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除夕夜,急診室推進來一個患者。
黃體破裂,身上多處明顯吻痕。
看到她的後背時,我愣住了。
她腰下方的紋身,是情侶的。
另一半,我在我老公身上見到過。
01.
這個紋身,我太熟悉了。
我曾無數次在深夜撫摸它,帶著醋意問徐陽,另一半在誰的身上。
那時他捏著我的耳垂,聲音繾綣的告訴我。
「哪有什麼另一半,我是覺得好看,自己紋的。」
我看了一眼她的名字——夏瑜。
很陌生。
我確定自己沒聽徐陽提起過這個名字。
而且她今年才二十七歲,徐陽已經三十五了,他們一定不認識。
可我無論怎麼一遍遍的給自己洗腦,還是止不住的心慌,手顫。
因為她紋身的位置,和徐陽的一模一樣。
並且,在我剛認識徐陽的時候。
他也是這麼變態。
02.
手術還在進行中。
夏瑜體內大出血,從肩膀到大腿,全都是紫紅的吻痕,就連背上也有。
女人的臉上沒有痛苦,反而滿是愉悅。
哪怕知道她有可能是徐陽的情人,她身上的傷,很大可能是我的老公造成的。
我也還是強制自己冷靜下來,繼續縫合。
助理可能看出了我的不對,一邊給我擦汗一邊擔憂道:
「江醫生,你今天怎麼流了這麼多汗,是不是太累了?」
我攤開手,平靜道:「剪刀。」
她把剪刀遞給我,又小聲的嘟囔:
「這姑娘也是,怎麼這麼不知道節制,這傷害的不是自己的身體嗎?」
「你不知道,她被送過來的時候,身上穿的衣服還是,都撕裂了……」
我的手猛地一頓,又在下一秒,繼續快速縫合。
人生第一次在工作中,感受到力不從心的感覺。
助理的視線不斷地落在我身上,終於忍不住道:
「江醫生,要不我來吧。」
我本想說不用,可實在是感覺做不下去了,於是還是讓出了位置。
她上前一步,接替我的工作。
在我做過這麼多場的手術中,這是唯一一次。
我主動放下了手術刀。
03.
女人被推出手術室後,我第一時間回到急診中心。
在我和徐陽戀愛之初,他也很喜歡我穿那些衣服。
這麼變態的,應該全A市找不到第二個吧?
我坐在辦公桌前想了好一會,還是拿起手機,給徐陽打了電話。
他那邊很快就接起來了,背景很安靜。
就和他往常加班,我打電話時一樣。
「老婆,我在辦公室呢,怎麼了?」
聲音也很自然,聽不出一絲異樣。
我試探道:
「剛才急診來了個女人,叫夏瑜,你認不認識?」
他頓了頓,隨後問道:
「夏瑜?不認識,怎麼了?」
也許他自己都沒察覺,他的聲音已經沉重下來了。
這些年,他在生意場上遊走,早就練就了一身波瀾不驚的本事。
可是聽到夏瑜兩個字的時候,他還是愣了一下。
我儘量壓制著情緒,繼續道:
「可她說認識你,她身上的傷很嚴重,你不過來看看嗎?」
「怎麼可能,她不是暈倒了嗎,這麼快就……」
話只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他慌了。
隨後又意識到自己說錯了,長久的沉默下來。
而我的一顆心,也隨著他的沉默,逐漸墜了下去。
我本以為,他會和那些出軌的男人一樣,說自己根本就不認識什麼叫夏瑜的。
然後繼續騙我,繼續瞞著的。
可沒想到,僅僅是簡單的試探,他就露出了馬腳。
破綻來的太快,反而叫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心裡一陣陣的犯噁心,直到這個電話之前,我一直在勸說自己。
可能一切都是誤會,是我想多了。
可結果呢。
結果就是,除夕夜,我的老公騙我出去加班,其實是和別的女人出去。
甚至,就在剛剛,我還拿著手術刀。
幫他情人做手術,幫他擦屁股,縫補他造下的孽。
真的好噁心啊!
04.
