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麟京市。
烈陽將地面烘烤出虛影,天氣悶熱得連路邊的狗都吐出了舌頭。
閃著燈的警車停在馬路邊上,黃色警戒線封鎖了屋子。
屋內,一具女屍躺在地上,身體中間開了一條大縫,內臟都露了出來。但令人奇怪的是,女屍的周圍,甚至連整間屋子內都沒有看到一滴血跡。
這已經是兩個月來第三個同樣死法的死者,前兩個也是一樣的情況。
這個案子看起來有點詭異,不像是人為。
青年探長蹲在女屍前,「特異組那邊怎麼說?」
這世間所發生的刑事案件都由探案組解決,而一旦觸及到尋常認知以外的事情,便轉交由專門處理特殊案件的特異組。
「那邊說派來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肖寧笑看了眼時間,不滿地蹙起眉頭,「都一個小時了,人還在路上?是不認識路還是不想來!」
這是他第一次聯繫特異組,完全沒料到,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情,特異組還能遲到整整一個小時!
若不是應前任探長的要求,他根本沒想過要聯繫這種神棍組織幫忙。
「肖探長……」旁邊的女探員小聲的叫了他一聲。
肖寧笑沉著臉問:「幹什麼?」
她張了張嘴,還未出聲,一隻戴著花環的手伸到她面前,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特……?!!」
女探員張了張嘴,卻驚恐的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了,她欲哭無淚的看著前面漫步的少年。
「背後說人壞話可不禮貌哦,」一身粉白的少年把手輕輕搭在肖寧笑的肩上,「肖探長。」
肖寧笑猛地轉身後退兩步,和少年保持距離。
「你……」他皺了下眉頭,絲毫沒有背後說人壞話被逮到的心虛感,「既然來了,那就看看是什麼情況,這已經是兩個月內第三個受害者了,三個人的狀況都一模一樣,這種情況,我們需要你們特異組的人配合查案。」
「這是前兩個人的資料。」肖寧笑把一沓文件遞給少年。
少年接過,翻看兩眼後還給他。
「你看出問題了嗎?」肖寧笑懷疑他根本就沒有認真看資料。
「我叫花宴。」少年自報姓名,他蹲在女屍旁,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女屍的胳膊上。
指尖順著胳膊一路划下,下一秒,花宴臉色一變。
只見一個藍色長角的動物頭紋身出現在女屍胳膊上浮現。
肖寧笑一愣,「這是什麼?長角的貓頭?」
2
「是虎哦,妖獸翼虎,這是被翼虎選中後的印記。」花宴收回手,「帶我去看看前兩具屍體吧。」
肖寧笑一言難盡的看了他一眼,比起花宴說的什麼奇怪印記,他更相信是某種情況下才會出現的特殊紋身。
因為案件還沒有進一步的進展,前兩個被害者的屍體現在還存放在太平間內。
打開門,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肖寧笑打開存儲屍體的柜子,兩具屍體並排拉出來。
「第一名死者三十八歲,男性,是個逃竄的通緝犯,兩個月前被人發現死在廢棄的屋內。第二名死者十七歲,男性,是個學生,成績在班內一直是墊底,後來突飛猛進直奔前三,一個月前考完試後被發現死在學校廁所內。」肖寧笑指著屍體解釋道。
「第三名死者二十五歲,女性,在一家私人醫院工作,半個月前因為給藥錯誤導致病人癱瘓,依照法律賠償一大筆債務,我們走訪病人家屬,發現賠償款在死者遇害前一周已經還清。」
花宴伸手划過去,這兩具屍體的胳膊上也出現了一樣的獸頭印記。
「你們在檢查前面兩個死者的時候,有沒有發現這麼一張供奉桌?」
他拿出手機放到肖寧笑眼前。
肖寧笑仔細盯著照片看了一會,「第三名死者有段時間一直被病人家屬追著討債,因為動靜太大引得街坊鄰居不滿,但敲門又沒人應,擔心人出事,他們從窗戶角落拿手機錄像查看的時候拍到一樣的桌子。」
「這東西跟案件有什麼關係?」
「有的哦,關係可大了呢,這些人都是被他們供奉的這個壞蛋翼虎給吃掉的呢!」花宴鼓起臉,指著手機道。
「……你是中二期沒結束嗎?」
肖寧笑現在看花宴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甚至有點想把人丟進醫院看腦子,一張破桌子還能跟吃人扯起來,怕不是動畫片看多了。
真不知道特異組是怎麼選的人?或者說,特異組的都是些什麼人?
