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許明山所謂的大事,就是他談戀愛了,今晚特地去給人家做晚飯了。
只是沒過兩天。
他在酒店被人打了。
這事還要早上說起。
我今天休息,程雪君喊我和她一起去應酬。
而對方公司負責人,是我大學同學,叫周銘。
當然,我是通過祁白認識他的。
程雪君大腿一拍,「這就好說了,應該沒什麼問題,這事交給你去談,成了算你分紅。」
成年人的世界總是將捷徑包裝成資源,偏偏女人資源好,人們會說是不獨立靠美色上位,而男人資源好,人們會說他人脈真廣。
我有些猶豫,因為我跟祁白現在的關係,不一定能談成的。
但程雪君很有信心,笑道,「今天我不忙,等會去接星星,好久沒和寶貝乾女兒培養感情了。」
「...」
那天,我提前到了會所。
周銘先認出了我,詫異又震驚,脫口而出的嫂子,又想到什麼,閉上了嘴。
面前人不多,多為富家子弟,雖說愛玩了點,但都是正常人。
至少那些年,我帶著助聽器待在祁白身邊時,他的朋友從未問過或嘲諷過我什麼。
就像是和近視眼一樣不足為奇。
當我說完來的目的,周銘笑出了聲,「就這小事?好說好說。」
對他們而言,確實是小事。
氛圍有些尷尬。
因為現場還有個女人,是我的髮小,就算高中被劉趙傑警告,她也和我做朋友。
我信任她,大學時,也只有她知曉我接近祁白的目的,也是她,將我的話錄下,發給祁白。
我沒辦法怪她什麼,畢竟是我做錯了。
事情發生後,我們再也沒有聯繫過,如今她穿著暴露,當起了陪酒。
女人也看見了我,低下頭像是躲避什麼,無聲無息離開了。
我張了張口,終究放棄。
當一個人賺慣了快錢,按部就班的普通工作就入不了眼了。
那個曾經心思縝密的放棄我去融入富二代圈子的女人,如今也在生活中隱入塵埃。
周銘沒發現不對勁,「我還以為你來找祁老闆的呢,桃兒,不是我多嘴,你真該勸勸他,不懂想幹什麼,員工工資都快發不起了。」
「什麼意思。」
周銘模稜兩可解釋不清楚,也沒繼續說,遞給我一張名片,讓我公司的事找這個人走流程。
事情有了把握,我給面子的多喝了兩杯。
程雪君發消息告訴我星星在畫畫。
我看著女兒的照片總感到幸福,明明一切都變好了,酒精作用下,我卻覺得空蕩。
祁白推門進來的時候。
周銘正給我倒滿酒。
「不是你前女友,不知道心疼?」
嗓音低沉。
周銘笑的肩膀輕顫,看向眼前人,「祁總,我還真沒聽說過這個道理,你發明的?」
燈光昏暗,倆人聊了什麼聽不真切。
祁白最後敞腿坐在我身邊,大概是忙碌了一天,眉眼略有疲色。
面前酒杯被人換了礦泉水,「不能喝就別喝。」
那雙手冷白勁瘦,骨節分明。
我想起,那應該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二年。
我和同系學長碰見便一起出了圖書館。
忘記聊了什麼,我笑了下。
被祁白看見。
當晚,在公寓里,他將我圈在懷裡,我後背貼著他的心口,他掐著我脖子,用手指一次又一次引得泛濫。
我顫慄的流眼淚,他捧住我的臉吻我,啞聲,「別哭啊,剛剛不是笑的挺開心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握住我的腰,終於將我換了方向。
指腹沿著腰線往上蔓延。
那一夜,他讓我流的不再是眼淚。
對我青筋暴起的也不再是手臂。
事後,褲子沙發都濕了,我氣,他也彆扭,但還是冷著臉給我洗貼身衣物。
回過神,祁白還看著我。
我一向受不了他這樣直勾勾的眼神,像是漩渦,一分心便沉溺進去。
