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鬼纏上了。
一個身高一九零,有八塊堅實腹肌,臉比建模還好看的帥鬼。
而帥鬼纏著我的目的,是為了讓我攻略當前這個時空,還活著的他。
1
最近我總是出現幻覺。
我總能在沒人的角落裡,看見蔣成陰森森的幻象。
我,一名在消防站實習的醫生。
而蔣成是東城消防站的站長。
起初我以為是因為蔣成太嚴苛,總是給我布置訓練任務,讓我有了心理陰影,我才會產生幻覺。
直到那個幻象一把拉住我問道:「你能看見我?!」
我嚇暈之前,才意識到這不是什麼幻象。
而是我被鬼纏上了!
一個身高一九零,有八塊堅實腹肌,和蔣成長得一模一樣的帥鬼。
醒來後,我居然聽見帥鬼說,他也是蔣成。
「二零二四年六月的一場火災里,我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理智,沒有用正確的救援方法,直接衝進火場。下場是我重度燒傷,癱瘓了三年。之後我因為器官衰竭去世。」
「呼吸停滯的那一刻,我卻回到了今天,二零二四年二月。此刻距離那場事故還有四個月。」
「我想阻止四個月後的自己再次失去理智,我希望能順利地滅火,結束行動。」
「可這個世界沒人能看見我,除了你。」
醫務室里,作為堅定唯物主義的我,不可置信地聽著蔣成的話。
當下這個時空,居然有兩個蔣成?
一個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經歷過意外的帥鬼;
另一個是原本存在於這個時空里,還沒有發生意外的蔣成。
而作為唯一見證這一切的人,我成了這場拯救行動的關鍵人物。
我聽得腦子疼,可還是忍不住發問:
「可是四個月後,我要怎麼幫你勸住蔣成不要赴死呢?」
帥鬼回答得一本正經:「攻略他,讓他愛上你,你就能勸住他。」
我:「?」
帥鬼又解釋:
「我和你認識的蔣成,是不同時空的同一個人。所以我們心靈相通,感情、感受是相通的。」
「同時,我最了解我自己。你按照我的指示去攻略活著的蔣成,我來判斷他對你的感情、感受如何。」
實在是好陰間的方法。
我很想拒絕帥鬼。
可他微微一笑:「幫我,給自己積點陰德。」
太瘮人了!
蔣成還真是做人做鬼都不放過我!靠!
2
我不得已同意了帥鬼的要求。
為了區分他們,我決定叫帥鬼——蔣不成。
帥鬼對這個名字非常不滿意。
「攻略我的第一個方法,製造偶遇。」
於是,隔天,我就被迫在早上五點,被蔣不成拉到了祁連山的山腳下。
因為蔣成作為一名出色的消防員,生活習慣是每天早上五點就來祁連山負重拉練。
我拖著疲憊的身軀,終於看到了遠處蔣成的身影。
蔣不成用帶著陰氣的手指,戳了戳我的後脊樑:「開始吧。」
我打了個寒戰,不得已扯出一抹微笑:「蔣站長,好巧啊,早上好!」
遠處的蔣成聞聲一愣,斜著眼,瞥過我:「林圓?這麼早,你怎麼在祁連山?」
我開始矯揉造作:「我當然是為了你來的。」
蔣不成嘴角一勾,對我的忸怩表示肯定。
可沒想到,蔣成的眉頭卻一皺,帶著不悅:
「為了我?你這麼早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證明,你可以起得比我早?你想打破我消防站第一自律的名號?」
「呵呵,林圓,我接受你的挑戰!」
然後,蔣成就不耐煩地撞過我,爬山拉練去了。
我:「???」
我懵了,徹底懵了。
這到底是什麼奇奇怪怪的腦迴路?