「這是不相信人家嘛?好過分。」
見肖寧笑不信,花宴癟起嘴,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
他本就長得白嫩,一雙水亮的桃花眼仿佛含著淚,再配上這副無辜可憐的樣子,肖寧笑到嘴的罵人話生生憋了回去。
莫名有種欺負人的負罪感是怎麼回事?
他輕咳一聲,轉頭去觀察那兩具屍體。
花宴撇撇嘴。
最不喜歡跟這種唯物主義的傢伙一起幹活了。
餘光瞥了肖寧笑一眼,故意往他身邊靠了靠,帶著惑人心神的花香圍繞在肖寧笑周身,「肖探長,這幾具屍體要燒掉的哦,不然會起屍的。」
被刻下印記而死的人,死後很容易因邪氣起屍,兩年前他們就因此吃過癟。
速度快,力氣大,就算砍掉了手腳還能蠕動,還會在短時間內長回來,只有燒成灰才算徹底解決的走屍屬實是麻煩。
當年若不是因為這些東西阻攔,他們早就查到那傢伙了。
淺淡的花香吸入後讓人有種輕飄飄的感覺,花宴的聲音在肖寧笑耳中仿佛虛幻的一般,他差點就應下花宴的話。
「不行!」身體忽然熱了起來,連帶著那股令人頭暈的香味也一併消失。
清醒了?!
花宴詫異地看著清醒過來的肖寧笑。
一個人類怎麼會有這麼堅強的意志從迷香中清醒?雖然說這是個沒有多大用處的術法,但是連一個沒有一點修為的人類都控制不到一分鐘也太丟臉了吧!
他第一次對自己的法術產生了懷疑。
肖寧笑甩了下腦袋,想起花宴剛說的話,皺眉道:「在案件查清楚之前,這些屍體都不能動,現在是法治社會,科學理論,少把你們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帶過來!」
他對於花宴一開始就搞的這些妖怪印記的說法十分不滿,都什麼年代了,還搞封建迷信這套。
對於妖邪之說,肖寧笑一向是不相信的,若不是上頭的指令,他根本就不想聯繫什麼特異組,再加上花宴一次又一次說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肖寧笑對特異組刻板的印象再次加深。
第一次被毫無修為的人類破掉術法,花宴心裡有些好奇,對於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懷疑也不甚在意,「不要對你沒見過的事情抱有這麼大的懷疑嘛,這世間千奇百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別板著臉啦,肖探長。」
說著就抬手摸上了肖寧笑的臉,少年人身上獨特的香味圍繞在他鼻尖,肖寧笑回過神一把抓住花宴的手,沉聲道:「好好說話,少動手動腳!」
「好兇哦。」手腕上傳來令人不喜的灼燒感,花宴不滿地癟了癟嘴,另一隻空著的手凝出一道靈力。
「轟——」
身後忽然傳來一股熾熱感。
「怎麼回事?!」肖寧笑震驚回頭,只見有火焰憑空而起,將那三具屍體吞沒。
火焰一下竄得老高,玩笑似地撲倒肖寧笑身上,他下意識抬起手,額頭上突然顯現的奇怪圖案在火光下碎裂,一張透明的屏障將火焰擋住,又在下一秒散開。
花宴感受到一股強烈的靈力波動,雖然僅有短短一秒,也不容忽視。
他有些疑惑。
剛剛那股靈力似乎是從肖寧笑身上發出來的,而且剛才他身上並沒有靈氣,現在卻被一圈靈氣包圍著,這是怎麼回事?