我說,「你管太多了。」
本以為這人又要提到我那所謂的老公。
祁白看了我許久,忽然問,「你想怎麼樣。」
我遲鈍的想著這句話,起身時有些眩暈,「好吵。」
我說的是音樂,祁白卻誤會了,眼底閃過落寞,最後嘆氣扶住我的手臂,「送你回去。」
我不知道在害怕什麼。
我想掙脫,他卻握的更緊。
酒精讓人心理防線節節後退。
五年了,過了這麼久。
我確實喝多了。
指尖不受控制的抬起,觸碰到他緩緩下沉的喉結。
祁白隱偏頭,「我不當小三。」
我一頓,恢復了些理智,也垂下手。
剛想轉身,祁白將我扯回來。
聲音隱忍也沉,「阿桃,跟他離婚。」
他的五官屬於淡顏,骨相優越。
明明看了無數次,我們之間鬧過吵過,如今看著他的樣子,我還是好想流淚。
「祁白。」
他嗯了聲,以為我喝多不舒服,「難受了?」
我搖頭,許久,我說,「我不需要你送我回家,以後也不需要,麻煩你不要隨便對我開玩笑,也不要說一些叫人誤會的話,麻煩你,高抬貴手放過我。」
頂樓貴賓包廂隔音很好,走廊空無一人。
祁白盯著我,頭頂的束燈冷光私是照進了他的眼裡。
「我放過你,那誰來放過我?」他笑了下,「溫桃,我是普通人,不是拍偶像劇的演員,我真心愛你,你卻利用我去報復劉趙傑,我還要像狗一樣一點脾氣沒有,什麼都無所謂嗎。」
愛情複雜,人心也複雜,我理解他,就像我理解自己利用他又愛他一樣。
剛好他助理過來,祁白接過東西,是三張銀行卡。
「我不知道你老公幹什麼吃的,你熬夜在酒店工作,又來和周銘喝酒,這些錢夠你好好生活了。」他仰頭深吸一口氣,「就當是我說那句話的賠禮道歉。」
是指分手時他在包廂說的那句話。
我眼淚盪在眼眶,嗓子酸的說不出話。
擰巴的人需要有人一針見血的戳穿,不然事教人的代價太大了。
偏偏我屬於後者,無動於衷,置若罔聞的任由感情在一次次沉默和膽怯中走散。
「溫桃?你怎麼在這?」
許明山扶著喝醉的男朋友和我狹路相逢。
男朋友在他懷裡拱了拱,「老公,她是誰呀?」
「...」
我忽然有種預感。
還沒反應過來,祁白一拳已經砸在許明山的臉頰上。
小男友一下子清醒過來,罵道,「你憑什麼打我老公!」
聞言,祁白認定了什麼荒唐事,冷聲,「抱歉,打的就是他。」
我及時過去擋在前面,「祁白,你冷靜點。」
「我怎麼冷靜!」他紅了眼,「溫桃,我他媽還真是你的一條狗。」
15
他確實冷靜不了。
五年前這姑娘憑空消失,他沒找過她,分了就是分了。
他不是白痴。
後來他卻無數次想起她,只覺得心臟疼的受不了,騙為什麼騙到底。
她再次出現,他措手不及,油然而生的怨意,想出許多手段,卻在夜深人靜發現比起她的不愛和消失,她這些年過的狼狽和被人欺騙,更他難以接受。
明明前一秒話攤開來講,他做好準備好聚好散。
偏偏有些人就被他遇到了。
他控制不了。
他能怎麼辦。
不是狗是什麼。
16
局面僵持不下。
我平復著呼吸,有些事計較著不放也沒什麼意思。
「我從來沒說過我結婚了。」
祁白看著我,莫名沒了動作。
我無視他,走過去幫忙扶起許明山,「沒事吧。」
許明山不想再浪費時間,連連擺手,「沒事沒事,不用管我,我還有事呢。」
說著拉著男朋友走了。
我沒再多管,路過祁白身邊時。
「星星,是誰的孩子。」他問。
我想過有這樣的一天,我想回答我準備好的話---和你無關。
可是,我沒有說話。
祁白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沉默的不容拒絕的送我回家。
人生往往如此,不徹底。
車上,誰都沒說話。
宛若對峙亦或等待。
當晚,因為最近發生的事太多,我好不容易入睡。