蔣不成也開始扶額苦笑了:
「在我癱瘓的那三年,照顧我的陪護一直和我講故事,我耳濡目染,才懂得了人情世故。可我也沒想到,從前的我是這麼一根筋!」
可接下來的幾天,蔣不成還是不死心,還是非要拉著我去偶遇蔣成。
第二天,蔣不成四點半就扯著我到祁連山下等待蔣成。
我們確實成功偶遇了蔣成。
可還不等我矯揉造作,蔣成又有點生氣地撞過我,帶著輕蔑:
「來得更早了?呵呵,林圓,你果然是為了和我比誰更自律,你給我等著!」
我和蔣不成:「???」
第三天,我們四點就到了祁連山。
可是我們已經偶遇不到蔣成了。
因為他為了證明自己比我自律,居然每天三點就起床、爬山、拉練……
神經病啊!
蔣不成和蔣成的心靈相通。
所以蔣不成說:
「根據蔣成傳遞過來的感受,目前他除了看不起你之外,對你沒有其他一點好感。」
三天的努力卻適得其反,我無語了。
蔣不成也只能長呼一口氣:
「沒關係,這種方法行不通,我們再換種方法。」
「攻略我的第二種方法,投其所好。」
2
在消防站的生活枯燥,娛樂活動很有限。
「生前的每天晚上,我都會在訓練場的小隔間裡丟飛鏢。這是我最大的愛好。不僅能訓練注意力,還能放鬆心情。」
於是蔣不成帶我來到了訓練場的角落。
我果然在這裡看到了蔣成。
「蔣站長,好巧啊!」
蔣成轉頭看我,有點驚訝我居然出現在他的秘密基地。
但他的語氣,還是帶著鄙夷:「林圓?確實巧,自從上次你起得沒我早之後,是有幾天沒見了,真巧啊。」
我和蔣不成無語到面面相覷:「……」
蔣不成持續性扶額苦笑:「我生前就這麼愛攀比,這麼愛記仇嗎?」
「我最近睡眠不好,所以沒再去爬山鍛鍊了。」我無奈地開口,強行表演,「聽說丟飛鏢有助於睡眠,我發現在這裡可以練習,沒想到能碰到你。」
「是嗎?」蔣成狐疑地給我遞來飛鏢,「讓我見識見識?」
我自信地接過飛鏢,向蔣不成使了個眼神。
我哪裡會丟飛鏢,不過是提前和蔣不成商量好了對策。
於是,我將飛鏢朝靶子一丟。
而蔣不成快速地飄過去,眼疾手快地將飛鏢接住。
然後他「啪」的一下,把飛鏢插進靶子正中。
十環。
一人一鬼,配合得完美無缺。
蔣成的神色略略緩和:「十環,可以。」
我終於得到了蔣成一點點的肯定。
只是,看著蔣不成有些累的樣子。
他強迫我幫他,此時此刻,我想到了一個能讓他自食其果的方法。
於是我又從蔣成的手裡拿過兩隻飛鏢:「這算什麼,站長,我會同時丟兩個飛鏢,看我給你表演!」
蔣不成一愣:「你什麼意思?」
不等蔣不成反應,我將兩支飛鏢朝著兩個方向隨意一丟。
然後我擺了個狂拽炫酷的造型。
為了保持蔣成對我的肯定和好感,蔣不成不得已配合我。
他飛奔著,接過那兩個飛鏢。
然後氣喘吁吁地將兩隻飛鏢,插進靶心。
這下蔣成有些震驚了:「你朝著不同方向丟,還能兩枚都正中十環?這是什麼技巧!」
我叉著腰:「這算什麼,站長,我還會同時丟四個飛鏢!」
說罷,我拿過四隻飛鏢。
亂丟!亂丟!亂丟!亂丟!
全部亂丟!
