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我還能讓你們晚死幾天。
12
那天之後,宋知熠開始每日都來看我。
每次來的時候,還會帶上一碗湯,說是特地給我補身子的。
我一碗接著一碗,從未拒絕。
香雪蘭孩子出生那日,正巧是除夕。
第28章
按照慣例,我和宋知熠都在宮裡陪著皇上皇后守歲。
下人前來稟告的時候,宋知熠喜形於色,當即就要回太子府去看她。
他滿面紅光地走到中間,躬身行禮。
「啟稟父皇,母后,兒臣剛接到下人稟告,府里的侍妾就在剛才為我生下了一個兒子,兒臣想要回府看一看他們母子。」
他說完後,上面卻久久沒人說話。
皇上和皇后早就因為喝了有毒的酒昏睡過去了。
我慢慢起身,拾階而上,最終站在宋知熠的正前方。
「我看就不必回去了吧,反正你們家的皇位都沒了。」
宋知熠猛地抬頭,看見我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震驚地看著我,隨後怒斥道:「沈南意,你瘋了不成?」
「你好好看看,瘋的人是你。」
我用眼神示意他看身後。
這時候,他才發現在他身後站著的諸位將軍。
第29章
那些平日裡看上去和藹可親的將軍們,此刻全都肅著臉瞧著他,手裡還都拿著刀。
而現在最前面的正是本應該鎮守邊疆的鎮北侯。
在他們身後,是四大世家的未來接班人。
他氣急敗壞地看著我,「沈南意,你要造反嗎?」
「你已經是當朝太子妃了,很快就是當朝的皇后,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難道就因為沈夢悠一個死人?」
「還是因為雪蘭?可她只是沒名沒分的女人,永遠都不可能動搖你的太子妃之位,你到底哪裡不滿意!」
說完,他又看向大臣和世家。
「還有你們!造反是死罪,是要誅九族的!你們都瘋了不成!」
我阿爹站在最前面,冷漠地看著宋知熠說道:「我們不需要一個只會尋仙問道,罔顧百姓姓名的皇帝。」
「也不需要一個貪生怕死,只知道賣國的儲君!
第30章
」
當今聖上在五年前就已經不理朝政,整日只知道尋仙問道,追求長生。
而宋知熠作為太子,在五年前就開始監國。他不僅沒有制止這件事,甚至還命人將那些婦人的親眷全都殺了。
這還不算。
邊關多戰事,他卻從未提供過充足的糧草給邊關士兵。
去年匈奴攻城,他不僅不派援軍,甚至還在我軍勝算極大的情況下,下旨議和。害得我方將士死傷無數,邊疆百姓更是流離失所。
我也曾勸過他。
但他說:「舍了一座城就能換來十年的安寧,何樂而不為?」
看著一臉無所謂的宋知熠,我當時就想,這人大抵已經壞掉了,從內到外。
這樣的人如何配當大宋的儲君,如何配坐大宋的皇位!
在我的命令下,宋知熠以及他的父皇母后都被關入天牢。
13
香雪蘭被抓起來的時候,還是一臉蒙。
第31章
她一邊掙扎,一邊怒吼:「我是太子的側妃,你們這是做什麼,是不是沈南意那個賤人讓你們來的?」
「我告訴你們,我剛給太子生了一個兒子,你們識趣的話就趕緊放了我,否則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可惜,不管她怎麼掙扎,抓著她的手都好像鐵鏈一樣狠狠抓著她。
被她喊得煩了,帶頭的嬤嬤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
「閉嘴!」
都是干慣了活的人,力氣之大,香雪蘭的臉睡覺腫的好像饅頭一樣。
仿佛是看出香雪蘭的不服氣,那嬤嬤冷哼一聲。
「還想著你的太子呢?太子,不對,前太子自己都成了階下囚,自身難保了,哪有工夫管你啊。」
香雪蘭聞言一愣,隨後瘋狂掙扎:「你胡說八道,是沈南意故意讓你這樣說的吧?她以為這樣的話能騙得了我嗎?我一個字都不信,我要見太子,他答應過我,等孩子出生就讓我做平妻的。
第32章
」
「我要見他!」
「聒噪!」
之後,她被帶到了浣衣局洗衣服。
每天從早洗到晚,洗不完就不給飯吃。就算洗完了也只給一個饅頭,保證餓不死就行。
當然,這也是我吩咐的。
她不就是想要當貴夫人,所以才會插足別人感情嗎?那我就讓她一輩子都當一個人下人,永遠不能翻身。
聽說在被許雲川帶回京城之前,她就是個浣衣女。
也算重操舊業了。
14
等許雲川回到京城的時候,正好是我的登基之日。
他跪在我的面前,低三下四地哀求。
「沈南意,你心中有千恨萬恨,你只管發泄到我一人頭上,何必牽連無辜之人?」
我垂眸看他,語氣淡淡:「你們,誰也不算無辜。」
每個人都是害死阿姐的罪魁禍首,所以我誰都不會放過。
不管是他,還是香雪蘭,或是宋知熠。
第33章
我自小就霸道,從來容不得半點欺負。
若不是因為阿姐,我這些年也不會收斂性子,當個乖乖的太子妃。
可如今阿姐不在了,那我自然就按照我的性子來報仇。
阿姐死了,那他們也要生不如死才好。
他還想為宋知熠求情,我命人掌嘴五十下,然後把人丟出宮外。
看著已經看不出人樣的許雲川,我心情極好。
「你有這功夫幫別人求情,不如去看看自己的寶貝女兒。」
等他走後,我去天牢見了宋知熠。
他早已不復當初高高在上的模樣,見到我就像是瘋了一般衝到欄杆處。
「沈南意,你這個瘋子,瘋子!」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點頭回道:「我的確是個瘋子。」
一直都是。
他還是滿臉瘋狂,「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除了我,已經沒有人能夠勝任太子了,你好好等著當你的皇后不好嗎?
