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房子很快因為地理位置優越再加上價格低廉被人買走。
買主是一對馬上要結婚的小夫妻。
那女孩眼神雀躍,滿臉都是對未來生活的期盼。
「姐姐,你審美絕了,這房間的配色我好喜歡。」
「這麼好的家具你真的都不要了,這可都是些大牌呢。」
我微笑點頭:「嗯,不要了。」
「那我們可真是撿大便宜了。」女孩興奮地搖著男生的胳膊。
這房子雖然是我買的,但裝修和家具都是顧清野選的。
他一向很有自己的格調。
裝修費用算下來都超過房價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在高鐵上用郵箱發送了離職申請。
然後拉黑了顧清野所有的聯繫方式。
我太了解顧清野了。
自大狂妄,狹隘自私。
生活里的一切都要按照他預想的進行。
一旦脫軌,他便會憤怒不甘。
我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對顧清野來說,無疑是最大的背叛。
我無權無勢,只能賭他對我有一絲不甘。
靠著這一絲不甘,我便可以置他於死地。
15
顧清野看著電腦里桑淺的離職申請書,氣得摔碎了手中的茶杯。
「馬上給她打電話,讓她親自來和我說。」
人事總監臉色為難,小心翼翼地開口。
「桑秘書電話關機了。」
「那就一直打,打到她開機為止。」
總監連連點頭,大氣都不敢出地退了出去。
顧清野打開與桑淺的微信聊天框。
【桑淺,限你 2 小時內到公司,否則就永遠別來了。】
【早就警告過你,欲擒故縱這套對我不管用。】
【你要是聽話,明天我就抽空陪你去看阿姨。】
手機被他扔到一旁,胸腔處的那股火卻越燒越旺。
顧清野本想著晾桑淺三四天,沒想到她竟然膽子大到要離職。
時間突然變得很慢,顧清野的眼睛雖然看著手中的文件,注意力卻全在手機上。
十分鐘後,手機終於震動了下。
顧清野勾了下唇角,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機,卻在看到消息的時候眼底閃過些許失望。
【阿野,我買了好多食材,晚上給你做菜吃好不好?】
顧清野心不在焉地回了個「好」。
接著又打開和桑淺的對話框。
這次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三個紅色感嘆號。
他竟然被桑淺不知何時拉黑了。
顧清野的臉難看到了極點。
他站起身,拿起車鑰匙快速走出了辦公室。
16
門開的瞬間,顧清野直接闖了進去。
「桑淺,你膽子大了,竟敢……」
「你誰啊,神經病啊。」一個陌生的女孩緊張地拿起玄關處的提鞋拔子,「老公,快報警。」
「桑淺,她人呢?」他怒聲問道。
廚房裡的男生快速跑了出來,把女孩護在身後。
「你是找原房主吧,她已經把這房子賣給我們了。」
「你快走,不然我們就告你非法闖入民宅。」
顧清野被趕了出來,他看得清楚,房間裡的擺設桑淺一個都沒帶走。
以前,他們每到一個城市,桑淺都會買一個最具代表性的冰箱貼。
她說,這都是他們之間甜蜜的回憶。
如今那些冰箱貼還在冰箱上,但她人卻消失了。
顧清野猛地想起一件事,快速撥通了李醫生的電話。
「桑淺她母親現在怎麼樣了?」
「啊?」李醫生語氣里滿是震驚,「顧總,桑小姐她母親已經去世半個月了。」
顧清野如遭雷劈,片刻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為什麼不告訴我?」
「您出國之前不是說關於桑小姐母親的任何事,以後都不要打擾您的嗎?但桑小姐她母親過世的時候,我看她實在可憐,就給您打了個電話,是江小姐接的,她說她會轉告您的。」
顧清野失魂落魄地扶著牆,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他腦子裡開始一遍遍地浮現桑淺那張絕望的臉。
心臟像被人拿刀凌遲,一片一片,近乎要將他活活剜碎。
17
江映晚的電話打到第三遍,他才回過神。
「阿野,我飯都快做好了,你快回來呀。」
「桑淺她母親去世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顧清野聲音冷冽。
「哦,我忘了。」江映晚輕描淡寫地回復,「這件事很重要嗎?桑淺她不就是一個秘書嗎?」
顧清野一口氣堵在嗓子眼,手指緊握成拳,重重地捶向牆壁。
「阿野,你在生氣嗎?」江映晚的尾音裡帶了委屈,「你怪我是嗎?」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看你那麼討厭桑淺,心想她的事你自然也不喜歡聽。」
顧清野愣了下。
他討厭桑淺嗎?
可是為什麼現在他的心臟卻這麼痛?