四枚飛鏢在空中亂飛。
蔣成尤其討厭愛吹牛的人,所以蔣不成不得不配合我。
蔣不成一邊氣急敗壞地大喊著:「林圓,你想幹什麼?!」
一邊手忙腳亂地接過來自四面八方的四隻飛鏢,統統插進靶心。
四枚都是十環。
現在的蔣成不再是震驚,而是真的心悅誠服了。
他的眼睛都在放光:「林圓,你太厲害了!我想和你學習。」
但我還覺得玩得不夠,又想同時丟六個飛鏢來折磨蔣不成。
可是我剛拿起來六個飛鏢,原本還興致勃勃想和我學習的蔣成,忽然臉色變了。
他莫名其妙地瞪著我。
我:「?」
沒等我搞明白什麼狀況,蔣成就氣沖沖地離開了。
我正納悶,轉頭就看見蔣不成的臉,氣得皺成一團。
他用冒著冷氣的蒼白的手,一把拍掉我手裡的六個飛鏢:
「林圓,你在故意整我?!」
「我剛剛一直壓著怒火,可你也太過分了!」
3
我瞬間明白了。
蔣不成和蔣成心靈相通,互通情感和感受。
剛才蔣不成被我惹急了,把厭惡、氣憤的情緒傳遞給了蔣成。
所以蔣成才會莫名其妙生氣。
我有些得意地彎起嘴角:
「鬼哥,不管我怎麼做呢,都是為了討好蔣成、為了你的計劃而已。」
「你得忍著,如果你再把討厭我的情緒傳遞給蔣成,我們的努力可全都前功盡棄了嘍!」
蔣不成不得已地消了氣之後,蔣成開始找我學習丟飛鏢。
表面上,我信口胡說,假裝在教他很多技巧。
實際上,不過是沒人能看見的蔣不成,在不斷接過我們的飛鏢,再不斷地插進靶心。
都快把蔣不成累得再斷氣一次。
我常常嘲諷他:「你簡直比消防站的那隻先進救援犬還會接東西。」
蔣不成:「……」
攻略蔣成的「投其所好」還在很多其他方面。
蔣成是個健身狂魔,尤其喜歡舉鐵。
於是我也假裝我很喜歡舉鐵。
我將手放在槓鈴上,假裝舉重。
其實是我身後的蔣不成在用力抬著槓鈴。
蔣成讚賞我的身體素質。
而我一叉腰:「我還能再多舉二十公斤的!」
蔣不成震驚:「?!」
於是蔣不成被重得直不起腰,而蔣成誇我誇得連連點頭。
蔣成是個老古董,喜歡聽戲變臉。
於是消防站聯歡會的時候,我自告奮勇地報了個變臉節目。
我輕鬆地站在台子上,擺了個變臉的架子。
其實是蔣不成拿著一張張面具給我貼上,又給我撕下。
而我一歪嘴角:「站長,我變臉還可以變得更快!」
蔣不成跺腳:「?!」
於是蔣不成被累得陰汗直冒,而蔣成看節目看得興高采烈。
整整一個月,我和蔣成的相處越來越多。
可是每當我問蔣不成我們的攻略進度,蔣不成都搖搖頭:「他對你的感情沒什麼變化。」
我有點著急了。
所以這天晚上,星雲漫布,我嘗試更進一步,想牽蔣成的手。
沒想到他順勢擼起袖子,開始和我掰手腕:「那就來比一把!嘿哈!」
我:「……」
蔣不成看到這裡,終於對活著的自己沒有耐心了:「靠!神他媽死直男!」
我不理解為什麼我都這麼努力了,蔣成還是只對我只有一點點微弱的好感。
蔣不成說:
「爸媽去世的早,我從小就自己長大,實在是沒人教我人情世故!和你之間的所有相處,都只被蔣成認為是切磋和較量而已。」
「距離火災越來越近了,我們必須加快攻略進度。」
「換第三種攻略方法,在危難中建立感情和信任。」
4
消防站每個月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消防演習。
這個時候,總需要有人去扮演被困住的等待救援人員。
這個月的消防演習,在蔣不成的計劃下,我自告奮勇地報名扮演等待救援人員。
我需要消防演習里,和蔣成患難與共,建立信任。
只不過消防演習使用的是真實的明火,情況和真實的火災一樣危急。
蔣成是看我之前很會舉重、很能爬山,確保我身體素質很好,才認為我有自保能力,同意我扮演被救援人員。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會傷害到我,蔣不成要教我一些逃生的方法。
於是他牽著我的手,模擬逃生的場景。
我在小小的醫務室里尖叫、逃跑著,實在滑稽。
蔣不成的手一向冷冰冰的,現在卻難得有點溫度了。
下一瞬,醫務室的門卻忽然被推開了。