我掛斷了電話,扶著桌子乾嘔了幾下。
可惜,什麼都沒吐出來。
這之後,我又跑到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擠了一手的消毒液,開始洗手。
好噁心,好噁心!
我從來沒做過這麼噁心的事!
我搓著手,越來越用力,恨不得把受傷的皮褪下來。
直到把一雙手搓的通紅我才發現,根本什麼用都沒有,一切都是徒勞!
我崩潰的摔了消毒液,關上了水龍頭。
我三十五歲了,跟徐陽在一起五年的時間。
我妥善的照顧家庭,遊刃有餘的處理工作。
他不喜歡按部就班的生活,我就拿出全部積蓄給他開公司。
醫院再忙,回到家,我總會做好熱乎的飯菜給他吃。
甚至,他的母親去世,他因為太忙沒回來,連後事都是我處理的。
誰見到我不得說一句,江醫生真是好女人啊。
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徐陽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能娶到我。
就連他自己也說,能找到我這麼好的老婆,是他前世積德。
他為什麼還要背叛我?
我緩緩地抬起頭看看鏡子裡的自己。
眼圈通紅,頭髮凌亂,臉色蒼白。
在一個小時之前,我還是那個受人敬仰的江醫生。
可現在的我,分明就是一個被老公拋棄的怨婦。
好一會,我甩了甩手上的水,整理衣襟,收起的所有表情。
轉過身,往夏瑜的病房走去。
我倒要看看。
我江離到底哪裡比不上她?
05.
夏瑜醒的時候,我已經在床前坐了有一會了。
她先是茫然地環顧四周,看見我後,眉頭微微蹙起,眼神警惕起來。
看來,她認識我。
「剛做完手術,感覺怎麼樣?」
我並沒有為難她,公事公辦的詢問她的感受。
「疼不疼?你們年輕人真是不懂的愛惜自己,身體總是自己的。」
她注視了我好一會,忽然呲笑了一聲:
「何必假惺惺的呢?江醫生,看你臉色不好看,應該是猜到我和徐陽的關係了吧?」
她的眼中閃過挑釁,絲毫沒有任何愧疚感。
我扯起嘴角,笑了笑,隨後緩緩道:
「還是頭一次看見你這麼理直氣壯的小三,挺勇敢的。」
她冷哼一聲,唇邊帶上了譏誚的笑意:
「小三?如果不是我和徐陽分手,有你什麼事?」
「我們很多年前就認識了,如果這樣說的話,你才是小三。」
說著,她長眉一挑,得意道:
「你一定很好奇,徐陽身上為什麼會有紋身吧,那是我們之前一起紋的,我一說,他就答應了。」
「就像今天一樣,大過年的,我說一句,他就出來陪我了。」
我的心像是被她的話砸了一個大窟窿,汩汩的冒著血。
夏瑾雖然剛做完手術,但身上屬於年輕人的活力和輕狂是掩飾不住的。
看看我的眼神,根本不像是看對手。
反而是像看手下敗將。
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輕輕道:
「既然如此,那就把話都說開了吧,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她似乎很期待我問,看見我蒼白的臉色,她便格外的開心。
「三年了吧,他每一次說自己加班,都是和我在一起。」
像是炫耀自己的戰利品似的,她越說越興奮:
「知道為什麼你會在這裡見到我嗎?」
「那時因為徐陽說,今天你值班,一定會是你給我做手術。」
「想想就刺激。」
06.
「轟——」
我的腦袋裡「嗡」的一聲,就連耳朵也有一瞬間的耳鳴。
我以為,徐陽多少會有一些忌憚的。
畢竟我是他的合法妻子,就算不在乎我。
也不至於偷個情,還專門把情人放到我的眼前吧?