星星卻發燒了。
凌晨兩點,我著急忙慌給她穿上衣服,抱著她下樓。
以前不是沒經歷過,那時候星星不滿一歲,感冒發燒,我不好意思打擾朋友,一個人在醫院裡東奔西走,快天亮都不敢合眼。
過堂風呼嘯而來,我才反應過來自己沒穿外套。
我探了探星星的額頭,燙的嚇人。
見她難受模樣,我心疼抱緊她。
一邊走一邊輕哄著。
再抬眼。
枯燈敗葉下,祁白靠著車身而站,面頰隱匿在陰影下,他垂眼盯著地面,寂寥頹然。
他沒有離開,又像是從始至終一直在原地。
那一瞬,我心收緊。
其實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遇見他的那一刻,命運就掉了下來。
祁白緩緩站直,走近,「怎麼了?」
我語氣急,眼眶又酸又脹,「我要去醫院。」
祁白沒問什麼。
他脫下西裝外套蓋在我身上,又從我手裡接過孩子。
一路暢通無阻,車速只增不減。
醫院裡,護士遞來紙筆填資料。
我沒心思想別的,在年齡一欄寫上四歲時,都沒注意到祁白輕然看了我一瞬。
等打上點滴,天露出魚白。
星星好受許多,再次醒來已經生龍活虎。
祁白一夜沒睡,給她喂粥,「別鬧了,小心壓到手。」
星星捂了捂貼在手背的繃帶,「我不怕打針哦,叔叔,你給我的娃娃扎個頭髮吧。」
祁白放下碗,還真就生硬的拿著皮筋擺弄起來。
「叔叔,不要這樣的,要編起來,要雙馬尾。」
「這樣可以嗎?」
「可以!叔叔,我爸爸長什麼樣子,好看嗎。」
祁白一頓,「你媽媽沒跟你說過嗎?」
星星想了想,「我不知道,媽媽說爸爸是因為不喜歡她,所以她沒有告訴爸爸。」
語言組織的不算流暢。
我從衛生間出來就聽見這句話,剛要開口。
祁白手用力過了度,把洋娃娃的頭給摘了下來。
星星也懵了,然後開始哭。
祁白連忙把她抱在懷裡哄,「別哭了,我給你買一百個。」
星星眼角掛著淚,「真的嘛?」
祁白點頭,笑了,「兩百個。」
小朋友情緒千變萬化,「叔叔,你身上好香。」
「...」
清晨屋裡沒開燈,男人西裝革履,任由懷裡姑娘玩著領帶。
我走過去,「星星,不能沒禮貌。」
星星小鼻子皺了皺,「就是好香,像藍天的味道,媽媽你聞聞,我從來不撒謊的!」
小姑娘話匣子打開,「叔叔,你撒過謊嗎?」
祁白垂著眼,低嗯了聲,「我撒謊說我不愛她。」
氛圍忽然變得朦朧。
我面色有些不自然,「麻煩了,你回家休息吧。」
祁白懷裡一空,「沒事,你去睡一會,這有我在。」
我沒動,並肩而坐。
星星自顧自玩著娃娃散裝的頭,沒空搭理我們。
祁白抬了抬酸澀的手臂。
畢竟斷過即使做了手術還是有後遺症的。
我問,「經常疼嗎?」
祁白搖頭,「陰天會酸。」
我抿唇,是愧疚吧。
我手搭了上去,幫他輕揉。
沉默中。
祁白問,「為什麼生下來。」
為什麼,我也這樣問過自己,人都是自私的,真的只是因為一個夢嗎。
思緒被星星喊肚子疼打斷。
叫來醫生好在沒什麼大礙。
出院的那天是情人節,祁白真的兌現承諾給她買了兩百個娃娃。
小姑娘開心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
同時我收到了一束花,九十九朵,放在客廳極其顯眼。
上面還有卡片,是祁白的字跡。
一筆一划,只有三個字,寫著---對不起。
星星坐在沙發叫我。
我收起卡片走過去,「怎麼了。」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坐到我的腿上,「我喜歡祁叔叔。」
我看得出來,還是問,「為什麼。」
「因為...祁叔叔給我買了玩具,他抱著我身上香香的。」