第34章
」
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宋家這輩的男子早就被宋知熠明里暗裡害得差不多了,除了他,幾乎都是廢人。
「當一個被你壞了身子的病懨懨皇后?不好意思,我沒興趣。」
我勾唇一笑,「你不就是仗著太子的身份才敢隨心所欲嗎?我也想試一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宋知熠聽了我的話,瞪大眼睛看著我,連說話都不是很利索了。
「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現在才是九五之尊了。」
我拍了拍袖子上沒有的灰,慢慢往外走。
他既然喜歡高高在上,那我就越要把他打到塵埃。
15
宋知熠沒待幾日,就偷偷找人送信給許雲川。
但他不知道,許雲川已經死了。
那天從皇宮離開後,許雲川去尼姑庵將許晚棠接回了將軍府。
但在尼姑庵清苦的生活,早已讓許晚棠心中的恨意達到了頂點。
第35章
她罵許雲川:「若不是因為你貪圖美色,我阿娘也不會去世,我也不會落得這種地步。」
「你不是我爹!我恨你,你去死,去死啊!」
爭執之中,她用簪子刺穿了許雲川的喉嚨。
雖然勉強保住了性命,但許雲川卻已經對人生失望了。
聽著自家女兒的叫罵聲,他的心中滿是悔恨。
半夜,他掙扎著爬起來,吞炭而亡。
死之前,他留了封信給我,希望能夠與阿姐合葬在一起。
我看了一眼就丟到了火盆中,燒了。
我說過的,他不配與我阿姐合葬!
我想,阿姐定然也是不願意的。
16
元宵佳節,我獨自站在宮牆之上。
看著依舊如往昔繁華的京城,我突然想起阿姐去世前寄給我的信。
她在信上說:
「可惜我是女子,只能一輩子困在後宅,與一旁的女子爭風吃醋,以求夫君憐愛。
第36章
」
「然而男子多薄情,喜歡時說得天花亂墜,不喜歡時就能棄之如履。」
「若有來世,我只希望當個男子,這樣我就可以考取功名,將心中滿腔抱負用於為百姓謀求福祉,而非困於情愛。」
可是阿姐,若有來世,我還是一樣能夠當你的妹妹。
所以,我花了許久的時間去說服父親,說服外祖家,說服世家。
就是為了造反,自己當皇帝。
只有我自己當上了皇帝,那我才能讓女子入朝為官,才能讓世人重視女子。這樣,阿姐來世就不用去當那勞什子的男子了。
這樣,她還能繼續當我阿姐。
17
嘉元四年,我開創了女子可以通過科考入朝為官的先河,還創辦了女子學堂。
第一年,無一名女子參加科考。
第二年,第三年……
第四年,也只有寥寥無幾的幾名女子參加,無一人通過。
直到第六年,終於有一名女子高中狀元,入朝為官。
嘉元二十年,我已經四十五歲了。
這一年的科舉前十名,女子占了其中三個名額。
我在大殿之上召見了他們十人。
他們剛一進殿,我就注意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少女。
一襲青衣,不施粉黛,看上去平平無奇,但談及治國安民之策時,她的一雙眼睛亮得出奇。
就好像……
好像記憶中阿姐侃侃而談的模樣。
我一時有些恍惚。
大概,人真的有來世吧。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