可他不僅沒有絲毫的顧忌,還覺得,這樣很刺激。
我,只是他們遊戲中的一環。
見我一直沉默,夏瑾並不打算放過我。
她一點點的挑釁我的底線,迫不及待看我情緒崩潰,歇斯底里的樣子。
「雖然住了院,但我一點都不生氣,因為他太強了,雖然已經三十五了,還是和當初一樣。」
「江醫生,你也看到了吧,他比年輕人都厲害,真過癮啊!」
我咬緊了牙關,控制著情緒。
夏瑾的話雖然露骨,但她一點都不在乎,反而沾沾自喜道:
「不知道你們在家是什麼樣的,但據我所知,他應該很久都不碰你了。」
「也是,你年紀這麼大了,哪還有激情?」
我閉了閉眼,感覺心中憋著一股氣,上不去,下不來。
從走進這個病房,我就一直在維持的風度,此刻因為她的話,寸寸瓦解。
我感覺到了,我已經就在崩潰的邊緣。
再聽下去,我怕我會動手。
於是我緩緩地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夏瑾一臉勝利者的姿態看著我出門。
或許,她也不想面對我,現在我走了,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她勝利了。
可就在我低著頭,往出走的時候,迎面卻進來一個人。
他看見我,輕輕地喚了我的名字:
"江離……"
聽到這個聲音,我渾身一震,腳步頓住,我目眥欲裂的抬起頭。
徐陽眼神躲閃,心虛的看著我。
第2章
07.
心中的怒火,在看到徐陽的那一刻,到達了頂峰。
我抬起手,一個耳光就準備扇過去。
可他,一把抓住了我。
掃了身後的夏瑾一眼,他抿著唇,拽著我的手腕出門,將我拖去了辦公室。
關上門,他也沒有放開我。
「老婆,你聽我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的?
我狠狠的抽回自己的手,冷冷道:
「還有什麼好說的,夏瑜都告訴我了。」
「難為你了,大除夕的還得把我支開,和她開房。」
徐陽深深地望著我,好一會,嘆了口氣:
「老婆,我就是一時上頭了,我不該追求刺激,我和你道歉,對不起。」
話雖然這麼說,但他的語氣,可一點都沒有歉意。
反而是那種,已經被發現了,不得不走個過場,破罐子破摔的敷衍。
我氣的胸口上下起伏,呼吸凝滯:
「徐陽,你怎麼這麼噁心,五年里,你有三年都在騙我!」
「甚至……你還能把她送到我眼皮子底下,讓我親自給她做手術。」
「我自問沒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他再次來抓我的手,聲音有些無奈道:
「是我不對,你別生氣了。」
我一直都覺得我很了解他,可這一刻,我好像不認識他了。
大部分男人,在妻子發現自己出軌後,要不就是跪地求饒,發誓以後再也不敢。
要不就是惱羞成怒,提出離婚。
可是徐陽,他是那麼自然。
就好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這樣無關緊要的事。
面對我的崩潰,他鎮定自若,還有幾分無奈。
顯得我像個潑婦,瘋子。
他在幹什麼?
覺得以後終於不用再隱瞞我了,在輕鬆?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從來沒有任何一刻,覺得他如此陌生。
08.
我向徐陽提出了離婚。
他看著我的目光終於有了波動,眼中閃過不耐,他皺著眉頭道:
「過去三年,你不知道這件事,我們一樣過得很好。」
「現在,你也可以當做不知道,我們還和以前一樣,沒必要離婚吧。」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到底在說什麼?
什麼叫當做不知道,和以前一樣?
我冷冷道:
「非離不可,請你放正自己的三觀,你想過這種一夫多妻制的生活,去找別人。」
「我接受不了。」
他的眉頭皺的更深,想了好一會,才道:
「離也行,財產分割太麻煩了,你凈身出戶吧。」
我睜大眼睛,忍不住聲音提高:
「婚內出軌的好像不是我吧,憑什麼要我凈身出戶?」
「徐陽,你還不要點臉?」
他嫌棄的掃了我一眼,
「小點聲,這是在醫院,你想把別人都招來嗎?」
說的好像出軌的人是我一樣。
我的手不覺得握成拳,指甲嵌入肉里,也顧不上疼。
「就算別人聽見了,也是你丟人,你瞞了我這麼久,還要我凈身出戶,虧你好意思說出口!」
我並沒有降低音量,反而一點點的提高。