她笑的臉蛋鼓起,有點像蠟筆小新,我忍不住捏了捏,「可是明山叔叔也經常抱你呀。」
星星搖搖頭,認真道,「不對!祁叔叔比明山叔叔身上暖和。」
「...」
敢情這就是骨肉相連的魔力。
一上午,我把家裡打掃了一邊。
星星很喜歡看書,有時會翻我的書,即使看不懂。
那天,我發現有一本被胡亂塞在角落,打開裡面夾著一張我和祁白大學時唯一的合照。
我拍的證件照,那個人卻纏著我一起拍一張紅底的,說結婚用,但拍的時候他卻側頭親了一下。
成片便變成了我一臉詫異,他笑的恣意。
想到這些回憶。
再看照片的位置,我知道被人翻開看過。
屋外門鈴響起。
是星星小跑著去開的門,抱住男人的小腿,「叔叔,我好喜歡,謝謝你!」
我走出去,看了他一眼,「破費,她玩不了這麼多。」
想到什麼,我將上次他強塞給我的銀行卡還給了他,「我不缺錢,朋友公司有我一點股份,那天我幫個忙應酬一下而已。」
祁白沒收,「你留著,不要就扔了。」
這人還真是毋庸置疑的霸道。
事已至此,祁白是聰明人,見他牽唇看著星星玩玩具,我猶豫一下還是說,「我想過了,你可以慢慢來,我不會幹涉你來看孩子,就是我可以和你共同撫養孩子,當她的共同監護人,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我說了一大推,祁白抬起眼皮,「你在跟我求婚嗎。」
「...」
我怔愣一瞬,「我不是...」
祁白揉了揉後頸,「但我忘帶戒指了。」
星星不知什麼時候跑過來,小肉手舉起她的粉色塑料小戒指,「戒指在這裡!」
祁白笑意更深,看星星的眼神好像在說,不愧是我的種,就是這麼有眼力見。
那枚塑料戒指出乎意料的符合我的尺寸。
祁白握住我的手戴上去,「先將就一下。」
星星激動拍手歡呼。
我回神,沒空陪著胡鬧,戒指卻卡在了無名指上摘不下來。
祁白意味不明靠著門框看我。
我臉頰有些熱,嘀咕一句,「神經病。」
「...」
17
那段時間,祁白經常過來。
有時一待一下午,甚至幫我把晚飯給做好了。
「讓她自己吃,不要喂了,養成習慣不好。」
祁白放下了碗。
星星氣洶洶看我一眼,「壞蛋媽媽。」
祁白揉了揉她的頭,「我聽話,你也聽話。」
「...」
一字一句放在一起總能品出些別的意思。
我低下頭,「你最近很閒嗎。」
祁白沒答,「我不早就是你的保姆了嗎。」
我心裡又嘀咕一句神經病。
祁白像是猜到了,問,「你和那個人關係很好麼。」
指的是許明山。
我嗯了聲,「他人很好,總是幫我接星星,我挺喜歡他的。」
大概是那天我心情好,加了句,「說不定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如果他喜歡女人的話。
祁白最見不到我誇別的男人,「你不如考慮考慮我吧,反正你都考慮 gay 了。」
「...」
語氣無奈。
我想起曾經一個學弟出錢讓我幫他補習英文,祁白得知後,別彆扭扭的說他出十倍價錢買的我的時間,我讓他別鬧,他又委屈抱住我問,為什麼放著陽光帥氣的大男孩不玩,去學什麼習。
這個人就像是一團火,直白的熱烈的橫衝直撞的往我心窩子裡燃燒,而那時我情感淡漠,不知道什麼叫喜歡和被喜歡,我只是懷疑他是不是對很多女孩子都這樣,是不是談過很多次戀愛。
那頓飯不知道怎麼結束的。
祁白向來勤勞,看著他洗碗的背影。
我說我要去酒店值班,等會我朋友程雪君過來陪星星睡覺。
祁白擦了擦手,「那我怎麼辦。」
我穿外套動作一頓,「回家啊。」
祁白眉宇輕擰,「就是不要我了唄。」
我也用在一起那麼長時間,對他的口頭禪,「別發神經。」