居然是蔣成。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來找我。
我有些欣喜,趕緊收回動作,正以為我的攻略有了進展。
卻聽到蔣成開口說:「林圓,最近我總感覺我心臟不太舒服,剛剛又犯病了,你幫我看看吧。」
「不舒服?哪種不舒服?」
蔣成說的很嚴肅:「心跳加快,莫名緊張。」
我覺得奇怪,用聽診器給蔣成檢查心臟。
並沒發現什麼異常。
蔣成卻拿出手機備忘錄,上面記錄了最近他心臟不舒服的時間。
莫名其妙的,蔣不成神色不自然地咳了幾聲。
我看著備忘錄上的時間。
有兩周前的幾個晚上。
那時候我和蔣不成每天都在練習變臉,每次他都會不小心捏到我的臉。
好幾次都把我的臉捏腫了。
還有一周前的幾個晚上。
那時候我和蔣不成每天都在練習,怎麼樣能假裝舉重,舉得更真實。
每天他都會環住我,冰冷的鼻息噴在我的後脖頸上。
到現在我還覺得後脖頸因為受涼,很酸痛。
蔣成最近一次心臟不舒服,就是剛才。
而剛才,我牽著蔣不成的手。
我瞳孔地震,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我給蔣成開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藥,讓他先回去了。
蔣成前腳離開,我就關上醫務室的門,拉過蔣不成。
我覺得實在好笑:
「鬼哥,我看明白了。每一個蔣成心臟不舒服的瞬間,都是我和你有親密接觸的瞬間。」
「我和你接觸的時候,是你心跳加快、感覺緊張,傳遞給蔣成,才會讓蔣成誤以為自己身體不舒服。」
「既然蔣成是個無法攻略的死腦筋,而你卻很容易被撩。不如我們曲線救國。」
「我親近你,讓你愛上我。你和蔣成心靈互通,那他不就也愛上我了?!」
「這樣兩個月之後,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勸住他不要赴死了。」
蔣不成一愣,陰森好看的臉變得更鐵青了。
他很不服氣,輕哼著:「林圓,你亂說什麼呢,什麼叫我容易被撩?!」
不等他說完,我忽然靠近他,嘴角略過他的鼻樑。
冷冰冰的。
他瞬間僵住了,胸口起伏得厲害。
時間好像靜止了,我和蔣不成面面相覷。
果然,沒過兩分鐘,醫務室的大門又被推開,是蔣成。
他捂著自己的胸口,面色很難看:
「林圓,你還得再幫我看看病。我剛剛忽然又覺得心臟很不舒服,沒有任何預兆,我忽然特別緊張,特別激動,又特別爽快。我這到底是什麼病?!」
蔣不成的臉上居然出現了紅色,他咬著牙:「靠!非要這麼不給我面子麼!」
5
開闢了新的攻略思路之後,我決定不再執著於去圍著蔣成。
而是把重心放在了蔣不成身上。
只不過消防站的消防演習很快就開始了。
我不得不去配合演習。
蔣不成擔心我在一會兒的演習里受傷,決定提前去勘察地形。
蔣不成走後,蔣成就過來了:「演習馬上開始了。」
想到稍後的消防演習,我很緊張。
沒想到,蔣成卻將我帶到角落裡的欄杆前面。
欄杆外面有一串鑰匙。
蔣成說:「林圓,我的鑰匙不小心掉外面了,你身材比較瘦小,可以幫我撿一下那串鑰匙嗎?」
我感覺疑惑。
但我還是點點頭,將頭和手伸進欄杆,很輕鬆地就撿到了那串鑰匙。
可我剛要把頭縮回來的時候,卻發現——頭卡進欄杆里,縮不回來了。
我:「?!」
我又試了幾次,還是縮不回來。
我有點不好意思,不知道怎麼開口。
卻忽然看見蔣成微微一笑:「林圓,等下還麻煩你大聲呼救,表演成失去理智的樣子。」
下一瞬間,消防站響起了警鈴。
蔣成拿著大喇叭:
「各單位列隊!生活中,經常有這種自以為身材瘦小卻不慎卡進欄杆的人員報警求救。本次消防演習——緊急事件救援——欄杆場景演習,現在開始!」
一瞬間,所有消防員衝鋒過來,聚集在我面前。
然後他們統統注視著我被卡住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