖叫著,拚命掙扎,卻還是無可奈何地被保鏢抬進了房間裡。
但她怎麼可能想通?
從出生就是上位者的阮白雪,早已習慣了程醉的百依百順,習慣自己任何時候回頭,程醉都會出現在視線中。
程醉喜歡她,愛得死心塌地。
這是阮白雪早就知道的事,她享受他的傾慕,享受他的乖順,享受那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感覺。
阮白雪頭是昂著的,根本看不見程醉的痛苦,也無法理解他突然的離開。
這對她來說,是背叛!
是不可饒恕的!
阮白雪犯起倔來,連阮齊都無可奈何,等他實在扛不住匆匆趕回家時,絕食三天的阮白雪已經快暈過去了。
「算了,我實話告訴你,程醉的下落,我知道。」
第12章 是太亂,還是捨不得那個小跟班
阮白雪睜開眼,虛弱道:「在哪裡?」
阮齊嘆了口氣,把朋友圈翻出來,指著沈夫人發的照片,「如果世界上不存在第二個跟程醉同名同姓且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那他就是入贅到了沈家。」
……
阮白雪是在醫院醒來的。
得知程醉偷偷跟人結婚時,她一口沒喘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白雪,你好點了嗎?」
林森坐在床邊,見她醒來立刻抱了上去。
「你終於醒了,都快把我給嚇死了。」
可阮白雪並沒有想像中的驚喜,甚至連笑容都勉強極了,「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不過森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林森沒有回答,而是起身把旁邊的保溫桶拿過來,「餓了吧?醫生說了,你現在只能吃點清淡好消化的東西,來,我喂你。」
這是認識以來,林森第一次對阮白雪如此溫柔。
她覺得自己應該高興的,畢竟是花了那麼多心思和金錢苦心追求的人,可為什麼就是提不起精神,心臟那裡還空空的。
「抱歉啊森哥,我不太有胃口,要不你先放下吧。」
阮白雪無力地搖搖頭。
林森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來,「知道你住院後,我在醫院門口等了一夜,直到今天早上,你大哥才同意我進來陪你。」
「森哥,我……」
「既然你這麼不想看見我,那我還是走吧。」
林森放下筷子就要起身,阮白雪慌忙拉住他,「對不起,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太亂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是太亂,還是捨不得那個小跟班?」
阮白雪僵了一瞬。
她突然想起在阮齊手機上看見的那張照片,一身婚服,笑得那麼開心的程醉。
無名的怒火湧上腦海,阮白雪立刻黑了臉,「我怎麼可能捨不得那個賤東西!我只是接受不了被背叛,養條狗還知道忠誠護主呢,他竟然給別人做贅婿,丟盡了我們阮家的臉!」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
林森明顯不信。
「當然!」
阮白雪斬釘截鐵,指天發誓,「我喜歡的人只有你一個,這輩子就算是死,都不可能對那個賤東西有半分好感!」
「這樣啊……」
林森居高臨下瞧了她好半天,才重新笑了出來。
他坐回到床邊,將阮白雪緊緊抱進懷裡,「香榭苑的房子,我想重新裝修一下,以後就當作我們的小家了,好不好?」
「當然好,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阮白雪仰起頭,乖順地任由他親吻著。
雙手,卻緊緊握成了拳。
她不會放過背叛自己的人,但也絕不可能讓自己被一條卑賤的狗牽扯情緒。
阮齊說得對,走就走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可是已經追到林森,收穫想要的愛情了,她要向程醉,向所有人證明,她阮白雪,沒了程醉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森哥,我突然覺得餓了,你喂我吃飯好不好?」
阮白雪擠出個甜蜜的笑容,整個人都快掛到林森身上去了,等膩歪著吃完飯,她又鬧著要立刻出院。
第13章 結婚是我自己的事
「你不是說想重新裝修房子嗎?我已經等不及跟你結婚了,現在就去聯繫施工團隊,找設計師,森哥,你想要什麼樣的都可以。」
「對了,我帶你去買輛車吧,你現在上下班都是坐地鐵,一定很辛苦,巴博斯怎麼樣?再找人給你改裝一下,這樣以後就沒有人敢嘲笑你了。」
「……」
阮白雪嘰嘰喳喳地說了一堆,就差把心掏出來了。
林森垂下眸子,掩住眼裡的得意,表情倒是很為難,「別為我花錢了,白雪,你知道的,我看重的從來都不是你的錢,而是你對我的真心。」
「我對你當然是真心的!你是我長這麼大唯一真心喜歡的人,我知道你要強,不想靠別人,但我是別人嗎?我們都要結婚了,你想要的,又不是很貴的東西,我給得起。」
阮白雪一邊說一邊把他拉進商場。
不過短短兩個小時,就刷了四百多萬,出來後面跟著一排拎著購物袋的店員。
「全都送到香榭苑去。」
阮白雪大手一揮,十足的豪門千金範兒。
林森卻擰著眉頭,捏捏她的手心,「白雪,這樣會不會不好,要不你還是記個帳吧,以後我賺錢了都會還給你的。」
「森哥,你說什麼呢?」
阮白雪嗔怒地捶了他胸膛幾下,「我說了很多次,我們要結婚了,不要跟我這麼見外,我喜歡你,所以想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送給你。」
「可是,你哥哥那邊……」
「別管他!」
阮白雪憤憤道:「結婚是我自己的事,他做不了主!」
阮齊其實根本不想做主。
如果不是這個妹妹從小嬌生慣養,又十足缺心眼的話,他才懶得管她。
可他不想找事,不代表麻煩不會找上他。
「阮總,有件事,您可能需要知道一下。」
秘書彙報完工作,猶豫著開口。
「什麼?」
「是這樣的,您之前給二小姐的幾張卡,帳單出來了……」
「這種小事沒必要跟我說,她整天不就是逛街做美容,」阮齊一邊翻帳單一邊說著,「這點小錢算——」
剩下的話,在看見總金額時直接被打了回去。
「六千七百……萬?」
阮齊倒吸一口涼氣,短短一個星期,花了半個多億!
