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完整後續

2025-07-18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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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我奶特愛面子,她和老姐妹吹牛,說我爸過年給村裡每個親戚送張一千的超市卡。

為了圓這個謊,我爸咬牙把銀行的定期存款全取了出來。

年夜飯,又殺了兩隻豬一隻羊,請全村免費吃席。

席間,面對眾人的吹捧,我奶喝的飄飄然,拍著胸脯說要給每家安一台中央空調。

幾十萬的債像座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我直接掀了桌子,打算連夜回北京。

我爸卻當眾甩了我一耳光,「咱家又不差這點錢。」

1

臘月二十八,我媽火急火燎的給我打電話,「西西,你現在趕緊請假回來,咱們連夜回老家。」

可我們本來定好的是初一放假才走。

不等多問,她匆匆掛了電話。

我以為是奶奶出了什麼事,抖著手提交了休息申請,在領導的罵聲中叫了快車。

推開家門就看見三隻巨大的行李箱,不知道塞了什麼東西,鼓鼓的拉鏈都歪掉了。

還有幾十隻購物袋堆在一邊。桌子上擺著幾捆沒拆的現金。

爸媽正在愁眉苦臉的封紅包。

我不明所以,「出什麼事了?」

「先別問了,路上再說,」我媽塞了一些錢給我,「你抓緊時間,去連鎖超市辦七十八張購物卡,每張存一千。」

「咱家哪有這麼多錢?」

我倒吸一口涼氣,環顧牆皮脫落沒有暖氣冷冰冰的出租房,「這是要給誰送禮,日子不過了?還是中彩票了?」

我爸支支吾吾,「大過年的,咱們不能空著手回去啊,得給老親少友帶點東西。」

我從垃圾袋裡扯出購物小票,長長一串看得我兩眼發黑。

高檔紅酒,羊毛大衣,營養品,還有幾張是化妝品禮盒和唇釉。

加一起比我命都貴!

我媽連買菜都去二十公里外的市場,一塊豆腐加十勺鹽就為了多下飯省錢。

她根本不可能給自己買這些東西。

「是不是我奶又吹牛了,次次都是這樣,她空口許願咱們欠債還願,」我把東西劃拉到一起,又去拆行李箱,「不管她,大不了不回去,我現在就去退掉。」

「這怎麼行呢,都答應好了,」我媽來扯我的胳膊,「西西,你別鬧了。」

「我爸有慢性病得常年吃藥,你身體也不好,給小孩子包紅包就算了,這麼多錢,你們是不是動定期存款了?那可是牙縫裡省出來的錢……」

咣當。

巨物落地的聲音打斷我的話,是我爸摔了椅子。

還沒從驚訝中緩過神來,他重重一記耳光砸在我臉上,「花的是老子的錢,你狗叫什麼?嫌我讓你吃糠咽菜,嫌我有病拖累你,好啊,你滾,我就當生了條狗。不孝的東西。」

2

我被打蒙了,眼淚不爭氣的落下來。

從小到大,我對他們比對自己還好。

其實我收入不錯,如果不是每年支付昂貴的醫藥費和三個人的生活費。

我現在已經可以在小一點的城市買房買車了。

我爸做保安,我媽做保潔,他們兩個加一起都不到四千塊,大部分都花在我奶的虛榮心上了。

幾十年只存下這些,我不捨得他們送沒用的人情,就被扣上不孝的帽子。

「哎呀,有話好好說,怎麼打人呢?」我媽上來打圓場,把我爸推到一邊,又來勸我,「也別怪你爸,花這麼多錢他心裡不舒服。」

「那為什麼還要花呢?村裡誰有事你們人不到錢也到,可是根本沒人給咱家回禮,」我不理解,摸著發燙的臉頰,「每家一張購物卡,就是拿七萬八打水漂。」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你奶話都說出去了,好多鄰居都給我發了感謝信息,這會兒不送了多丟臉,」我爸咬牙瞪眼,還要衝過來打我,「從小算命的就說你冷心冷性,可真沒說錯,你就是沒心肝,不懂人情世故。」

我媽又去推他,「孩子不懂事你慢慢說唄。西西,我放語音給你聽。」

她點開社交軟體,先是大伯母,「弟妹,聽媽說你給我買了擦臉油,什麼天什麼,我上網一查,好幾千呢,我這土包子也是跟你們大老闆開眼界了,一家人就不說感謝的話了,回來給你們包餃子。」