「這可不是普通的火焰,你滅不掉的,小心被燒傷。」壓下心中的疑惑,花宴拉住試圖上前滅火的肖寧笑,反正已經有了線索,他也沒必要留在這浪費時間,先解決翼虎的事情要緊。
「你……」肖寧笑張了張嘴,卻被面前的一幕震驚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見花宴慢慢走到火焰中間,熾熱的火焰甚至連他的衣角都燒不著,花宴步入火焰的身影慢慢變得透明,最後連著火焰一起消失在肖寧笑眼中。
3
當天晚上,花宴在停屍房放火燒屍的英勇戰績完美的傳到了特異組組長的耳中。
雕花長桌旁,特異組的兩個成員並排而坐,面前是一台接通視頻通話的電腦。
畫面里是一個披散著頭髮的女生,她低垂著頭,聲音輕柔,「先說案件線索,再解釋為什麼用靈火嚇唬人。」
毫無情緒波瀾的語調,卻讓花宴渾身一抖,他難得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將印記跟供奉台一一說出。
聞言,在一旁打著遊戲的雙丸子頭少女忽然抬起頭,「這手段聽著怎麼那麼像翼虎?那混蛋玩意不是已經被組長打回封印里去了嗎?」
兩年前,特異組接到了一個很棘手的任務。
淮州市出現了一件恐怖的殺人案件,死者身體被刨開,內臟散落一地,短短三個月,以同樣方式被害的人已經有二十多個,其中還包括未被發現的屍體。
這件事情鬧的整個淮州市人心惶惶。除此之外,還有人稱在半夜受到死者的襲擊。
目擊者錄下視頻報案,很快這個案子就交由特異組接管,由一開始的恐怖殺人案件轉入到了詭檔錄中。
他們在抓捕的走屍身上發現都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獸頭印記,接下來的調查中,他們發現死者家中都空出了一塊大小高度相同的地方。
組員姬萬媱藉以法器青銅鏡施展回溯術法,他們這才見到了這塊地方所放置的東西——一張擺放詭異雕像的供奉台。
供奉台上所擺放的是一隻類似老虎的獸類雕像,不同的是,雕像頭上頂有兩角,後背還有一對翅膀。
結合雕像和死者身上的印記,他們起先懷疑是由供奉的雕像傳播的詛咒,後來調查的真相也相差不遠。
他們找到了雕像的原形,「妖獸翼虎」。
翼虎是一隻被鎮壓了一千四百年的惡獸,不知其真名,原形是一隻長著翅膀,頭頂兩角的白色虎妖,是多年前就已經滅絕的妖獸翼虎一族。
翼虎喜歡吞食魂魄,它們的力量一半來自於修行,一半來自於吃食的魂魄。
翼虎擅長蠱惑他人交易,以人們最想要得到的東西來誘惑他們與之做出交易,被蠱惑的人沉溺於所得東西的美好,在不知不覺中死去。
古籍中對他的記載很少,只知道他曾是東蒼族少主「東蒼雪」的契約獸,後來莫名入魔,被封印在滄瀾森林深處。
隨著時過境遷,滄海桑田,許多地域也改變了從前的名字,當初的滄瀾森林也分裂成了數塊地域,封印翼虎的具體位置也再無人知曉。
許是因為時間久遠而導致封印不穩,翼虎為了破開封印重臨人世而分出一縷魂魄去蠱惑他人供奉,在供奉者身上刻下印記,待供奉者心中所願完成後,就取走他們的魂魄轉化為衝破封印力量。
被封印了一千多年,翼虎雖然修為大減,可到底是活了千年的惡獸,再加上又吸收二十多個魂魄,就算只是一縷分魂,他們那一戰也贏得極其艱難,險些組長就要換人了。
少女盯著手機里的遊戲畫面,思緒飄遠。