18
路程二十分鐘,我換上工作服到前台。
祁白髮來消息,【幾點下班。】
我隨意回十二點。
他說哦,【我到公司了。】
看著這聲報備,日子好像在往回走。
【怎麼了。】
隔了幾秒,他回,【想你了。】
三個字,我的螢幕上久違的出現了星星雨。
我看的愣神。
有客人登記,我收拾好情緒,忙忙碌碌時間終於消磨,下班時趕上下了場大雨。
我懶得去換下工作制服了,穿上外套,祁白打來電話。
「我在對面等你。」
我人已經走到門口,聞言抬眼。
深秋蕭瑟溢滿的街頭,祁白剛從車上下來,西裝革履,肩寬腰窄,面頰清雋。
車門還開著,他手搭在門頂,另一隻手舉著手機,偏頭看見我時,唇角牽起。
一種說不上來的魅力。
我問,「你怎麼來了。」
他說,「不放心你啊。」
似是又下了小雨,細密的落在我的心裡。
祁白朝我走來,看見我還穿著黑色職業裙,「不冷嗎。」
「絲襪擋風,沒什麼感覺。」
他有些無奈,邊走便脫下外套,「你那是凍麻了。」
我低頭難得笑了下,再抬眼,明明建築霓虹依然在,卻仿若漆黑的懸崖。
我錯過一回了,我放棄過他一回了。
我眼淚奪眶而出,「祁白!不要!」
我大腦一片空白,穿著高跟鞋跌撞向他跑去,手指顫抖的報警。
同時劉趙傑已經從他背後,一刀捅了進去。
男人帶著黑色鴨舌帽,似是不泄憤,僅僅一秒,他將刀拔出來。
祁白唇角瞬間蒼白,已經站不住,倒下之前,使出全身力氣朝他膝蓋踢了一腳。
劉趙傑本就生病虛弱,跌倒又艱難的爬起來,燈光下那張臉蒼老的如同鬼魅,「老子不弄死你,這牢就白坐了。」
我包里有重物,我不管不顧的砸向劉趙傑的臉。
我蹲下扶住祁白,只想救護車警察快點來啊,快點來吧。
有兩輛私家車停了下來,見有刀有血不敢接近,有人重複打電話報警。
祁白眉頭緊皺,堅持不住,失去意識前,他扯著我的衣袖,呢喃說,阿桃,跑。
我哭著搖頭,雨滴落在我的肩上,血水往我眼裡涌。
剎那間,我抿緊唇,逼著自己冷靜。
見劉趙傑又要起來撿刀,我轉身,乘他不備,高跟鞋猛地砸在他的後腦。
我自己也跌倒,膝蓋被磨破,我置若罔聞,先他一步撿起地上的刀,
劉趙傑帽子脫落,因為化療早已沒有了頭髮,睜著血肉模糊的眼,竟陰霾笑了,「臭婊子,我的人生都被你毀了,你今天不殺我,我就殺了你。」他不停咳嗽,那雙眼猙獰瞪著我,「殺了我!」
這才是他的目的。
深夜,不知何時停下來一輛計程車,下來一位女司機,氣的朝路邊怒罵,「一群傻逼,沒見到有人受傷嗎,幾個男人還摁不住一個嗎!」
我還死死握著刀,盯著地上的人,面如死灰,低聲,「坐牢去吧,畜生。」
場面混亂起來,有女人將我拉開,有人去壓制劉趙傑。
明明只過了幾分鐘,我只感覺比一生還久。
雨下的更大了。
我聽到救護車聲響,我看見了警察醫生匆匆過來。
我滿手是血,呆坐在祁白身邊,神經繃不住,眼淚無聲往下流,手一遍一遍捂住他流血的傷口。
都說人這一生,十八歲到二十五歲會瘋狂成長。
往後只是生活而已,不會有太大翻天覆地的變動。
到遲暮時,往往只有對青春的懷念。
如果時間不再是時間,我想,祁白已經是我的一輩子了。
我不想他受傷,不想跟他吵架。
我想他只愛我,只能愛我,推都推不走。
我喜歡他吻我瀕臨窒息的感受,我喜歡他對我毫不掩飾的占有欲。
瘋子不是他,是我。
19
病房,消毒水味很濃。
凌晨祁白從搶救室出來,我趴在他的床前不小心睡著了。
早上,我是被星星吵醒的。
今天周末是程雪君送她來的。
小姑娘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媽媽,你去床上睡。」