「她都幹什麼了?」
「我核對了一下,上周二訂了輛車,購買和改裝費一千六百多萬,周五的時候在蘇市買了套三千多萬的房。」
「另外,香榭苑的房子開始重新裝修,施工隊和設計師那邊,加上裝修款前期定金和材料購置費是七百萬。」
「剩下的就是一些日常購物開銷,以及月初和月中那會兒花了一些。」
秘書一一彙報完畢。
阮齊的臉直接黑成了鍋底。
他扔了帳單,拿上外套和車鑰匙就大步走了出去。
阮家是有錢,但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更受不起阮白雪這樣子的敗法兒!
阮齊是在市中心的一家會所里找到阮白雪的,她手機上被裝了定位,找起來很容易,只是狀態看起來很糟糕。
偌大的包廂里,就阮白雪一個女的,穿著小弔帶裙,醉醺醺地坐在一堆鴨子中間,手還往那些人身上作怪。
第14章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愛我
阮齊當時就覺得有火直衝上了腦門。
他一腳踹翻了茶几,「阮白雪!你他媽這到底是在幹什麼?玩鴨子上癮了是吧!」
所有男模都惶恐地站了起來。
「滾!都給我滾出去!」
阮齊怒吼著,包廂瞬間空了下來。
他大步衝上去拽起醉成爛泥的阮白雪,「你給我起來!」
「誰呀你?」
阮白雪迷瞪著睜開眼,看清來人後不僅不害怕,還笑了出來,「原來是你啊,怎麼了大哥,你也來找消遣嗎?」
「來來來,我給你叫,這兒的經理我可熟了,全都是美女姐姐,要多少有多少。」
阮白雪說著,踉蹌著爬起來就要往外面走。
因為動作太大,弔帶掉了下來,露出裡面黑色的文胸,還有滿身曖昧的痕跡。
阮齊再也忍不住,一巴掌重重扇到了她臉上!
「你給我清醒一點!」
阮白雪清醒不了。
她坐倒在地上,捂著高高腫起的臉,癟著嘴哭。
「哥,你打我幹什麼呀?」
「我都這麼慘了,你為什麼還要打我?」
到底是看著長大的親妹妹,阮齊見她這樣也氣不起來了。
他把阮白雪扶到沙發上,耐著性子問道:「到底又在鬧什麼?如果是因為那個姓林的鴨子的話,我答應你,暫時讓你跟他在一起,行了吧?」
阮白雪卻垂著頭不肯出聲。
其實她沒醉,只是突然覺得沒意思了而已。
這一個星期,阮白雪每天都跟林森膩在一起,白天去各種地方約會,買房子,買車,一起計劃著婚後的生活,晚上則會熱情似火地在床上翻滾。
林森變了許多,跟之前被她追時的高冷淡漠完全不同了。
他會主動照顧阮白雪,會對她溫柔對她笑,偶爾使個調情的小性子……這些明明都是阮白雪曾經夢寐以求的,現在卻怎麼都不得勁。
阮白雪覺得心裡很空。
於是更加拚命地對林森好,拚命地從他身上汲取熱情來填補自己所有的時間。
但還是不對。
跟林森在一起時,阮白雪總下意識地到處望,一開始,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找什麼,直到今天早上林森突然砸了碗。
「白雪,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愛我?」
阮白雪當時就蒙了,條件反射地答道,「我當然是愛你的啊。」
林森冷冷發笑。
「你撒謊!」
「你跟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至少有四五十次想起了那個小跟班,買菜會提那是他喜歡的,裝修房子會說那是他挑選的,連逛個街都會說那是跟他來過的!」
「阮白雪,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可以隨便玩玩的人,如果你覺得給我花了些錢就可以讓我成為你的僕人,那麼我告訴你,絕不可能!」
「我只想要你的真心,但既然你這麼糾結的話,我還是主動退出的好。」
阮白雪當時嚇得臉都白了。
她生怕林森真的走了,死死抱著他不肯鬆手,為了表忠心,當時就沖回阮家親手把程醉的那些東西全翻出來,一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
林森這才作罷。
第15章 你被騙了,妹妹
心上人被哄好了,阮白雪覺得自己應該是高興的,可看著屬於程醉的東西被火焰一點點吞噬殆盡時,她竟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阮白雪想不明白,乾脆跑到夜店來買醉。
這些話,這些事,她沒辦法告訴阮齊,因為連她自己都覺得可恥。
不可一世的阮家千金,竟然被一個八千塊買回來,還膽敢背叛自己的玩物弄得心如刀絞。
簡直荒謬至極!
阮白雪說不出來,但也控制不住。
她抱著酒瓶,坐在沙發上哭得撕心裂肺,還不忘痛罵。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狼心狗肺的混帳玩意兒,我對你這麼好,你竟然敢這麼傷害我?」
「哥,我怎麼這麼慘啊!我對他掏心掏肺,想要什麼都給他買,還允許他待在我身邊,他竟然敢背叛,竟然這樣對我!」
「……」
阮白雪足足哭了半宿,最後直接累到睡著了。
阮齊的臉色從一開始的鐵青,變到最後的心疼又無奈。
敢欺負我的妹妹!
他把阮白雪送回家後,立刻就讓保鏢去把林森查了個底朝天。
這其實是個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