那一夜漫天的火海仿佛要將天地都吞沒,周身被火焰圍繞的組長懸立於高空,身上火紅的鳳凰紋印展翅欲飛,背後展現巨大的鳳凰虛影,伴隨著一聲高吭的鳳鳴,火紅鳳凰俯身衝下,所過之處妖邪皆散,被黑氣圍繞的翼虎虛影在痛苦的嚎叫中被火焰吞沒。
又帥又燃的畫面,然後他們親愛的組長就開始了長達兩年的養傷之旅,以至於到現在還沒完全恢復,視頻里披散著頭髮更顯病態。
4
「也不是沒有可能,那時打散的只是一縷分魂,要想徹底消滅翼虎,還得從它被封印的本體下手。」視頻內的解雲潮伸出手,一個小型的地域圖展現在她掌心,「我根據記載框出千年前滄瀾森林的大概位置,從中找出幾個有可能是封印位置的點位,泠裊和阿濯已經排除了其中三個,剩下兩個,一個是花花當年曆劫的妄虛崖,一個是邪祟叢生的佪生谷。」
「佪生谷阿濯正在搜尋,泠裊在出任務,你和媱媱……」
她說著忽然一頓,到嘴的話轉了個彎,「花花,解釋。」
被點名的花宴乖巧寶寶坐姿,聲音委委屈屈,就差拿個手帕子抹眼淚了。
「是那個肖探長一直懷疑人家啦,又不信任又要把人叫過來,我還受傷了呢!你看。」
花宴露出手上被灼燒出來的傷口。
「是被一個普通人傷到的嗎?太不小心了,組長,練他!」一旁的姬萬媱看熱鬧不嫌事大。
花宴一把捂住她的嘴,「都是意外!」
解雲潮抬眸細細打量那明顯不是普通人能留下來的傷口,「怎麼弄的?」
「是那個肖寧笑啦!」花宴癟癟嘴,「他的體內有著很強大的靈力,但本人卻對此一無所知,而且他身上的靈力似乎是在他有危險的時候才會被激發出來……我就想嚇嚇他而已。」
「唔唔——」姬萬媱唔唔叫了兩聲,許是因為靠得近的原因,花宴傷口處散發出來的,那至陽至純的靈力讓她的腦子有些暈乎。
花宴鬆開手後,她無意識呢喃道:「純陽命……」
從花宴疑惑扭頭,「純陽命是什麼?」
姬萬媱眨眨眼,迷茫道:「我剛剛說什麼了嗎?」
「八字五行純陽,天生靈力強盛,最適合修行的命格。」解雲潮一邊低頭寫東西,一邊給兩人解釋,終於寫完最後一個字才抬起頭。
「純陽命格鮮少出現,古籍中記載到如今也不超百人。且純陽命格也存有弊端,因周身強盛的靈力容易招來妖魔邪祟覬覦,也容易成為邪祟附身的目標。」
「有弊有利,純陽命格的血可以破開許多法術,這種人容易招惹邪祟,但他們身上的血液也是邪祟們最為懼怕的東西,很多術法只要有了純陽血的加持,威力上翻了不止一倍。」
「記載中,純陽命者,周身都會帶有極其明顯的至陽靈力波動,不存在受到危險才會激發的說法,除非有人在他身上下了封印……不過這也能說得通,畢竟純陽命這般稀有,在沒有絕對自信護住的情況下,封住是最好的選擇。」
「不會因為危險而激發出來……」想起花宴時不時不靠譜的操作,姬萬媱懷疑的看了他一眼,「花花你該不會把人家封印搞沒了吧?」
解雲潮:「……」
花宴回想起今天那幾乎微不可聞,仿佛有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響,不確定地眨眨眼,「不會吧……」
5
晚上十一點三十,天上繁星點點,彎月懸掛高空。
終於結束一天工作,肖寧笑揉了揉肚子,往便利店走去。
今天在停屍房內的一幕還充斥著他的大腦,讓他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短路,不禁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這都是什麼事啊!起火還能解釋是化學作用導致,那麼大個人憑空消失是怎麼也解釋不了的啊,尤其是在監控下也是如此,難道真有神神鬼鬼的東西嗎?!