他想見她,瘋了般地想要立馬見到她。
顧清野煩躁地掛斷了電話,接著又撥通另一個號。
「馬上給我查清楚桑淺到底去了哪裡。」
18
當我在民宿樓下看到顧清野的時候,並不意外。
以他的權勢,想要找到一個人的下落,易如反掌。
只看他想或是不想。
好在我賭對了。
我繼續埋頭種花,腳步聲由遠及近,直到一雙做工講究的皮鞋出現在我的眼前。
「桑淺,和我回去。」他的聲音又啞又沉。
「顧清野,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關係了。」我強忍住情緒,平靜說道。
他猛地彎腰攥住了我的手腕,眼眶泛紅。
「阿姨死了,我也很心痛,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桑淺,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我目眥欲裂,冷笑連連,「顧清野,你是老年痴呆了嗎?」
「我飛去馬來西亞跪在地上求你,我說我媽她沒有那個藥,會死的,你當時說的什麼?」
「我媽過世後,我指著牆上的黑白照的時候,你又說的什麼?」
「這些你都忘了嗎?顧清野,是你害死了我媽,我恨你,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原諒你。」
顧清野眼神暗了下去,他急急地解釋:「桑淺,當時我……我……」
卻發現語言蒼白,無理辯駁。
最後,他低下頭,脊背微彎:「對不起,你想要什麼,我可以補償。」
我拿起旁邊的玫瑰用力地朝他甩打,哭得歇斯底里。
「我只想要我媽活過來,顧清野,你能辦到嗎?」
19
我沒有答應和顧清野回去,他也沒有走。
就站在我的門口守著我。
民宿里的其他租客好奇地打量著他。
「姐姐,這是你的男朋友嗎?長得好帥啊。」
年紀小的姐妹大著膽子問我。
「不過他是做錯事了嗎?」
我點點頭,她還想要細問,我笑著換了個話題。
夜裡狂風大作,吹得窗戶吱呀作響。
不一會兒便電閃雷鳴,落下傾盆大雨。
以前每遇上這種雷雨天,我都會害怕地瑟縮在顧清野懷裡。
他一邊嘲笑我是個膽小鬼,一邊輕輕地拍著我的背來安撫我。
可如今再大的雨,再響的雷,都激不起我任何情緒。
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我打開門,是下午問我的那個小姑娘。
她手裡還抱著一把傘。
「姐姐,這雨太大了,你就原諒他吧,不然再這麼下去,他肯定會生病的。」
我冷了臉。
「喜歡他那張臉?」
小姑娘沒想到我說那麼直白,耳根泛紅,眼底帶起一絲薄怒。
「我只是看不下去而已。」
她打開傘氣沖沖地跑到被雨澆得濕透的顧清野身邊。
「你別在這站著了,她根本就不心疼你。」
顧清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眼底還帶著些希冀。
之前就是這樣的雨夜,桑淺就原諒過他一次。
那姑娘不死心地拉住顧清野的胳膊:「走,我帶你去取暖。」
顧清野煩躁地轉過身,用力推開了她。
「別碰我,你算什麼東西。」
那姑娘踉蹌了一下,摔倒在地,濺起一片水花。
她滿眼的不敢置信,白裙染上髒污,狼狽不堪。
鬧劇結束,我轉身關上門。
20
下過雨的清晨空氣總是格外清新。
就是可惜了我昨日剛種好的玫瑰,被這場大雨砸得東倒西歪。
顧清野依舊站在原地,面色蒼白,眼底慘紅,看上去支離破碎。
看到我時,眸光閃爍。
「淺淺,我……你要出去嗎?」他嗓音啞得厲害。
我今日化了淡妝,穿了件好看的黃色碎花裙。
我沒理他,徑直看向了小院外。
「桑淺,走啊。」騎著小電驢的男生笑著沖我招手。
顧清野轉過頭,喉結微微滑動。
我繞過他向外走去,卻被他拉住手腕:「他是誰?」
「朋友。」我語氣平淡,視線落到他的手上,「放手。」
顧清野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都沒說,黑眸里光點稀疏破碎。
我用力甩開他,快步坐在了后座,任由那男生幫我戴上頭盔。
顧清野僵在原地,墨色眼瞳很快沒過一層泛光的水澤。
一瞬間頭昏腦漲,世界在他眼中顛倒。
21
再次醒來的時候,顧清野已經回到了京市。
江映晚正坐在床邊為他擦汗。
「桑淺呢?」顧清野渾身無力,掙扎著就要坐起身。
江映晚按住他,聲音裡帶著些怒意。
「你要幹什麼?你現在還發著燒呢。」
「滾開,誰讓你把我帶回來的?」顧清野怒吼,手臂因為過於用力青筋凸起。
江映晚又氣又心疼:「我要不帶你回來,你就死了。」
「阿野,你清醒點,我們還有 10 天就要結婚了。」
顧清野怔住。
桑淺以前也提過結婚的。
那時候她的眼睛亮如星辰,經常勾著他的脖子撒嬌。
「顧清野,房子我都買好了,你什麼時候娶我呀?」
她笑得明媚燦爛,即便每次都被他以拙劣的藉口敷衍過去,但她依舊樂此不疲。
顧清野知道 23 歲的桑淺很愛他。
可 27 歲的桑淺看向他的眼神卻帶著冷漠和恨意。
看得他心如刀割。
江映晚漂亮,溫柔,家世好,很適合做他的妻子。
他也曾在年少時喜歡過她。
這本該是最正確的選擇。
可如今,他卻後悔了。
22
消停了五天後,我又在小院內看到了顧清野。
他滿臉憔悴,眼底泛著濃重的青色。
「淺淺,我已經和江映晚解除婚約了,你看到新聞了嗎?」
我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插著花。
「所以呢,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還是你以為我會嫁給你?」
顧清野薄唇緊抿,緩緩跪在地上。
「我知道現在無論我做什麼都彌補不了對你的傷害,但淺淺,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我也只愛你一個人,對於江映晚,那只是年少的不甘心而已。」
「我希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用下半生來證明,我保證再不會讓你掉一滴眼淚。」
我煩躁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顧清野,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嗎?理智、清醒。」
「你現在這樣讓我覺得很心煩。」
顧清野如當頭棒喝,腦子嗡的一下就炸開了。
這是他曾經對桑淺說過的話,如今迴旋鏢正中眉心,他才知道有多痛。
「淺淺,是不是我把你曾經受過的委屈都走一遍,你才會原諒我?」
我惡劣地勾了下唇。
「試試看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