趙嬸兒一口不標準的普通話,說的又快,我只聽了個大概,購物卡不會用,要換成一千塊紅包。

李大叔說北京的烤鴨是特色,要十隻過年待客,卻絕口不提給錢。

還有要小孩兒玩具的,想吃糕點的,要羽絨服的。

許願池還得扔兩個硬幣呢。

也就我爸媽這兩個經常被刁難的社會底層人士,被兩句好話夸的對人家掏心掏肺。

我一點點拼湊出信息,「我奶是不是說,咱們做生意發財了?」

「嗯,你奶說,你爸在北京創業,開公司發財了,一年能掙一個億。」

我沒喘勻的氣差點徹底喘不過來,她可真敢說。

我做夢都不敢夢這麼大的。

3

「老子還找不到超市了,我自己去辦卡。」我爸路過我,惡狠狠的呸了一口,摔門走了。

我媽嘆口氣,又坐回去繼續包紅包,還不忘指揮我,「東西都翻爛了,快去整理一下,你爸回來咱們就走。屋裡是給你買的裙子,快去換上。」

我走進屋,才看見床上放著一條仿大牌的小黑裙,配了件充門面的大衣,假羊絨的,在哈氣成冰的老家得凍成關節炎。

就這,標籤都沒捨得撕。她讓我藏在最裡面,回來退掉。

「媽,這些年因為我奶好面子,你吃了多少苦?她要好衣裳,要全屋精裝修,要全自動洗衣機,要保姆照顧生活,要請老姐妹吃海鮮酒樓,我們呢,一塊錢的青菜都嫌貴。」

我抓起她枯瘦的手腕,「你冷饅頭還沒啃夠嗎?咱們只是平民百姓,我爸腎病,血液病,負擔他的醫藥費就夠窮幾十年了。怎麼還能打腫臉充胖子?」

「你說這些媽怎麼不知道呢?可你奶那老太太最刁蠻,十里八鄉都有名,不照辦,她會鬧啊。」

「我奶連縣城都沒出過,她能找到咱們嗎?大不了不回去了……」

我媽神情有些動搖,她捏著自己起球的毛衣,看著桌子上一沓紅包,像是下了什麼決心,鼓足勇氣拿出電話。

可話才開了頭,手機那頭就傳來惡毒的咒罵聲。

我媽嚇得唯唯諾諾立刻道歉,我實在聽不下去,開口回懟,卻被我媽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巴。

她蔫頭耷腦的掛了電話,「西西,你還沒結婚,不懂。女人就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爸孝順,聽他的吧。」

不等我在說什麼,她已經掏出耳機塞住聲音。

他們從來都是這樣。

妥協,逃避,懦弱。

我的心涼了半截,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付出不值。

4

我還是在他們的抱怨聲中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下了樓。

近乎絕望的開口,「這麼多東西帶不上飛機的,託運行李額也不夠,這裡面還有好多不能拿的……」

「別廢話了,咱們開車走,」我爸晃著手裡的車鑰匙,「車都租好了,不然為什麼讓你請假。」

我張大嘴巴,感覺他真是瘋了。勞斯萊斯古斯特,他還真把自己當大老闆了。

回家的飛機票本來就貴,退票的損失加上昂貴的租金。

我心裡的怒火再也壓不住,把東西摔在地上掉頭就走,「我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也演不好。

我不配坐這麼好的車,你們自己回去吧。」

我爸一腳將我踹地上,「知道自己不配就多掙點錢,人家的孩子一個個都那麼有本事,你讀了大學也沒出息,還為兩個小錢兒跟爹媽甩臉色,畜生不如的東西。」

我媽趕緊把我拽起來,拚命拍打大衣粘上的灰,「大勇你幹什麼呀,衣服髒了就退不了了。」

我抹掉唇角溫熱的血,一把甩開她的手,多年積壓的情緒徹底爆發。

「我一年幾十萬也填不滿你們的無底洞,既然你覺得這都是小錢,以後就不要問我拿醫藥費,我現在就搬家。你們的生活費房租水電我都不管了。」

我爸立刻啞火,沖我媽擠眉弄眼的使眼色。

「西西,咱們是一家人,說這樣的話多生分。你也太不懂事了。現在是有困難,可一家人,勁兒得往一處使啊,還能叫外人看了笑話。聽話,這是最後一回了,以後就不聽你奶奶的了。」