我反應了一會,一抬頭,祁白在玩著我的頭髮。
我把星星抱坐在腿上,眼睛有點腫,「感覺怎麼樣?」
祁白聽話的感受了下,沒穿上衣,腰間裹著厚重的紗布,皺眉,「疼。」
我又緊張了,「我去叫醫生。」
祁白笑了,臉上有受傷後的虛弱,眼裡卻有光,「不用,你陪著我就好了。」
星星抱著我手臂,「媽媽,我摔跤的時候疼,你給我呼呼就不疼了,你也給叔叔呼呼。」
祁白還在看我,我耳根有些熱意,解釋說,「這不一樣,叔叔比你嚴重。」
星星似懂非懂,握住祁白的手,「叔叔,沒關係,我給你呼呼,呼呼完就不疼了。」
祁白眸光滯了瞬,眼眶有些血絲,捏了捏她的臉頰,說真乖。
星星不好意思的笑了,小手也學著他的樣子,揉了揉他的眉眼,「叔叔不哭,老師說男子漢不能流眼淚的。」
祁白確實差點哭了,這會兒又抿唇笑,感覺到我的沉默,「是不是嚇著了。」
我搖頭,也確實有些魂不守舍,看到他還能笑著說話,「現在好多了。」
祁白安撫般,掌心覆上我的手背,「早知道當初就讓他捅一刀好了。」
我瞪他,「你說什麼呢。」
他挑眉,「多坐幾年牢,死裡面,至少你以後都是安全的。」
聲音溫緩,我低著頭,許久,「謝謝你。」
我早就想跟他說了。
祁白像是不在意這些事,搖頭,「阿桃,是我謝謝你。」
話落,門被敲了敲,周銘冒了出來,「祁哥!太好了,你還活著!聽說就差一厘米就捅到腎了,嚇死我了。」
嗓門直白,祁白視線從我臉上移開,斜他一眼,「小點聲,孩子在呢。」
恰好警察來找我調查些事,我帶著星星出去,讓他們聊天。
門虛掩著,周銘聲音傳來,「那小姑娘誰家的,挺可愛。」
祁白坦然說,「我女兒。」
有幾秒的安靜。
周銘倒吸一口氣,一副兄弟跟你心連心,你跟兄弟玩腦筋的語氣,「不是,當初你跟桃兒分手,成天跟不想活了一樣,是誰夜裡去酒吧把抱著酒瓶淌眼淚的你送回家,又是誰為了陪你,女朋友都沒時間不交,現在你跟我說你有孩子了?你他媽還是人嗎。
「...」
20
劉趙傑破罐子破摔,想讓我殺了他判刑。
如今他下半輩子,或者說會在牢里直到病死。
警察走後,我鬆了口氣,從未有過的放鬆,仿若重新活了過來。
這段時間我經常去醫院。
也有一個原因,是祁白徹底閒了下來,時不時給我發消息打電話,問我什麼時候來醫院。
那天,他拆完線就能出院,我路上堵車耽誤幾分鐘,他發消息過來,【到哪了?】
【路上。】
【哦,那我等你來再拆線。】
【怎麼了?】
【害怕,不行麼。】
甚至能想像到他握著手機打字那吊兒郎當的樣子。
醫院裡,周銘也在,他逗星星玩了一會,又帶著去買零食。
我送他們到門口,叮囑不要給她買冰棍。
星星小臉一跨,「知道啦,我不吃啦!哼!」
我忍不住笑,嚇她說肚子疼是要打針的。
又和周銘聊了幾句公司合作的事。
手機響起,是醫院打來的。
其實在我手裡有了些存款,我就諮詢過耳科專家,和當初祁白帶我去醫院時醫生的說辭一樣,他們也束手無策,因為我已經錯過了時機,如果車禍後立馬佩戴人工耳蝸還有一絲可能。
如今電話的那一邊卻說,我的耳朵有百分之八十的機率能完全恢復聽力。
掛斷電話後,我立在原地。
腦海里是醫生說這幾年引進了大量醫療器械,以及人才引進作相關研究,醫療成果自然就有了。
我知道,這背後,必須還要有長期的大額的資金捐贈。
想的愣神,祁白的助理來送文件,也就一門之隔,我幫忙接過來。
再進病房,男人穿著病號服站在窗前打電話。
我放下文件,木訥的看著他的背影。
等他掛斷電話轉身。
「你什麼時候能走的。」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