世界觀碎裂的肖寧笑連腳下的路都感覺不是很真實,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軟綿綿的,不踏實。
前方就是便利店,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牌燈亮著彩光,店裡除了店員外還有一個坐在椅子上吃著泡麵的男人。
肖寧笑像往常一樣選了幾樣東西結帳,走出店門時,馬路對面站著的一個女孩讓他愣了一下。
女孩看起來六七歲的年紀,扎著兩個紅布包著的丸子頭,臉畫的很白,兩邊打著很艷的紅色。
像紙紮店裡的紙紮人一樣。
現在已經是深夜,一個小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肖寧笑擔心女孩是走失兒童,他剛準備走上前詢問一番,然而就一眨眼的功夫,那個女孩已經消失不見。
肖寧笑抬腳的動作一頓,腦子裡閃過今天花宴放火燒屍和憑空消失的操作。
「真是驚喜的一天……」他緊了緊手裡的袋子,轉向另一邊,豈料剛邁開腿,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手裡的東西落到地上。
是剛才在便利店裡吃東西的男人。
「抱歉。」男人把東西撿起來遞還給他。
「沒事。」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肖寧笑伸手接過,目光落到男人手上時,心裡忽然一驚。
只見那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赫然有著一個獸頭紋身。
線索好像送到眼前了。
盯著男人遠去的背影,肖寧笑想起花宴說的印記,思索之下掏出手機,將自身所在的位置共享出去。
為了案件調查方便交流,就算他再怎麼不信花宴說的話,但聯繫方式也還是得有的。
就是感覺臉有點疼。
肖寧笑跟在男人身後,穿過盤綜錯雜的街道小巷,夜風微涼,吹過小巷時還夾雜著瘮人的貓叫。
他躲在轉角,看著男人進入一扇老舊鐵門內,與之一起的還有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的丸子頭女孩。
肖寧笑盯著那扇緊閉的鐵門,正思考要不要進去時,忽然聽到裡面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好像在承受什麼痛苦一般。
他心裡一緊,扒著牆觀察一會後翻了進去。
屋門沒有關上,好在院子不是很空曠,裡面種的兩棵樹正好能讓他躲藏。
裡面的擺設很簡單,正對門的方向擺著一張放滿貢品的供桌,上面還有一個形狀奇怪的雕像,跟花宴照片里的一模一樣。
哭聲時從裡屋傳出來的,肖寧笑剛落地,就看見剛才那個男人慌張地跑了出來,對著供桌上香跪拜。
只見煙氣繚繞上升,那個女孩再次出現,她把一個裝著水的瓷碗放在供桌中間,男人抬頭時看到那個瓷碗,拿起來就往裡屋快步走去,沒多久,裡面的哭聲漸漸停息,男人端著空碗出來,又對著供桌拜了拜。
從這個角度,肖寧笑能看到男人手上的印記顏色似乎變得更深了些。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肖寧笑此時忽然有種被什麼東西盯上的感覺,他的手慢慢摸上大腿的短刀,緩緩轉過頭,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
「不請自來,無禮。」
6
一隻流光化作的飛鳥穿過高高的閣樓,飛躍夜空,盤旋在某間公寓的陽台外。
解雲潮走到陽台伸出手,飛鳥落在她掌心化作一篇浮空文字,上面是從解族藏書雲樓中找到的,對於翼虎更加詳細的記載,旁邊還有一幅畫像,畫像中的女孩有著一雙碧落色的眼睛。
解雲潮指尖點在文字上,只見文字變化回飛鳥,撲扇著翅膀划過天際黑雲,飛在一片樹林上空,最後一頭紮下去,停落在林中飛掠的長髮高馬尾少年手上。
楚濯腳下不停,四周靠近的邪祟都在他劍下消散,飛鳥化作的文字一字不落刻印在他腦海中,隨著他指尖划過,文字化作流光消失。
他前不久剛探查完佪生谷,現在正往妄虛崖那邊趕。
……
肖寧笑眼中倒映出女孩畫著紙人妝的臉,漆黑的眼裡一片空洞。
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幾乎是下意識的,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往前揮出一刀,轉身就跑。
一縷黑色的霧氣從女孩身後伸出,纏住肖寧笑的脖子,將他丟到供桌下。
「咳——咳咳——」脖子和後背傳來的疼痛讓他好一會都沒能起來,女孩靠近他身前嗅了嗅。
「純陽命者,血破萬法。」
肖寧笑捂著脖子後退,不理解女孩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還沒挪兩步就被再次襲來的黑氣束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