最後一次又一次,永遠沒有最後一次。

我現在已經完全不信任他們了。

可他們完全不顧我的反抗,將我強塞進車裡。

出發回村。

我陷進這樣的荒唐里,將自己窩進座椅不願說話。

默默翻出手機,給領導發去信息。

我願意調任到外地的分公司,回去就辦手續。

5

三十早上,我們終於趕到。

我媽翻我的化妝包,「西西,給我擦點粉,再畫畫眉毛。」

我偏過頭,好心提醒她,「你連一件首飾都沒有,毛衣也起球了。」

「你什麼意思,」她面露不悅,「用不著你提醒我窮,大過年的,我美一美也不行嗎?你的心怎麼這麼冷?」

我不再說話,沉默的幫她化妝。

其實誰又看不出來呢,真正的有錢人也不會像我們這樣灰頭土臉。

就像我奶吹噓的再厲害,也沒人會相信億萬富豪的媽媽連樓房都住不上。

不過是看出她好面子,激起她的勝負欲,從中撈點好處罷了。

一些村民已經自發的在村口迎我們,還請了鼓樂隊,我奶眾星捧月的站在中間。

兩掛鞭炮噼噼啪啪,隨著車子向前越發刺耳。

幾個人舉著長長的橫幅,「熱烈歡迎,企業家徐大勇衣錦還鄉。」

車門剛一拉開,大家呼啦啦圍上來,嘴裡說著寒暄的話,眼睛都盯著座椅上的禮物。

「大勇回來了,可有年頭沒見了。真看出差距了,往這一站,這氣質就是老闆樣,不像我們,方向盤都不會摸。」

「這車不少錢吧,」老李家的二小子貪婪的打量著,「我就開過計程車,還是第一回見呢。」

「這是西西吧,長成大姑娘了。在哪兒上班啊?」

「唉你會不會說話,人家家裡那麼大買賣,自然是接爸媽的班啊。」

「嫂子可真漂亮,這臉蛋嫩的能掐出水,不知道的以為你和西西是姐妹呢。」

「……」

我爸媽從沒被人這樣尊敬過,最初還有些侷促,後來就在一聲聲吹捧中洋洋得意起來。

學著電視劇里老闆的樣子和他們握手,點頭,給大家分東西發購物卡。

在一片驚嘆聲中,我爸一錘定音,「晚上我家殺豬宰羊,大家都來。誰不到就是不給我徐大勇面子。」

雜亂的掌聲響起來,我媽驕傲的仰起頭,臉頰泛起紅暈,侃侃而談大城市得好。

看來他們,已經完美融入大老闆和富太太的身份。

我突然意識到,原來他們和我奶奶,並沒有什麼不同。

6

我奶風頭出慣了,一直是人群的焦點,這回被我爸媽搶了村民的目光,生了一肚子氣。

在外就掛了臉,回家更是一點不忍,關上門就開始叮叮咣咣的開始摔東西。

「呸,假大款還裝上樣子了,也不撒泡尿照照,」她先罵我爸,又一杯茶潑在我媽臉上,花掉的眼線拖出長長的黑線。「你們還自己做上主了。也不看看兜里有幾個子兒。不知道儉省。」

我窩在柔軟的沙發里只覺得好笑,她根本不是心疼錢,只是在懊悔自己嘴慢了。

被大家恭維感激的人不是自己而已。

我媽唯唯諾諾,不敢還嘴。

眼圈瞬間通紅,求救似的看向我。

我偏過頭,實在不想管這閒事。

一個作威作福,兩個倀鬼。

隨他們去吧。

可奶奶的話越說越難聽,連已經去了的外公外婆都拎出來罵,媽媽哭的抽抽搭搭,被我爸重重推到地上。

畢竟是血脈相連,我實在不忍心,走過去把她拉起來護在身後。

「你們夠了,外頭愛面子,回家就打人。媽你跟著他們,以後還不知要背多少債呢,能不能別管他們了,跟我回北京吧。」

「西西,媽沒事。哪有兩口子不吵不鬧的。女人嘛,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了。我往哪走?」

「怎麼有這種喪門星孫女,攛掇爹媽散夥,咋不打個雷劈死你呦。大勇,你還不撕爛這小蹄子的嘴。」

聽見這話,我爸瞬間找到發泄口,大步上前,就要把剛才的氣都發在我身上,我瞥見茶几上有個花瓶,剛想拎起來防身。沒想到卻被我媽死死抱住動彈不得。

我爸趁機使勁兒錘了我好幾拳,把我當個被固定的沙袋,「死丫頭看你老子娘的熱鬧呢,打死你。」

「打得好,往她臉上打,這才是媽的好兒子。」

而我媽從頭到尾只是抓著我,連一句勸阻的話都沒說,反來怪我,「爹打孩子是天經地義的事,哪有姑娘動手的,西西你太不懂事了,趕緊道歉,把買豬羊的錢拿出來。」

我真恨自己剛剛竟還可憐她,最後一絲親情終於被磨滅。

拼盡全力掙脫,撒腿就跑,又被扯著頭髮甩到地上。

強烈的眩暈感和耳邊的嗡鳴聲讓我心生恐懼,只能狼狽的嘶吼,「你們這是犯法的。我要報警。」

「放你娘的屁,你是老子生的,扒了你的皮都是你欠我的。」

「媽,孩子娘,你們倆按著這死丫頭,」我爸一邊說著,一邊翻出我的手機,找出支付軟體。

我媽低頭不敢看我,手卻向鉗子一樣,將我的手腕捏出一圈淤青。

我奶又抽了我幾個耳光,讓我徹底沒有了反抗的能力。

眼淚沒入鬢髮。

在北京這些年,花銷基本都是我出,有時候我懶得動。

他們買什麼就拿我的手機出門。

所以密碼一直都是公開的。

沒想到,我的真心竟成了方便他們作惡的工具。

「支付到帳,九萬七千六百一十二點三元。」

竟是一毛也沒留給我,我徹底心死。

既然你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第2章 2

7

屋裡擠不下多少人,這頓年夜飯還是在我家院子裡吃的,擺了七張桌。

就這也有許多人沒來上。我奶把剩下的生肉都給大家分了,「過年家家客人多,拿回去加盤菜吃別客氣。我家不缺這點東西,今天兒子媳婦還說,城裡肉都吃膩了,就想吃點菜清清火嘞。」

一堆人撐著口袋湊過去,滿嘴恭維的話,我奶把下午被搶的風頭都找了回來。砍骨刀揮的格外用力。笑聲飄進我耳朵,堵都堵不住。

我媽站在走廊的陰影里,舔著乾裂的嘴唇,不停吞咽著口水,小聲嘟囔,「真作孽啊,這麼多肉,咱家三年也吃不了這麼多。我都快忘了排骨是什麼味兒了。」

很快有親戚過來拉她去吃席,她卻又裝出貴婦人的樣子連連擺手。「羊排太膩了,我減肥呢。」

「哦,怪不得嫂子這身材還和小姑娘一樣苗條。」

幾個敬酒的人互相交換了眼神,我分明看見了揶揄和嘲諷,只有我媽,好像聽不出。羞赧的摸著枯瘦的臉頰,裝模作樣的夾了兩根土豆就說吃飽了。

我爸的病本該戒酒,今天卻推杯換盞轉眼半斤下了肚。奶奶貼在我耳邊,小聲囑咐讓我過去擋酒。

我充耳不聞,大口吃著紅燒肘子。

「西西,慢點吃啊,」鄰居給我倒了一杯飲料,高高在上的說教,「小姑娘吃這麼多,將來可不好找婆家啊。」

「死丫頭,幾輩子沒吃過飯了,」我爸嫌丟人,張嘴就罵娘,「TMD沒日子炫了,滾回屋裡去。」

我擦擦嘴,有些委屈的站起來,「外面太冷了,就想趕緊吃完回去吹吹空調。」

老趙太太眨巴著眼,「我就知道那玩意夏天能吹冷風,你奶奶還披著毛毯咧,都不出汗,可舒服了。咋聽你這意思冬天還能保暖。」

奶奶昂著頭,得意地撇嘴,「你知道啥,能吹冷風不就能吹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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